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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西游取经五僧正果 三圣访师再遇妖魔

    诗曰:

    大唐圣僧投佛缘,为取真经历磨难。

    险山恶水十万里,妖魔鬼怪把命缠。

    取回五千大藏经,华夏内外尽流传。

    如今天地又昏暗,混沌善恶罪弥天。

    话说前书《西游记》,表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跋山涉水,历经磨难,行十万八千里路,经一十四遍寒暑,取五千零四十八卷真经,终得功成正果,被如来佛祖加升为旃檀功德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金身罗汉,天龙马亦自归真。有《西游记》诗为证,诗曰:

    “一体真如转落尘,合和四相复修身。

    五行沦色空还寂,百怪虚名总莫论。

    正果旃檀坂大觉,完成品质脱沉沦。

    经传天下恩光阔,五圣高居不二门。”

    却说五圣正果本位,唐僧喜归大教,已勿再叙。单表那斗战胜佛孙悟空、净坛使者猪悟能、金身罗汉沙悟净三佛,一日聚在悟空处闲叙。

    只闻悟能道:“俺说猴哥儿,咱老猪以为正果成佛必有神仙之妙,可俺这净坛使者却只能受用佛事,虽口福不浅,食肠大宽,但总不似回那高老庄,当个上门女婿来得快活。”

    悟空笑道:“二师弟真如佛祖所曰:色情未泯,怎能成佛?也只有做个使者。”

    那沙悟净向悟空笑道:“大师兄休再捉弄二师兄,其实三弟我也不愿做这金身罗汉,倒不如做那卷帘大将舒心,快乐。”

    悟空被他二人一说,不禁口打咳声;“二位师弟,老孙何尝不是如此感受?在这里做个斗战胜佛怎比做俺那花果山的猴王来得逍遥自在?”

    三佛各表心中语,各怀心府事,竟都沉默不语。突然,悟能嚷道:“二位师弟师兄,既然这佛做得都不舒心,不如咱们马上去雷音,求佛祖免去本位,放咱各归故土如何?”那悟空、悟净也正心中所想,三佛即奔雷音,面见佛祖。

    三圣来到大雄宝殿,阿傩、伽叶引领三圣拜见佛祖。如来高升莲座,望着下面三佛问道:“斗战胜佛、净坛使者、金身罗汉,汝等不各司其职,到吾座前何事?”

    悟空忙上前顶礼,说明了来意,最后启道:“望佛祖垂恩,早赐归乡,吾等定永尊佛教,永向善缘,崇敬三光,珍重五谷,身在佛界外,佛祖心中怀。”

    如来听罢,微微一笑,道:“汝等既不愿位列佛班,欲归故里,吾佛决不勉为其难,但三位功果修成得之不易,吾佛慈悲,将汝等保有功果,各返故里,但汝等不可偏离修真之径,正善之门,以免修来的功果毁于一旦,汝等定要铭记。吾这里有三条佛旨你们拿去,悟能,悟净可持此旨重返天庭,悟空的佛旨日后另有用途。”

    三圣合掌启佛祖道:“佛祖奥旨,弟子永记,谢我佛施恩,弟子们告辞了。”

    言罢,悟空三人依然对佛祖遍礼三匝,退出大雄宝殿,一路霞光,直下灵山,三人来到凌虚渡前。

    悟空道:“吾等三兄弟过了此渡,便要分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不知二位师弟欲往何方?”

    悟能忙道:“俺先回高老庄一趟,看看吾那夫人和老丈人还认不认我这女婿?如女婿做不成,就只好再回天庭做我那天蓬元帅。”

    悟净道:“我要回天庭仍做那卷帘大将,不知大师兄欲奔何处?”

    悟空哈哈笑道:“当然是回我那花果山水帘洞,做吾那逍遥王啦。二位师弟有闲时常到俺老孙那里做客吧。”

    三人过了灵虚渡,回首仰望雷音宝刹,再度跪倒,拜辞佛祖,也是心中敬慕,不舍离去。

    悟空道:“二位仁兄,咱们就这般分离,俺还有个心愿未了。”

    八戒询道:“猴哥还有何心愿,说来听听。”

    悟空道:“咱们三人与师父同甘共苦,一十四载,历经无数磨难,总该去拜望拜望师父,了了心愿再分开,也就心无牵挂矣!”

    八戒与沙僧皆表赞同,三人便驾起祥云,赶往长安,不多时,已来到长安城上空。

    悟空道:“现时青天白日,咱们要去拜会师父,恐吓到百姓和僧侣,不如咱们先询个地方栖身,待月升星明之时再去拜望师父如何?”

    八戒、沙僧皆点首,悟空手搭凉棚往下观瞧,见那长安城西侧有座山峰,甚是雄伟壮观,便与八戒、沙僧在此处降下云头,飘落峰巅,再观四外,果然好去处:但见高峰环列,峭壁耸立,险不可攀,岩壁上刻着巨大的三个红字:“翠华山”,此地山清水秀,景色如画;最引人入胜的是峰顶中间有一天然湖池,湖旁一块巨石,上刻:“湫池”二字;池水群山环峙,碧波荡漾,清明如镜,纤尘不染。

    远望湖池南侧有一宫殿,碧瓦红墙,甚是壮观。三人边走边观赏美景,在湫池之内有瀑布高约三丈,飞瀑如注,倾喷而下,似滚雪涌潮,巨流击石,轰鸣如雷,水花飞溅,雾气缭绕,在阳光之下时现彩虹,甚是壮观。徜徉于奇山秀水之中,天池岸边,山里微风吹袭,凉爽之意顿然而至。

    仰望湫池东侧耸一山峰,如玉案矗立,颇为俊秀;天池水色碧绿,此峰倒映,一片诗情画意。湫池旁山坡上的山崩砾石前挤后拥,似有翻滚奔腾之势;从高处俯视,砾石奇形怪状,或立或卧,或直或斜,千姿百态,嶙峋峥嵘,确为奇观!三人皆被此地的风景所倾倒。

    八戒更是咂咂嘴道:“俺说猴哥,咱们取经路上,不知经过多少名山大川,可像此山之美景确是少见矣!”

    沙和尚也感叹道:“这神州大地美景真是数不胜数,咱们可是没白来,竟能观赏到如此美景,真真福气也!”

    八戒忽叫道:“唉嗨!猴哥你看,那座山好生古怪!”

    众人仰望八戒手指方向,只见在翠华山旁有一孤立残峰,四壁如削,傲然耸立,尖角突出,直指苍穹,气势不凡。

    悟空笑着对八戒道:“二师弟,你有所不知,这座山峰看着十分古怪,其实它原来可是座很雄伟的山峰,只是由于发生了山崩,把好好一座山崩塌得只剩如此境况,但也不错,竟生成了与众不同的峰形,也是天造之功也!”

    三人绕着湫(qiū)池一路观赏,又见那:

    冰奇风洞,山崩巨砾;残风断崖,摩崖石刻。游船荡堰塞湫湖,刀削崖气势磅礴。古时留下遗迹多,君庵圣殿八仙阁。烟波浩渺,云蒸霞蔚,湫池湖光秀相合。碧峰映绿水,奇石衬青坡。满山扑鼻槐花香,池畔矗立翠华阁。千倾草甸顶上观,万里云海裹嵯峨。幽谷密墨松,鹰鹳翻飞落。历代名家留墨宝,诗词装点峰谷壑。

    三人畅游,不觉间已来到一座宫院前,整座宫院雄伟壮丽,宫门楣上一块匾,上书:“翠微寺”,三人整肃衣衫,恭恭敬敬进入寺内,抬首观瞧,面前是一扇影背墙,上书“南無阿弥陀佛”三人拜了三拜,转过影壁墙,眼前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名曰:“云霞殿”,再往后是几层殿宇,分别是:“翠微殿、含风殿、安喜殿。”每层殿宇门前都有一块石碑,上刻名人诗句。那翠微殿前石碑刻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咏翠微宫,《秋日翠微宫》:

    “秋日凝翠岭,凉吹肃离宫。

    荷疏一盖缺,树冷半帷空。”

    三人正在观赏,忽闻身后有人问道:“三位施主,前来本寺烧香许愿么?”

    三人同时转身,只见面前站一僧人,灰色僧袍,年方十八,眉清目秀,满面慈善。可这年轻僧人一见三人的尊容,唬得倒退数步!

    颤声询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妖怪,本寺乃是皇家庙堂,从未招惹尔等,为何要害吾庙中僧侣?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本寺平安无事!”

    悟空见状,急对八戒递个眼色,让他收起嘴脸,休要多言。

    遂对那僧人笑道:“这位小师父休要误会,俺们可不是妖怪,俺们都是佛祖的弟子,如今要来长安拜访俺们的师父,大唐僧人旃檀功德佛唐玄装,也就是唐三藏。”

    那僧人闻听,半信半疑,但已少了惊惧之色,对悟空询道:“敢问这位施主,本僧也曾听说俺们的旃檀功德佛有三个徒弟,都是神通广大的神仙,不知你们可是那三位徒弟么?”

    悟空笑道:“俺们三人正是,我是他的大徒弟孙悟空,这大肚的是二徒弟猪八戒,那个黑脸的是三徒弟沙和尚。”

    年轻僧人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双掌合十低首道:“三位仙神驾临本寺,是本寺的荣幸,还请三位稍后,待本僧与本寺方丈禀明,再来请三位到禅堂一坐。”

    悟空笑道:“小师傅不必多此一举,俺们只是到此游山看景,并不想打扰贵寺清净,也不必惊动老方丈,俺们烧柱香就告辞了!”

    那僧人闻听摇首道:“三位仙神大驾光临,本寺怎敢怠慢,你们又是那旃檀功德佛的徒弟,如有差池本僧吃罪不起!还请稍安勿躁,待本寺方丈前来迎接!”

    八戒此时忍耐不住,撅起胸前凸嘴,对悟空道:“俺说猴哥,怎这般啰嗦,就让这小和尚去请方丈前来迎接又有何妨,俺老猪可是早已饥肠辘辘,让方丈摆桌素宴,以解饥渴,才是道理!”

    哪知八戒话声未毕,却把那僧人唬得一个跟头跌倒在地,连叫:“妖怪!妖怪!”

    悟空急忙将他搀起,笑道:“小师傅,休要惊慌,他不是甚么妖怪,只是生得丑陋罢了,他原是天蓬元帅,如今是佛祖驾前的净坛使者,好人也!”

    那僧人慢慢缓过神来,仍旧惊魂未定,也不敢再看,转身跑去给方丈送信。

    八戒这里暗笑道:“甚么和尚?胆小如鼠,真给佛家丢脸!”

    他却这般埋汰人家,却不想自家怎生个嘴脸?

    沙僧摇首道:“俺说咱们还是赶紧脚底抹油,溜之乎也!省的再唬得寺中僧众惊魂!再出点差池,唬死个把小和尚,怎生与师父交代!”

    三人商议是否离去?沙和尚主张现在就走,八戒却不赞同,还想着在寺中用膳,悟空也没了主意。正在此时,忽闻前面大殿传来钟鼓之声,紧接着一队和尚,各持法器往他们这里行来,低首口诵经文,在他们身后是三个老和尚,中间一位身披红色袈裟,慈眉善目,两旁是一高瘦,一矮胖的两个黄袍老僧。一行和尚来在三人近前,众和尚这才抬头观瞧,不看则可,这一抬首,唬得众和尚跌跌爬爬,头头乱撞,似倒了葫芦架,躺了一地,横七竖八;两个黄袍僧人也是面现惊色。

    只有那红袍老僧气定神闲,单掌立在胸前,口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请问三位施主,可是旃檀功德佛的徒弟么?”

    悟空上前应道:“您老可是寺中方丈么?俺们相貌虽凶,确是相恶人善。您老说的不错,俺们就是旃檀功德佛的三个徒弟,今日前来看望师父,只因路过此地,见风景优美,本想观赏一番,不想来到贵寺,惊扰了大师和寺中清幽,还望大师见谅!”

    那老僧正色道:“三位施主,既是佛祖弟子,又是旃檀功德佛的徒弟,老衲未能远迎,望岂赎罪!小寺乃是皇家庙堂,已备好素膳请三位笑纳,可随老纳到翠微殿一叙?”

    悟空见老和尚很是真诚,也不好再推辞,便点首同意。

    高个黄袍老僧,对那些跌趴在地的和尚怒道:“没用的东西,尽给皇家丢脸,还不赶紧去做事?”

    众和尚从地下爬起,仍旧惊魂未定,也不敢再看三人的模样,急匆匆转身跑去。悟空三人随方丈来到翠微殿,进入大殿,三人举目观瞧,皇家庙堂果然不凡,但见那:

    古殿香灯,圣像如生。壁烛列明亮禅堂静,香雾腾笼罩佛殿厅。塑前供奉,皆是橘果桃樱;案上呈摆,尽皆素食崇饼。结采飞云,幢幡飘舞禅气浓;描花堆翠,鲜葩绿植布满庭。

    正是那皇家气派氛庙宇,烟云片片绕梁桁。咏诵经文得天道,佛法无边极乐登。

    方丈进殿后,端坐在禅床之上,盘膝打坐,一高一矮两个黄袍僧人站在两旁,方丈指着地上的三个蒲团。

    笑着说道:“三位仙神大驾光临,本寺蓬荜生辉,那三个蒲团乃是当世皇帝陛下,与左右宰相听经念佛时所作蒲团,自唐三藏西天取经归来,历代皇帝陛下都对佛家敬佩有加,对佛经更是精心钻研,每到佛事必来听经念佛。除非有大的法事,必由旃檀功德佛来主持,一般的法事都是由老僧来主持,这三个蒲团至高无上,不是有功果之人,不得坐其上,三位是旃檀功德佛的徒弟,又是佛祖制下的佛仙,当然尊贵,就请落座这三个蒲团,以表对三位的敬意!”

    悟空略表谦让,说道:“大师过奖了,俺们三人都是粗鲁之人,不懂甚礼数!要说舞枪弄棒,斩妖除魔,俺们擅长,别看俺们也皈依佛门,但对这文字经文却是懂之甚浅,虽与俺们的师父朝夕相处一十四载,但却没获多少佛经真谛,恐也是脑瓜呆木,实难开窍,还望大师多多指教!这三个蒲团俺们怎敢擅坐?”

    说着用眼瞟了瞟那两个黄袍僧人,原来自从进入大殿,悟空就发现这两个老僧对他们三人怀有敌意,那眼神十分不善,悟空闪火眼金睛,仔细观瞧,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们身上竟有妖气隐现,不禁暗道不好!看来这座翠微寺已被妖怪侵占,果真如此,不但对师父不利,恐对这当朝皇帝陛下也构成威胁,说不好要了皇帝的老命!悟空虽心中了然,但面上却无半分异色,仍旧谈笑风生。方丈再三邀请,三人这才坐上蒲团,与方丈叙话。

    沙和尚不经意问道:“请问大师,既然这里是皇家庙堂,怎不见俺们的师父唐三藏?”

    老方丈叹口气道:“玄奘法师从天竺取经归来后,随唐太宗李世民居住在这翠微宫里,翻译佛经,首次将佛教界最著名的《心经》译成汉文,唐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心经》译出后,呈于正在翠微宫的太宗皇帝,病中的李世民闻听“心无挂礙”,恨知道的太晚,连续听诵两天,第三天驾崩于翠微宫含风殿。

    这翠微宫为唐代著名皇家行宫之一,由工部尚书阎立本主持修建,唐初高祖和太宗两代皇帝临幸此宫,为避暑行宫。其正门向北,远眺可见关中平原及长安城,名云霞殿;朝殿为翠微殿;寝殿为含风殿;另有太子别宫。正门西开,取名金华门,殿名安喜殿。武德八年置,贞观十年废;二十一年复置,更名翠微宫。

    皇帝因玄奘法师译经之功,便把此翠微宫改成了皇家寺院,作为皇室诵经礼佛之所。其间,不少名人大家均有诗作留迹,开元天宝年间,诗仙李白曾与友人在一年秋未,进子午峪口东行,作有《答长安崔少府叔封游终南翠微寺太宗皇帝金沙泉见寄》:

    “初登翠微岭,复憩金沙泉。

    践苔朝霜滑,弄波夕月圆。”

    可见李白之年代,翠微宫己是翠微寺了。你们在寺中所见的石碑上刻的就是当年太宗皇帝咏翠微宫的《秋日翠微宫》诗一首。再说你们的师父,乃是佛家取经译经的大师,又是佛祖的旃檀功德佛,已获功果,可长生不老!太宗皇帝十分仰重,这翠微宫既已成了皇家寺庙,便给玄奘法师在长安城东另修了一座宏伟的庙宇,取名“雁塔寺”,还修了存放径卷的“誉黄寺”。当今皇帝对唐三藏仍恭敬有加,你们的师父乃长生不老之身,现还在雁塔寺中。”

    悟空其实早已知晓师父的居所,现在听老方丈说明,只是装作不知。

    起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指点,既然如此,俺们也就不打扰大师清幽,这就告辞,前往雁塔寺去见俺们的师父。”

    老方丈闻听摇首道:“三位施主此言差矣!老衲还未尽地主之谊,更何况此处是皇家庙宇,当今圣上虽因道路遥远,不能经常到寺中礼佛,但对贵寺还是非常仰仗,如知道三位佛仙驾临,有所怠慢,吾等岂不有欺君之罪,还望三位施主体谅吾等苦衷,用了斋膳再走不迟!”

    八戒咂咂嘴,口内流涎,喉咙里咽唾,嘟囔道:“这一路水米未沾牙,俺老猪早就腹间饥馁,俺可等不得,快些布餐才是!”

    悟空无奈的摇摇头,沙僧凑近八戒身前,低声道:“你怎这般不晓事!大师兄定有难言之隐,不想在此用膳,你却高唱反调,哪还有佛仙的形象,成了贪吃馋嘴的和尚,岂不给师父丢脸!”

    沙僧好言相劝,哪知这八戒犯了憨劲,不但未听沙僧良言,反而更加不满!

    竟高声叫道:“俺说二位兄弟,甚大点儿事?不就吃个斋饭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你们愿吃便吃,不愿吃就走人,反正俺老猪要吃这顿斋饭,不填饱肚皮,俺是不走的!”

    悟空见状,嘻嘻笑道:“八戒,好兄弟,既然要留下吃斋,俺老孙怎会扫你兴致,只不过得伸过孤拐来,让老孙打几棒解解闷,再吃斋饭不迟!”

    八戒慌道:“你那个金箍棒重,擦一擦儿皮塌,捅一捅儿筋伤,若打几下,便就死了!哪还吃的成斋?莫打!莫打!老猪不吃这斋膳就是!”

    此时,高个黄袍僧人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三位施主,这样行事恐是不妥,这翠微寺非是寻常寺院,而是皇家庙宇,如果不给方丈应有的礼遇,在这里就有欺君之罪,俺不管你们是甚么佛仙?还是那唐三藏的徒弟,到了这里就得遵守朝庭的礼法,吾看三位还是用过斋膳再走不迟!”

    悟空看这黄袍僧人似比那老方丈还有权威,不禁心中不爽,但又不晓得内情,无法戳穿他?

    故而陪笑道:“既然大师真诚相邀,吾等盛情难却,那就却之不恭了。”

    老方丈甚喜,便让执事僧马上准备素宴,不多时素斋摆上,众人围坐,这八戒早就急不可耐,再看餐桌之上,菜肴丰盛,虽都是些素斋素食,但做得十分精美,果与一般的寺院不同,但见那:

    持斋把素,五荤三厌。酱煮醋蒸,炸炒烹煎。玉盘珍馐贵,佳肴异品鲜。色香味形素宴丰,禅厨技艺可称仙。素荤形似牛羊鸡鹅鱼鸭犬,素蔬肴有菇笋芽耳芋菱莲。几样净菜包,数道炸素卷。百花素九孔,松茸烧素圆。枸杞金针蒸木樨,玲珑玉心地三鲜。三僧茶举迎宾客,三圣端坐品佛膳。

    悟空与沙僧二人马马虎虎吃些,便都停箸。这八戒见如此盛宴,早已按奈不住,便放量吞餐,如同饿虎。三僧看他用餐,皆有些惊诧,不多时,一桌丰盛的菜肴,让八戒吃得罄尽。

    却还嚷道:“快快上菜,俺才吃个半饱!”

    那高个黄袍僧人低声嘟囔道:“这个馕糠!好道撞着饿鬼了”

    老方丈却笑笑吩咐道:“快些再上一桌,让这位佛仙吃饱才是!”不多时,又是一桌丰盛的菜肴摆上,果真是:

    酥炸芋角扒三素,酱爆核桃婺源糊。

    腐皮卷菜芋百叶,三色香饺沾米醋。

    素跳佛墙八草堂,沙茶素羹炒豆腐。

    菜香串串煸季豆,脆煎莲藕素狮头。

    八戒也不客气,甩开大嘴,如风卷残云般又吃个精光,直吃得撑肠拄腹,这才咂咂嘴。

    嘿嘿笑道:“好餐!好餐!饱矣!饱矣!老猪让各位见笑了,谢谢老禅师的盛情款待,八戒这厢施礼了!”说着冲老方丈一揖。

    老方丈急忙还礼道:“佛仙多礼了,此乃老衲应尽之责!既然三位已膳尽,那就到老衲禅堂一叙,三位请!”

    说着起身在前引路,出了大殿,往庙后行去,三人也只得跟在他身后,转过两层大殿,来到一座小庭院,这里布置得甚是雅致,院中奇花异草,松柏腊梅,修竹掩映,石铺小径,假山鱼池,亭台楼阁等样样俱全,这在其他的寺院甚是罕见,果然皇家庙宇确实与众不同。

    小院坐北朝南有一座古色古香的禅堂,进入堂中,也是香烟缭绕,装饰华贵,绝不似一般寺院的青涩。众人分宾主落座,老方丈吩咐上茶,不多时两个小和尚端上盖碗茶,让三人品茗,随即又端上四式鲜果:紫巍巍的葡萄,香喷喷的蜜桃,黄森森的甜杏,红艳艳的西瓜。三人饮了香茗,尝了鲜果,悟空起身就要告辞。

    哪知老方丈却对悟空挥挥手,让他坐下,随即正色道:“三位佛仙,既然来到本寺,老衲有一事想请三位相助,不知三位可否应允?”

    悟空道:“大师有何事尽管吩咐,只要吾三兄弟能力所能及,定会鼎力相助。”

    老方丈叹口气道:“老衲早听闻唐三藏有你们三位徒弟,皆都神通广大,本领高强,取经路上斩妖除魔,让老衲十分敬佩!只是俺这翠微寺中最近闹起了妖怪,已有好几个寺中僧人失踪,最后都在寺后的山林中寻到了尸首。此事闹得寺中人人自危,整日提心吊胆,圣上都不敢来此敬香礼佛,为给寺中人等吃个定心丸,皇上调来了几百军兵,保护寺中僧侣,哪知非但没能吓住妖怪,还让这妖怪掠去不少的兵将,也都变成了堆堆白骨。最近这妖怪还蹿到了皇城,进了皇宫内院,害死了不少宫女太监,吓得圣上卧床不起,举国上下都被这妖怪整得人心惶惶,俺们也曾请你们的师父念经驱妖,可收效甚微,那妖怪仍旧猖獗,今日三位佛仙驾到,能否施法术除去此妖,吾等感激不尽!老衲这厢有礼了!”说着就要施礼。

    悟空急忙拦住,笑道:“大师不必如此礼遇,俺们是佛家弟子,本就有为世间铲妖除魔的职责,就是您老不说,俺们也会这般做,但不知这妖怪是何来路?生得甚么模样?”

    老方丈叹口气道:“说来这妖怪十分古怪,生得模样千变万化,今日可能是个美女惑人,明天就可能是个英俊后生,有时变成老妇,有时又成髯翁,亦可变成豺狼虎豹,牛鬼蛇神。总之谁也不知他的真面目。也不知何时在何处现身?故而防不胜防!但有一点,他却基本就在俺这翠微寺周围出没,老衲猜想,恐就栖居于离寺不远的地方。”

    悟空点首笑道:“大师放心,吾等既然答应经办此事,就一定有始有终!现在天色已晚,俺们还要赶紧去见师父,就不打扰,待见过师父,从他那里说不定还能获得那妖怪的一些实情,俺们再做打算!”

    老方丈也不再挽留,与那两个黄袍僧人将悟空三人送出翠微寺,三人告辞下山,行有数里。

    悟空对八戒、沙僧道:“吾刚才已觉察那两个黄袍僧人定是妖怪,故而吾才不想在这寺中多停留,以免让这妖怪有所察觉,咱们赶紧去见师父,也好商议驱妖之事!”

    三人不敢怠慢,驾起祥云,片刻已临雁塔寺,三人降下云头,来在寺门外,借着西阳的余晖,昂首观瞧,这雁塔寺果然比那翠微寺宏大气派,但见:

    寺庙门前牌坊立,花岗岩材造石基。宇院耸楼高九重,精雕细刻汉白玉。阶台两旁麒麟兽,雁塔寺牌楣顶居。庙前广场砖墁地,数株古松生得奇。

    此时,雁塔寺门前已少有进香客的身影,三人来到门前台阶上,只闻寺内钟鼓齐鸣,木鱼齐击,诵经声悠扬。八戒上前叩打门环,不多时寺门打开,一个中年和尚走出寺门,打量三人,不看则可,只望一眼,便唬得魂飞魄散,一步一跌,往寺内乱跑。

    只叫:“关门!关门!妖怪来了!”

    这一声喊,顿时寺内钟鼓息声,鱼音嘎然,寺院内一片死静。悟空本想叫住那和尚解释解释,让他莫慌,可那和尚已经跑的无了踪影。悟空无奈,挥挥手,示意三人入寺,待进到寺中,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院落,正面是一座大殿,甚是雄伟,可再看大殿门前,齐刷刷站着一个方阵的高大和尚,足有百人,让三人惊讶的是,这些和尚个个手持一根金箍棒,那模样与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丝毫无差,只是没有那耀眼的祥光瑞彩,说明只是凡间之物,并非仙器。刚才那开门的和尚被三人的容貌所唬得撒脚便逃,可这些和尚却全无惧色,个个拧眉瞪眼,怒视三人。悟空见状,不禁顽童之心又起,想戏耍戏耍这些和尚,便对八戒和沙僧丢个眼色,示意他们勿动。便往前跨进一步嘻嘻笑着,看着众僧并不搭话。

    中间一胖大的和尚,对悟空冷冷道:“尔等是何方妖孽,竟敢侵扰这雁塔寺,尔可知本寺的住持乃是如来佛祖的弟子,旃檀功德佛,玄奘大法师么?识相的赶紧滚出本寺,如若不然,让尔等在吾这‘乾坤八卦金箍棒阵’中死无葬身之地。”

    悟空哈哈笑道:“好好好!本大王倒要看看这‘乾坤八卦金箍棒阵’如何厉害?本大王也有一根这般金箍棒,让俺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本事。”

    说着从耳中掏出针大的金箍棒,晃一晃长得与和尚的棒一般大小,但却是金光四射,耀眼生辉,这些和尚面露惊色,那大和尚一声令下,阵势开动,霎时棒影重重,队形转动,将悟空围在垓心,百棒齐抡,照定悟空砸来。好大圣身形一晃,使出幻影身法,在棒林中穿梭,手中金箍棒左右护住身形,毫发无伤。果然一场好杀,但见:

    和尚阵法强,悟空神通广。都为三藏玄奘,不知因何互伤?虽然各展精妙手,却是同款金箍棒。猴王祥光耀,僧侣阵有方。幻影飘忽如花锦,百棍齐抡似林弶(jiàng)。乒乓棍棒响,喊声更铿锵。武僧讥,悟空诳,招招式式互来往。杀得土扬尘飞遮残日,只见人影没雾帐。

    那些和尚使尽招数,阵法虽精妙,对悟空却是无用,盏茶时过后,和尚们个个累的呼哧带喘,体软筋麻,棒且挥舞不动。悟空见戏耍已成,便跳出战圈,手拄金箍棒。

    嘻嘻笑道:“伙计们,怎样?还战不战?本大王奉陪到底!”

    那胖和尚气喘道:“尔这妖怪果然妖法厉害,俺们不是对手,有本事就到下一阵,让你们尝尝本寺的厉害?”

    说着一挥手,众棍僧呼啦啦退入大殿,不见了踪影。此时,天色已暗,明月高升,星光灿烂。三人转过大殿,来到二层大殿,只见殿前灯秋火把照如白昼,又有个和尚大阵拦在面前,八戒一见,眼便直矣!只见这些和尚个个手擎九齿钉耙,与自己掌中的钉耙一般无二。八戒也是好奇之心顿起,提着九尺钉耙,跨前一步。

    转头对悟空道:“猴哥!这阵让俺老猪来斗上一斗如何?”

    悟空点首,却叮嘱道:“八戒小心,莫伤了他们!”

    那阵中一老和尚手指八戒道:“尔这妖怪,竟敢挑战俺的‘降龙伏虎九齿钉耙阵’,那就撒马过来一战赌输赢!”

    八戒也不答话,舞动钉耙杀入阵中,哪知这阵比那‘乾坤八卦金箍棒阵’并不孙色,八戒身形转动不灵,显得有些吃力,无奈之下,只得将钉耙舞动如飞,护住身形,果然一场好杀,但见:

    钉耙阵法奇,八戒逞霸气。都为三藏玄奘,不知因何互击?直眉瞪眼显本领,同样钉耙却成敌。悟能步伐慢,和尚招式急。舞耙如飞护身形,器催阵涌似决堤。砰砰兵器响,呼吼惊天地。和尚咒,天蓬讥,筑筑耙耙拼耐力。杀得风响沙飞灯烛灭,战场一片黑漆漆。

    且说一场鏖战,杀得院中灯火皆息,便有众多僧侣举来火把照亮,那些和尚的钉耙碰到八戒的钉耙便被震飞,这下院中可好看,只见钉耙乱飞,捡耙的和尚疲于奔命,也是累得不轻,八戒也是累的直呼粗气,但他终是佛仙一族,哪是凡人可比,战到最后众僧累得舞不动钉耙,阵也溃散。

    八戒跳出战圈,呵呵笑道:“伙计们,怎样?还战不战?本大王奉陪到底!”

    那老和尚气喘道:“尔这妖怪有把子力气,好生厉害,俺们不是对手,有本事就到下一阵,再尝尝本寺的厉害?”

    说着一挥手,众钉耙僧呼啦啦退入二层大殿,不见了踪影。三人转到第三层大殿,院内仍旧灯火通明,殿门前列着又一大阵,沙和尚一见,不禁笑了,原来这阵不是和尚,确是尼姑,但手中都握着降妖宝杖,与自己手中的宝杖一模一样,不差分毫,沙僧看看悟空,悟空笑着点点头,沙僧走上一步,微笑看着面前的尼姑阵。

    阵中走出一慈眉善目,面目姣好年轻比丘尼,点指沙僧道:“尔这妖怪,竟敢挑战俺的“九天玄女降妖宝杖阵”,那就让尔尝尝俺们‘静心庵’比丘尼的厉害!”

    沙和尚抡动降魔杖杀入阵中,这比丘尼的阵仗却是不同,条条降妖杖皆同银蛇乱舞,并无铁杖击石那般刚猛,却是软中带硬,十分厉害,果然又是一场好杀,但见:

    降妖阵法高,沙僧胆气豪。都为三藏玄奘,不知因何互剿?比丘尼俊身法秒,同族宝杖自相交。悟净力道猛,尼姑暗藏狡。铲杖掀起飒飒风,银蛇乱舞比丘娇。噹啷宝器撞,院中呼喝嘈。姑子吼,卷帘叫,砸砸砍砍却有道。杀得晃眼迷天遮星月,妙曼身影困沙牢。

    且说沙和尚初始用宝杖抵挡,但比丘尼掌中的降妖杖却能打弯,还真让沙和尚挨了几杖,幸得这些比丘尼杖上力道不足,沙和尚又是金刚之身,故而没甚事,沙和尚方知这些比丘尼的降妖杖都是古山藤所制,两头是金刚套头打造,中间是藤杆,能直能弯,沙和尚不敢轻敌,脚尖点地,腾身而起,纵起祥云,在这些比丘尼头顶盘旋,如此这般,那些如腾蛇般的降妖杖失去威力,尽管舞动如飞,却是伤不得沙和尚半点汗毛,直累得这些比丘尼香汗淋漓,筋疲力尽。

    那年轻比丘尼突然高声喝喊:“‘九天玄女降妖宝杖阵’止阵,休再让人家戏耍!”

    瞬间整个大阵停住,众比丘尼个个以杖拄地,气喘吁吁。

    沙和尚也降云落地,呵呵笑道:“多谢各位手下留情,沙某得罪了!”

    那年轻比丘尼气呼呼的对沙和尚道:“你凭的不是真本事,尽耍些妖法诡计算得甚么?”说着扭头不再看沙和尚,一挥手,众比丘尼呼啦啦退入三层大殿,不见了踪影。让站在

    当地的沙和尚十分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悟空上前笑道:“师弟休要听她胡言乱语,这是输了阵仗,找找脸面而已,莫放在心上。”沙和尚摇摇头叹道:“她所言极是,俺是赢得不光彩,要说她们这‘九天玄女降妖宝杖

    阵’确实厉害,要凭一般的武艺俺还真不见得能赢?”

    悟空笑道:“师弟过谦了,你要是不留情面,一杖一个早都打死了,哪还有她们的命在?这阵再厉害也无用!”

    沙僧这才释然,三人正在闲谈,忽闻三层大殿内一阵钟鼓声,随即从大殿内涌出众多僧侣,在殿前左右列成两阵,左边是那‘乾坤八卦金箍棒阵’;右面是那‘降龙伏虎九齿钉耙阵’;那‘九天玄女降妖宝杖阵’却列在大殿的两廊之下,只见莲花生万朵,祥雾护千层,从殿内走出一身披红色袈裟的长老,侍立阶前,你看他:

    丰姿英伟端庄秀,相貌轩昂禅像优。祥光艳艳殿生辉,瑞霭纷纷耀经楼。身披袈裟持锡杖,头戴毗卢镶金鎏。齿白如银四方口,额阔顶平眉清秀。大耳垂肩手过膝,嫩刮刮的白皙肉。足下烟霞飘荡荡,身边雾霭拥前后。倜傥聪俊风流子,旃檀功德堪承受。城为佛子不虚传,西天取经是源头。面呈微笑慈眉善,口诵阿弥陀佛咒。雁塔寺院月光明,佛天星相神威抖。

    在松明巨烛的映照之下,悟空三人认出这器宇轩昂僧人,正是西天取经路上的师父,佛祖弟子,旃檀功德佛,玄奘大法师,唐三藏。

    三人急急穿过僧阵,来到唐三藏近前,跪倒施礼,口称:“阿弥陀佛,恩师在上,徒弟悟空,徒弟悟能,徒弟悟净拜见师父。”

    那唐长老慈眉微挑,目闪慈祥,面露惊喜,疾步抢前,双手相搀,颤声道:“快快请起!真是天降福音,能与你们重逢师父之幸也!”

    三人这才起身,悟空看看四周,调笑道:“想不到师父多年不见,可是弃文修武了?怎弄出这般大阵仗,招呼徒弟们?”

    唐三藏一声叹息:“悟空啊!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到禅堂再叙。”

    说着一挥手,三般大阵撤去,霎时院中灯火息灭,众僧散去,恢复宁静,三藏转身领着三个徒弟进入大殿,绕过正堂,来到殿后一处小院,坐北朝南有一座精致的房舍,院中布置似花园,果然好个去处。正是:

    时值春末,正值夏初。冰轮挂天,银光散布。一支曲径通舍,两行绿竹相护。葱草如毯铺地,青松翠柏遮庐。禅院景优雅,奇花伴异树。峰峦叠郁山石景,倾泻而下云流瀑。一汪池水坐小亭,月移摇斜影花蔬。水面如镜,荷叶铺张蕊蛰伏;浮萍聚处,仙鹤单足睡梦熟。

    牵牛花、蔷薇花、烟草花、蛇床花,晚夜方峬;琼萱草、月见草、烟花草、夕颜草,月明释馥。墙外群山朦胧色,峰上云松墨一幅。又见那藤蔓簇拥垂檐,小燕衔食归处。堂前鼎,廊下炉,檀香烟舞;园东桂,园西梅,互争艳酷。水亭中,有石桌石墩坐凳,镂空雕浮。亭柱上,乌木联牌一副联,龙飞凤舞。天下此时同皎洁,唯有今夜景色独。

    悟空三人借着明亮的月色,观赏着园中美景,不禁赞叹这皇家寺院果然不凡,可比仙山琼阁矣!待进入禅堂,三人却是一愣,只见三藏的禅堂却十分寒酸,只有一座禅床,地上几个蒲团,堂中有香炉香案,剩下的就是满屋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径卷。三藏座上禅床,让三人在铺团上落座,便询问离别后的情形,悟空三人各述前情,最后说明离雷音,返故里的缘由。

    三藏闻听摇首叹息:“师父早就知晓,你们不是吃斋念佛之人,能助师父取得真经,就很是圆满,师父深表感激之情,师父也愿看到你们都能有好的归宿,既然不愿入佛门,就寻找你们心中的快悦生活,不必再守那些清规戒律,但须行善事,做善人,绝不可作恶事!仍要在世间铲妖除魔,除暴安良。你等可知否?”

    三人起身施礼,应道:“徒儿谨遵师命!不敢妄为!”

    三藏笑道:“一路劳顿,你们还未用膳吧!”便吩咐执事僧准备斋饭。

    悟空忙拦道:“师父弗用,俺们已在那翠微寺吃过斋膳!”

    三藏闻听,面显惊色,遂问道:“你们去过翠微寺了么?”

    悟空点首,便把到翠微寺观景,方丈留膳的情形说与三藏,三藏闻后点首,面色却有些难看,悟空察言观色,知这其中必有隐情。

    便对三藏道:“敢问师父,俺听那老方丈所言,说这里出了妖怪,经常惊扰寺院,不知是真是假?”

    三藏苦笑道:“师父不瞒你们,确是有妖怪在这里兴风作浪,已经残害了不少的僧侣,师父无能,只会念经礼佛,并无本事除妖,为能解救众僧侣,师父无奈,只得从少林寺请来武僧到吾这里,教授本寺弟子武艺,并排摆阵法,以此抵挡那妖怪。师父也知以人力对抗妖法,绝无胜算,但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坐以待毙。师父不懂武艺,只熟悉你们三个徒弟的兵器,故而让少林武僧以这三种兵器排练了三种阵法,少林武僧曾说,这三种阵法虽不能胜得那妖怪,但只要阵法发动,自保仍是可行之道!那第三阵乃是雁塔寺山下静心庵比丘尼排摆而成,这其一可保女尼免受骚扰,其二吾这雁塔寺僧侣数量有限,本寺抗击妖怪之时,她们也可助一臂之力。”

    悟空闻听嘻嘻笑道:“师父不必多虑,如今俺老孙到此,降这妖怪岂不易如反掌,师父只需将这妖怪生得甚模样?有何妖术?给徒儿述一述,悟空定能除了此妖!”

    三藏摇首叹息道:“徒儿所言差矣!这个妖怪与咱们取经路上所遇的妖怪皆不同,此妖来时一阵风,去时一股烟,且有千般变化,吾从未见到过他的真面目,更奇怪的是,此妖从不伤害百姓,只伤害僧侣,故而闹得所有寺院僧众人心惶惶,很多僧人都要还俗,逃出寺庙。故而许多寺庙都是人去寺空,断了香火,师父我痛心疾首,却是无能为力呀!”

    八戒闻听插言道:“俺说师父,这妖怪都是何时出来惊扰寺院?”

    三藏道:“悟能,这妖怪没有定律,说不好甚么时候就有那座庙宇遭难?”

    悟空探询道:“师父,吾看那翠微寺里有两黄袍僧人,身带妖气,不知师父可识得他们么?”

    三藏点首道:“那二黄袍僧人是圣上的替僧,很受圣上宠信,所以寺中僧众都对他们很是惧畏,就连方丈也得让他们三分!”

    悟空点首道:“无怪乎这二僧人如此跋扈,原来是皇帝老子的替僧!不过,以老孙的眼力,这俩和尚不是善茬,恐是妖怪也未可知?”

    三藏惊道:“悟空何出此言?此事非同小可,他们要真是妖怪,不仅吾佛中人尽受其害,恐就连圣上都得遭殃!悟空快想对策铲除这俩妖怪!”

    悟空笑道:“师父莫急,老孙只是猜想,并未夺定,待今夜我与八戒前去探个虚实,留下沙师弟保护师父!”

    三藏点首,师徒四人又品茗叙旧多时,待到夜深人静,悟空便与八戒起身驾云赶往翠微寺。待来在翠微寺,二人飘落在方丈禅堂屋顶,隐住身形,往禅堂内观瞧,只见老方丈盘膝打坐,已然入定,身旁那两个黄袍僧人却不见踪影,悟空四处搜寻,没有见到二僧,便冲八戒招招手,二人跳下屋顶,来到院中。悟空让八戒藏在一棵大树顶上,莫要现身。他却将身一晃,变作只飞蚊,展翅在院中大殿和僧舍中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处僧舍中寻到了那两个黄袍僧人,悟空从窗缝中飞入屋内,落在屋顶之上,居高临下观察动静。只见这两个黄袍僧人正端坐禅床之上,床上摆着一张梨花木炕桌,桌上有丰盛的酒菜,二僧正在对饮,悟空一见心中了然,这两个僧人绝对不是正经的和尚。

    再看那高瘦黄袍僧人,正眉飞色舞,口喷沫星的数落那个矮胖黄袍僧人。

    只闻他道:“俺说大哥,你也太活得窝囊!这般胆小怕事。别忘了,咱们三兄弟可是世上有名的混世三魔猴!如今三弟早早伤命,去了阴曹地府,咱们不给他报仇谁给他报仇?难道让他白白死了不成?那哪还有咱们的兄弟情谊!怎么?这才杀了几个秃驴和尚,你就不干了!你还认不认我这二弟!”

    矮胖黄袍僧人口打唉声:“二弟,不是哥哥不讲情义,咱三弟是死的不值,但他也是咎由自取,谁让他别人不惹,却要惹那佛祖取经的和尚,别人不斗,确非要斗那神通广大孙悟空,到头来还要挑战佛祖,岂不是自寻死路,要说找那弼马温报仇,兄弟吾赞成,咱们何必要杀生害命对付这些无辜的僧人呢?依吾之见,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三兄弟都到齐了,咱们在暗,他们在明,咱们有本事就去取那弼马温的猴头,没本事就躲他远远的,省的自讨没趣,再断送了咱们的性命!”

    高瘦僧人闻听,啪的将手中酒杯摔碎,指着矮胖僧人怒道:“我把尔这没囊没气的馕糠,别忘了咱们的本事不输那孙悟空,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你通背猿猴,能拿日月,缩千山,辩休咎,乾坤摩弄;俺赤尻马猴,可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那唐僧的三个徒弟,除了那弼马温有些本领,那猪八戒是个酒囊饭袋,沙和尚不过是个泥足巨人,凭咱俩的本事灭了这三个唐僧的徒弟不在话下!如你这般阿斗太子!算是俺们两兄弟瞎了眼,和你结成生死兄弟,当做大哥,到头来尔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如此,咱们就此断去兄弟情谊,你走你的道,我行我的路。俺就是要杀尽天下所有和尚,让那佛陀看看他的弟子是甚么下场?他助那弼马温杀了俺的兄弟,俺就让他佛无弟子,经无传人!哈哈哈!”说着一阵狂笑!

    悟空闻听,心中释然,暗道:“原来这两个黄袍僧人是佛祖所说五仙、五虫之外的混世四猴中二猴所变化,这混世四猴第一就是俺孙大圣乃是灵明石猴,其二是通背猿猴,其三是赤尻马猴,而其四就是六耳猕猴,这六耳猕猴在俺们取经路上,打伤师父唐僧,拌成假悟空与我争斗难分真假,最后被如来识破真身,被俺老孙一棒打死。不想这通背猿猴和赤尻马猴竟与他是结拜兄弟,是来寻仇报复,那六耳猕猴本领神通与俺老孙在仲伯之间,看来这两个猴头也是神通广大,不可轻敌,凭俺们三兄弟也就能战个平手,还需想个万全之策,方能除此二妖。”

    想至此,悟空不敢惊动二妖,飞离僧舍,寻到八戒,现出原身,二人急忙赶回雁塔寺。

    待回到寺中,来到师父的禅堂,三藏与沙僧正急等消息,见悟空二人回转,急忙上前询问。悟空将情形叙述一番,三藏闻听叹口气,低头不语。

    八戒急道:“俺说师父,这都火烧眉毛,你还唉声叹气,又有何用?还是赶紧寻个逃命之计,这破寺庙有何可留恋,不如随了老猪到俺那高老庄,做个快活俗家,还能娶个美妙娇妻,何乐不为,胜似在此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

    三藏闻听,面呈怒色道:“八戒休得胡言,作为佛祖弟子此乃大不敬也!师父自从皈依佛门,便信念坚定,西天取来真经,就要守护,代代相传,普度众生,对此师父毫无疑惑,就要承担起弘教传法之责。偈曰:

    “吾回东土有本意,即为传法度众生。

    一花继开五叶盛,硕果累累自然成。

    心地含藏诸种子,法雨滋润皆萌生。

    顿悟之花盛开后,菩提妙果自然成。”

    八戒让师父一顿数落,心中不爽。嘟着嘴扭头不再言语。

    悟空笑道:“二师兄还是凡心不泯,故而退了佛班,也是在情在理!咱师父是正人君子,旃檀功德佛,乃是佛祖得意传人,怎会与咱们三兄弟这般混世,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如何才能除此二妖?”

    三藏道:“悟空,不知你有何妙计?”

    悟空道:“不满师父,这两个妖怪非是一般的妖怪,乃是可与周天之内的五仙:乃天、地、神、人、鬼。五虫:乃赢、鳞、毛、羽、昆齐肩的‘混世四猴’中的通背猿猴和赤尻马猴,其本领与当年的六耳猕猴在仲伯之间,与俺老孙的本事不相上下。”

    三藏闻听激灵灵打一冷战,对悟空道:“这可如何是好?看来要想除此二妖凭咱们这点道行难矣!”

    悟空道:“让俺老孙对付一个还有胜算,但要对付两个就没甚把握了!”

    八戒一听,撅起嘴来不满道:“俺说猴哥!你也真把俺们两兄弟当成了囊康,难道俺们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悟空笑道:“二师弟,既然你有此胆量,那就让给你一个,咱们两人一人对付一个,由沙师弟保护师父!你看如何?”

    八戒心中不服,心中暗道:“甚么通背猿猴,赤尻马猴,不就是两个猴头么!俺老猪原也是天蓬元帅,随师父取经路上也是斩妖除魔,俺这手中钉耙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此,八戒把胸脯一挺,扇扇大耳朵,呶呶长喙,高声叫道:“猴哥,你就看好吧!俺老猪保管让那个甚么赤尻马猴在吾的耙下做鬼!”

    悟空闻听暗笑,心说:“这八戒就是好逞能,也好!让他尝尝那两个妖猴的厉害,就不说大话了!”

    此时已然天光放亮,晨霞初露,金光四射。三藏让执事僧端来早斋,八戒一看,端来的是一盆馍馍,一盆稀粥,还有一碗咸菜,几个碗碟。

    八戒心中不悦,对三藏道:“师父,难道你这皇家寺院如此清苦么?俺们在那翠微寺,老方丈可是摆了一桌的素宴招待俺们,难道师父就用这些粗茶淡饭招待你的徒儿么?俺老猪要是不能饱餐一顿,如何斗那妖怪?”

    三藏笑道:“不瞒悟能,这雁塔寺虽是皇家寺院,但与那翠微寺无法相比,我这里是吃斋念经的地方,不能犯了清规戒律,平时师父就只吃些粗茶淡饭,故而也没有准备招待客人的食材,你就将就填饱肚皮,待除了妖怪,师父向圣上请功,到时保管让你食肠大宽,解解嘴馋!”

    八戒无奈的摇摇头,却又对三藏道:“俺说师父,八戒的食量你最清楚,就这几个馍馍哪够八戒填牙缝的!”

    三藏歉意道:“八戒呀,久未与你见面,就把这事忽略了?执事僧,快到膳房,让他们抬两大屉馍馍来!”

    那执事僧闻听张大了嘴巴,站着未动!三藏气道:“尔这呆人,站着作甚?没听到我说的话么?”

    执事僧这才回过神来,但还是又问了一句:“师父能否再说一遍,是抬两大屉馍馍吗?”

    三藏点点头,示意他快去。执事僧这才转身而去,不多时几个和尚抬着两大屉馍馍进屋,放在案上,足有百十个摸摸,八戒一看心花怒放,放开食嗓,真个是虎咽狼吞,将两大屉馍馍吃得罄尽,少顷间,添换汤饭,又吃得一毫不剩,且碗碗不辞。这场面让那些和尚惊掉了下巴,个个目瞪口呆。

    八戒吃饱喝足,咂咂嘴巴,打个饱嗝,这才对三藏道:“师父,徒儿食肠已满,可以去斗那妖怪了!”

    三藏笑着嘱咐道:“八戒,此次去斗那两个妖怪,你要多加小心,一切听悟空定夺,休要逞强好胜,如不是人家对手逃得性命才是正理!”

    八戒哈哈笑道:“师父放心,不除了这两个妖怪,八戒不回来见你就是!”

    三藏叹气摇首道:“唉!本性难移矣!”随对悟空道:“悟空,你还要护着点悟能,休要让他丢了性命!”

    悟空笑道:“师父放心,俺老孙管叫二师兄平安归来就是!”

    话已至此,众人分别,沙和尚留在寺中保护三藏。悟空领着八戒出了雁塔寺,驾起祥云,来到翠微寺,刚刚落地,便听翠微寺中,钟鼓齐鸣,诵经声回荡,好似是众多僧侣在同诵一本经,且诵经声悲壮,全无了净心礼佛的境界!悟空看了八戒一眼,说声不好,便冲进寺中,来到后面一层大殿,只见院中站满僧众,面朝大殿,双手合十,念诵经文,大殿门旁分左右站着那两个黄袍僧人,也在与众僧念诵经文,且面显悲伤之色。悟空再观众僧也都是面呈悲痛,心中了然,看来这是有和尚圆寂,在给死者念‘往生经’。

    悟空靠近身旁一个小和尚,拉拉他衣角,低声询道:“这位小师父,你们这是给谁超度?”

    那小和尚看看悟空,昨日见过面,但并未理睬,仍旧低首念着经文。八戒一看心中不悦,凑近他身边,也拉拉他衣角,小和尚扭头再看八戒,八戒努努嘴,摇摇大耳朵,鼻中轻轻哼两声,便把个小和尚唬得翻身栽倒,要不是在诵经现场,恐就叫出声来,八戒不由分说,一手捂住他嘴巴,一手提起他身子,转身出了殿院,来到前面大殿院中,悟空也随着赶到。

    八戒放下小和尚,瓮声瓮气的问道:“快说,你们给谁念经?”

    小和尚颤声说道:“胖爷爷饶命,俺们是给老方丈念往生经。”

    悟空闻听大吃一惊,急询道:“老方丈昨日还好好的,怎会今天就圆寂了,这是为何?”

    小和尚答道:“这位猴爷爷,俺们老方丈是昨天夜里得了暴病而圆寂,今日一早都监和首座就召集全寺众僧,宣布老方丈圆寂之事,并先要给老方丈念往生经三日,然后才能举行封龛、起龛、荼毗、放焰口等仪式。”

    悟空对八戒道:“师弟,看来这老方丈定是被这那二妖僧所害,他们这是要把持寺院,好实行他们的复仇计划,不能再耽搁,否则不知还要有多少僧侣遇害,咱们这就找他们一决雌雄!”

    八戒点首认同,二人飞身形赶往诵经现场,此时众僧还在诵经。

    八戒绕过众僧,来到大殿门前。高声喝喊:“呔!尔这两个妖孽,竟然敢害死老方丈,还在这里招摇撞骗,如今你家猪爷爷在此,还不拿得命来,让俺老猪的钉耙给尔等戳上八百个窟窿!方解俺的心头之恨!”

    那两个妖猴,被八戒吓得一惊,待看清是八戒,不禁哈哈哈大笑。

    那赤尻马猴不屑的问道:“我道是谁在这儿胡闹?原来是尔这大草包,凭你也敢与俺们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识相的早早逃命去吧!看在你这酒囊饭袋,不值一揍的夯货份上,就饶尔一命!”

    八戒哪管他甚般说法,舞动钉耙便筑,这二妖不愿在寺中打斗,转身进了大殿,不见了踪影。这才是:

    三圣退班下雷音,凌虚分别怎忍心。

    师徒之情未能了,齐上长安访佛尊。

    路遇翠华观奇景,翠微寺中探鬼神。

    雁塔寺里闯三阵,师徒相会讨猢狲。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