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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尔朱来请

    沉沉黑夜还没醒转,瓦当上的水滴还不想落下,雨后清晨的芬芳与房檐下升腾的气雾交织在一起,朦胧而美妙。

    一张面皮,一勺馅,元昭熟练地包着馄饨,身侧的台面上,七八十个两角尖尖的馄饨伴着他,很是讨喜。

    昨日忙得疲惫的仆人们,今晨早早来到厨房,顿时对元昭的埋怨都少了几分,齐齐地凝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或是馄饨,或是少年。

    一个时辰前,习惯早起练武的元昭根本不知道昨日赵洋失踪之事,想着今日就要出府,既是期待也有忐忑。

    无心练武之际,想着此去之后大概与尧奋、薛兴敬等人再难相逢,感念尧奋相救之情,又有与众人共同经历生死的往事,决定去厨房亲手做些陆浅最爱的馄饨,也同时向尧奋等人聊表心意。

    此刻,他瞥见有仆人咽了下口水,元昭朝他会心一笑,随即将馄饨一并放入大锅中。

    日升月落之际,当尧奋等人看着眼前几大碗热腾腾的馄饨时,极有默契地一同上手,元昭虽不知他们平日在大营中也是如此,但他也很喜欢这种毫不拘束的感觉。

    “元昭,你包的馄饨?”

    “那是当然,怎么的?难吃?”

    元昭瞧着薛兴敬的手和嘴就没停过,本还挺开心,此时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忐忑,难道军中武人也轻视男子下厨?

    “莫说馅子,就是面皮也香得很,军中伙夫要有你这技艺,早就升为队主了”,薛兴敬倒是真心夸赞,就连碗底的汤水也被他一饮而尽。

    “队主?阿敬,你现在是什么军职?”,元昭只知道尧奋有将军号,位第六品,对薛兴敬倒是一无所知。

    “幢副”,似是不好意思,赶紧又补了句,“殄寇将军”

    殄寇将军,散官,位第八品。

    幢副,则是军职,魏朝军队的基层编制自上而下,依次为军、幢、队、什、伍,军有军主、军副各一人,魏朝建立之初,设有军府,统兵五千人,经过近百年的变化,现在一军人数不固定,少则千人。

    幢属于军之下的编制,设有幢主和幢副各一人,兵力约为五百人。

    此外这只是魏朝军队的基本编制,魏朝的军事力量在孝文帝改革后,主要有中兵、镇戍兵和州兵,中兵为魏朝核心军事力量,既负责镇守京师,也是对外作战的核心力量,钟离之战中魏朝中兵受到重大损失,也是魏朝由盛转衰的节点之一。

    镇戍兵主要负责在边界地区戍守,同时也作为中兵的辅助参与对外作战,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六镇的鲜卑兵。

    州兵主要负责州郡的治安,有时也会随中兵一同出征。

    元昭看薛兴敬难为情的样子,大致猜到尧奋至少是幢主,甚至军副。

    为了给薛兴敬壮威,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大呼一声失敬。

    “我举荐伙夫为幢主”

    尧奋此时却笑着补了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气得薛兴敬又抓了一个馄饨放入嘴中。

    看着这群欢快的武人,忽然觉得他们很难不与洛阳朝廷对立。

    魏朝洛阳的朝官和士人,心底间有着根深蒂固的“君子远庖厨”“君子无故不观市”“清流浊流”这种儒家传统观念,以及高门士族用来固化阶层的观念制度。

    但多数武人只想着凭借军功和武艺争衡,这是魏朝建立之初所有鲜卑族人的仕途上升通道,从宣武帝一朝开始,这些通道被掌控朝政的新门阀所设置的门第、资历所拦阻,同时期边镇的镇户开始沦落为府户,所以朝廷的贵族门阀、边镇的戍主自然成了这群武人怨恨的目标。

    当下,这些武人聚集在尔朱荣麾下时,又是何等的力量,而洛阳的王公高官们还曾想利用他们作为争权的工具,想到这一点,元昭不禁佩服这些高官的愚蠢。

    “或许军中才更适合自己”,元昭此时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却来不及思考更多。

    几碗馄饨根本不够这群人吃的,正当仆人端着刚煮熟的馄饨进屋时,元昭却瞧见他身后跟着五名陌生人,全部披发结辫,穿着窄身短袖襦,配折裥缚袴,腰挎短柄长刀,正是北方鲜卑武人的装束。

    为首一人身宽体阔,个头接近七尺,络腮黑须,身高六尺的元昭本还算健壮,可和此人站在一块,就好似泰山脚下的青松与山顶的参天古树并立一般。

    这人进门之后,只是一瞬,锐利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元昭身上,不待出声,快步直朝他走去,抬手就抓向他的肩部。

    “斛律将军,这是作甚?”

    薛兴敬见他来者不善,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同时挡在元昭身前,却不想直接被斛律羌举甩开,后者瞥视下袖口的油渍,将目光转向尧奋,诘责道:“尧三,管好你的人,不然莫怪我代你教训他”

    斛律姓出自跟随拓跋氏南下的敕勒族,敕勒族在魏朝时有丁零、高车、铁勒等不同称呼,其中的一个斛律部落,族人十分骁勇善战,后以部族名汉化为姓氏。

    尧奋知道斛律羌举是部落酋长之子,向来轻视他们这些汉人武将,又是尔朱兆手下的大将,本不想得罪他,但此种情境下也不能退却。

    “羌举兄,不过些微油渍,咱们在军中何曾在乎过这些?莫恼莫恼,老薛也不是故意为之,只是你进门后不开尊口,便直接动手,确实也急了些”

    见尧奋反过来责问他,斛律羌举冷笑一声,“笑话,我奉大将军之令前来带人,为何要与你等解释?让开,莫要逼我动手”

    尧奋不怀疑他口中所言,毕竟他也知道尔朱世隆和尔朱兆不和,不可能使唤得动斛律羌举来掳走元昭。

    只是他依旧挡在元昭身前,摊开手,注视着斛律羌举,其余众人也都陆续走来将斛律羌举等人围在中间。

    斛律羌举未曾料到尧奋会为了这个羸弱的少年阻拦自己,又惊又怒,将文书拍在他手中,而后猛地抓向元昭。

    也不知元昭是当真羸弱,还是自己力气太大,只见元昭被他扯住之后,竟然站立不稳,慌乱地不断试图抓住他的袖襦,弄得全是油印。

    他当即大怒,甩手就要抽在元昭脸颊,谁知后者不仅仗着身高差而灵活地矮身躲开,更是趁机一拳直击他小臂上,痛感和麻感同时袭向他。

    “疼啊!”,元昭坐在地上抱着拳头嚎喊,仿佛他是被打的一方,随后抬头怒视斛律羌举,愤然道:“你给我记住,等我岳丈来洛阳,我定要告上一状”

    “此府主人乃我家主公养女”,薛兴敬在旁随口一说,似是毫不相干的话,传到斛律羌举等人耳中,却像是威吓。

    只见斛律羌举五人齐齐止住脚步,同时看向元昭,俄而又望向尧奋。

    轻咳一声,“元略幼子不是和尚?”,得到尧奋点头示意后,斛律羌举终于猜到了他们护着元昭的缘由。

    “军令如山,时间紧急,郎君若是不满,也等见到大将军之后再说”,斛律羌举的态度终于缓和,扶起元昭就要离开。

    “等着!我先去换身衣服,见大将军怎能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