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最后一次回家
宽阔的大路，地面的血迹和破烂的墙体。血液沿着石头缝渗透下去，泥土也混着腥味变得刺鼻。扭曲的肢体和残骸被堆在平板车上，它们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模样。
人类的战士还在进行着战斗，他们搜寻、保护、消灭。还活着的人们也都走出了房门，直面阳光下的鲜血。
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不会有数不尽的哭喊声从各处传来了，现在这里只会有嘶哑的沉默。
“破坏真是很严重。”风可感叹道。
维尔汀的视线仍放在窗外，他说：“破坏并不值得被重视，我们应当重视的是剩下的人们的心理状况。我们死去了很多人，比起房屋的重建，更重要的是我们剩下的人。我们需要完全抛弃一切的娱乐活动，全部的人都必须团结起来，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我们必须准备好应对第五次冲击。”
“这有点……太严苛了，维尔汀大人。我不认为这是好的方案，即便是巴尔也绝不会认同您的想法。即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人们也应当被允许在今晚尽情歌舞。”
风可顿了顿，随后继续说：“至于全体人类团结起来，我认为您的这个决策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需要建立新的制度，将权力和资源集中起来统一使用。”
“嗯……你说得对，很高兴有你能够提醒我有关人性的那部分。”
话语落下，风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下定决心才说：“我见到冬新了，她就在地下城里，和尺牧一起。”
维尔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你告诉她了吗？”
“我告诉她了……”风可哽咽住，“可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她比我们更加坦然，她原谅了我们的欺骗……可我们的欺骗却没有改变那个结果。”
“嗯，我知道了。”
维尔汀说完话，头又转向了车窗外。
车在路上颠簸作响，路不再平坦。车窗外的世界显得十分缓慢，很快维尔汀就知道，他到达了熟悉的地方。
车在无人的道路边的树荫下停靠，周围是田坎和野花。烈日、树木、泥巴和风，这就是这个偏远的地方给人的第一印象。
维尔汀下了车，看向了不远处的房屋，简朴而宁静，悠久而亲切。
房屋旁边有一个猪圈，里面已经没有猪了，但是臭气还在。房子也大了一圈，从外面看，还多了几个房间。
维尔汀走到了门口，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于是担忧地敲响了门，而里面传来了令他惊喜的声音。
“啊呀！是不是闺女回来了！”
先是女人的声音惊起，然后男人也惊喜地叫了一声，两个脚步就急促地往门口靠。
问也没问，就打开了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尺牧的娘的笑容就凝固了，她皱着眉问：“你是？”
“我是三鼎议会领袖希纳怀斯的副官，创造厅和秩序厅的执行人，类人的沟通人——维尔汀。”
“啊呀！是有关尺牧的事吗？！”尺牧的娘激动地问。
尺牧的爹很是沉着，他站在门里问：“她出事了吗……”
“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没受什么伤。她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出色地完成了她的任务。”
“那我闺女什么时候能回来？”尺牧的娘攥着泪巾问道。
“等到战争完全结束，她就可以返回了。我向你们保证，她会受到嘉奖和晋升的。”
“那就好！那就好！”尺牧的娘一个劲地点着脑袋，泪水里面也多了一份喜悦。
而尺牧的爹的眉头只是稍稍舒展，他还是很沉着地问：“那别的呢？别的事？”
说到这儿，维尔汀愣了一下，然后才从怀里拿出一封叠起的泛黄的信，双手递了过去。
尺牧的娘接了下来，她用手指揉了揉信，认出了这是当初寄给安东的信。她恍惚间抬起头，辨认着这个自称维尔汀的男人的面庞，她一下子就觉得他就是安东。
但是很快，维尔汀的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安东部长在战争中牺牲。我受他的委托，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你们，节哀顺变，别太伤。你们还有另一个孩子，她在战争结束之后可以进行转业，到不危险的地方工作。”
听完这些话，尺牧的娘觉得沮丧，尺牧的爹也觉得难过。
随后维尔汀就向两人挥手道别，就在他的手抬起的时候，衣袖也跟着落下。尺牧的爹看见了他左手上的蓝天白云手表，他记得这个表。
维尔汀走了，两人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尺牧的爹从尺牧的娘手中接过信封，他看着信封，干净又老旧，被保存得很好。
他打开了信封，看着里面的纸张。他抚摸着上面的字，就像是抚摸安东稚嫩的脸庞。
最终他还是没有对尺牧的娘说出自己的猜想。他觉得，虚幻的希望更令人绝望。
他面对这个自己诉说一切的女人，选择了保持缄默。
“哈哈，至少咱们闺女啥事儿也没有！你听见他说的了吗？尺牧还能升官呢！以后咱们两个就享福咯！”
尺牧的娘也只是淡淡地笑笑，她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有干。
“也算是有值得高兴的事了。”尺牧的娘说。
房屋到树荫下的汽车，只有不长的路。维尔汀就在这条短短的路上思考，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亲自前来确认。
他的感性在此刻占了上风，当理性回归之时，便是复杂的情绪涌出。
他每走一步，便离家越远，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他十分肯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至于原因，他不知道，只是心中隐隐约约地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次出现在和真正的维尔汀分别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在意这种感觉。
“我还有很多时间，只要我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不过我也没必要来就是了。”维尔汀这样对自己说道，随后他感到轻松许多。
维尔汀又回到了车上，风可和那名守望者都在等待着他。
“您回来了，那我们现在回中心区吗？”
“嗯，回去吧，我想希纳怀斯也要找我了。”
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维尔汀突然想到了一开始的图纸，于是他问风可：“上午的那些是什么图纸？”
“就是建筑设计的图纸，这是第一批的，之后的建筑还需要我们的后人再修改。”
“为什么造房子的图纸，需要你们这么多人专门从创造厅带过来？还要让希纳怀斯检查？”维尔汀疑惑地问。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房子图纸，是要在第二大区被毁坏的建筑遗址上，修建一个巨大的培养室，要完全不同于任何人类以往的建筑风格，不能出现标准长度、标准规格、文字、图案……各种过往人类使用的信息载体都要尽量避免出现。哦！说到这儿，上次您交给创造厅的新语言创造任务，已经完成了语言基础架构建设，小册子在战争开始前就发放到地下城了。”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抹除人类痕迹计划的，但我十分清楚，我没有向你们任何人下达过有关指令。”
维尔汀紧锁眉头，他的话语让风可不由得担忧起来，一下子车内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人类的战士还在进行着战斗，他们搜寻、保护、消灭。还活着的人们也都走出了房门，直面阳光下的鲜血。
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不会有数不尽的哭喊声从各处传来了，现在这里只会有嘶哑的沉默。
“破坏真是很严重。”风可感叹道。
维尔汀的视线仍放在窗外，他说：“破坏并不值得被重视，我们应当重视的是剩下的人们的心理状况。我们死去了很多人，比起房屋的重建，更重要的是我们剩下的人。我们需要完全抛弃一切的娱乐活动，全部的人都必须团结起来，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我们必须准备好应对第五次冲击。”
“这有点……太严苛了，维尔汀大人。我不认为这是好的方案，即便是巴尔也绝不会认同您的想法。即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人们也应当被允许在今晚尽情歌舞。”
风可顿了顿，随后继续说：“至于全体人类团结起来，我认为您的这个决策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就需要建立新的制度，将权力和资源集中起来统一使用。”
“嗯……你说得对，很高兴有你能够提醒我有关人性的那部分。”
话语落下，风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下定决心才说：“我见到冬新了，她就在地下城里，和尺牧一起。”
维尔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你告诉她了吗？”
“我告诉她了……”风可哽咽住，“可她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她比我们更加坦然，她原谅了我们的欺骗……可我们的欺骗却没有改变那个结果。”
“嗯，我知道了。”
维尔汀说完话，头又转向了车窗外。
车在路上颠簸作响，路不再平坦。车窗外的世界显得十分缓慢，很快维尔汀就知道，他到达了熟悉的地方。
车在无人的道路边的树荫下停靠，周围是田坎和野花。烈日、树木、泥巴和风，这就是这个偏远的地方给人的第一印象。
维尔汀下了车，看向了不远处的房屋，简朴而宁静，悠久而亲切。
房屋旁边有一个猪圈，里面已经没有猪了，但是臭气还在。房子也大了一圈，从外面看，还多了几个房间。
维尔汀走到了门口，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于是担忧地敲响了门，而里面传来了令他惊喜的声音。
“啊呀！是不是闺女回来了！”
先是女人的声音惊起，然后男人也惊喜地叫了一声，两个脚步就急促地往门口靠。
问也没问，就打开了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尺牧的娘的笑容就凝固了，她皱着眉问：“你是？”
“我是三鼎议会领袖希纳怀斯的副官，创造厅和秩序厅的执行人，类人的沟通人——维尔汀。”
“啊呀！是有关尺牧的事吗？！”尺牧的娘激动地问。
尺牧的爹很是沉着，他站在门里问：“她出事了吗……”
“她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没受什么伤。她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出色地完成了她的任务。”
“那我闺女什么时候能回来？”尺牧的娘攥着泪巾问道。
“等到战争完全结束，她就可以返回了。我向你们保证，她会受到嘉奖和晋升的。”
“那就好！那就好！”尺牧的娘一个劲地点着脑袋，泪水里面也多了一份喜悦。
而尺牧的爹的眉头只是稍稍舒展，他还是很沉着地问：“那别的呢？别的事？”
说到这儿，维尔汀愣了一下，然后才从怀里拿出一封叠起的泛黄的信，双手递了过去。
尺牧的娘接了下来，她用手指揉了揉信，认出了这是当初寄给安东的信。她恍惚间抬起头，辨认着这个自称维尔汀的男人的面庞，她一下子就觉得他就是安东。
但是很快，维尔汀的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安东部长在战争中牺牲。我受他的委托，亲自把这封信交给你们，节哀顺变，别太伤。你们还有另一个孩子，她在战争结束之后可以进行转业，到不危险的地方工作。”
听完这些话，尺牧的娘觉得沮丧，尺牧的爹也觉得难过。
随后维尔汀就向两人挥手道别，就在他的手抬起的时候，衣袖也跟着落下。尺牧的爹看见了他左手上的蓝天白云手表，他记得这个表。
维尔汀走了，两人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尺牧的爹从尺牧的娘手中接过信封，他看着信封，干净又老旧，被保存得很好。
他打开了信封，看着里面的纸张。他抚摸着上面的字，就像是抚摸安东稚嫩的脸庞。
最终他还是没有对尺牧的娘说出自己的猜想。他觉得，虚幻的希望更令人绝望。
他面对这个自己诉说一切的女人，选择了保持缄默。
“哈哈，至少咱们闺女啥事儿也没有！你听见他说的了吗？尺牧还能升官呢！以后咱们两个就享福咯！”
尺牧的娘也只是淡淡地笑笑，她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有干。
“也算是有值得高兴的事了。”尺牧的娘说。
房屋到树荫下的汽车，只有不长的路。维尔汀就在这条短短的路上思考，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亲自前来确认。
他的感性在此刻占了上风，当理性回归之时，便是复杂的情绪涌出。
他每走一步，便离家越远，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他十分肯定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至于原因，他不知道，只是心中隐隐约约地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次出现在和真正的维尔汀分别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在意这种感觉。
“我还有很多时间，只要我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不过我也没必要来就是了。”维尔汀这样对自己说道，随后他感到轻松许多。
维尔汀又回到了车上，风可和那名守望者都在等待着他。
“您回来了，那我们现在回中心区吗？”
“嗯，回去吧，我想希纳怀斯也要找我了。”
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维尔汀突然想到了一开始的图纸，于是他问风可：“上午的那些是什么图纸？”
“就是建筑设计的图纸，这是第一批的，之后的建筑还需要我们的后人再修改。”
“为什么造房子的图纸，需要你们这么多人专门从创造厅带过来？还要让希纳怀斯检查？”维尔汀疑惑地问。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房子图纸，是要在第二大区被毁坏的建筑遗址上，修建一个巨大的培养室，要完全不同于任何人类以往的建筑风格，不能出现标准长度、标准规格、文字、图案……各种过往人类使用的信息载体都要尽量避免出现。哦！说到这儿，上次您交给创造厅的新语言创造任务，已经完成了语言基础架构建设，小册子在战争开始前就发放到地下城了。”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抹除人类痕迹计划的，但我十分清楚，我没有向你们任何人下达过有关指令。”
维尔汀紧锁眉头，他的话语让风可不由得担忧起来，一下子车内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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