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信你可以
刘老实和吴媚娘出殡的那天，顺天城飘起了雪，寒风如冰刺一钻入人的衣服，在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里肆虐。
枯枝败叶铺满了去往墓园的城郊小路，送葬的班子吹吹打打，亲人们哭哭啼啼，悲戚的声音随风传出很远。
街坊邻里们用地板车拉着棺材，主事的中年人扶着灵柩，扬臂高喊：“跪！”
一声之后，在棺材前面引灵的姐妹二人，戴着白色的哀帽，身披着白色的单薄孝服，闻言在路口恸哭着跪磕头跪拜。
“爹…娘…”
姐妹被人架起后继续朝着墓地走，一边哭喊，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黄色的纸钱，撒向空中，和雪花一样飘零于天地之间。
纸钱随风飘上天空，远去、远去，再远去，任由死亡的风吹遍万物，永远也不停歇。
李寻欢和神谷樱花以刘老实妹妹和妹夫的名义，跟在送葬的队伍后。
一片片雪花落在神谷樱花乌黑的秀发上，落在她苍白的脸庞，落在她泪光隐隐的睫毛上。
雪花消融在她的乌黑的秀发、苍白的脸颊、弯弯的睫毛上消融的时候，悄无声音。
冷的雪融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一瞬间她和雪融进了一起，她的眼睛里倒映着纷纷扬扬的飞雪，飞雪也如她一样的美丽。
一瞬间神谷樱花的心被某种氛围狠狠地感染了。
棺材里的死亡，和这个下雪的冬天，和刘家姐妹的哭喊纠缠在了一起，让得神谷樱花感受到了——活着。
她从没有这样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在活着。
她想她杀了那么多的人，那些人的家人也曾办过葬礼，自己应该去看看的，如果自己去看的话，早早就能体会到这种活着的感觉……而不是等到现在，才体会到这种缺失的情感。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感觉吗？
没有了感觉，只剩身体在爬行，人能算是活着吗？
忽然神谷樱花雪眸一冷，德川家康的教导响彻在他的耳畔：
“你们不需要情感，你们需要的只有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情感只会让你们变得软弱，情感是你们的唯一软肋！一旦被敌人抓到你的软肋，你们将无法完成任务，甚至丢掉性命！”
“所以你们要无情！无情！只有无情才会成为最冷厉的杀手，只有无情才能让你们活着完成任务……”
但是忽然她的神色纠结起来，因为她回想起了龙头曾经说过的话：
“孩子们，我想告诉你们，人的情感是压抑不住的。”
“记住，江湖上都以为无情的人最可怕，但这世界上能令人强大的东西，正是情感！”
“因为一切的勇气、智慧、坚韧、意志力，归根结底都来源于人的情感，比如爱情、亲情、友情，当你为了爱而努力，当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你总能突破自己的极限，这正是情感的伟大之处！”
“到底谁是对的？”神谷樱花失神出声。
走在她一旁的李寻欢听到了她的呢喃，心中思忖：“到底谁是对的……”
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那就是阴也好，阳也罢，阴阳共生，互相转化。
没有人会说阴、阳是对还是错。
对与错和阴与阳一样，只是没个定数。
唯独阴阳之间的太极，恒久存在。
什么是太极？
好比李寻欢知道，神谷樱花在最听不进去话的时候，别说劝她，哪怕你告诉她常识“不吃饭人会饿死”，她也不会相信，她甚至会陷入“人不吃饭真的会饿死吗？”的纠结状态。
那时无论你说什么铁打的事实，她都会怀疑，怀疑你说的是错的。
但当她在晚上最温柔、最听得进去话的时候，那时候你再告诉她同样的问题“不吃饭人会饿死”，她甚至会欣喜地点头附和：“嗯，你说的真对。”
所以没有绝对的对错，对错随人的感觉。
但无论神谷樱花的感觉怎么变，唯一没变的是那句话——“不吃饭人会饿死”。
无论是白天变成黑夜，黑夜变成白天，“不吃饭人会饿死”，这句话始终是对的。
这句话就是太极，是道家的道，是儒家中庸，是佛家的空。
所以道不大，很小。
道不远，也很近。
道不在外，也不在内，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一种得到就得到所有智慧的“道”。
那种“道”是儒、佛、道教用来控制教众思想才用的东西。
如果追求这种道，那很遗憾，好比夸父逐日，永远迷而不得。
而真正的“道”，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常识，是一段故事，是一棵很丑的树，是一件丢失的古董，是一个死去的人，是一颗岩石底下的小草，也是一颗不追随感觉的心。
所以不要追求“道”。
学会控制自己的妄想，人一旦不盲目追随妄想，“道”便自然来临。
因为“道”本来如此，无所不在。
但是李寻欢知道，人不可能永远都不追随感觉，《道德经》所说的“须臾不离道”也无法成真，所以他才说：“人一辈子总要干几件傻事。”
李寻欢干过的傻事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有三件：
一件是为了讲义气，把他最爱、也最爱他的女人送给了他的兄弟。
二件是明知他的兄弟背叛了他，害他被众人擒住，却还为了兄弟家庭和睦着想，导致另一个兄弟阿飞为了救他，身赴险境，差点丧命；
后来单纯的阿飞被林仙儿救走，更是被林仙儿惨然玩弄于鼓掌之间，一代快剑阿飞几乎被玩成了废人。
这不得不说是李寻欢办的第二件傻事。
三件是在辽南的岛屿，龙头以毒药威胁他的性命，而李寻欢为了追求完全的精神自由，竟然肯舍弃宝贵的生命！这又是第三件傻事。
所以李寻欢才说：“人一辈子总会做几件傻事。”
这么多天来的接触，李寻欢已经明白神谷樱花是个很怪的人。
对于“怪人”这个世俗称谓，李寻欢本就觉得无可厚非，因为李寻欢知道自己也是个“怪人”。
李寻欢是浪子，芸芸众生里的异类，可不是“怪人”么？
所以面对失神的神谷樱花，李寻欢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握住了神谷樱花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尽管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李寻欢鼓励道。
神谷樱花五指下意识蜷缩了缩，却没有抽离他温暖的大手。
神谷樱花第一次罕见地没有拔刀。
见证了一场他人的葬礼，神谷樱花觉得，她和李寻欢的距离似乎更靠近了一些。
李寻欢温暖的手掌，是那么温暖。
神谷樱花浑身颤抖，像是被温暖熨烫了一遍，直到她的内心深处。
“尽管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神谷樱花本来迷茫的眼角忽然湿润了。
李寻欢却只是笑着，紧握着她的手，迎着风雪大步朝前走。
“樱花姑娘，过去的事该忘了。”
“可我…忘不了。”
“那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早把你看光了啊。”李寻欢打趣着，亲昵地勾了勾她冰冷的鼻头。
神谷樱花怔怔地看着李寻欢，她的脸上绽放了一抹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如水纹一样渐渐荡漾，扩大。
那笑如一株铁的树，在寒冷的雪原上，开出了粉的花。
“樱花姑娘，你看见墓园边的茅屋了吗？那是孝子们守孝住的地方，”
李寻欢早已松开了神谷樱花的手，指着远处的茅屋道，
“有些人要做大孝子的，父母死后就在那里搭了小茅屋，在坟墓旁守上三年。”
神谷樱花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顺着李寻欢的目光看去，只见墓园旁建着几座简陋的茅草屋，眼底不由有些失落：
原来又是我的妄想……
但神谷樱花的手指左手动了动，似乎那里，仍残留着李寻欢的余温。
枯枝败叶铺满了去往墓园的城郊小路，送葬的班子吹吹打打，亲人们哭哭啼啼，悲戚的声音随风传出很远。
街坊邻里们用地板车拉着棺材，主事的中年人扶着灵柩，扬臂高喊：“跪！”
一声之后，在棺材前面引灵的姐妹二人，戴着白色的哀帽，身披着白色的单薄孝服，闻言在路口恸哭着跪磕头跪拜。
“爹…娘…”
姐妹被人架起后继续朝着墓地走，一边哭喊，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黄色的纸钱，撒向空中，和雪花一样飘零于天地之间。
纸钱随风飘上天空，远去、远去，再远去，任由死亡的风吹遍万物，永远也不停歇。
李寻欢和神谷樱花以刘老实妹妹和妹夫的名义，跟在送葬的队伍后。
一片片雪花落在神谷樱花乌黑的秀发上，落在她苍白的脸庞，落在她泪光隐隐的睫毛上。
雪花消融在她的乌黑的秀发、苍白的脸颊、弯弯的睫毛上消融的时候，悄无声音。
冷的雪融进了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眼，一瞬间她和雪融进了一起，她的眼睛里倒映着纷纷扬扬的飞雪，飞雪也如她一样的美丽。
一瞬间神谷樱花的心被某种氛围狠狠地感染了。
棺材里的死亡，和这个下雪的冬天，和刘家姐妹的哭喊纠缠在了一起，让得神谷樱花感受到了——活着。
她从没有这样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是在活着。
她想她杀了那么多的人，那些人的家人也曾办过葬礼，自己应该去看看的，如果自己去看的话，早早就能体会到这种活着的感觉……而不是等到现在，才体会到这种缺失的情感。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感觉吗？
没有了感觉，只剩身体在爬行，人能算是活着吗？
忽然神谷樱花雪眸一冷，德川家康的教导响彻在他的耳畔：
“你们不需要情感，你们需要的只有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情感只会让你们变得软弱，情感是你们的唯一软肋！一旦被敌人抓到你的软肋，你们将无法完成任务，甚至丢掉性命！”
“所以你们要无情！无情！只有无情才会成为最冷厉的杀手，只有无情才能让你们活着完成任务……”
但是忽然她的神色纠结起来，因为她回想起了龙头曾经说过的话：
“孩子们，我想告诉你们，人的情感是压抑不住的。”
“记住，江湖上都以为无情的人最可怕，但这世界上能令人强大的东西，正是情感！”
“因为一切的勇气、智慧、坚韧、意志力，归根结底都来源于人的情感，比如爱情、亲情、友情，当你为了爱而努力，当你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你总能突破自己的极限，这正是情感的伟大之处！”
“到底谁是对的？”神谷樱花失神出声。
走在她一旁的李寻欢听到了她的呢喃，心中思忖：“到底谁是对的……”
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那就是阴也好，阳也罢，阴阳共生，互相转化。
没有人会说阴、阳是对还是错。
对与错和阴与阳一样，只是没个定数。
唯独阴阳之间的太极，恒久存在。
什么是太极？
好比李寻欢知道，神谷樱花在最听不进去话的时候，别说劝她，哪怕你告诉她常识“不吃饭人会饿死”，她也不会相信，她甚至会陷入“人不吃饭真的会饿死吗？”的纠结状态。
那时无论你说什么铁打的事实，她都会怀疑，怀疑你说的是错的。
但当她在晚上最温柔、最听得进去话的时候，那时候你再告诉她同样的问题“不吃饭人会饿死”，她甚至会欣喜地点头附和：“嗯，你说的真对。”
所以没有绝对的对错，对错随人的感觉。
但无论神谷樱花的感觉怎么变，唯一没变的是那句话——“不吃饭人会饿死”。
无论是白天变成黑夜，黑夜变成白天，“不吃饭人会饿死”，这句话始终是对的。
这句话就是太极，是道家的道，是儒家中庸，是佛家的空。
所以道不大，很小。
道不远，也很近。
道不在外，也不在内，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一种得到就得到所有智慧的“道”。
那种“道”是儒、佛、道教用来控制教众思想才用的东西。
如果追求这种道，那很遗憾，好比夸父逐日，永远迷而不得。
而真正的“道”，是一种再简单不过的常识，是一段故事，是一棵很丑的树，是一件丢失的古董，是一个死去的人，是一颗岩石底下的小草，也是一颗不追随感觉的心。
所以不要追求“道”。
学会控制自己的妄想，人一旦不盲目追随妄想，“道”便自然来临。
因为“道”本来如此，无所不在。
但是李寻欢知道，人不可能永远都不追随感觉，《道德经》所说的“须臾不离道”也无法成真，所以他才说：“人一辈子总要干几件傻事。”
李寻欢干过的傻事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有三件：
一件是为了讲义气，把他最爱、也最爱他的女人送给了他的兄弟。
二件是明知他的兄弟背叛了他，害他被众人擒住，却还为了兄弟家庭和睦着想，导致另一个兄弟阿飞为了救他，身赴险境，差点丧命；
后来单纯的阿飞被林仙儿救走，更是被林仙儿惨然玩弄于鼓掌之间，一代快剑阿飞几乎被玩成了废人。
这不得不说是李寻欢办的第二件傻事。
三件是在辽南的岛屿，龙头以毒药威胁他的性命，而李寻欢为了追求完全的精神自由，竟然肯舍弃宝贵的生命！这又是第三件傻事。
所以李寻欢才说：“人一辈子总会做几件傻事。”
这么多天来的接触，李寻欢已经明白神谷樱花是个很怪的人。
对于“怪人”这个世俗称谓，李寻欢本就觉得无可厚非，因为李寻欢知道自己也是个“怪人”。
李寻欢是浪子，芸芸众生里的异类，可不是“怪人”么？
所以面对失神的神谷樱花，李寻欢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握住了神谷樱花的手，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
“尽管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李寻欢鼓励道。
神谷樱花五指下意识蜷缩了缩，却没有抽离他温暖的大手。
神谷樱花第一次罕见地没有拔刀。
见证了一场他人的葬礼，神谷樱花觉得，她和李寻欢的距离似乎更靠近了一些。
李寻欢温暖的手掌，是那么温暖。
神谷樱花浑身颤抖，像是被温暖熨烫了一遍，直到她的内心深处。
“尽管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神谷樱花本来迷茫的眼角忽然湿润了。
李寻欢却只是笑着，紧握着她的手，迎着风雪大步朝前走。
“樱花姑娘，过去的事该忘了。”
“可我…忘不了。”
“那我会陪着你，一辈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早把你看光了啊。”李寻欢打趣着，亲昵地勾了勾她冰冷的鼻头。
神谷樱花怔怔地看着李寻欢，她的脸上绽放了一抹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如水纹一样渐渐荡漾，扩大。
那笑如一株铁的树，在寒冷的雪原上，开出了粉的花。
“樱花姑娘，你看见墓园边的茅屋了吗？那是孝子们守孝住的地方，”
李寻欢早已松开了神谷樱花的手，指着远处的茅屋道，
“有些人要做大孝子的，父母死后就在那里搭了小茅屋，在坟墓旁守上三年。”
神谷樱花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顺着李寻欢的目光看去，只见墓园旁建着几座简陋的茅草屋，眼底不由有些失落：
原来又是我的妄想……
但神谷樱花的手指左手动了动，似乎那里，仍残留着李寻欢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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