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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翌日,里鲞全府都换上了白色,他带着能带上的所有人,去了穆府,接引他们的,是穆府的老管家、

    穆丘陵氏的人都在,木谣算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就是目氏也来了人。

    与他们鞠躬的,是穆守年的两个姑娘,她们早早嫁了,身边都跟着孩子,里鲞年少便是穆守年的学生,他们之间都很熟悉。

    受伤的人互相宽慰着,木佑森看到木谣的状态,也没有发难,众人都沉静在悲伤之中,不过很快,众人的悲伤就被门口的骚动打扰了。

    管家一脸歉意的跟他们说,门口有个小子非要进来,问他是谁,却又不说,管家看他衣着华贵,也不敢为难,只好进来通报。

    穆家的两个姐姐十分悲愤,说着怎会有人现在在此闹事。

    里鲞也有些怒意,但他还是告诉管家,让那人进来,这位不速之客,正是魏宁,他想到了木谣和里鲞一定回来,已经在附近蹲守了一天。

    他面色疲惫,给众人行礼,自报了家门。

    没有见过他的人,知道他是魏家人后,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碍于里鲞在此才没有发作。

    “诸位。”他又行了一礼。“我知道我在此地定不受欢迎,我也断无冒犯之意,我只想问问木三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望成全。”

    里鲞没有说话,如今在这个院内,主事之人应当是木佑森。

    “魏家二郎,我等也绝非不讲道理的人,此事,我等知道与你无关,可情感上,我们实在不好原谅,如若你只是为了问问阿谣事发之前,你们便去外面商谈吧,我等,不想了解。”木佑森保持着他大儒的风范,对魏宁保持了基本的礼貌,但他却是难以接受魏家的人出现在这里。

    “多谢木先生成全。”魏宁感谢可木有森,他向着木谣递了个眼神,他原本还想宽慰众人节哀,可他咽了回去,他想到了场中的人,应该不愿意听他说这样的话。

    木谣尾随着他走出了府门,二人找了个茶水铺子坐下。气氛有些微妙,二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沉默着喝下一碗茶水,木谣提前开口。“静原,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三郎,你当时可在现场?”

    木谣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了解兄长的为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的。”

    木谣闭口不答。

    魏宁等了良久,看他不开口,叹了口气。“三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危机之时,是你们这帮兄弟们支撑着我,可他是我的兄长,我又该如何相信他会做出此事。”

    “静原,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认你这个朋友,只是此事我实在不愿多提。”

    “那,至少,是否能让我见上大哥一面?”

    木谣眼中闪过阴鸷,随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说到。“此事我可做不得主,你可以求求我家郎君。”

    ”那便去。”他们身侧响起了里鲞的声音,他也跟了出来。”只是,不能是现在。”

    “那就有劳郎君了。“木谣和里鲞四目相对。

    他们约好了晚上的时间,魏宁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木谣里鲞二人则是回到了穆府中。

    “大伯遇害,我自觉已有过错,大伯膝下无子,待我犹如亲生,我愿在穆府为大伯守孝三年,打理府中事宜。”木谣对着众人说到。

    木佑森难得露出欣慰的表情,穆老的二位姑娘也都表示同意,当夜,里鲞带着木谣和魏宁来到了大牢,原本这大牢是谁也进不去的,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在木谣借着里鲞的名号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他们还是顺利的进去了。

    魏宁看到哥哥的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大哥!大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当真是你做的吗?”

    魏平被关在很里面,他已经没有之前喊冤的力气,他瘫坐在地上,看到魏宁的时候,他眼中才重新有了光彩,可当他看到魏宁身边的木谣和二人身后的里鲞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一切的苦笑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看起来,稍微有点儿费力,对着里鲞作揖。“感谢郎君能带二弟来看我。”之后,他紧紧抓着魏宁的手。“二郎,母亲大人可还好吗?”

    “大哥,我们都还好,只是如今他们查封了魏府,大哥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宁很急切,他想知道真相,他想要救他的大哥。

    “你们都好,我便放心了。”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魏宁急切的摇着他的手询问着。

    魏平没有说话,他死盯着木谣看了半天,木谣一如既往的挂着笑容和他对视着。俄顷,魏平开了口。”二郎,你别问了,我不想说,就权当做是我做的吧。”

    “大哥这是什么话。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啊。”

    魏平只是苦笑着摇头,不再说话。

    魏宁还在挣扎,换来的只是魏平顾左右而言他。魏宁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大牢的,他的急切,愤怒,悲伤都没有换来魏平开口说出真相。

    案件发生的第三天,刑部尚书还在为事情该如何交待而头疼上火,却是听说,魏平都招认了,他顿时喜笑颜看,他不敢用片刻的耽误,马上上表圣人,里鲋连连叹息,又感念魏准开城有功,便是褫夺了爵位,封了魏府,不日问斩,不再牵连他人。魏母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病倒了。

    商会也马上替换了魏家的主事地位,不过事倒也没有做绝,还给母子二人留了一点儿产业够他们糊口。魏宁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和患难见真情,他大哥不曾相信的他的狐朋狗友,反倒是最后给了他最多的帮助,而他大哥那些生意伙伴,多年至交倒是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他欲哭无泪,他到现在仍不能相信是他大哥做了这些事情,可魏平如今已经认了罪,他也无处申冤。

    里鲞又一次进了太极宫,本因为上次吵架,兄弟二人都不想再见彼此,可这突如其来的祸事,又让里鲋动了恻隐之心,他看到里鲞失魂落魄的样子,亲自又下了御札,追封了穆守年太尉,谥号为“随“,礼同帝师,陪葬献陵,国哀三日。

    魏平问斩之日,天上下起了大雪,不少人都在感慨,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

    七日之后,里鲞为老师守过了头七,再不想多留,便是带着一众人踏上了北去卫州的路,他们准备从东边的春明门出,陈浩也在队伍之中,他早几日便到了府上,还一同为穆守年守灵,行至城门口,有一个年纪看上去莫约四十五左右的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和送行的人一起候着,见到里鲞的车队,他赶忙上去拜见。

    “郎君,下官原是金部司员外郎于敏,此次便一同去郎君北上,效犬马之劳。”

    “好。这位陈云天乃是今朝明算科登举,此后你便带着他做事吧。”里鲞没有多问,他知道,这不过是陆续要派去北方的官员中的一个,只是他也许有几分特别,比如,带了谁的什么命令。

    一行人,满队白衣,悲伤的飘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