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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新骑军对决

    新骑军,这个标题有点儿跟“新奇军”串台,不过这可不是在说奇瑞车友会,而是两千多年前……

    咳咳

    ……

    “这个嘛,我也不知是告知他们为好,还是不告知他们为好了。”胡亥踱到冯劫和章邯面前,左右一看:“你等认为如何为好?”

    “臣以为不告知为好。”冯劫认真的看着王离说,“北疆军为百战之士,对郎中骑必然轻视,如遭败绩,也是提示他们要慎重面对每一个新对手。大将军,某不是故意要让他们出丑,但大将军的北疆劲卒,也许还会有机会面对陛下担心的山东新对手,多一次经验并没什么不好。”

    王离刚在图上论兵中吃了败仗,自己的骄横虽然被皇帝刹了一下车,但想想自己的亲卫也一样有不少骄横之气,不由得笑了:“好吧,就依太尉,让那帮混赖子受点儿教训也好。”

    “不过,”他又对胡亥说:“臣可以不告知这帮家伙,但陛下总可以告诉臣吧。”

    胡亥眼珠贼兮兮的转了转:“这事儿在中尉军试演的时候,是桓范负责的,让他给你说说。”

    心的话,小爷还有些桓范也不知道的小手脚,那可不能告诉你。

    “你们也不用这么笔管条直的杵在这儿了,外面准备好了没有?我要出去转转。”胡亥晃晃悠悠的往殿外溜达,王离赶紧一把拉住桓范,两人落在最后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高台已经搭好,王翳和上官甲已经立于台前候驾,同样王离的亲卫五百主王齐也带着一个副手在台前候命。几人以前就相识,虽然几百步外的己方军卒在相互敌视着,而这几个人却在相互寒暄,丝毫看不出一会儿就要对阵搏杀的样子。

    在王翳和上官甲而言,己方一堆黑科技不想先露了底。在王齐而言,郎中军的这帮公子哥一起喝酒行,跟自己对阵就实在看不入眼了,自己这帮亲卫跟他们对决实在是很有些欺负人的意思,还是别让人家一会太难看了。

    不过王齐也有感觉奇怪的地方,因为正常两军比武,军卒都会在高台前列方阵,待比武方式宣布之后,再各向开始比武的起点旗门处进发并组阵。今天事先接到的命令是直接起点布阵,只让领军之将台前候驾。

    远远看到陵门内皇帝和一帮将军们已经在向这边走来,几人马上不聊了,左右站好。待皇帝走上高台,一起半跪行军礼:“参见陛下。”

    胡亥摆摆手:“起吧。太尉,这对决演兵,都什么规则啊?说说吧。”

    冯劫向前一步:“陛下,今日两军皆内束皮甲避免伤害。郎中骑着皂襦,马披皂衣。箭矛去锋尖,裹布蘸墨。北疆骑着白襦,马披白衣,箭矛裹布蘸白垩。士卒头、胸、腹和马的头、肩、腹中箭着矛,即时退出。士卒一臂中箭矛,可不退,但需单手持兵。”

    “哦,那你就把两阵比法向几位军将说明一下。”胡亥笑面虎一样的吩咐道。

    王离看着皇帝的笑模样直嘀咕:“陛下这笑,咋看着这么阴险啊……”

    王离已经从桓范那里知道了对手的装备情况,心中亦喜亦忧。喜,当然是如果自己的骑兵也如此装备,那战斗力……忧,则是今儿自己的亲卫算碰上硬茬子了,可别败的太难看。

    王齐听了两阵的比试方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看了一下自家主人的脸在那儿阴晴不定的变幻着,心里咯噔一下,这场比试也许有什么玄机吧……

    于是他时不时的就把目光向着王离瞟过去,希望能得到点儿指示。王离在皇帝跟前哪儿敢直接指示?不过灵机一动,好像头疼一样抬起一只手使劲拍了拍头顶。王齐当即就明白了,这是大将军在遇到强敌时习惯性的做法,看来今天的郎中军怕不是善茬子。

    王齐回到本阵,神情严肃的对所有亲卫说明战法,同时更严肃的说了大将军的暗示,然后将骑术只是相对略差一丝丝的一百人来了个末位淘汰。这么一折腾,全体亲卫都收起了对郎中军的轻视之心,同时也激起了好胜的杀气。

    王翳、上官甲回到本阵,把已经练习过多次、而且经过分成两军对练的战法又重新安排了一次,并激励骑郎们:“别丢了郎中军和陛下的脸!”

    胡亥和将军们则都悠然自得的在高台上一坐,就等着看比武的大热闹了,内中只有王离有些紧张……

    第一阵,骑军对冲。

    隆隆的战鼓声弥散在皇陵前的战场上,本是阳光暖照的天气却随着这鼓声陡然充满了肃杀而寒凉的气息。忽然一阵风起,卷动两边的旗帜呼啦啦作响。两边一黑一白的两个骑兵阵,如满弓之弦,蓄势待发。

    随着战鼓最后一声大响,冲锋的号角嘟嘟的吹起,两支骑兵瞬间起步。伊始之时都不迅疾,而是缓慢的提速,并在行进中开始布阵,马蹄踏出满天的烟尘拖在了身后。

    这种景象对于将军们都是见过的,只有这个冒牌的胡亥,骤然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不免一片激荡。

    随着黑白骑军相互不断靠近,黑色的郎中骑已经分成了松散的六队,中间落后,两翼突出,呈现一个弧形的偃月阵型。白色的北疆骑则拉出了一个三角状的突击阵型,直向黑骑的中央刺来。

    王齐看到黑骑的阵型,心中稍微松了口气。郎中军的偃月阵型,正好适合自己的三角阵的两翼用弩箭予以最大的杀伤,这帮公子哥未经战阵,怎么会摆出这么个阵型?虽然这样每个黑骑的箭矢都能无阻碍的射向白骑,但同样白骑的每个军卒都能无遮挡的瞄准黑骑的人,可两边马上用弩的能力相差的不小,黑骑是一定会吃亏的。如果黑骑也采用三角突击阵,弩箭对射的面就小得多,己方的杀伤力也会降低很多。

    偃月阵往往是自认为强大且可控制好军阵的主将所用,目的是像熊挥动两个膀子搂过来一样凶猛的消灭对手。王齐不认为郎中军是什么强大的对手,对郎中军摆出的这个阵型心中嗤笑,眼中闪过一抹得色,一手持缰,一手握弩高高举起,等待着最佳的距离。

    三百步、两百步,马匹已经达到了最高的速度。

    一百步!王齐的手臂向下一挥,白骑的弩箭飞蝗射出。

    白骑不愧百战之师,在奔马的跳跃中,弩箭依旧精准的射向了黑骑士卒的胸腹部。只是白骑还未来得及高兴,王齐就见黑骑并不算太整齐的都把手臂一挥,一块圆盾就挡住了箭矢的方向。也有部分箭矢射中了黑骑的马匹和士卒的腿部,导致一些黑骑侧向减速退出了军阵,但与王齐的期待相比,退出的人实在太少了。而此时黑骑士卒手中圆盾一偏,另一手中的弩箭也闪电射出。

    白骑在射出弩箭之后就丢开骑弩摘矛俯身准备冲击,看到黑骑弩箭射来,立即进一步伏低身形躲避,这一下就显示出了两军的差异。黑骑一方面在马上对骑弩的控制力不如白骑,一方面白骑已经俯身且闪躲能力很强,所以黑骑所得战果比白骑更小。

    郎中军的伤损比北疆军多,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的。王离本该小小的自豪一下,只是想到刚刚桓范说的郎中军有第二把弩,还有一矛,心里可高兴不起来。

    相比之下,端坐的胡亥嘴角已经弯了起来,似乎想到马上就有北疆军的好看,幸灾乐祸的很期待。

    快马疾奔,距离迅速缩短,白骑的领军王齐心道:“你有盾可减杀伤,我有经验一样没有多大伤损,现在就看谁的冲击力更强了,你还能比我更强大不成?”

    心中的不屑刚刚生出,黑骑的中间四队突然相互靠拢为两队,还未等王齐想明白黑骑变阵的目的,两军已相距只有五十步。只见黑骑中间两队突然抬手挥掷,一片矛影凌空而至,正好落在距离白骑二十步的地方,无锋的矛头是一个个柔软的沙包,落在地上当即矛杆戳立成林,白骑的前冲之势立即就被阻住。而就在短矛掷出的同时,两侧两队黑骑一转避开短矛阵,兜头向已被阻滞的白骑两翼冲来,连同中间的黑骑,所有郎中骑都亮出了手中的第二把骑弩!

    王齐一见大惊失色。他本处于三角阵的锋尖,黑骑的短矛阵对他的影响最大。他刚勒住了马,就看到了黑骑手中的第二弩。由于勒马身体后仰,他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箭矢之下,被两支箭矢同时射中,跨下马的胸肩部也中了一箭。

    他身后的几排白骑士卒也都一样,由于前排的勒马行动扰动了整个阵列,所以白骑的攻势不但被逼停,而且事出突然,导致白色骑阵整体产生了混乱,黑骑的第二弩击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而白骑则在中间和两侧的箭矢夹击下,损失惨重!

    王离没想到郎中军的短矛竟然采取了这样的用法,而想出这个主意的桓范同样没想到,他本以为演兵中的矛都是去掉矛头的,所以不能钎入地面,郎中军会放弃这种战法,没想到郎中军竟然采用软沙包来使矛杆立起作为阻碍。

    白骑虽然伤损很大,但是北疆军的训练有素和战阵经验在此刻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即便领军五百主已经“阵亡”,但一队百将立即接替指挥。

    黑骑的第二波弩箭攻击虽然造成了白骑一百多损伤,但受影响相对比较小的白骑后队立即重组出两个三角小阵,持矛向两侧黑骑冲去。中间混乱的白骑也极快的调整为为两队,从两侧绕过短矛阵,与也刚绕过来的两队黑骑迎头相对。

    快马疾奔,转瞬黑白骑相距二十步,正当白骑们咬牙切齿想把黑骑一矛戳翻时,黑骑的第三轮短矛进攻,遮天蔽日而至,这回所取的不再是地面,而是白衣骑卒本身!

    王齐中箭太多,只能退出战场。但他并没有离开很远,稍稍脱离两军的战斗范围就停下来回马观看。这一看,刚才没注意到的一些情况让他更为惊异。只见黑骑士卒无一人持缰控马,都是一手持盾,另一手拔出短矛投掷。第三轮的短矛攻击后,黑骑抛开圆盾摘下长矛双手持握,俯身向白骑做最后的冲击。

    白骑虽然也是双手持矛,但有一手还需兼顾揽住的马缰,导致力量和心神都被分散了少许。王齐心中犹疑,难道郎中军的控马技术已经赶上了塞外胡骑?那些经年长在马背上的牧人,才会有这种无需持缰即可灵活控马的本领。

    说时迟那时快,黑骑与白骑的四队对冲交错,长矛飞舞,击中皮甲的沉闷“通通”声连串响起,此时两军战阵经验相差较大的问题就体现出来了。白骑一是攻击准确,长矛大多都击中了选定的目标。二是在攻击的刹那,白骑都有一个挺矛出击的动作。反观黑骑则只是握紧了矛利用马速带来的冲击力,且长矛的瞄准也如弩箭一般,准确度不高。

    但很奇怪的是,被击中的白骑出现了不少落马翻滚的情况,而被白骑长矛击中的黑骑数量虽多,但几乎无一人落马。

    两军掠过对手后前冲出五十步,正要圈马回身再战,高台上一阵金鸣,第一阵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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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骑和黑骑的剩余士卒重新列成了两个方阵,举矛向高台方向致意。远远看过去,都不用仔细统计就能发现白骑吃了大亏,所余人数明显比黑骑少了三分之一。

    “第一拨弩箭攻击,黑队损失二十一人,白队仅损失了八人。”章邯正在报告两队损失情况,“黑队第二拨弩箭,白队损失一百零七人。黑队第三拨短矛,白队损失五十八人。”

    章邯看了一眼王离:“黑队以三百七十九骑,持矛对冲白队所余二百二十六骑,黑队损失一百四十骑,白队损失六十六骑。最终黑队剩余二百三十九骑,白队剩余一百六十骑。黑队胜出。”

    冯劫等章邯报完战果,笑呵呵的说道:“陛下,两军战阵经验相差很大,郎中骑胜在战法,北疆骑胜在战力。最后两队对冲,黑队有双镫高鞍,双手持矛能够发挥最大的力量,但因为马上颠簸攻击准确度低,又未出矛挺击,反而比白队多损失了一倍还多的人。所以,这场比试,大将军离的亲卫不能说败在郎中军上,只能说败在了陛下的新战法上。”

    胡亥一听,我的天爷,冯劫这马屁拍的,又安慰了王离,又奉承了皇帝,简直炉火纯青啊。

    “冯劫,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提了个想法。真正的功劳是训练军兵的左右中郎将,还有中尉军桓范的新战术。”

    胡亥恶狠狠地瞪了冯劫一眼,冯劫讪讪的一笑,咳嗽了一声,不说话了。

    胡亥转头看着王离:“大将军的北疆悍卒,名不虚传啊。”

    王离赶紧拱手:“臣不敢贪功,这些军卒很多都是跟随大将军恬的老卒,莫说此番败了,就算胜了,也多有大将军恬的功劳。”

    胡亥嗯了一声:“这种新马具和战法,看来在骑军对战中还是有效的,王离,你回北疆后,要根据你们更为丰富的战阵经验,演化出可应对更多情况的不同战法。”

    “臣一定、也必须如此。”王离虽因自己的亲卫落败有点儿小丢脸,不过新战法本身仍让他大为震撼,所以他更急于在军中推行。

    “好吧,准备骑步对决。”胡亥有点故作漫不经心的说:“这里也有朕的一点小心思,看看是不是有效吧。”

    第二阵,骑步对决。

    北疆军卒全部下马,列成了一个胡亥在蓝田大营见过的步军方阵,每排约四十人,列出了十二排。正面的前四排是弩卒,第五、六排是盾矛轻卒,其后又是五排弩卒,由于是单方阵,所以方阵两侧也是两排盾矛卒,整个方阵的最后一排则是盾卒。

    秦军作战是没有头盔的,但胡亥早就想到了这点,事先让少府赶制了五百个荆条编织的“头盔”,免得被郎中军打中头部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弩箭还好,只要不正中眼睛,由于没有箭镞也就是砸个包,刚才两骑队的对决,现在黑白骑卒好多人还都顶着几个大红包呢。可短矛就不同了,因为要攻步阵,为击开首排大盾,就需要在短矛上扎上与矛头重量相当的沙包,这要砸在头上,以这帮杀才的力量,说不好就会砸死人的。

    此时北疆军已经知道郎中军的冲击力、控马术,均来自两边的双马镫和不一样的马鞍桥,加之刚才比试也知道郎中军配圆盾双弩,身后马袋中还有三柄短矛,因此王齐和几名百将简要的商讨了一下,确定了步阵防守的方略。军内比武不会使用杀伤力巨大的床弩,这让他们少了一套利器,不过正常骑军在绕到敌方侧后组步阵截断后路时,也是无法携带床弩的,所以这对他们没有太大影响。

    郎中军骑选出的二百精骑,远远的打量着北疆军的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