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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风劲吹

    “唰”,一支弓箭从天空中飞快地落下,歪倒在草地上。

    “下去,自领三十军棍”,低沉平静的声音传出,周围的人不禁向尔朱智虎投去怜悯的目光,却没人会开口求情。

    尔朱智虎走到一名青年身前,露出求助神色,谁料这人非但不理睬,反而笑嘻嘻地转首看向远处,“叔父,为何此时才来?是瞧见了娇羞美人,还是偶遇了俊俏才子?”

    尔朱世隆急不可待的跑来华林园,本想得到尔朱荣的同意后,就去收拾了元昭,此刻被对面的青年一通嘲讽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此时可不能在尔朱氏本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

    “嗖”,利箭从耳边呼啸而过,让胡须也扬了起来。

    “回话!”,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让尔朱智虎去领罚的那位中年人,此刻他的声音包含着不耐,在场众人无比屏息,看来对他是颇为敬畏。

    尔朱世隆急忙跑上前,低头从箭袋中拿出一支递上,“禀兄长,陆家女郎与其母一切安好,上党王帐下的军士将她们护得很好”

    尔朱世隆自不会表现出对陆浅等人的恶意,可他却没发现,对方听到他的言语后,眉间一闪而过的轻蹙。

    见对方没有出声,尔朱世隆沉吟片刻,接着说下去:“只是遇见了些许意外,那女郎竟在家中收留了一儿郎,也不怕坠了上党王的威名,您猜那儿郎是谁?”

    “你想杀的人?”

    尔朱世隆心惊,痴楞在了原地。

    “眼中满是杀意”,对方接过他手中的箭矢,再不看他。

    说话之人正是此时洛阳城乃至整个魏朝瞩目所在,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太原王尔朱荣。

    作为河阴之变屠戮王公百官的始作俑者,尔朱荣的崛起之路,正是魏朝的衰败之路。

    当洛阳朝廷日趋腐朽之时,六镇镇户的叛乱扯碎了魏朝的遮羞布,朝廷中频繁的权力斗争,曾经强大到傲视南北的魏朝中兵战力低下,这些让所有人看清了洛阳朝廷的虚弱。

    这个时代不会缺乏野心家,只是野心家也是需要实力的,作为契胡族首领的尔朱荣以北秀容一地为根基,凭借尔朱氏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和军力,趁着六镇叛乱以及后续引起的河北叛乱,以奉诏讨贼为名,一面消灭和纳降并肆地区的叛军,一面将六镇之中拒绝加入叛军的中下层军官收入麾下,不仅控制住了整个并肆地区,更成为了魏朝北方最强的军事力量。

    起家洛阳禁军的尔朱荣,比大多数人更加看透了洛阳朝廷的虚弱和糜烂,更知道北方武人们对洛阳朝廷的仇视,当孝明帝元诩与胡太后的权力斗争为他打开了进军洛阳的道路时,他毫不犹豫的顺风而动。

    河阴之变的屠戮,是洛阳旧势力的哀殇,却也是以尔朱荣为首的多方新势力的滥觞,更是魏朝武人重夺权力和财富的盛宴。

    今日,也就是河阴之变的六天之后,尔朱荣公然率领尔朱氏本部众人在皇家林园华林园狩猎,一池三山的胜景,冠于当世,可在尔朱荣眼里却远不如秀容的天然之美。

    不过来此狩猎,更多的是对洛阳公卿们发出的宣告,也是尔朱荣考验族人武艺和箭术的时刻,评判标准全由他定下,是部落制度的特征,满意则赏,不满则罚,谁也不能免责。

    只有尔朱世隆一早就被遣去探望陆浅母女的情形,此刻他见自己的杀意被尔朱荣识破,也不在意,“谢兄长指点,弟想杀之人正是元略那厮的幼子”

    “哦?”,随着尔朱荣的一声轻呼,在场众人也都来了兴致。

    “叔父可曾送那小东西一程?”,出言的又是刚才那青年,乃尔朱氏第一猛将尔朱兆,此人身长臂长,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好似有用不完的气力。

    尔朱世隆内心对他颇为厌恶,毕竟谁也不愿意被自己的晚辈所轻视,只是接着面向尔朱荣,恭敬地说道:“陆家女郎似是极为看重他,弟无兄长之令,倒也不敢随意处置”

    “世宗,天穆兄特意托我照看这孩子,你还是懂得持重的”,轻声叹息后,尔朱荣忽而将雕弓转向尔朱世隆,嗤笑道:“只是,我不相信你会因此放过那人!”

    “不敢瞒兄长,弟确实有些舍不得立刻杀了他”,尔朱世隆心中感叹尔朱荣的洞察力,又不敢让他知道范阳卢氏追杀元昭的事情,只得凑到尔朱荣身侧,悄声说:“此子面容酷肖萧宝夤,弟想查下他的身世”

    “这倒有趣,有空去查查,不过莫要耽误正事,现在正是我们与陛下争夺洛阳的关键时刻,这几日你们在洛阳的行止,虽然震慑了这些高门,但还不足以熄灭他们心中的火焰,要让他们从心底恐惧臣服!”

    “对了,帮陆浅换个宽敞的地方住,不然等天穆兄来了,我怎的向他交代”

    补充完这句话后,只见尔朱荣手中的利箭瞬间离弦,直冲云顶,一只雄鹰直直落下。

    又见那只落入鱼池中的苍鹰,元昭的意识极力想从梦境中解脱。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睁开双眼,只有心还不听话的猛烈撞击着胸膛。

    多少次梦回,王府小院内哀恸的情景已然刻入他每一根思绪中,让他的意识自发地拒绝梦境的重现。

    潮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本就难受,额头上还传来异样感,抬手将其抹下,原来是一条半湿的手巾。

    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清了周围。

    自己躺在陆浅的房间里,熟悉的淡淡香味被浓浓的药味掩盖。

    不远处陆浅侧靠着卧榻上的凭几,已然入梦,口中还不时地传出“呼呼”声,想起从前因此取笑她的情景,元昭不禁莞尔。

    望着她清秀的面容上浓郁的倦色,更衬得红肿的眼睑颇为突兀,元昭心想,当她醒转时,自己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能让尔朱世隆都忌惮,元天穆大约是得势了,浅浅也苦尽甘来,她当有自己的锦绣人生,待我伤好一些,就离开吧”,元昭并不后悔来此向陆浅求救,两人的友情早已超越了生死。

    只是如今这局面,尔朱世隆的介入,已经让事情发展的方向失去了控制,也超出了他所能筹谋的限度,终于让他萌生了退意,此刻的他只盼望着能再见母亲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