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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塔下惊魂

    永宁寺塔,魏朝迄今为止木塔建筑中的最高杰作,九层浮屠,号称塔身高九十丈,塔顶又有金属相轮高十丈,以此算来自相轮顶点距离地面共有千尺,若登上第九层向外望去,京都洛阳城如同普通人家宅邸大小,因此自建成开始,便有不少人慕名前来登塔。

    可惜元昭从来没有登上过永宁寺塔,宝塔建成不久之后,除了皇室贵戚之外,已经不允许普通官宦登塔,他曾求过父亲,然而终究没有体会到站在九层塔顶俯瞰的洛阳的心情。

    至于永宁寺塔顶的全貌,他即便是在寿丘里的王府中,也能清晰地望见塔顶的金属相轮。

    除了拥有俯瞰天下的高度之外,永宁寺塔身的华丽装饰则是它另一项为世人称道之处,每层塔身共有四个平面,每一面开三门六窗,每个门上涂朱漆、挂五排铜铃,铜铃下有金饰门环与铺手,完全符合皇家寺院的气派,也让登塔的人无不捐出数以万计的香火钱,才能不失身份。

    元昭在开云寺修行时,师兄弟们都极其羡慕永宁寺的香火旺盛,等到真要让他们移驻永宁寺修行,却是一个个都打了退堂鼓,元昭每次想起这事,都甚觉有趣。

    此刻元昭再次走进永宁寺的刹那,春日暖风拂过,带着一丝香火气息,元昭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的衣着极为不庄重,赶忙朝着永宁寺塔以及大殿的方向跪拜忏悔,斛律羌举等人虽急,倒也没阻止他,只是在一旁静立着。

    宝塔上铜铃在微风的吹动下,发出的铿锵悦耳的鸣声,元昭只感觉心中的恐惧和忧闷渐渐消散,“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此刻的他心中若有所悟,再起身时,元昭眼中一片清澈,对袒露的身姿也不再挂心,因此这才关注起寺内周围的环境。

    永宁寺占地极广,东西约一百八十步,南北约两百一十步,其内除了有多达一千余间的僧房楼观外,还有非常广阔的空旷区域。

    这大概也是尔朱荣进入洛阳后,率军驻扎在此的缘由,既能驻兵,又可遥控整个洛阳城,在宝塔上也能观察到洛阳城的动静,总要比内城的各个宅邸安全得多。

    此刻除了周围的僧房之外,永宁寺内还搭建了为数众多的军帐,甚至还有哨塔和箭塔,让整个外院如同军营一般,不时有军士来回巡逻。

    再穿过一间内殿,元昭等人来到了永宁寺的内院,宝塔的全貌呈现在眼前,就连铜铃也看得一清二楚,无论多少次来此看到这座宝塔,元昭依然会为之惊叹,想登上塔顶的愿望越加强烈。

    只不过此时的内院也驻扎着军士,甚至还有骑兵在这里训练,让元昭再次感到秩序的崩塌,就连永宁寺也难以置身事外。

    随着眼前值守的军士越来越多,元昭猜测尔朱荣此时就在不远处宝塔北边那重重防护的中军大营中。

    雨后的地面还没有干透,绿草、树叶的清香混合着湿润的空气,让人感觉很是舒爽,唯有元昭却感到愈加的闷热,伤口的痛感忽然间也越发清晰。

    “站住,无关人等一律不可靠近”,离大营还有二十步时,斛律羌举终于被值守的军士拦住。

    “还请通报一声,斛律羌举奉大将军令,携元略之子元昭前来回禀”

    “先在这里等一下,大将军正在与众位将军议事,你们先把兵器交出”,军士冷硬无礼的声音,让斛律羌举心中不满,将随身携带的兵器往他手上重重按下。

    收完兵器,值守的军士按例还要对他们搜身,轮到元昭时却出了事。

    他们从元昭衣袖中搜出一柄短刀,刚准备怒声责问,谁曾想元昭却抢先一步呵斥他们,“这是大将军送我的短刀,不算武器,赶紧归还于我”

    说罢,元昭直接出手抢夺,这可是他今天博取一线生机的重要倚仗,见尔朱荣时怎么也得带在身上。

    值守的军士不可能让陌生人带着兵器进入中军大营,这不仅是军中历来的禁令,且此时尔朱荣对于刺杀的防范异常严格,这些尔朱荣本部的契胡亲兵早已接到了严令。

    尔朱荣军事集团虽然汇集了魏朝北方的精锐武人力量,但其军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依然是契胡本部骑兵,其次才是六镇的鲜卑军户。

    这些契胡骑兵常年由尔朱荣以举行围猎的方式,亲自率领组成战阵训练,若有猎物从战阵包围圈中逃脱,游弋于逃脱缺口附近的军士可直接坐罪处死,其训练方式虽然残暴酷烈,但其麾下契胡骑兵也因此号令如山,兵强将勇,成为尔朱荣在并肆地区四处镇压叛乱而战无不胜的最大倚仗。

    此时不待亲兵动手,只见斛律羌举率先出手,将元昭按倒在地。

    “军中律令,持兵刃闯营者,斩之!”,斛律羌举明显是想救他,若等尔朱荣的亲兵动手,这些人向来视人命为草芥,更不用说此刻还在军营中,元昭的小命必然要丢。

    “只是大将军要召见此人,不得大将军之令,也不好处置他,一切还是等见了大将军再做定夺”,起身让自己的属下牢牢按住元昭后,他又对着值守的亲兵解释。

    “还请斛律将军看住此人,最好将他的嘴堵上”

    说罢,这名军士抬脚朝着元昭身上踢了一下后,便站到一旁,再也不理睬他们。

    元昭自然明白斛律羌举的护佑之意,可他不能在短刀被夺取的情况下,以最普通的方式去见尔朱荣。

    没有元略这个倚仗,在洛阳的权贵眼中,他这个游闲无知之人,还不如一个商贾子弟,就算在洛阳城突然消失,也不会让他们关注一分。

    就因为如此,站在魏朝顶端的尔朱荣,此时不全力经营洛阳政局和安插心腹,却要召见自己这个仇人之子,实在让他费解。

    只不过有着此前尔朱世隆对他毫不掩饰的杀意,元昭怎么都觉得此去凶多吉少。

    因此他必须以出人意料的方式让尔朱荣留下深刻印象,既不会觉得他无趣而随意处置,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有威胁的人而必须除掉,最好的方式是莫如觉得他有用,可以留下他的性命观察。

    从这一刻开始,元昭彻底下定决心走上这座危险的独木桥去搏一搏,是坠入深渊,还是平安到达,全凭天命。

    “斛律将军,多谢”

    闻声,斛律羌举低头看向他,见他猛地咬了一口地上的青草,嚼了两口又猛地吐出,心道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

    “还我短刀!这是大将军赠给我的,你们凭什么夺走!还我还我!”

    元昭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怒吼着,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传遍整个永宁寺。

    中军大营中,尔朱荣正和其麾下的心腹们议事,听到元昭的喧哗声顿时大怒。

    “传令,砍了!”

    “砍了!”

    帐内亲兵传出尔朱荣的军令后,斛律羌举毫不犹豫地将元昭拖拽到值守军士眼前,显然是让对方赶紧动手。

    “哎?将军?等等!等等啊!”,元昭似是没想到尔朱荣如此残暴,当真会在永宁寺中杀人,此刻抬眼瞧向斛律羌举时,还怔怔的张着口,一息过后,他才突然拼命地挣扎,落在众人眼里,好似后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