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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盛京永兴,一百单八坊,不少城市后期的建设都是效仿永兴的,幽州城,魏州城都是如此。

    永兴城,坐北朝南,南北东西各有三门,门门对路,四通八达。

    城内有三大皇宫,便是最中心的朱雀大道直通下去的太极宫,东北边春明门边的兴庆宫以及更北边座山俯瞰整个永兴城的大明宫。

    东西南北各有大市集百业兴旺,道观,佛寺,胡寺散落遍地,钟楼高塔不胜枚举,原本将那洛邑奉为仙境的里阳,当真是目瞪口呆。

    里鲞的王府并不在入苑坊,而是胜业坊,里阳跟着他回到府中,发现规格和魏州城的王府极其相似,只是要稍小一些,府中一直都有人打理,一尘不染,生机勃勃。

    里阳被安排在了同样的位置,房间的内饰也与之前基本无二,刚安顿好,便有下人通知于他,有接风洗尘的晚宴要参加,还给他准备了衣裳,但是他还是坚持穿着自己的道袍,无论如何,这十年,他就是道士。

    沐浴更衣后,小道士打坐休息了一阵,便是等到了仕女来叫他赴宴。他出了院门,里鲞已在马车中等着他。“二哥。”

    “上车。”

    “此次晚宴不知都有何人?“小道士有些紧张。

    “阿阳无需紧张,只是我的老师为我欢迎一下罢了,我不同三弟那般,无人敢与我私交。”里鲞语气柔和,无悲无喜。

    小道士没有追问,转移了话题。“我若耳闻,便是那有帝国壁垒之称的穆将军。”

    里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永兴城实在是很大,如今天色已然黄昏,但是街上仍有不少人,这也是蹭了里鲞的福气,本该是快到夜寝宵禁的时刻,但又是北疆又是结婚的事,成了佳节外,难能可贵的解禁时刻,也多亏了解禁,才让里阳在这个时段也看到了人头攒动的画面。

    见他频频探头,东张西望,车夫给他当起了向导,讲述各种奇闻趣事,讲解各坊各市和沿途他们路过的地方,倒是让原本又长又枯燥的车程,多出了不少乐趣。

    里鲞也对此颇为满意,便是咱没有人打扰他养神思考。

    “郎君,到了。”直到车夫出声提醒,里鲞才睁开双眼,走出车来,便是早已有人恭候多时,见到里鲞出现,赶忙上来招呼,带着他们上了楼去找老穆。

    这酒楼便是之前木谣陪着那个纨绔常来的地方,在玩这方面,他们可是大行家,他们爱的酒楼,那边可以说是大新第一了,木谣直接现学现卖。

    里鲞走进了这包房,里面熏着香,和木谣他们玩的时候截然不同,没有吹拉弹唱,也没有美人献舞,只剩下那孤零零的几个座和一老一少。

    里鲞二人一前一后刚一进去,便听到老穆喜悦的声音。“忘之回来了。”随后他看到了里鲞身后的小道士,面露疑色。“这位小道长是…”

    永兴城比魏州城再暖和一点儿,城中人多变更是让温度又高了几分,里鲞便没有整天抱着那手炉,此刻他也是面带着笑容,悠悠然转身,看向里阳。

    里阳看里鲞没有帮他引荐,便是赶忙掐了个子午诀。“慈悲,福生无量天尊,穆老将军,久闻大名。小道出身遒县长天观,道号祓邪子。”

    “故作矜持。”里鲞调侃。

    “长天观,可是…”老穆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里鲞。“凉王高徒。”

    “恩师确实是涵虚子,只是师尊已然脱离凡尘,只是小道不曾出过观,便贪婪了这俗世繁华,师父便赐了个俗名里阳,便让我投奔了二哥,求以照拂。”小道士挺了挺腰板。

    “原来如此。”老穆了然,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木谣,看向里鲞,二人目光相对,他面色阴沉的一皱眉,里二则是轻轻摇了摇头。

    众人落座,老穆又是一番关怀,里鲞有问必答。里阳满眼盯着桌上的菜肴,吃的认真。

    木谣则时不时的观察他一下,或是和其余二人聊上三两句,整体气氛融洽。

    老穆一反常态的想要喝上两杯,里阳抬头没有说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里鲞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木谣,木谣马上发声说来时阿姊便提醒过,不能让老穆喝酒。

    老穆仍有些不甘心,又撺掇把想喝都写在了脸上的里阳,里阳也说此次回京本就是成婚,并无其他机要之事,小酌怡情,木谣还在坚持,提出怕被阿姊责怪,老穆很不满意,开口就说可轮不到那两个丫头片子管自己的时候,他老当益壮。

    里鲞看他如此坚持便让上了酒和茶水,说自己舟车劳顿,身子孱弱,怕喝酒上火便要以茶代酒,木谣要附和说要喝茶,却被老穆责令陪酒,小道士喜笑颜开。

    与酒水一起进了屋子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正是那鸿胪寺少卿,王时安。

    老穆一看他的出现,又惊又喜。“景初,快坐快坐。你怎在此?”

    “早时下人知会与我,收了一封信,说是穆老邀我在此一叙,我便匆匆赶了过来,不知道大王在此,惊扰了。”王时安看着一屋子的人,目光停在里鲞身上,马上作揖。

    “先生见外了。”里鲞微笑着套了套近乎。

    “是我给先生送的信,最近先生公务繁忙,便也是想趁此机会一叙。”

    王时安和老穆都点了点头,显然,此事他们都不知情,不过也没有人怪罪木谣的擅作主张。

    “不知杨解如今进展如何?”王时安一坐下,便先问了徒儿的情况。

    “先生不曾与他书信?”里鲞反问。

    “如今他乃是郎君的府臣,我等不便私交过甚。”

    “先生高风亮节。杨解先前受到了不小的阻力,如今便是小有成效。”

    “如此便好。”王时安点了点头,才开始问道。“这位道长是…”

    “这位便是长天观的里阳道长。”木谣给他介绍到,省略了中间的各种环节。

    王时安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稍微一点儿不自然,之后笑道。“原来如此,小道长少年英雄。”

    “先生谬赞。”里阳在担心人会不会越来越多,吃的稍微有所收敛。

    “来,景初,吃酒。”王时安本还想找个借口和那小郎君一起喝茶,老穆不由分说,就已经抢过杯子给他满上,他只得连连点头称好。

    小道士也赶忙起身陪了一杯。

    “近日可忙?”

    “过了前几日的岁贡,便也是清闲了不少,鸿胪寺除了伺候那梦机殿下,便也就是这些个时日,事情驳杂一些。”两人寒暄了几句。

    木谣此时也凑了上来。“便是我自作主张将先生叫来,这一杯,便当做赔罪了,莫怪莫怪。”他说着端起酒杯,向着两位长辈赔了个不是。“我今日叫先生来,便也是有一事请教,想必伯父也是愿意听听先生的意思的。”

    “嗷,对。”老穆点了点头。“三郎此事说的可对。”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又顺理成章的变成了工作餐会。“此事也当说与郎君听。”

    “何事能让老师举棋不定。”里鲞悠悠然喝着茶水,也来了点儿兴致。

    木谣暗中腹诽大伯举棋不定是时有发生,甚是还公然悔棋,面子上则是认真说道。“便是推行归原化之事。”

    “穆老可是有什么新的想法?”王时安马上理解了情况。

    “前些时日,我与三郎下棋,他便说与我有关于商会之事。他以为如今便是改革商会的时机,我便是担心大新在大兆那边还有不少白衣商人,如若现在害了商人的利益,怕是他们会反水,于我不利。“

    “我便是觉得如今狩曲商会占了我大新商业半壁江山,已然侵害到了百姓生活,若是想要两族融合,定要改了这偏颇,扶持一些归原商会,相互制衡,也利于民生。”木谣总结了自己的思路。

    里阳发现他们很自然的聊起了天下大事对他毫不避讳,便自顾自的吃着,他对这些不甚关心也也不是很懂,不如享受自己的佳肴美酒。

    里鲞则喝茶听着不言语,等着他们说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