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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宫女不敬,杖毙以显威仪

    皇上并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王竑站着回答。“是!”王竑理了理头绪,开始说:“漕河是朝廷命脉,南来的粮米盐货,无一不是朝廷依仗。漕河出问题,整个大明就会出问题。”

    这是朱见深第一次以皇上身份和这个“名臣”对话,但开头这些话,每一句都让他不爽,“王竑,我大明江山万里,没了漕河,照样日升日落。”

    “皇上,大明纵有江山万里,要是今日没了漕河,明日就没了大明!”

    “王竑!你……跪下!”朱见深怒不可遏,站起来,怒视跪在地上的王竑,说:“李贤、王翱给朕举荐的都是什么人!狂徒!区区狂徒罢了!”

    跪在地上的王竑,抬头说:“皇上不必责怪两位大人。臣是不是狂徒,皇上应该听臣说完,再作定论!”

    牛玉适时端来茶水,递给皇上,说:“皇上,喝口茶,消消气。这新来的贡茶,后劲回甘,您多喝两口,才能品出味儿来。”朱见深接过茶,喝了一口,又递给牛玉。“朕不生气,朕生气,就正中你下怀!你不就是想博个直言敢谏的名声吗?朕给你机会,你继续!”

    王竑跪在地上,拱手,继续说:“漕河从杭州到临清,再到通州,再到京师,运的不是粮米,是大明这个巨人的血液。没有漕河,江南的粮米就到不了北地,边军得不到补给,王宫贵胄得不到俸禄,文武百官都得饿死。臣翻阅史书,远溯秦汉,近至宋元,仅凭北地,养不了一个强大的王朝。我大明如果没有漕河,就一条路,偏安南京!”

    “朕看你是书读多了!海运未开而已,海运一开,漕河现时可废!”朱见深当然明白漕运的重要性,只是王竑说话过于刚,说过了头。

    “皇上,开海运,禁海运,皆非易事。我朝禁海运已久,若没有万全准备,开海运无异于空谈。眼下,漕河仍是唯一之选,海运没有补救之可能。”

    “漕河若真如你所说,唯一之选!那朕这个漕运总督,你是怎么当得?”

    “回皇上,漕河第一要务,为通。要想通,第一办法为疏。漕河南段,疏河上船只;漕河北段,疏河底淤塞。第二要务为顺。要想顺,第一办法为进退有序,失序则不顺。第三要务为养。养河之道,在于日拱一卒,久久为功。北段淤塞,需人力清淤,不可一日懈怠。南段修堤,需巧用工艺,不可盲目堆砌。漕河能通,能顺,再加上养之有道,这巨人之血液,就会日夜不息,我大明也会永葆万年。”

    听王竑说得这么有板有眼,朱见深怒气稍解,“你起来回话。”

    “谢皇上。”

    “牛玉,给他端碗茶水来,给他润润嗓子。朕还想听听,他还有什么狂悖之语。”

    牛玉给王竑端来一碗茶,王竑揭开茶碗,一饮而尽,抹了嘴巴,说:“谢皇上茶!”

    “你不用谢朕!你继续说,要是说得不在理,朕还得治你的罪!”

    “是!臣方才说,漕河之治,久久为功,这是在可治的情况下。但眼下,漕河之弊,犹如漕河淤塞之泥沙,旧沙尚未清除,新沙又来,经年累月,漕河休矣!”

    “王竑,有弊说弊即可,不用给朕打比喻!你给朕打比喻,朕不习惯!直言!”

    “是。漕河之弊,一在沙,二在人。人比沙甚!沙弊可清,人弊难除。”

    “那你就不要说沙弊了,直接说人,人是怎么回事?”

    “臣先说一个简单的人弊。漕河往来船只,朝廷准允携带一定比例的私人货品,用以贴补运费。但实际情况是,私人物品严重超额,甚至达到九成以上。报关名目合规,实际载运不符。”

    “这是你漕运总督该管的事吗?你底下的人,都是瞎子?”

    “皇上,此种小事,臣可管,也可不管。这些私人物品占额九成以上的船只,多是宫里奉旨采办的船只,底下的人,摄于宫人淫威,不敢排查。而能报到臣这里的疑船,不及违规的一成数量。”

    “牛玉,你听听!这些狗奴才,都在干什么?”

    牛玉慌忙说:“皇上,奴才有罪!奴才下去查实以后,定罪不饶。”

    “王竑,朕问你,这些宫里来的船只,占总数多大比例?”

    “回皇上,极少,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如何成弊?”

    “皇上,这些船只冒额事小,还插队。漕河几个大船闸行船,要依序排队,他们仗着皇差,肆意插队,导致正常的粮船不能前行。一旦插队,船闸的通行时间成倍成倍增加。军需误期的事,除了淤塞、结冰、干旱外,多是此种缘由。”

    “这些狗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朕听说你素来执法无情,不畏强权,你就任由这些采办浑水摸鱼,扰害公务?”

    “回皇上,船闸行船、载货查验,沿途都有专职御史处理,臣无法做到事必躬亲。但只要让臣遇上,臣绝不手软。去年,臣例行巡视,正好遇见一个京里来的奉御,要强行过闸。说是给先皇采买了新鲜的荔枝,不敢误了时间,又急又叫嚣。臣亲自登船查验,荔枝是真有,但仅有一筐。让他拿出采买、报关的文书,他又不拿。皇上,你都猜不出他船上装得是什么?”

    “要朕猜……北来的船只,那是装了丝绸、瓷器?”

    “皇上是真高估这个奉御,丝绸、瓷器要摊的本钱可不低!臣上船仅看到一筐荔枝,船上有浓浓的鱼腥味。臣料想他装了河鲜,以荔枝要保鲜的名义,急着过闸,实际是怕河鲜臭了。”

    “那到底是不是河鲜?你扣了他的船吗?”

    “臣也没有当场揭穿他,就传令,他必须拿出采买、报关的公文,否则任何人不得放行。就这样在船闸挨了十天,船上的货连同那筐荔枝都臭了……这一趟,他应该赔了不少钱。”

    “哈哈哈,活该!真是好手段。牛玉,你听听,这哪里是出皇差,分明是跑生意!好处他们得,骂名朕来背,好买卖啊。”

    牛玉连忙请罪,说:“奴才有罪!请皇上恕罪!每次这些采买出宫办差,各监都会三令五申,但他们一出宫,就像脱缰的野马,把三令五申都忘到了九霄云外。王大人处理得极好,就要他们赔个倾家荡产才好。”

    王竑继续说:“皇上,牛公公,我从不关心他们赚了多少钱,赔了多少钱。臣痛心地是,这些船只浪费运力,漕河之利,没有用在粮米军需上,用在了小人的蝇营狗苟。”

    听到王竑提到运力这个问题,引起了朱见深的极大兴趣,问:“漕河有多大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