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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决口淹田,公堂议事

    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杨金水、郑必昌、何茂才,还有马宁远、沈一石。

    王琛知道,他今天的话是白费了。

    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要去做,比如,在嘉靖帝面前保下马宁远,再比如,救下淳安建德的百姓。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地可以‘失’,但人,必须得活着。

    而且,他也需要这些人‘失’地,因为不把人从地里赶出来,就没办法进入工业时代。

    期初,一些事情,做的可能会不道德。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且,等真正进入了工业时代,那些当初骂他的人,也不会再骂他。

    更何况,挨骂的人也不会是他。

    回了府邸,王琛立刻就把四大金刚找了过来,并吩咐他们,严密监视各个堰口的情况,如果发现决堤的‘预兆’,立刻疏散百姓。

    四大金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领命而去。

    但很快,他们就把这份命令,透露给了杨金水。

    杨金水看过之后,一下子就放心了。

    郑必昌、何茂才也放心了,因为他们觉得王琛说的是真话,他们的猜测,也是对的,这货就是既当又立,既想得泼天之功,又不想承担一丝一毫的责任。

    功,他得,锅他们背。

    但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在背地里骂上几句。

    王琛呢?

    在吩咐了四大金刚之后,便每日里逛起了青楼。

    直到,端午汛的到来……

    ……

    “开门,开门啊,我是河道监管李玄,开门啊。”

    ……

    “干爹,九个县,九个县的堰口都裂了……”

    ……

    “整个大堤,都是儿子去年监管修建的,固若金汤一般。”

    ……

    “这世上,哪有金汤一样的河堤啊。”

    ……

    “我可告诉你,有些事儿,不上称,没有四两重,可要上了称,一千斤也打不住。”

    ……

    “部堂大人。”

    ……

    “天地,不仁啊……”

    ……

    “去淳安……”

    ……

    “杨公公不在,咱们就先议,议完了再找杨公公议,开席。”

    ……

    “马大人,今天你是第一功臣,你坐上首。”

    ……

    “沈老板,买田的粮你可要加紧抢运,淹了田,饿死了人,那可是罪。”

    “各位大人放心,只要一分田就有一分粮,饿死了人,我沈一石去抵命。”

    ……

    这一夜是闹闹腾腾热闹非凡啊,王琛这里也没能例外。

    他刚躺下不久,正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门的响动,当即就惊醒了过来。

    正欲呼喝引起侍卫们的注意,但来人却抢先开口了:“是我,朱七。”

    王琛嗓子眼里的那句呼喝,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随道:“是老七啊,下这么大的雨,又是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朱七没好气的道:“我的驸马爷,还睡什么觉啊,出大事儿了。”

    王琛平静的道:“出什么大事儿了。”

    朱七面露惊慌的道:“新安江决口了,九个县,九个县的堰口,全都决口了。”

    王琛听了顿时乐了:“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啊。”

    朱七听了这话楞住了:“驸马爷,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你知道这九个县的堰口要裂?”

    王琛意味深长的道:“老七,你不会以为我只有刘渊这一双眼睛吧?”

    朱七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来了,但那狭长的缝隙里却闪着莫名的光芒。

    王琛这话他听懂了,看似说的是刘渊,但实际上却指的是他朱七。

    这家伙竟然暗中还藏了一伙儿人?!

    王琛自然明白朱七心里在想什么,他起身披上一件丝绸睡衣,给自己和朱七各倒了一杯凉了的茶水。

    把茶水递给朱七的同时,他道:“老七,别想太多,你是皇上的人,我是皇上的女婿,只要你没私心,我始终是相信你的。”

    朱七呵呵冷笑,王琛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既然驸马爷都知道了,那想必也知道这堰口到底是怎么裂的,不妨告诉我我也好去抓人。”

    王琛嘿嘿一笑:“抓谁?”

    朱七道:“谁干的就抓谁。”

    王琛道:“你怎么就知道是人为而不是天灾?”

    朱七道:“新安江去年才修过,而且花的钱比别的地方都多,今年不说固若金汤,可也不可能一口气九个县同时决堤。”

    王琛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朱七见王琛拖拖拉拉不肯说,心里火气起来了:“驸马爷,我可告诉你,这事儿可不是你能捂的住的,而且你千万别掺和进去,不然到时候弟兄们来抓你,你可别怪弟兄们不讲情面。”

    王琛笑着道:“你当我是白痴?”

    朱七没吭声。

    王琛气笑了:“你还真把我当白痴了啊?”

    朱七摇了摇头:“我没把你当白痴,可如果你自己要当白痴,那谁也管不着。”

    王琛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了,这事儿啊,你不用急,很快就会有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朱七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王琛拍了拍朱七的肩膀:“放心,如果到时候没人自己送上门,我就把我自己绑了,让你拿到皇上面前去交差。”

    ……

    朱七被王琛‘栓’在了身边,这让朱七很不爽,但他又不得不听王琛的,因为王琛说这几天是干翻严嵩和严世蕃的关键,如果他私自行动导致功亏一篑,那一切责任都得他自己来承担,更甚至王琛还威胁说,真要出了问题,他一定会‘如实’的禀报给皇上。

    如实两个字被王琛咬的很重,朱七自然听懂了王琛这是在说反话,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到时候王琛绝对会添油加醋的把他朱七的责任夸大个几倍。

    完全不需要去权衡,朱七当场就怂了。

    而很快,王琛说的‘自己送上门’的人,就出现了。

    ……

    无数兵丁站在道路两旁,火把照亮了总督衙门口的大街,在衙门口的西边,淳安知县常伯熙和建德知县张知良则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木头桩子上,河道总管李玄咿咿呀呀的唱着戏,跟个醉汉一样走到了两个知县面前,两个知县哭爹喊娘的叫起了冤枉。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旁的兵丁顿时紧张起来了,空闲的手不自觉的就摸上了腰间挂着的刀,因为这个时候除了他们,总督大人压根就没叫别人来。

    等打着火把的‘骑兵’来到近前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但两个知县和李玄李公公却面如死灰的瘫了。

    因为来的这队人,全都穿着飞鱼服,腰间挂着绣春刀。

    锦衣卫!

    王琛理都没理门口的这些人,下了马就奔着后堂去了。

    一路畅通无阻,也没人敢拦他,毕竟他身边跟着两百多号锦衣卫。

    呼啦啦~~~

    片刻的功夫,整个总督衙门的人就都被锦衣卫给控制住了。

    这时,王琛才施施然的走进了后堂。

    “哟,今儿人挺齐的啊。”

    杨金水、郑泌昌、何茂才看到王琛以及他的打扮,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顿时就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驸马爷,您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琛嘿笑着找了个椅子坐下,这才看着杨金水道:“我也不知道啊,是胡部堂叫我来的啊。”

    杨金水三人立时看向了胡宗宪。

    胡宗宪平静的道:“确实是我叫归善驸马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驸马又是锦衣卫指挥使,我怎么可能瞒着他,又怎么可能不叫他来。”

    杨金水三人沉默了。

    后堂里,也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阵子,胡宗宪才把一份奏折放到王琛面前,道:“这是郑大人和何大人以及杨公公准备给皇上写的奏折,驸马爷您先看看。”

    胡宗宪没跟王琛说任何废话,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就发生在王琛的眼皮子底下,而且王琛还带着两百多个锦衣卫,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王琛也知道这些,所以他也没有废话,拿起奏折看了起来,可只看到一半,他就呵呵的乐了:“哎哟,可以啊,这责任真是推的够干净的啊。”

    杨金水、郑泌昌、何茂才三人的脸色顿时黑了。

    何茂才气呼呼的转头对着胡宗宪道:“部堂……”

    只说了两个字,胡宗宪就摆手打断了他,道:“请朝廷延缓改稻为桑的话,为什么还是没有写上。”

    一听胡宗宪把话题扯回到了正题上,何茂才也不好再说什么。

    郑泌昌适时的接过话茬道:“我们和杨公公反复商议过了,改稻为桑是国策,是不是延缓推行,实在不是我们该说的。”

    话罢,他又紧跟着道:“如果朝廷念在我们发了大水,皇上圣明,一道圣旨叫我们不改了,那时我们遵旨就是了。“

    这太极推的实在是溜,句句都是在说:我们只是小人物,我们只是干活的,至于决策的事儿,那是你们大佬的事儿,出不出问题,也是你们大佬的事儿,找不着我们这些干活的小人物。

    胡宗宪气的不轻,当即就道:“那要是朝廷没有不改的旨意呢?”

    郑泌昌面带苦涩的道:“那我们,只有,勉为其难了。”

    勉为其难什么?

    勉为其难把田收了,把银子放到自己腰包里。

    也就是胡宗宪涵养好,要是换成王琛早就掀桌子了。

    可就是涵养好的胡宗宪也快撑不住了:“你们勉为其难?你们有什么难?几十万人的田全淹了,许多户百姓现在就已经断炊了,到了秋后又没收成,甚至连借贷都借不到一斗米,你们还叫他们改稻为桑,改了桑,你叫他们吃什么?吃桑苗吗?”

    何茂才道:“那现在就是不把稻田改成桑田,田也已经淹了,那许多人该没有粮,还是没有粮。”

    胡宗宪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他今天晚上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其目的都是为了让郑泌昌或者何茂才说出这句话来。

    “由官府请朝廷调粮借贷,叫百姓抓紧赶插秧苗,秋后还能有些收成,借贷的粮食今年还不上,那就分三年归还,因此这三年内不能改稻为桑。”说着,胡宗宪轻轻敲了敲旁边桌子上的奏折:“照这个意思,写到奏折上去。”

    后堂大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杨金水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不署名。”

    胡宗宪知道今天晚上这事儿,不可能轻松的收了场。

    “那杨公公是什么意思?”

    杨金水一边把玩着手中雪白的念珠,一边道:“我一个织造局,只管给宫里织造丝绸,我能有什么意思?”

    胡宗宪深吸了一口气:“为了丝绸,饿死人,逼百姓造反,你也不管?”

    杨金水立刻瞪大了眼睛道:“那你是的事儿。”

    胡宗宪沉默了片刻,猛的一拍桌子:“决口淹田,也是我的事儿?”

    刺刀,要见红了!

    杨金水尖着嗓子,大声的道:“谁~~~决口淹田了!”

    话罢,杨金水就冷笑着继续道:“咱可不兴这么给我泼脏水,正好归善驸马爷也在,那咱们就把话说清楚喽!决了堤,您要抓人,我立刻就把人给您送来了,您还要怎样?胡部堂,你们地方官儿可以这山望着那山高,而我不行,我头上只有一片云,这片云在宫里。翻了脸,自然有吕公公跟皇上说去。”

    这就是在威胁了,我头顶上可是吕公公,那可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儿,而你,只是一个一年半载见不到皇上一面的人。

    而且你‘这山望着那山高’,阁老知道了不仅不会帮你,还会跟我们一块儿收拾你。

    胡宗宪也不是被吓大的:“用不着吕公公跟皇上说了,我是浙直总督,我也能进京,也能见皇上。”

    话罢,胡宗宪大声的喊道:“来人。”

    总督府的千户急步走了进来,一抱拳道:“在。”

    胡宗宪淡淡的道:“把马宁远带进来。”

    千户刚要领命去带人,这时候王琛突然开口了:“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