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等不到的光明
如同真人一般，血液喷溅而出，撒在了地上以及旁边来不及躲避的人偶衣服上。
仿佛被吓懵了一样，离得近的几个人偶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随即，有人偶反应过来——
“喂……喂！都别愣着了！一起上！”
说着，便挥拳直直地向少女袭去。
程霜眼眸微动，握刀的手并入身侧，身形一闪，躲过了这一击。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人偶身后半米的距离。
似感知到什么，人偶回过头，发现那已然近在咫尺的少女。内心一惊，直接下意识用胳膊猛地横抡了过去。
少女连忙下蹲，悻悻躲过这一击。
她的身材看起来很单薄，纤细的胳膊与双腿不像多有力量的样子。身高只能到我肩膀处左右，跟那人偶相比更是只有人家一半高。但也得益于此，刚才那一击她很轻松便躲过了。
随即趁着对方挥拳落空的这空档，少女反手握刀，另一只手搭在刀柄的尾端，直接向上一刺，刀刃瞬间贯穿了人偶的喉咙。
鲜血顺着刀刃流到少女手上，使刀柄处有些打滑。同时，大量的鲜血从人偶喉咙处喷洒而出，有的更是不慎滴落到少女的脸上，正好糊住了双眼，模糊了视线。
糟糕……
少女内心暗道一声不好。
此时旁边一人偶抓住时机，趁着程霜应接不暇的功夫，张开胳膊对着程霜抱了过去，想借此控制住对方。
“危险！”陈思思见状大喊。
躲不掉了！
距离太近了，就连我们这几个旁观者都觉得躲不掉了，何况当事人。那人偶嘴角咧出笑意，已有得逞的预料。
下一秒——
刺啦！
那道身影直接被拦腰斩断，身体各个零件随之也分崩离析，散落在地上。
鲜血向四周喷溅——
随即，血色的眸子迅速扫过其他敌人——
霎时间，众人偶如同被吓破了胆般，顿时都失去了士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反倒是不断地往后退着，生怕离得近了被这个如同恶魔一般的家伙瞥见，一刀直接给砍了。
……
“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人偶都不动了？”
我注意到那边不可思议的一幕。此时，所有人偶如同失了魂般，停止了动作，纷纷僵在原地。
“人偶做得太真也未尝是件好事。就像这样，有了情感，像人一样，懂得恐惧……”
然而就在此时——
“上！上啊！你们在犹豫什么！该死的！这么多个人偶，我还不信，解决不了她一个！”人偶师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偶突然就如同被剥夺了理智般，脸上表情变得空洞，将程霜包围起来，随后如同潮水般一股脑儿无神地朝程霜冲了过去。
“瞧，这不就挺好了吗？人偶要有人偶的样儿，要什么感情？”
我心中一沉。应该是那个人偶师，使了什么手段剥夺了人偶的恐惧感。
“我去帮她！”张铁柱心一横，脸上露出凶狠，无视我们其余人的劝阻，强忍着腿上的痛感，直直地往人偶的方向冲了过去。
算是偷袭，趁着所有人偶注意力都在程霜身上的时候，他一拳锤歪了一个人偶的脑袋，人偶被踹飞出去，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见状，众人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秒——
离得近的几名人偶木木地转过头望向张铁柱，随即六七个直接一起包围了过去。
人偶的原形本就是壮汉形象，看那块头，想必力量比起原型也逊色不了多少。
一个的话还有机会，这五六个一起围了过来，加上张铁柱本来腿上还有伤。死命挣扎了几下，随即就被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作罢，人偶远远地往我们其他这几人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并无威胁，随即直接无视了。
看那群家伙对我们这边“老弱妇孺组”没什么兴趣，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张铁柱那边死不了，不用担心。而班长的实力，看她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这些人偶应该也不成问题。
我能做些什么吗？
保护好自己，守着还被钉在地上的其他几人，不让班长分神担心我们这边。对于班长而言，没有后顾之忧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之前那个消防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我猜是班长的异能大概就是凭空造物之类，只是无法同时维持两种物品的存在，所以当那把长刀出现在她手上的时候，消防钳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如果有武器的话，说不定还能过去帮帮她。可现如今的我，不给她添乱就算好的了吧？也只能光站在这里干着急。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时间仿佛突然被静止，一切声音与画面都被搁置。在这只属于我们二人的世界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你无非是在害怕罢了，你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瞧，腿抖成什么样子了？呵呵，真是丢脸啊哥哥。”
“……”
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在我听来，他的话语字字诛心。可，这就是现实。他并没有诽谤我，我确实在害怕，怕得不行……
不给我留丝毫的体面，他一把撕开了我这道貌岸然的虚伪外衣。
没有再理会我，他淡淡地看向程霜的方向。
“她撑不了多久。她的体力是有限的，但那个人偶师的人偶还有很多。她杀不完的。”
“擒贼先擒王就好。只要解决了那个什么人偶师……”我下意识反驳道。
“她做不到的哥哥。她不可能从那么多人偶中脱围而出。况且，看到那家伙旁边那两个大家伙了吗？他俩就是人偶的原型，是真人哦。即使人偶师的技能失效……”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身体，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领域展开，笼罩住了这个地方——
刚才那是……什么？
我微微一愣。
错觉吗？
然而下一秒——
顷刻间，只见所有人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动力源。
“你做的？”
“怎么可能。”他一副看傻子的模样望着我。
“……也是。”
“你……你做了什么！”人偶师惊愕地看向程霜。
然而此时，程霜也是一脸诧异，手上的『沙华』消失了，而且怎么也发动不了异能重塑『沙华』。
我看向张铁柱的方向。他似乎受伤了，费力从一堆人偶下面钻了出来，随即咬着牙往我们这边移动。
“█的，胳膊好像被卸了。”张铁柱咬牙道。
“咱……咱也不会正骨啊……”柳小彤欲哭无泪。
“先拿东西绑住，固定住。”李景皱眉道。
陈思思脱下外套，拧成一股，交由李景帮张铁柱绑住胳膊。
“疼疼疼！”
很快，张铁柱的胳膊就被固定好了。李景似乎是学过这方面的医疗知识，看起来动作很熟练，最终的成果也是不错。
“怎……怎么回事……”人偶师慌了。异能就相当于是他的武器，是他的右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量，一瞬间从巅峰跌落谷底，人难免会慌乱。
不过在注意到对面的少女也是如此后，他迅速镇定下来。
不是对方的手段，对方也受到了影响。
没由头的，他突然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家伙——
“你好。”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工厂门口。
“卧槽！你是谁！”人偶师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对方出声，自己还真一点都未察觉到身后有人。
“别紧张。我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来提醒你一句。”西装男平静道。
然而人偶师却是懒得废话，直接对身旁的两个壮汉下令道——
“张龙，王虎，解决掉他。”
闻言，两名壮汉摩拳擦掌，缓缓向眼前的西装男靠近。就他那个小身板，看起来一下子就解决了。
然而下一秒——
“枪！”
两个壮汉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西装男不紧不慢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西装男人再次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人偶师后退了一两步，紧盯着对方。与此同时也暗暗发动异能，使附近的人偶逐渐向此处靠拢。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
“什么？”
西装男微微勾起嘴角——
“小心点。特别是那种看起来躲在最后面胆小的猫，在穷途末路之时，也有可能化作择人而噬的怪物。”
说罢，便转身离去。
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理由会联想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可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是那个家伙搞得鬼！
想到这，人偶师不禁恼怒。向来只有他戏耍别人，把他当猴子一样耍的，这人还是头一个。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似乎并没有与这样的人结过仇怨。
“喂！张龙，王虎，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抓住！”人偶师朝身旁两壮汉下令道。
“可……可是……”王虎犹豫道。他刚真被程霜那样子给镇住了，起码有十几个“他”死在程霜手上。十几个自己都解决不了对方，现在让他两个过去，不还是送死吗？
“怕个锤子，她手上现在没有武器，你们两个大男人还解决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话是这么说……”王虎嘟囔道。
你怎么不自己去？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也不得不听眼前这个家伙的，谁让这是老板的命令呢，任务期间绝对服从这个家伙。两个壮汉对视了眼，抄起脚边地上的木棍，随即向少女缓步移动……
“麻烦了……”
程霜往后退了两步，随即调整角度余光瞥了眼其他几人。
唯一有点战斗力的张铁柱胳膊和腿都受了伤。其他几人，看样子是指望不上。
轻吐出一口浊气。刚刚那一小会儿，即将被控制住的时候，右手手腕扭到了。毕竟当时眼睛看不见，心里乱了下，只能根据大概的声音大幅度挥动刀刃。
所幸，蒙对了，凭借『沙华』的锋利程度轻松地贯穿了人偶。不过也因为角度问题，手腕被扭到了。
轻微动一下都会发出剧烈的疼痛，这无疑会对接下来的战斗造成巨大的不便。
太分神了……
一把匕首悄然出现在左手里。所幸它并不受影响，还能召唤。
程霜压低身形，将握着匕首的左手悬于面前，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见状，两人愣了下，随即也不敢向前，生怕成了对方临死反扑的牺牲品。
……
“弱小与胆小是两码事。哥哥，别忘了，你并不弱小。”
“只要你……”他的声音如同恶魔在耳畔的低语。
“闭嘴。”
“……”他半天没了声响。
“我懂我懂。你一直都想着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的。”他如同突然泄了气般，语调平平地叙述着。
“你不甘平庸，却又沉迷平庸。你不希望自己一生都碌碌无为，又不望有着什么大起大落。”
“真是矛盾啊。”
“你不喜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聊日常，却又只想做个普通人，遵纪守法，平平淡淡的。你怕事，哪怕是自己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愿跟父母说，怕他们把事情闹大……”
“可是啊哥哥……”
“世事两难全。”
他突然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变得暗淡，他的幻影出现在我面前，与我对视着。
“就像你不喜欢开窗户，可久了总不开窗通风，房间里就会有异味。”
“就像你不喜欢出门，可长时间不让阳光照进来，内心也会坏掉。”
“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如若不及时做出选择，只会让事情更糟。”
“……”
没有理会他。闭上眼睛，缓了下神。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场上班长与那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对峙着。如此，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底该怎么办？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该如何破局？如果能偷摸地把那个叫人偶师的家伙解决掉……
咦？
等等，那个人偶师哪去了？！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班长！小心！”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名壮汉和程霜的身上，站在远处一直不动的人偶师，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本身光线就不好，工厂里绝大部分区域都被黑暗所笼罩，其中就包括人偶师一开始所站的那里。
他穿的一身黑，再加上离得远的缘故，即使偷偷隐入黑暗，也是没人会注意到的。
于是乎，顺着无光的区域，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悄悄地摸到了程霜的视觉死角处——
“？！”
程霜一惊，刚准备回头，然而已是来不及。一只手从后面直接抓住了握匕首的左手，随即粗暴地将其掰向身后。另一只手则抓住了程霜的左肩，手肘死死抵住了程霜的后背。
匕首瞬间掉落掉地上，被人偶师一脚踢开。
“混蛋！”张铁柱忍无可忍站起身准备向前，然而正好牵扯到了两只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坐倒在了地上。
看向后面怒目而视却无能为力的我们，张龙嗤笑了声，随即转身向人偶师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腿都动不了？
我就害怕成这样了吗？怕死怕成这样？
可即便如此，即使再用力地拧着那双麻木的腿，也还是难以迈出一步……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定死在原地不敢上前的真的是我的腿吗？
真正不敢迈步的……
是我的心啊……
……
程霜试图挣脱，然而人偶师却冷笑一声，直接抓住她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捏——
少女疼得冷汗直流，咬紧牙关。待人偶师松开之际，身体无力地垂了下去，也是没了力气反抗。
见此，人偶师看向王虎，“抓好她。”
王虎点头，换过人偶师，抓住程霜的胳膊，把她抵在地上。
“真不愧是司尘的人啊，可真厉害呢。只可惜，落到我手里了。”
说着，人偶师蹲下身，捏起少女的脸颊——
“啧啧啧，小妞儿长得还不赖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少女的面前，少女迅速咬住刀柄，仰起头就朝着人偶师划去。
刀尖擦着他的睫毛，差一点点，就直接划破了他的双眼。
若不是王虎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抓住她的脖子再次把她死死按到地上……
“原来如此，『空洞』啊，怪不得没了异能还能弄到把匕首。”人偶师怒极反笑，拍了拍衣服上因刚才后退坐到地上的灰尘，站起身，一脚踩在了程霜的脸上——
程霜的嘴角溢出几缕血丝，脸上全是灰尘，却仍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还在等什么，哥哥？”
“在等警察来救你们？在等有其他谁可以挺身而出？在等奇迹的发生？”
“拜托你现实点啊！其他人不是被钉得死死的就是两只胳膊都被卸了，你还能指望得了谁？”
“至于警察？呵，八九个轮回，一轮三天，从你们被绑架到这至少有一个月了吧？你还觉得警察能来拯救你吗？”
“别说得那么正义凌然，什么你没有能力，你做不到。骗自己有意思吗？说到底还是你在害怕罢了，你的懦弱你的胆怯，即将葬送你最重要的那个人……”
“继续啊！再来啊！你不是很能耐吗？司尘的人就这？你们司尘算个吊啊！”
那个混蛋像在享受般，一脚一脚地踹在程霜的额间与脸上。
我亲眼看着她，逐渐变得奄奄一息……
“到头来，做选择的还是你自己。”望着我这副不成器的模样，他脸上的表情如同累了般开始“融化”，渐渐恢复了原本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轻蹲在我的旁边，伸手指向程霜的方向，语气平淡——
“跟那时一样，你并不是在选择杀死谁，你只是在选择守护谁。无动于衷，或许能捡回一条命吧，只是她就……”
“现实不是游戏，死了还能回档。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
“世上不存在什么后悔药，我不希望，之后的你倾尽余生去寻找什么能够复活死者的异能。”
“可是……根本不可能的啊……根本看不到半点获胜的可能……”
“你所缺乏的从来都不是力量，而是勇气，仅此而已。”
……
仿佛被吓懵了一样，离得近的几个人偶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随即，有人偶反应过来——
“喂……喂！都别愣着了！一起上！”
说着，便挥拳直直地向少女袭去。
程霜眼眸微动，握刀的手并入身侧，身形一闪，躲过了这一击。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人偶身后半米的距离。
似感知到什么，人偶回过头，发现那已然近在咫尺的少女。内心一惊，直接下意识用胳膊猛地横抡了过去。
少女连忙下蹲，悻悻躲过这一击。
她的身材看起来很单薄，纤细的胳膊与双腿不像多有力量的样子。身高只能到我肩膀处左右，跟那人偶相比更是只有人家一半高。但也得益于此，刚才那一击她很轻松便躲过了。
随即趁着对方挥拳落空的这空档，少女反手握刀，另一只手搭在刀柄的尾端，直接向上一刺，刀刃瞬间贯穿了人偶的喉咙。
鲜血顺着刀刃流到少女手上，使刀柄处有些打滑。同时，大量的鲜血从人偶喉咙处喷洒而出，有的更是不慎滴落到少女的脸上，正好糊住了双眼，模糊了视线。
糟糕……
少女内心暗道一声不好。
此时旁边一人偶抓住时机，趁着程霜应接不暇的功夫，张开胳膊对着程霜抱了过去，想借此控制住对方。
“危险！”陈思思见状大喊。
躲不掉了！
距离太近了，就连我们这几个旁观者都觉得躲不掉了，何况当事人。那人偶嘴角咧出笑意，已有得逞的预料。
下一秒——
刺啦！
那道身影直接被拦腰斩断，身体各个零件随之也分崩离析，散落在地上。
鲜血向四周喷溅——
随即，血色的眸子迅速扫过其他敌人——
霎时间，众人偶如同被吓破了胆般，顿时都失去了士气，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反倒是不断地往后退着，生怕离得近了被这个如同恶魔一般的家伙瞥见，一刀直接给砍了。
……
“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人偶都不动了？”
我注意到那边不可思议的一幕。此时，所有人偶如同失了魂般，停止了动作，纷纷僵在原地。
“人偶做得太真也未尝是件好事。就像这样，有了情感，像人一样，懂得恐惧……”
然而就在此时——
“上！上啊！你们在犹豫什么！该死的！这么多个人偶，我还不信，解决不了她一个！”人偶师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偶突然就如同被剥夺了理智般，脸上表情变得空洞，将程霜包围起来，随后如同潮水般一股脑儿无神地朝程霜冲了过去。
“瞧，这不就挺好了吗？人偶要有人偶的样儿，要什么感情？”
我心中一沉。应该是那个人偶师，使了什么手段剥夺了人偶的恐惧感。
“我去帮她！”张铁柱心一横，脸上露出凶狠，无视我们其余人的劝阻，强忍着腿上的痛感，直直地往人偶的方向冲了过去。
算是偷袭，趁着所有人偶注意力都在程霜身上的时候，他一拳锤歪了一个人偶的脑袋，人偶被踹飞出去，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见状，众人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秒——
离得近的几名人偶木木地转过头望向张铁柱，随即六七个直接一起包围了过去。
人偶的原形本就是壮汉形象，看那块头，想必力量比起原型也逊色不了多少。
一个的话还有机会，这五六个一起围了过来，加上张铁柱本来腿上还有伤。死命挣扎了几下，随即就被死死地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作罢，人偶远远地往我们其他这几人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并无威胁，随即直接无视了。
看那群家伙对我们这边“老弱妇孺组”没什么兴趣，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张铁柱那边死不了，不用担心。而班长的实力，看她那游刃有余的模样，这些人偶应该也不成问题。
我能做些什么吗？
保护好自己，守着还被钉在地上的其他几人，不让班长分神担心我们这边。对于班长而言，没有后顾之忧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之前那个消防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我猜是班长的异能大概就是凭空造物之类，只是无法同时维持两种物品的存在，所以当那把长刀出现在她手上的时候，消防钳也自然而然消失了。
如果有武器的话，说不定还能过去帮帮她。可现如今的我，不给她添乱就算好的了吧？也只能光站在这里干着急。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时间仿佛突然被静止，一切声音与画面都被搁置。在这只属于我们二人的世界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你无非是在害怕罢了，你在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瞧，腿抖成什么样子了？呵呵，真是丢脸啊哥哥。”
“……”
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在我听来，他的话语字字诛心。可，这就是现实。他并没有诽谤我，我确实在害怕，怕得不行……
不给我留丝毫的体面，他一把撕开了我这道貌岸然的虚伪外衣。
没有再理会我，他淡淡地看向程霜的方向。
“她撑不了多久。她的体力是有限的，但那个人偶师的人偶还有很多。她杀不完的。”
“擒贼先擒王就好。只要解决了那个什么人偶师……”我下意识反驳道。
“她做不到的哥哥。她不可能从那么多人偶中脱围而出。况且，看到那家伙旁边那两个大家伙了吗？他俩就是人偶的原型，是真人哦。即使人偶师的技能失效……”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身体，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领域展开，笼罩住了这个地方——
刚才那是……什么？
我微微一愣。
错觉吗？
然而下一秒——
顷刻间，只见所有人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动力源。
“你做的？”
“怎么可能。”他一副看傻子的模样望着我。
“……也是。”
“你……你做了什么！”人偶师惊愕地看向程霜。
然而此时，程霜也是一脸诧异，手上的『沙华』消失了，而且怎么也发动不了异能重塑『沙华』。
我看向张铁柱的方向。他似乎受伤了，费力从一堆人偶下面钻了出来，随即咬着牙往我们这边移动。
“█的，胳膊好像被卸了。”张铁柱咬牙道。
“咱……咱也不会正骨啊……”柳小彤欲哭无泪。
“先拿东西绑住，固定住。”李景皱眉道。
陈思思脱下外套，拧成一股，交由李景帮张铁柱绑住胳膊。
“疼疼疼！”
很快，张铁柱的胳膊就被固定好了。李景似乎是学过这方面的医疗知识，看起来动作很熟练，最终的成果也是不错。
“怎……怎么回事……”人偶师慌了。异能就相当于是他的武器，是他的右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量，一瞬间从巅峰跌落谷底，人难免会慌乱。
不过在注意到对面的少女也是如此后，他迅速镇定下来。
不是对方的手段，对方也受到了影响。
没由头的，他突然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家伙——
“你好。”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工厂门口。
“卧槽！你是谁！”人偶师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对方出声，自己还真一点都未察觉到身后有人。
“别紧张。我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来提醒你一句。”西装男平静道。
然而人偶师却是懒得废话，直接对身旁的两个壮汉下令道——
“张龙，王虎，解决掉他。”
闻言，两名壮汉摩拳擦掌，缓缓向眼前的西装男靠近。就他那个小身板，看起来一下子就解决了。
然而下一秒——
“枪！”
两个壮汉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西装男不紧不慢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西装男人再次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人偶师后退了一两步，紧盯着对方。与此同时也暗暗发动异能，使附近的人偶逐渐向此处靠拢。
“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
“什么？”
西装男微微勾起嘴角——
“小心点。特别是那种看起来躲在最后面胆小的猫，在穷途末路之时，也有可能化作择人而噬的怪物。”
说罢，便转身离去。
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没有理由会联想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可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是那个家伙搞得鬼！
想到这，人偶师不禁恼怒。向来只有他戏耍别人，把他当猴子一样耍的，这人还是头一个。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似乎并没有与这样的人结过仇怨。
“喂！张龙，王虎，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抓住！”人偶师朝身旁两壮汉下令道。
“可……可是……”王虎犹豫道。他刚真被程霜那样子给镇住了，起码有十几个“他”死在程霜手上。十几个自己都解决不了对方，现在让他两个过去，不还是送死吗？
“怕个锤子，她手上现在没有武器，你们两个大男人还解决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话是这么说……”王虎嘟囔道。
你怎么不自己去？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也不得不听眼前这个家伙的，谁让这是老板的命令呢，任务期间绝对服从这个家伙。两个壮汉对视了眼，抄起脚边地上的木棍，随即向少女缓步移动……
“麻烦了……”
程霜往后退了两步，随即调整角度余光瞥了眼其他几人。
唯一有点战斗力的张铁柱胳膊和腿都受了伤。其他几人，看样子是指望不上。
轻吐出一口浊气。刚刚那一小会儿，即将被控制住的时候，右手手腕扭到了。毕竟当时眼睛看不见，心里乱了下，只能根据大概的声音大幅度挥动刀刃。
所幸，蒙对了，凭借『沙华』的锋利程度轻松地贯穿了人偶。不过也因为角度问题，手腕被扭到了。
轻微动一下都会发出剧烈的疼痛，这无疑会对接下来的战斗造成巨大的不便。
太分神了……
一把匕首悄然出现在左手里。所幸它并不受影响，还能召唤。
程霜压低身形，将握着匕首的左手悬于面前，犹如蓄势待发的野兽。
见状，两人愣了下，随即也不敢向前，生怕成了对方临死反扑的牺牲品。
……
“弱小与胆小是两码事。哥哥，别忘了，你并不弱小。”
“只要你……”他的声音如同恶魔在耳畔的低语。
“闭嘴。”
“……”他半天没了声响。
“我懂我懂。你一直都想着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的。”他如同突然泄了气般，语调平平地叙述着。
“你不甘平庸，却又沉迷平庸。你不希望自己一生都碌碌无为，又不望有着什么大起大落。”
“真是矛盾啊。”
“你不喜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聊日常，却又只想做个普通人，遵纪守法，平平淡淡的。你怕事，哪怕是自己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愿跟父母说，怕他们把事情闹大……”
“可是啊哥哥……”
“世事两难全。”
他突然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变得暗淡，他的幻影出现在我面前，与我对视着。
“就像你不喜欢开窗户，可久了总不开窗通风，房间里就会有异味。”
“就像你不喜欢出门，可长时间不让阳光照进来，内心也会坏掉。”
“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如若不及时做出选择，只会让事情更糟。”
“……”
没有理会他。闭上眼睛，缓了下神。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场上班长与那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对峙着。如此，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底该怎么办？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该如何破局？如果能偷摸地把那个叫人偶师的家伙解决掉……
咦？
等等，那个人偶师哪去了？！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班长！小心！”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两名壮汉和程霜的身上，站在远处一直不动的人偶师，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本身光线就不好，工厂里绝大部分区域都被黑暗所笼罩，其中就包括人偶师一开始所站的那里。
他穿的一身黑，再加上离得远的缘故，即使偷偷隐入黑暗，也是没人会注意到的。
于是乎，顺着无光的区域，他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悄悄地摸到了程霜的视觉死角处——
“？！”
程霜一惊，刚准备回头，然而已是来不及。一只手从后面直接抓住了握匕首的左手，随即粗暴地将其掰向身后。另一只手则抓住了程霜的左肩，手肘死死抵住了程霜的后背。
匕首瞬间掉落掉地上，被人偶师一脚踢开。
“混蛋！”张铁柱忍无可忍站起身准备向前，然而正好牵扯到了两只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坐倒在了地上。
看向后面怒目而视却无能为力的我们，张龙嗤笑了声，随即转身向人偶师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腿都动不了？
我就害怕成这样了吗？怕死怕成这样？
可即便如此，即使再用力地拧着那双麻木的腿，也还是难以迈出一步……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定死在原地不敢上前的真的是我的腿吗？
真正不敢迈步的……
是我的心啊……
……
程霜试图挣脱，然而人偶师却冷笑一声，直接抓住她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捏——
少女疼得冷汗直流，咬紧牙关。待人偶师松开之际，身体无力地垂了下去，也是没了力气反抗。
见此，人偶师看向王虎，“抓好她。”
王虎点头，换过人偶师，抓住程霜的胳膊，把她抵在地上。
“真不愧是司尘的人啊，可真厉害呢。只可惜，落到我手里了。”
说着，人偶师蹲下身，捏起少女的脸颊——
“啧啧啧，小妞儿长得还不赖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少女的面前，少女迅速咬住刀柄，仰起头就朝着人偶师划去。
刀尖擦着他的睫毛，差一点点，就直接划破了他的双眼。
若不是王虎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抓住她的脖子再次把她死死按到地上……
“原来如此，『空洞』啊，怪不得没了异能还能弄到把匕首。”人偶师怒极反笑，拍了拍衣服上因刚才后退坐到地上的灰尘，站起身，一脚踩在了程霜的脸上——
程霜的嘴角溢出几缕血丝，脸上全是灰尘，却仍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还在等什么，哥哥？”
“在等警察来救你们？在等有其他谁可以挺身而出？在等奇迹的发生？”
“拜托你现实点啊！其他人不是被钉得死死的就是两只胳膊都被卸了，你还能指望得了谁？”
“至于警察？呵，八九个轮回，一轮三天，从你们被绑架到这至少有一个月了吧？你还觉得警察能来拯救你吗？”
“别说得那么正义凌然，什么你没有能力，你做不到。骗自己有意思吗？说到底还是你在害怕罢了，你的懦弱你的胆怯，即将葬送你最重要的那个人……”
“继续啊！再来啊！你不是很能耐吗？司尘的人就这？你们司尘算个吊啊！”
那个混蛋像在享受般，一脚一脚地踹在程霜的额间与脸上。
我亲眼看着她，逐渐变得奄奄一息……
“到头来，做选择的还是你自己。”望着我这副不成器的模样，他脸上的表情如同累了般开始“融化”，渐渐恢复了原本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轻蹲在我的旁边，伸手指向程霜的方向，语气平淡——
“跟那时一样，你并不是在选择杀死谁，你只是在选择守护谁。无动于衷，或许能捡回一条命吧，只是她就……”
“现实不是游戏，死了还能回档。有些人，死了就是死了。”
“世上不存在什么后悔药，我不希望，之后的你倾尽余生去寻找什么能够复活死者的异能。”
“可是……根本不可能的啊……根本看不到半点获胜的可能……”
“你所缺乏的从来都不是力量，而是勇气，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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