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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江僧尧看退让过了一番,那手下就去接过了盒子。

    江僧尧取出玉牌仔细看了看,上好的料子配上极好的刀工,这牌子一看就价值不凡。他将玉牌又重新放回了盒子中,很满意的收起来。“既然贤弟一番美意,我也就,不推辞了。”他手上快速拨弄着那串佛珠。

    木谣看了看他手中的佛珠,又有了几分新想法。

    他把江僧尧送到了门口,店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他伸手示意对方上车。

    那汉子仍是颇为警惕,先江僧尧一步,掀开车帘,里面是一个小箱子,箱子里都是银锭。

    江僧尧看着车上的银子,笑着对木谣说道。“贤弟莫怪,我是粗人,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什么都有些担心。”

    “我听闻江帮主与那河伯水神相熟,这是我给上的贡钱,还望帮主转交。”

    江僧尧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拍着木谣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我一看知道贤弟是文化人,我就爱听文化人说话,哈哈哈哈。贤弟放心,你的提案我定会好好考虑的。”

    他跳上了马车,那侍从汉子驾着马车离开了。

    “帮主,这人来历不明。”汉子对着里面正在把玩玉牌的江僧尧说道。

    “此人出手如此阔绰,想来是北朝的贵族子弟,也只有这些人,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江僧尧认真分析道。“想来是因为北朝商会改革,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他有门路,码头又在我们手上,此间利益巨大。”他对木谣的提议确实动心。

    “此事是否要通报赵将军。”

    车帘后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死死扣在汉子的后脖颈上。“这水上的钱,他已经拿走了七成,我想这件小事,就不用劳烦义父了。你也给我把嘴闭紧了,莫要让我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到时候,可就难办了。”

    “属下领命。”大手收回,那汉子的脖子上有两个殷红的指印。

    木谣和黄修裕也进到了后院屋内。

    “如此行事,太过冒险了。”黄修裕说道,他倒也并非有多为木谣着想,只是他的身家性命如今和木谣息息相关。“与他说这种事情,他若是去告发我等,可如何是好?”

    “那样做,与他有何好处?”木谣瘫坐在椅子上。

    黄修裕一时无言,只能眼神幽幽的看着他。

    “此人,唯利是图,只要利益足够,怕是杀他义父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他可是水贼出身,杀人不眨眼,更不必谈什么江湖道义。”

    “你觉得…除了更好的佛珠,他还想要什么?”

    “哼,匪寇出身,若不求财,就是洗白。若是能披上官身就更好了。如此说来,他那义父赵俭贵为大将军却不曾与他一官半职。”黄修裕不假思索。

    “看不起他。”木谣一声冷笑。“于赵俭而言,他江僧尧不过是个赚钱的工具,与他官身,又有何好处。”

    黄修裕不再多言语,他与木谣交谈算并不算多,今日的木谣与他在船上的表现截然不同。

    “走吧,今天我高兴,我们去吃顿好的。”木谣微笑着,拉黄修裕去下馆子。

    不多时日,江僧尧就来请木谣赴宴,木谣进了客房内,恍惚间感觉又去了永兴纨绔的酒席,一样的奏乐唱曲儿,一样的跳舞,一样的美人相陪,只是这次在场的就只有那江僧尧一人。

    “贤弟,你可来了,让我好等啊。”江僧尧看到木谣马上开口大笑。“来来来,快坐快坐,好生伺候。”

    马上就有两个女子走到木谣身边,又是倒酒,又是按摩。

    “贤弟准备何时行事?”江僧尧毫不避讳,当着如此多人,就开始谈事。

    “要看帮主何时方便?”

    “诶。”江僧尧一蹙眉。“贤弟,这么叫人,就生分了,我痴长几岁,你若认我这老哥哥,就叫我,江九哥就好。”

    “好,九哥抬爱,我就不推辞了。”

    “我这人心直口快,就有话直说了,如今码头上的事儿,义父极少过问,都是由我帮会打理,我自然是随时可以,只是这分成…”

    “九哥,若是九哥可以给我寻来货源,我愿意与九哥五五分成。”木谣显得十分爽快。

    江僧尧闻言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有何难,老哥哥走南闯北,这点儿问题岂能难倒我,就依贤弟所言。”

    “笔墨伺候。”木谣对着身边的美人说到。

    “贤弟这是何意?”

    “我与兄长立下字据,好让兄长安心。”

    “诶呀,你这人。”江僧尧一拍大腿。“怎么如此死板,老哥哥岂能不信你,不必写什么字据,来来来,今儿我高兴,我们不醉不归。”

    木谣也笑的很得意,他料定江僧尧不敢留下凭证,这样方便他以后脱身。

    他举杯与江僧尧相碰,还刻意低了半杯,这对江僧尧十分受用。

    他一边搂着美人喝着酒,一边和木谣谈天扯地,得意忘形。木谣也很是配合,与他逢场作戏,分离前,还送了一串象牙的佛珠给江僧尧,江僧尧马上把自己的旧珠子赏给了席间的一个女人,这姚谨太懂事,让他真是满意,他想象着颇天的富贵马上就要砸到他的头上了。

    二人离开时,江僧尧喝了个大醉,临别还在感叹没想到木谣看着文弱,却是千杯不醉的海量,他还约着下次要再来过。

    黄修裕接走木谣的时候看到了江僧尧的新佛珠,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赚钱的事情,江僧尧当真是颇为积极,没有两天时间,他就给木谣找来了货源,价格低的难以想象,木谣很难想象他是如何说服的对方,只是他也不好过问,为了展现他自己的积极性,便是隔天就安排了船只开向了北方。

    这船队向北的时候,汪御权和里鳟等人,也是整装待发,有里鲞的二百军人在,里鲋还是不安心,又加派了三队先帝给他留下的玉龙军,一行近四百人,去向了扬州。

    里阳一路上到哪里都新鲜,东张西望乱看个不停,他背上的君子刀,被马颠的叮当作响。

    寅牙骑马的本事其实还要在汪仪之上,他自告奋勇当起了斥候,里阳也会跟他一起,里阳就是这样,无论是谁,他都可以顺利的聊在一起,寅牙会给他讲解各种打前哨的知识,甚至还会带他认识一些动植物,他很意外,一直在北疆的寅牙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生物。

    寅牙说话,向来精简,只是说着,要学。

    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跟着多认识一些东西,顺便还跟寅牙讲讲道经,听的寅牙云里雾里的,一个劲儿直挠头。

    他还跟着汪仪放了几箭,试着打猎,没曾想还算有点儿天赋,得到了汪仪的表扬,只可惜,并没有打到什么东西。

    他还看上了汪仪的枪,也想要耍玩两下,可惜被对方用空前严肃的态度拒绝了,还严辞正告他,这些是凶器,不是随意玩耍的东西。他有着纳闷儿,不明白这杆枪和那张弓到底有何区别。

    他还慷慨的分享了自己的刀法给汪仪和寅牙,可他们都不以为然,弄的他十分不服气,寅牙和他一样,都是少年心性,于是专门跟他切磋了一下,没走两招他就被打翻在地,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他自觉得脸上挂不住,却也没有嘴硬逞强,只是说着出家人修身不如修心。

    为了找回点儿场面,他还专门拉着众人讲经论道,却不想除了寅牙,其他人还都能有些收获,不过也当真是让人知道了,他还真有着感悟。

    是夜,他们已经到了颍州,那晚的月亮很圆,众人很默契的都从驿站中,出来赏月。

    “还真没想到,大家都没有歇息。”汪御权看着里鳟和里阳说着。

    “阿姊,三郎,应该早些休息的,我等还有着路途。”汪仪关心道。

    “无碍,此行虽远,却是安逸。”汪御权回应着弟弟,随后又转向里鳟。“三郎可觉得疲乏?”

    里鳟微笑的摇了摇头,他挺享受这种众人赏月的氛围。

    只有里阳,不知怎的,一言不发。

    “阿阳这是怎么了?”

    “我想我师父了。”

    众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