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军师有胆
依依不舍地、万般留恋地、一步三回头地，赢凡离开了那片会掉下金黄树叶的林子。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声悲惨的狼、狗嚎响彻了整片山谷。
艾丽娅用她的小手，让大黄知道了什么叫做狼生不易、学狗叹气。
走着走着，
直到快走下了山，赢凡脑子里才突然浮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话说，那时候艾丽娅离我这么近，是想干嘛？
稍加思考了下，赢凡觉得似乎有着某种可能。
然后，他就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啊，呸呸呸。”
“哦，狼主...不对，哈苏主母在上。”
赢凡想用罗曼部族的祈祷使自己清静下来。
然后，
他就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艾丽娅，就是罗曼的狼主。”
“而哈苏主母，是她的母亲...”
“emmm，好像有点不对...我对着哈苏主母祈祷，会不会先被她诅咒一顿？”
“嘶~棘手了。”
然后，
赢凡就改说了东方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
安抚着自己，赢凡赶着点儿来到浪子军大营的中心处。
这里，被他们的领主称为帅帐，是浪子军最高权力的所在地。
但实际上，它撑死了也就只能算是一个街道办事处。
浪子军虽然表面称军，但实际上也只是一群由牧民、铁匠、工人、餐馆老板、小吃店长之类组成而来的，而且其中还不乏女流之辈，也可称得上是：
巾帼与须眉并行，锅铲和竹签齐出了。
你可以说浪子军是一个成熟的社区团体，但绝不会把它想象成一个暴力单位。
“赢殿下来啦，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年允，浪子军成立十四年来唯一一位有过战绩，并且得到实际军职的军人。
军师助理，兼帅帐门卫，这就是他现在的职位。
“没，没啥要紧的事儿，我就是来找李军师聊聊，允哥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行。”
“李军师刚才出去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要不殿下您先在帐里歇息歇息，顺便等待李军师回来？”
赢凡思考了下，
“也行，谢谢允哥了。”
年允比赢凡大了十四，虽然赢凡被称为殿下，但却也怎么也做不到直呼他的名字。
一来二去，赢凡就开始和很多人各叫各的了。
如果那人执意不同意，那赢凡就会扳着个脸：
“听我不听我的？！”
多数情况下那人也就会认命了，只是有个大大的例外，赢凡权当他是特殊情况了。
对于帅帐来说，赢凡早已是十分熟悉，跨着潇洒的步子他就走了进去。
营帐的主位，是李军师办公的地方，那里有个赢凡最喜欢的物件儿——李军师的军师椅，一张十分符合人体工学的藤椅，可坐可躺。
径直来到椅子面前，调节了几个机关，将它放倒，然后踩着它自带的脚踏，赢凡就顺势躺了下去。
那是极其贴合身体曲线的造型，脚有地方蹬着，腿有垫子垫着，腰部刚好被支撑了起来，脖颈下也是被填满的感觉。
“嘶~”
坐着真是太舒服了！
也不好去翻弄些什么，赢凡躺在藤椅上半咪起了眼睛。
不一会儿，训练了一天的劳累感就涌上了心头。
迷迷糊糊之间，赢凡好像看到自己眼前在不断闪烁着一个小太阳。
小太阳？好刺眼呀！
终于，赢凡鼓起力气撑起了身子，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哦，原来是李军师的大光头那在晃悠。
赢凡记得李有胆自己曾经讲过这光头的来历。
十四年前，赢凡刚降生的时候，李有胆还顶着一头茂盛的毛发，但是随着浪子城被破，赢府被屠，浪子城遗民被奴役等一系列事件发生后，李有胆兼具起了两个巨大的责任。
东西方语言翻译，和管理浪子军的发展。
可以说，现在东西方两种语言之间从无到有、再到信达雅的互译，基本都是李有胆冒着脱发风险总结而来的经验。
而浪子军，则是李有胆谋划，然后和另一位领袖一起组建而来的，其成立的目的，一是为给浪子城遗民一个归属，二就是为了等到赢凡的到来。
“哎呀，李军师晚上好呀，不好意思我有些犯困睡着了。”
赢凡倒也不尴尬。
李有胆连忙摆手，示意赢凡不打紧：
“没事没事，殿下你就该多休息才是，罗曼训练强度大，我们这浪子军的人可都整天担心您的身体呢。”
“啊这~大家不用担心，我身体可好着呢。”
说着，赢凡就举起胳膊，示意自己有的是力量。
但李有胆却不吃这一套，
“殿下，如果哪天你真的训练累了，你就过来找我，还有朱顺兵，或者年允，甚至浪子军的任何一个人说都行。”
然后，他的表情就开始恶狠狠，
“殿下您只要一开口，咱浪子军就全军出击，堵到那罗曼门口把您给要回来，他们要是敢不给，哼哼...”
李有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
毕竟，唯一能拿出手的事情就是报大腿的名字，这话搁谁嘴里说出来也不会不害躁。
“哎呀~李军师，大家的好意我都心领了。”
“殿下，你应该叫我有胆。”
“真的非得这样叫你么？”
“真的！你不这样叫我，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那我能不叫你么？”
“不能。”
“好吧，为了你晚上能睡个好觉...有胆...”
“唉，咱在这嘞！”
赢凡表示十分汗颜，这位军师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让自己感觉是不是有点儿太浮夸了。
毕竟李有胆都近四十的人了，还是近万人的浪子军的领袖，每次都让自己这样叫他，他没点儿觉悟自己也会感到害躁呀！
所以，赢凡从来不在公众面前和李有胆说话，他怕自己实在绷不住。
“有胆，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罗曼采购的事儿...”
“欸！殿下，采购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都在就在屋外头放着呢。”
“辛苦...有胆了。”
“欸~有胆不辛苦。”
这种对话的感觉，赢凡总觉有些熟悉，而且自己好像刚刚才见识过。
“！”
艾丽娅和她的大黄！不过大黄是被动自愿的，而自己面前的这位是自愿被动的。
然后再次看向李有胆时，赢凡的眼神就开始有些怪怪的了，话说这李大军师会不会在某些方面有什么怪癖呢？
赢凡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殿下是感觉有些冷么？”
“没，没有！”
不容拒绝的，李有胆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赢凡的身上。
“天气开始变凉了，殿下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平时训练完后不要着急脱衣服，要多喝热水...”
“额...谢谢有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
“放心吧殿下，为了看到赢府重复荣光，我会努力活到您子孙满堂的那天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说话间，赢凡已经从军师椅上起来了，然后他就招呼着李有胆去带他看看采购的货物。
一同走出了帅帐，从侧面绕到帅帐后方，最后在一处棚子下二人停了下来。
哗~
李有胆一把掀开了篷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大推车各色的货物，有柴米油盐，有针线布匹，还有铆钉铁斧...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一辆推车上。
“殿下，东西都是按照您给的清单给采买的，我亲自把关，保证一件不少，而且质量都是最好的。”
看着推车上琳琅满目的货物，还有李有胆递过来的清单，赢凡不禁一阵感动。
毕竟采购这些琐碎繁杂的东西本就耗时耗力，李有胆作为一军之主却还能这么上心，他对赢凡的好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李军师辛苦了。”
光头上反射的月光明显一暗。
“额，有胆辛苦了。”
那小太阳又重新亮了起来。
看来这敬语，在李有胆这里是一点儿都行不通的。
“为殿下效劳，是有胆应该做的。”
或许是赢凡的道谢充满了诚挚，李有胆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动容，他这快知天命的人了，此刻的声音中却带着些微微的鼻音。
“有胆...”
“让殿下见笑了，有胆只是看着您逐渐长大，想到以后有一天您还会继承‘陛下’的职位，带领浪子军和那新浪子城的人们继续生活，一时就有些过于激动了。”
赢凡没好打断李有胆的畅享。
他说的那些，在赢凡的观念里还是比较遥远的。
罗曼的领袖们没有对他隐瞒真相，浪子军的表现他也时时刻刻看在眼里。
赢凡知道，曾经在草原和大山相交的某处，矗立着一座孤独的小城，那小城里居住的是大燕驱逐出境的旧皇后代，以及一众拥护旧皇的人。
而后，一群来自遥远西方的流浪部族入侵了那里，浪子城被毁了，人民成了奴隶，那皇室的人也都被屠戮殆尽，只留下自己这个当夜降生的孩子。
虽然最后入侵者们也承担了应有的代价，但他却也被带到了罗曼部族生活，浪子军也因此才选择在罗曼营地旁边定居。
而罗曼，就是少数幸存下来的流浪部族，借着赢凡的存在，与浪子军达成了某种交易，因此才可以在这茫茫大草原上立足。
罗曼，是仇人，浪子军，是亲人。
只是，
从出生就一直被罗曼女性喂养大的赢凡，却怎么也无法下决心去改变些什么。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刻意逃避，去选择珍惜养育自己的母亲们，也选择接受和感激浪子军的付出。
“有胆，我...”
在李有胆的情绪带动下，赢凡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您无须多想，浪子军的人们等得起，我们现在也都生活地很好，所以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嗯，大家的恩情，我会记住的。”
“有胆代表浪子军，谢殿下。”
说这句话时，李有胆一改那浮夸的形象，他神情肃穆，目光虔诚，将右手放到心口，微微低头躬身，标准地敬了个礼。
但知道赢凡向来不习惯这种场合，李有胆迅速就给出了台阶：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就好了，有胆都会尽心尽力做好的，只是今天这时候有些不早了，恐怕再晚片刻贸易站就会关门了。”
“啊！”
赢凡向四周望去，曾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多数已经散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都已经回家歇息了。
他在藤椅上睡的有些久了。
“是有些晚了，那我得赶快启程出发了，辛苦有胆了，有你在，我向来觉得很安心。”
“谢殿下。”
李有胆露出一脸的幸福样儿。
于是，他们开始启程。
但李有胆却强烈地坚持不让赢凡动手，招呼着年允就一起推着推车，把赢凡送到了贸易站的罗曼门口。
“殿下，前方就是罗曼了。”
“嗯，有胆，谢谢你，还有年允大哥。”
将推车交给了赢凡，李有胆带着年允在门内看望着，看望着，一直等到赢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年允。”
“在！”
“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我却没有什么经验，所以需要参考你的意见！”
“军师请讲，年允一定尽力相告！”
“殿下头上的那个花圈，你怎么看？”
“啊？额...我猜...是女孩子给的。”
“和我想的一样！”
只见李有胆的脸色不禁红润了起来，仿佛此刻被讨论小秘密的是他一样。
“什么样的女孩儿你能看出来么？”
“军师大人，这个...这个好像有点儿难度，年允看不出来。”
“你觉得是咱浪子军的女孩儿吗？”
“我好像没听到过什么风声。”
“那就是罗曼的了，不然以咱浪子军的性格，八成是憋不住的。”
李有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毕竟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浪子军的精神文化建设逐渐走向了一条不太正常的发展道路。
甚至李有胆觉得，浪子军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给别的部族当媒婆、跳大神、讲宇宙起源、论天地变化...
毕竟，作为东西方文明交汇的最前沿，紧挨着罗曼部族，浪子军人均精通两种语言，不仅体会东方的风土人情，还了解西方的奇幻神学之类的。
不过，这似乎好像也挺好的？
“嘶~”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有胆一拍光亮的脑瓜子。
啪！
“我怎么就忘了，咱得赶快给白帝城的燕皇陛下发消息，让他提前给咱的殿下准备彩礼呀！”
“...”
“哦对了，还有还有，罗曼十四岁就成年了，燕皇送来的成年礼近日应该也快到了，我得提前就开始准备布置！”
......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李有胆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这些年来，这浪子军营地内的大多数，甚至那些被交易到罗曼内的许多，都是他李有胆哭着喊着，以赢凡的名义向大燕皇帝要来的！
年允：“...”
......
回到罗曼营地，赢凡先找领主“月”交了差，毕竟自己这次外出的名义是去浪子军采购的。
虽然但是，咱这任务也是非常圆满地完成了的！
只是，
刚一进罗曼内栏的门，赢凡就感觉到了有些许的不对。
这内栏里，似乎有些太过于安静了。
等等！
是努力屏住的呼吸声！
“嘶~”
是杀气！
刚拐过弯，走完那门口附近的无人区。
赢凡就看到了眼前站着的母亲们对他怒目而视。
“完了，不会晚上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可是也不对呀，那地方这么隐蔽，没有巨狼的帮助是根本找不到的。而且...而且我们只是玩的好，从小也一直都这样子呀~嗯对的，就是这样，没毛病！”
嘚儿！
头上狠狠地被敲了一个爆栗。
“俊俏的伊塔拉母亲，还有温柔的丽莎母亲、罗丽丝...我这是怎么招惹你们了？”
嘚儿！
又是一个狠狠的爆栗。
疼得赢凡直咧嘴，赶紧拿手去揉头。
“还不承认是吧？”
“承认什么？”
“喏，你自己好好解释解释。”
伊塔拉指了指赢凡的头上。
“！”
糟糕，头上的花冠忘记摘下来了！
难道李有胆就没发现么？他一定发现了！但是只顾着自己偷着乐忘记提醒我了!
一瞬间，赢凡感觉前方生死两茫茫，完蛋了。
“哪个姑娘给你的？”
“树上掉下来的。”
嘚儿！
“树上能有这东西？”
“乌鸦编的。”
嘚儿！
“撒谎就不先打下草稿？”
“没草稿。”
伊塔拉看到赢凡实在嘴硬，干脆直接就上了魔手攻击，直叫赢凡痛苦的嗷嗷大叫。
最后，
依旧是正式的罗丽丝母亲给他解的围：
“明天赢还要训练，今天先放过他吧，不说的话，明天接着打就是了。”
这样，赢凡才从伊塔拉母亲的严刑逼供中逃了出来。
然后，
温柔的丽莎母亲来了，她眼里含着抱怨，又有些训诫，但是未曾开口，只是伸手给赢凡揉了揉快被敲坏的脑袋。
“还是丽莎母亲好。”
“赢。”
丽莎轻声呼唤着，她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婉慈和。
“嗯，赢在的。”
“你知道，我们罗曼...男人是不允许和异性接触的。”
“嗯。”
“母亲知道，你是外面的孩子，只是...”
“母亲您放心，我会永远守护好母亲大人们的...还有狼主大人。”
“嗯，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回去歇息吧。”
“好的，丽莎母亲。”
“晚安。”
“晚安。”
在罗曼的教育里，男女之事属于一个绝对的空白区，一般的罗曼人几乎是不会有这方面的观念的，即使有，那也是“不宜对视、不宜接触...”等等一大堆消极的教条。
而赢凡能有如今的此番作为，也是在八岁可以走出内栏后，李有胆利用各种机会疯狂给他补课的结果。
比如说，在贸易站内设立的语言学堂，是供两族人民学习对方语言的地方。
而赢凡八周岁的当天，李有胆就急匆匆地找到罗曼的领袖“清”，商量着把赢凡添加到了语言学堂学员的名单。
然后他又借着自己校长的身份，经常课下把赢凡留下来，狠狠地给他补课，不过李有胆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他不惜万里从大燕白帝城申请来了一车的经典名著，没有言情情节的坚决不要，然后看着赢凡乖乖地读完它们。
又比如说，在罗曼部族的文化中，男人是没有婚姻和生育观念的，他们终身只为了保护内栏中生养他们的母亲，以及侍奉狼主大人；而女人则共同养育着罗曼所有的孩子，并且与异族结合诞下子嗣。
所以李有胆在教育赢凡的时候，就狠狠地、坚决地、不容置疑地批判罗曼的那些都是西方糟粕，是野蛮部族的人性压抑，是化外之民的愚蠢至极...
总之，当了解到罗曼的部族制度后，李有胆有无数个夜晚都想请燕皇大人出兵把对面的营地给平了，省得他们整天误导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殿下。
毕竟赢凡可是“赢府独苗”，旧皇赢汤唯一在世的血脉了。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一声悲惨的狼、狗嚎响彻了整片山谷。
艾丽娅用她的小手，让大黄知道了什么叫做狼生不易、学狗叹气。
走着走着，
直到快走下了山，赢凡脑子里才突然浮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话说，那时候艾丽娅离我这么近，是想干嘛？
稍加思考了下，赢凡觉得似乎有着某种可能。
然后，他就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啊，呸呸呸。”
“哦，狼主...不对，哈苏主母在上。”
赢凡想用罗曼部族的祈祷使自己清静下来。
然后，
他就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艾丽娅，就是罗曼的狼主。”
“而哈苏主母，是她的母亲...”
“emmm，好像有点不对...我对着哈苏主母祈祷，会不会先被她诅咒一顿？”
“嘶~棘手了。”
然后，
赢凡就改说了东方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字头上一把刀...”
安抚着自己，赢凡赶着点儿来到浪子军大营的中心处。
这里，被他们的领主称为帅帐，是浪子军最高权力的所在地。
但实际上，它撑死了也就只能算是一个街道办事处。
浪子军虽然表面称军，但实际上也只是一群由牧民、铁匠、工人、餐馆老板、小吃店长之类组成而来的，而且其中还不乏女流之辈，也可称得上是：
巾帼与须眉并行，锅铲和竹签齐出了。
你可以说浪子军是一个成熟的社区团体，但绝不会把它想象成一个暴力单位。
“赢殿下来啦，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年允，浪子军成立十四年来唯一一位有过战绩，并且得到实际军职的军人。
军师助理，兼帅帐门卫，这就是他现在的职位。
“没，没啥要紧的事儿，我就是来找李军师聊聊，允哥你忙你的，我自己进去就行。”
“李军师刚才出去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要不殿下您先在帐里歇息歇息，顺便等待李军师回来？”
赢凡思考了下，
“也行，谢谢允哥了。”
年允比赢凡大了十四，虽然赢凡被称为殿下，但却也怎么也做不到直呼他的名字。
一来二去，赢凡就开始和很多人各叫各的了。
如果那人执意不同意，那赢凡就会扳着个脸：
“听我不听我的？！”
多数情况下那人也就会认命了，只是有个大大的例外，赢凡权当他是特殊情况了。
对于帅帐来说，赢凡早已是十分熟悉，跨着潇洒的步子他就走了进去。
营帐的主位，是李军师办公的地方，那里有个赢凡最喜欢的物件儿——李军师的军师椅，一张十分符合人体工学的藤椅，可坐可躺。
径直来到椅子面前，调节了几个机关，将它放倒，然后踩着它自带的脚踏，赢凡就顺势躺了下去。
那是极其贴合身体曲线的造型，脚有地方蹬着，腿有垫子垫着，腰部刚好被支撑了起来，脖颈下也是被填满的感觉。
“嘶~”
坐着真是太舒服了！
也不好去翻弄些什么，赢凡躺在藤椅上半咪起了眼睛。
不一会儿，训练了一天的劳累感就涌上了心头。
迷迷糊糊之间，赢凡好像看到自己眼前在不断闪烁着一个小太阳。
小太阳？好刺眼呀！
终于，赢凡鼓起力气撑起了身子，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哦，原来是李军师的大光头那在晃悠。
赢凡记得李有胆自己曾经讲过这光头的来历。
十四年前，赢凡刚降生的时候，李有胆还顶着一头茂盛的毛发，但是随着浪子城被破，赢府被屠，浪子城遗民被奴役等一系列事件发生后，李有胆兼具起了两个巨大的责任。
东西方语言翻译，和管理浪子军的发展。
可以说，现在东西方两种语言之间从无到有、再到信达雅的互译，基本都是李有胆冒着脱发风险总结而来的经验。
而浪子军，则是李有胆谋划，然后和另一位领袖一起组建而来的，其成立的目的，一是为给浪子城遗民一个归属，二就是为了等到赢凡的到来。
“哎呀，李军师晚上好呀，不好意思我有些犯困睡着了。”
赢凡倒也不尴尬。
李有胆连忙摆手，示意赢凡不打紧：
“没事没事，殿下你就该多休息才是，罗曼训练强度大，我们这浪子军的人可都整天担心您的身体呢。”
“啊这~大家不用担心，我身体可好着呢。”
说着，赢凡就举起胳膊，示意自己有的是力量。
但李有胆却不吃这一套，
“殿下，如果哪天你真的训练累了，你就过来找我，还有朱顺兵，或者年允，甚至浪子军的任何一个人说都行。”
然后，他的表情就开始恶狠狠，
“殿下您只要一开口，咱浪子军就全军出击，堵到那罗曼门口把您给要回来，他们要是敢不给，哼哼...”
李有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
毕竟，唯一能拿出手的事情就是报大腿的名字，这话搁谁嘴里说出来也不会不害躁。
“哎呀~李军师，大家的好意我都心领了。”
“殿下，你应该叫我有胆。”
“真的非得这样叫你么？”
“真的！你不这样叫我，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那我能不叫你么？”
“不能。”
“好吧，为了你晚上能睡个好觉...有胆...”
“唉，咱在这嘞！”
赢凡表示十分汗颜，这位军师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让自己感觉是不是有点儿太浮夸了。
毕竟李有胆都近四十的人了，还是近万人的浪子军的领袖，每次都让自己这样叫他，他没点儿觉悟自己也会感到害躁呀！
所以，赢凡从来不在公众面前和李有胆说话，他怕自己实在绷不住。
“有胆，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罗曼采购的事儿...”
“欸！殿下，采购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都在就在屋外头放着呢。”
“辛苦...有胆了。”
“欸~有胆不辛苦。”
这种对话的感觉，赢凡总觉有些熟悉，而且自己好像刚刚才见识过。
“！”
艾丽娅和她的大黄！不过大黄是被动自愿的，而自己面前的这位是自愿被动的。
然后再次看向李有胆时，赢凡的眼神就开始有些怪怪的了，话说这李大军师会不会在某些方面有什么怪癖呢？
赢凡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殿下是感觉有些冷么？”
“没，没有！”
不容拒绝的，李有胆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赢凡的身上。
“天气开始变凉了，殿下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平时训练完后不要着急脱衣服，要多喝热水...”
“额...谢谢有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
“放心吧殿下，为了看到赢府重复荣光，我会努力活到您子孙满堂的那天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说话间，赢凡已经从军师椅上起来了，然后他就招呼着李有胆去带他看看采购的货物。
一同走出了帅帐，从侧面绕到帅帐后方，最后在一处棚子下二人停了下来。
哗~
李有胆一把掀开了篷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大推车各色的货物，有柴米油盐，有针线布匹，还有铆钉铁斧...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了一辆推车上。
“殿下，东西都是按照您给的清单给采买的，我亲自把关，保证一件不少，而且质量都是最好的。”
看着推车上琳琅满目的货物，还有李有胆递过来的清单，赢凡不禁一阵感动。
毕竟采购这些琐碎繁杂的东西本就耗时耗力，李有胆作为一军之主却还能这么上心，他对赢凡的好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李军师辛苦了。”
光头上反射的月光明显一暗。
“额，有胆辛苦了。”
那小太阳又重新亮了起来。
看来这敬语，在李有胆这里是一点儿都行不通的。
“为殿下效劳，是有胆应该做的。”
或许是赢凡的道谢充满了诚挚，李有胆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动容，他这快知天命的人了，此刻的声音中却带着些微微的鼻音。
“有胆...”
“让殿下见笑了，有胆只是看着您逐渐长大，想到以后有一天您还会继承‘陛下’的职位，带领浪子军和那新浪子城的人们继续生活，一时就有些过于激动了。”
赢凡没好打断李有胆的畅享。
他说的那些，在赢凡的观念里还是比较遥远的。
罗曼的领袖们没有对他隐瞒真相，浪子军的表现他也时时刻刻看在眼里。
赢凡知道，曾经在草原和大山相交的某处，矗立着一座孤独的小城，那小城里居住的是大燕驱逐出境的旧皇后代，以及一众拥护旧皇的人。
而后，一群来自遥远西方的流浪部族入侵了那里，浪子城被毁了，人民成了奴隶，那皇室的人也都被屠戮殆尽，只留下自己这个当夜降生的孩子。
虽然最后入侵者们也承担了应有的代价，但他却也被带到了罗曼部族生活，浪子军也因此才选择在罗曼营地旁边定居。
而罗曼，就是少数幸存下来的流浪部族，借着赢凡的存在，与浪子军达成了某种交易，因此才可以在这茫茫大草原上立足。
罗曼，是仇人，浪子军，是亲人。
只是，
从出生就一直被罗曼女性喂养大的赢凡，却怎么也无法下决心去改变些什么。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刻意逃避，去选择珍惜养育自己的母亲们，也选择接受和感激浪子军的付出。
“有胆，我...”
在李有胆的情绪带动下，赢凡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您无须多想，浪子军的人们等得起，我们现在也都生活地很好，所以您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嗯，大家的恩情，我会记住的。”
“有胆代表浪子军，谢殿下。”
说这句话时，李有胆一改那浮夸的形象，他神情肃穆，目光虔诚，将右手放到心口，微微低头躬身，标准地敬了个礼。
但知道赢凡向来不习惯这种场合，李有胆迅速就给出了台阶：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交代给我就好了，有胆都会尽心尽力做好的，只是今天这时候有些不早了，恐怕再晚片刻贸易站就会关门了。”
“啊！”
赢凡向四周望去，曾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多数已经散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都已经回家歇息了。
他在藤椅上睡的有些久了。
“是有些晚了，那我得赶快启程出发了，辛苦有胆了，有你在，我向来觉得很安心。”
“谢殿下。”
李有胆露出一脸的幸福样儿。
于是，他们开始启程。
但李有胆却强烈地坚持不让赢凡动手，招呼着年允就一起推着推车，把赢凡送到了贸易站的罗曼门口。
“殿下，前方就是罗曼了。”
“嗯，有胆，谢谢你，还有年允大哥。”
将推车交给了赢凡，李有胆带着年允在门内看望着，看望着，一直等到赢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年允。”
“在！”
“现在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我却没有什么经验，所以需要参考你的意见！”
“军师请讲，年允一定尽力相告！”
“殿下头上的那个花圈，你怎么看？”
“啊？额...我猜...是女孩子给的。”
“和我想的一样！”
只见李有胆的脸色不禁红润了起来，仿佛此刻被讨论小秘密的是他一样。
“什么样的女孩儿你能看出来么？”
“军师大人，这个...这个好像有点儿难度，年允看不出来。”
“你觉得是咱浪子军的女孩儿吗？”
“我好像没听到过什么风声。”
“那就是罗曼的了，不然以咱浪子军的性格，八成是憋不住的。”
李有胆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毕竟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浪子军的精神文化建设逐渐走向了一条不太正常的发展道路。
甚至李有胆觉得，浪子军里的人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给别的部族当媒婆、跳大神、讲宇宙起源、论天地变化...
毕竟，作为东西方文明交汇的最前沿，紧挨着罗曼部族，浪子军人均精通两种语言，不仅体会东方的风土人情，还了解西方的奇幻神学之类的。
不过，这似乎好像也挺好的？
“嘶~”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有胆一拍光亮的脑瓜子。
啪！
“我怎么就忘了，咱得赶快给白帝城的燕皇陛下发消息，让他提前给咱的殿下准备彩礼呀！”
“...”
“哦对了，还有还有，罗曼十四岁就成年了，燕皇送来的成年礼近日应该也快到了，我得提前就开始准备布置！”
......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李有胆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这些年来，这浪子军营地内的大多数，甚至那些被交易到罗曼内的许多，都是他李有胆哭着喊着，以赢凡的名义向大燕皇帝要来的！
年允：“...”
......
回到罗曼营地，赢凡先找领主“月”交了差，毕竟自己这次外出的名义是去浪子军采购的。
虽然但是，咱这任务也是非常圆满地完成了的！
只是，
刚一进罗曼内栏的门，赢凡就感觉到了有些许的不对。
这内栏里，似乎有些太过于安静了。
等等！
是努力屏住的呼吸声！
“嘶~”
是杀气！
刚拐过弯，走完那门口附近的无人区。
赢凡就看到了眼前站着的母亲们对他怒目而视。
“完了，不会晚上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可是也不对呀，那地方这么隐蔽，没有巨狼的帮助是根本找不到的。而且...而且我们只是玩的好，从小也一直都这样子呀~嗯对的，就是这样，没毛病！”
嘚儿！
头上狠狠地被敲了一个爆栗。
“俊俏的伊塔拉母亲，还有温柔的丽莎母亲、罗丽丝...我这是怎么招惹你们了？”
嘚儿！
又是一个狠狠的爆栗。
疼得赢凡直咧嘴，赶紧拿手去揉头。
“还不承认是吧？”
“承认什么？”
“喏，你自己好好解释解释。”
伊塔拉指了指赢凡的头上。
“！”
糟糕，头上的花冠忘记摘下来了！
难道李有胆就没发现么？他一定发现了！但是只顾着自己偷着乐忘记提醒我了!
一瞬间，赢凡感觉前方生死两茫茫，完蛋了。
“哪个姑娘给你的？”
“树上掉下来的。”
嘚儿！
“树上能有这东西？”
“乌鸦编的。”
嘚儿！
“撒谎就不先打下草稿？”
“没草稿。”
伊塔拉看到赢凡实在嘴硬，干脆直接就上了魔手攻击，直叫赢凡痛苦的嗷嗷大叫。
最后，
依旧是正式的罗丽丝母亲给他解的围：
“明天赢还要训练，今天先放过他吧，不说的话，明天接着打就是了。”
这样，赢凡才从伊塔拉母亲的严刑逼供中逃了出来。
然后，
温柔的丽莎母亲来了，她眼里含着抱怨，又有些训诫，但是未曾开口，只是伸手给赢凡揉了揉快被敲坏的脑袋。
“还是丽莎母亲好。”
“赢。”
丽莎轻声呼唤着，她的语气永远是那么温婉慈和。
“嗯，赢在的。”
“你知道，我们罗曼...男人是不允许和异性接触的。”
“嗯。”
“母亲知道，你是外面的孩子，只是...”
“母亲您放心，我会永远守护好母亲大人们的...还有狼主大人。”
“嗯，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回去歇息吧。”
“好的，丽莎母亲。”
“晚安。”
“晚安。”
在罗曼的教育里，男女之事属于一个绝对的空白区，一般的罗曼人几乎是不会有这方面的观念的，即使有，那也是“不宜对视、不宜接触...”等等一大堆消极的教条。
而赢凡能有如今的此番作为，也是在八岁可以走出内栏后，李有胆利用各种机会疯狂给他补课的结果。
比如说，在贸易站内设立的语言学堂，是供两族人民学习对方语言的地方。
而赢凡八周岁的当天，李有胆就急匆匆地找到罗曼的领袖“清”，商量着把赢凡添加到了语言学堂学员的名单。
然后他又借着自己校长的身份，经常课下把赢凡留下来，狠狠地给他补课，不过李有胆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他不惜万里从大燕白帝城申请来了一车的经典名著，没有言情情节的坚决不要，然后看着赢凡乖乖地读完它们。
又比如说，在罗曼部族的文化中，男人是没有婚姻和生育观念的，他们终身只为了保护内栏中生养他们的母亲，以及侍奉狼主大人；而女人则共同养育着罗曼所有的孩子，并且与异族结合诞下子嗣。
所以李有胆在教育赢凡的时候，就狠狠地、坚决地、不容置疑地批判罗曼的那些都是西方糟粕，是野蛮部族的人性压抑，是化外之民的愚蠢至极...
总之，当了解到罗曼的部族制度后，李有胆有无数个夜晚都想请燕皇大人出兵把对面的营地给平了，省得他们整天误导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殿下。
毕竟赢凡可是“赢府独苗”，旧皇赢汤唯一在世的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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