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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天下无双

    斗笠少年一拳打在土墙上:娘的,下命令的军官是谁后面查到了吗?

    黝黑汉子叹息一声,查是查到了,不过此人武艺高强,想要诛杀他实在不易。

    如今那人已经不再为将,赋闲在家,据说是在左鲜王都九元那里置办了一处宅子,校尉也不能丢下兄弟们前去暗杀他。

    其实兄弟们都想去左鲜王都诛杀此贼,可是每次都被校尉拦下。

    周正山当然也想去,可是他更清楚不能让兄弟们白白丢了性命。

    一边是自己的娘子,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他只能对不起死去的娘子,相信娘子也会明白他的苦衷吧!

    两可之间,最是为难。

    知道那人的姓名吗?尹石看着阮存尧问道。

    阮存尧忍着怒意:那人叫图穆哈尔。

    那场屠杀后,周正山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个春秋,他整日买醉,流连于大街小巷,他恨自己为何只会读书,为何不能手刃仇敌。

    古人言:文能提笔安天下,他提起笔却只能写诗文?

    他决定要做那个上马杀敌,为妻报仇的人。

    这天一队骑兵正好在雍宁城休整,他们在街边的一个酒肆坐下。

    那校尉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不忍他如此沉沦下去。

    那校尉便向酒肆掌柜打听这个年轻人的情况。

    周正山衣衫褴褛,神情恍惚,他一屁股就坐在那队军士队旁的桌子上。

    周正山大声开口:掌柜的,拿酒来。

    那队骑兵的校尉问道:掌柜,这人是?

    酒肆掌柜慌忙赔笑:军爷莫怪,他是我这里的常客了,虽说他衣衫破烂,却从未少过我的酒钱。

    那酒肆掌柜叹息一声,将酒放在周正山的面前:少喝点吧,都三年了,还过不去吗?

    周正山没有理他,只是不停的灌酒。

    不瞒客人,他叫周正山,原是我们这雍宁县的一名秀才,三年前左鲜攻破城关,那一晚城里的人几乎没有人活下来,这人的妻子就被左鲜人屠杀。

    掌柜眼神怜悯:真是可惜了这一双壁人。

    校尉问:掌柜的,那守城的守军呢?

    那掌柜哼了一声:他娘的,我们的县尉早就被左鲜人收买了,当日守城的大部分军士都被县尉调走,左鲜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城关。

    左鲜人一年前就开始密谋要取这座城池。那天城破后,左鲜人冲进城内就开始烧杀抢掠,就连刚会啼哭的孩童都不放过,我是躲在地窖里才躲过这一劫。

    我的两个儿子就死在那天。

    掌柜的抹了把眼泪。

    那校尉有些愧疚:都是我们没有守好,才让城内百姓遭此大难。

    酒肆掌柜叹了一口气:人固有一死,就是这样死的太憋屈,若是我在年轻十岁,我定要披甲上阵。

    酒肆老板老板继续跟那队骑兵讲述当日景象:

    那队骑兵的校尉走到周正山的桌前坐下:兄弟,你可愿随我投军?

    周正山一直想去投军,可是水又肯要他这个酒鬼呢?

    如果不喝酒,那怎么能忘记她?

    周正山睁开微闭的眼眶:长官说笑呢,你们会要我这样一个酒鬼?

    那校尉笑道:我刚刚也听酒肆老板说了你的事情,喝酒不要紧,就是怕你吃不住苦。

    周正山打了一个酒嗝:吃苦算什么,我这几年都在吃苦。

    那校尉伸出手来跟他握手: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给你半个时辰,你回去收拾行李跟我走。

    酒肆老板急忙上前:秀才郎,这位军爷愿意收你,你还不赶快回去。

    周娘子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她不得心疼死,你不为别人想,你总要为你家娘子想想吧!

    周正山,怔在那里,这句话犹如一记重拳锤在他心口之上,是啊,知君要是知道我整天浑浑噩噩的,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周正山双手扶住桌子:说好的,你等我,我收完行李回来。

    那校尉郑重点头:我等你。

    校尉看着那一个左右颠倒的汉子,他想起来那个整日在家忙碌的女人,如果要不打仗就好了。

    斗笠少年眼神有些悲伤:阮大哥,想不到周大哥的身世这么凄苦,真是苦了他了。

    他心中暗暗想:如果有机会碰见那人,我一定要替周大哥报仇。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周正山刮掉胡子,露出他那英俊的脸庞来,不过他这次没有穿读书人的青色衣衫,而是换了一身粗布短衣,看上去显得极为精干。

    周正山对着酒肆躬身一拜:掌柜的,多谢这几年的包容,受我一拜。

    那掌柜慌忙上前扶住周正山:看着你振作起来,我很开心,以后在军中学好武艺,替我多杀几个敌人,回来我请你喝酒。

    周正山微笑:放心吧,我会振作起来的。

    周正山转身向那校尉要一匹马骑,那校尉为了照顾他还在酒醉,让他坐上后面的马车,他没有推辞。

    周正山坐在马车里,半醉半醒间,他仿佛看见云海里浮现出来的朝阳,那座山顶上,一双男女倚偎在一起。女子歪头斜靠在男子的肩膀上,两人无话,静静看着初升的朝阳。

    女子突然开口说:夫君,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男子微笑说:你要是喜欢看,明天我们还来。

    女子微笑:好是好,可是你要的课业怎么办,你的梦想不是考取功名,为民造福,怎么能因为我耽误你。

    男子宠溺的看着女子:又不是天天来,天天来,你该看腻了。

    女子微笑:有你在,怎么会腻。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一个女子蹲在院里给那颗桂花树浇水。

    男子端坐窗前,朗朗书声从半开的窗户里传出。

    那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回荡在天边的云彩里。那女子似乎在说:夫君,你要振作起来,我在天上看着你呢!

    他歪着头,斜看天空,喃喃道:娘子,你放心吧,我会振作起来的。

    原来,天下无双就是以后就是一个人了,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只存在回忆里。这一天的天格外的蓝,云格外的好看。

    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天下无双,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