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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往事

    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也许有十多年了吧。

    这时的郭思奇已经有了肺病,但并不算严重。作为郭家大少爷,又是罕见的英才,他这时已经大有所为,又跟着江湖英杰学习了一身武功,颇有成就。而就在他十四岁那一年,郭思奇的父亲把他叫到了面前。

    “爹,您叫我?”

    父亲抬起头,看着郭思奇微笑道:“孩子,最近经营家里的商事也多有劳累了。”

    “不敢,这都是孩儿分内应尽之事。”

    “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打算跟你说。这件事颇为重要,以前总是有所顾忌不敢跟你说,但听说你前些日子与欧阳木荣的后人见了面了。”

    郭思奇点头道:“是的父亲。是欧阳泽叶,他来找我是有事求我……”说着,郭思奇把欧阳泽叶与他做生意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跟他父亲说了一遍。

    老郭靠在太师椅上,半晌没说话。

    “你可知道欧阳木荣这人生平?”

    郭思奇沉思片刻,道:“他从小父母双亡,跟随神避天人长大,学习武功,因为天资聪颖,天赋过人,在学下神避天人全身的武功后举一反三,武功高强,因为聪纯和尚平生不喜与人争斗且大多数时间都不知去向,闲云野鹤,所以他也被称之为当时武林第一人,甚至比那时盛极一时,险些推翻赵家天下的张良鹏都更加强大。后来在平叛之时一时大意失去双眼和右臂,后又在倭国变成残废,之后在张良鹏起义之时指导张日青杀了张良鹏,从此把武林第一人的名号传给了张日青。在这之后他投水自尽,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

    郭老爷抿着胡须点了点头,道:“你记得倒是很全。平日里怕是没少关注这人吧。”

    “孩儿不敢。只是闲暇之余有听旁人说起过。”

    “你认为欧阳木荣这人如何?”

    郭思奇想了一阵儿,开口道:“世人皆说欧阳木荣这人做事全然没有原则,做事情全凭个人喜好,孩儿以为不然。欧阳木荣这人憎恶分明,做事有始有终,而且聪慧过人,当称得上一代豪杰。”

    “这么说,他算得上一个完人了?”

    郭思奇摇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怕欧阳木荣也只能说是接近完美,但要想称得上完人却还是差了许多。他在下手之时有时过于感情用事,而且心智远远算不上成熟。之所以他那般遇事沉着冷静,只是突逢大变,若是换另一个情景,他未必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还有……”看到郭老爷抬起手郭思奇立刻停下了嘴巴,看着自己的父亲。

    “不错。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如此透彻,我儿真叫人欣慰。”郭思奇连忙低头,但郭老爷没有让他开口谦虚,而是继续说道:“你听说过玄幻地鬼吗?那是江湖人称仙神人鬼的四个大能之中,他经常被排在第三,仅次于欧阳木荣的师傅神避天人和仙法创始人天仙梦姥。而他的徒弟东方雪男更是出类拔萃,实力更是罕逢敌手。在欧阳木荣,张良鹏与聪纯和尚先后逝世后,他也是最有实力去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头的。只是他后来选择退隐江湖,流浪天下。在游历中经历了改朝换代,他万般无奈之下定居山谷,从此不与世人来往。而我们的先祖则是在逃灾的途中遇上了东方雪男,他大方的收留了我们的先祖,并在后来手抄了一份武功秘籍流传下来。临终之前他请求郭家先祖:若是将来有欧阳木荣的后人来求助,请一定要伸出援手帮他一把。”

    郭思奇笑着说:“那,父亲的意思是孩儿做错了?应当去无偿帮助欧阳泽叶是吗?”

    郭老爷摇了摇头:“他愿意与你交易,这是你情我愿。只是,我希望你不止要做到他和你约定的,更是要做到最后,我希望能……”

    郭思奇听完后点了点头,道:“这笔买卖,我接了。那看来,以后要好好使唤一下欧阳泽叶了。”

    郭老爷微笑着站起身,拍了拍郭思奇的肩头:“好孩子。爸爸这么些年多少有些太多把责任提前交代给你,真是辛苦了。”

    “父亲言过了,这都是孩儿该做的事情……”

    “你的病看过了吗?”

    说到这里,郭思奇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他叹了口气:“还是无计可施……只是,如果护理得当,活到四五十岁还是没问题的。”

    郭老爷沉重的脚步显现出他内心的难过,他在房间不断踱步,不知道这时在想些什么……

    最后,郭老爷把身子深深埋进了太师椅,双眼无神地摆了摆手,郭思奇会意,退了出去。

    “人生就是充满遗憾的啊,老爹。不能够乐观的看待生死离别,那会很难受的。”

    也许,郭思奇自己也想不到,十几年后,这句话像年轻的自己射出的一根箭,射中了十几年后的自己的内心……

    “如果不能乐观看待生死离别,那会很难受……”

    年轻的少年又怎么会猜得到,自己年轻时候嘲笑的他人,最后也会变成自己。毕竟,他是少年,是无畏无惧的代名词。可他是少年,也是无知无道的代名词。

    郭思奇走出了门,他突然想出去看看,看看这个荒诞无稽的世界,看看这混乱不堪的时代。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封书信,详细交代了生意上的一切,甚至包括如何压低价格和哄抬物价。他考虑的太全面了,旁人根本不需要再去思考什么,只要按照他预定的道路走下去,就是一条坦途。可为什么,他从未为自己考虑,当有一天,他死去,他又该躺在哪里……

    就这么晃晃悠悠,不知不觉之中,郭思奇走过了很多地方,结识了很多朋友,其中就包括楚香帅楚留香,花蝴蝶胡铁花等人,也见证了很多事情,看到了很多从未见过的奇妙景象……

    直到来到大同府,郭思奇正坐在餐馆里吃着号称天下面食数一数二的面,从门外走来一个个子不算太高,但面容精致,气度不凡的女人。郭思奇对女人兴趣一直不算太大,他并没有很在意,但那女人环顾四周一圈,最后却走到郭思奇面前,面带歉意道:“这位朋友,非常不好意思,这里只有你这张桌子还算空,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郭思奇撇了撇嘴,他并不喜欢自己独自享受时有人打扰自己。但人家也开了口,郭思奇也不好意思拒绝。他把面条咽下肚子,指着对面的座位点了点头道:“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请尽管坐吧。”

    女子温婉一笑,坐了下来,店小二过来招呼,郭思奇也并没有太过关心,他这时候的注意力全在桌上这瓶醋上,这醋绝对算得上是这里的特产之一,早就听闻晋地的陈醋有“天下第一醋”的美誉,亲口尝过后果然名不虚传。老陈醋具有一般醋的酸醇、味烈、味长等特点,同时,还具有香、绵、不沉淀的特点。结合起来食而绵酸,醇厚柔和,酸甜适度,微鲜,口味绵长,具有山西老陈醋“香、酸、绵、长”的独特风格。而且看起来色泽棕红,有光泽,体态均一,较浓稠,闻起来有特有的醋香、酯香、熏香、陈香相互衬托、浓郁、协调、细腻,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而郭思奇尝过老陈醋后只想说:“醋香也不怕巷子深”。

    而且就郭思奇所知,《黄帝内经》中就记载水肿病人忌盐时,可以用醋代替;早在汉朝,华佗就已经用醋治疗蛔虫引起的腹痛。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好处,郭思奇笑着想着,若是能开拓陈醋的市场,那必然是一个可观的市场,而且自己也能经常吃到这样美味的醋,何乐而不为。

    突然,他想到,晋地除了陈醋,还有汾酒。郭思奇微微眯起双眼,若是能同时打开陈醋和汾酒的市场,那多是一件美事啊!

    自古以来,这汾酒就是名酒,南北朝更是被推崇为国酒,若是不品尝一下,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想到这里郭思奇喊住准备离开的小二:“给我来二两汾酒,要最醇正的。不要掺水,也不要不纯的。给我上最好的。”

    店小二答应一声,转身离开,而那女子突然开口道:“朋友可是外地而来?”

    郭思奇心中有些嫌弃,若是可以,他不大愿意和陌生人搭话,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和人来往的,反倒是他其实很内向,只是因为生意场的事情,他经常要和人来往打交道。郭思奇立刻摆出来十分标正的微笑,道:“是这么一回事。在下也是近日才来到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但是早就有听闻此地的汾酒与陈醋,还有面食,平遥牛肉等闻名遐迩。那我既然来到这里,那一定要亲自尝一尝才是。”

    女子微微一笑,道:“这地方的好东西算不上多,可也不算少。若是一个一个品尝下来,也也要不少时间的。”

    郭思奇哈哈大笑:“无妨,我本就是闲人一个,多费些时间能够品尝到更多美好的东西也是不错。当然,若是有佳人相伴,有美景慢慢欣赏,那更是好上加好,美极了。”

    女子抿嘴一笑,道:“公子倒是个风流人物。”

    “岂敢。敢知姑娘芳名?”

    女子嘿嘿一笑:“在询问他人名号之前,难道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郭思奇拍了拍额头,笑道:“是在下不礼貌了。在下姓郭,名叫郭思奇,字子和,江湖上朋友们看得起在下,给在下起了个外号叫兰花指。”

    “哟!你就是那兰花指郭思奇!”女子看起来颇为惊讶,郭思奇点了点头,女子一脸难以置信,轻咳一声道:“小女名为温信,若是江湖传言没错的话,小女恰好比郭少爷年长一岁。”

    “那,在下应该叫一声姐姐了。哈,姐姐。”

    温信噗嗤一笑:“怎得从你嘴里叫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莫非姐姐嫌弃在下?”

    温信有些无可奈何看着郭思奇道:“你这嘴倒是真会说。只怕没少骗过小女孩吧。”

    “姐姐这般说倒是冤枉了我也,我郭思奇从小到大从没有跟女孩子打过太多交道,哪怕是年长的女人家也只在谈生意时碰到过一两个,又怎么谈得上哄骗小女孩。”

    温信捂着嘴笑了起来,恰好这时郭思奇的酒也端了上来,郭思奇倒了两杯汾酒,把其中一杯推到温信面前,道:“相逢既是缘分,我请好姐姐喝上这么一杯,姐姐可愿赏个脸?”

    温信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好是好,只是小女子酒量平平,还请公子莫要嘲笑。”

    郭思奇也笑道:“这话该当是在下说才是。”

    两人就这么推杯换盏,喝的很是尽兴。

    杏花村汾酒饮后回味悠长,酒力强劲而无刺激性,使人心悦神怡。

    酒要慢慢品,故事要慢慢讲,等到故事的结尾,再去回头看,这故事悠长美好,多是一件美事。

    但是再美好的故事也会迎来结尾,再香醇的美酒也会喝完。

    郭思奇喝的很开心,他和温信聊了很多,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放松快乐。这时候他不是郭家少掌柜,也不是兰花指郭思奇,这一段时间,他是郭子和,是放下了戒备与虚伪的真实的郭子和。他们从家国大事聊到日常小事,从古今中外聊到彼此过往。

    在离开时,郭思奇突然感到心中一阵纠结,仿佛这一别,就是永远……

    “温信!”

    她回过了头……

    “不走可以吗?”

    温信笑了,“不走怎么说?你能请我喝一辈子酒吗?”

    郭思奇沉默了片刻,道:“请!我请客!”

    温信低下了头,沉默了一阵,抬起头笑道:“好啊!你可不能反悔!”

    郭思奇正想开口,温信又道:“山水有相逢,我们有缘再见吧!”

    回过头,温信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衫,郭思奇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不论是分别也不论是相逢,又或是重逢。我们无法违抗命运,只能去接受,去适应。

    郭思奇踏出了酒家。

    “两个没有结果的人为什么会相遇呢?”

    “你怎知今生的相遇,不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呢?说不定是上辈子磕破了头求来的。”

    “那为什么最后还要分开呢?”

    “世间既有一见如故,命中亦有一别陌路。无论遇到谁,都是你命中该注定遇到的。相遇就是缘分,即使天赐良缘,也是命中劫难。”

    “短暂的陪伴是礼物还是惩罚?”

    “你若是不贪心就是礼物,你若是还要有所期待,那就是惩罚。”

    郭思奇扭过头看向身边的人:“你为什么看的如此通透?”

    那人微微低下头看着他:“因为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变得麻木而习惯。”

    “阁下尊姓大名?”

    “文章。”

    郭思奇问道:“你从何而来,到哪里去?”

    “我?我无处可去。”

    “跟我走吧。”

    “好。”

    “你真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就答应了。”

    “你也挺莫名其妙,随随便便就邀请别人。”

    郭思奇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一脸严肃?”

    “因为我遇到了让人开心不起来的事情。”

    “你的家人被仇家杀了吗?”

    “你怎么这么说?”

    “因为我看你眼神中有深深的伤痛,这不像是女人带来的,而你身上有一种浪子的气质,你只会伤女人,而不会被女人伤。可是你又那么悲伤。可是你看上去也不像会因为生死而难过的那种人,你应该是看的云淡风轻,无所谓的。可是你又那么悲伤。可是你的眼角有悔恨的神色。我猜,是因为感情债难还,可又遇上了个性太强势的女人,她一怒之下找上了你的家人,等你知道以后为时已晚。一方面是你曾心动过的女人,一方面是你的至亲家人。你感到无比痛苦,但你感到深深的无力,只是很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你是个算命的。”

    “我不是。”

    “那你就是小鬼儿,读心的小鬼儿。你太可怕了。”

    郭思奇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我不跟你感同身受。但是我可以陪你聊天,把这事慢慢渡过去。”

    文章回头盯着郭思奇的眼睛:“郭思奇,我曾经被叫做笑阎罗,可我现在笑不出来。我根本笑不出来……”

    “那就不要笑了。如果一个人突逢大变还能泰然自若,那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如果一个人遭逢大变后性情大变,他是个普通的人。你没必要非要去做那个特殊的人,你可以是个普通人。你可以过的很舒服,为什么要给自己增添没用的负担?”

    文章注视着他的双眼:“这么劝人的,你是第一个。”

    “我喜欢做第一个,哪怕是第一个死的。”

    “怪。你太怪了。”

    郭思奇笑了起来,他突然心里面舒坦了,“文章,跟我混吧。你挺有意思的,我挺欣赏你。”

    “钱管够吗?”

    “管够,够把你买下来了。”

    也许,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命运的齿轮总会在不经意间被转动,又在多少年以后收束。丝线交织,将人与人联结在一起,而这些人与人之间连接的线,最后又会收束在一起,这构成了无数精彩的故事,与人类悠长的历史。

    过了多少年呢?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也说不定是十年,那又有谁知道呢。

    郭思奇再次来到了大同府。他这时已经经营家里的产业很多年了。在五湖四海都响彻他的名声,江湖上行走,可以不会武功,可以没有后援,但不可以不认识郭思奇。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交给郭思奇,只要给他足够的筹码,只要他应承下来,哪怕要当皇帝,郭思奇都能给你办到。

    愿舍家财万贯,只图郭思奇诺言一句。郭思奇真正做到了一诺千金。没有人知道郭思奇为什么这么看重承诺,也许就像郭思奇本人所说,若是连诺言都不能遵守,那这人活着也挺可悲的。

    过了这么多年,郭思奇再次来到了大同府,这次他还是单身一人。文章在郭家当着普普通通的客卿,郭思奇对他尊敬不已,待他如座上宾客,而他在郭思奇身边收敛了锋芒,当年名震江湖的笑阎罗变得低调内敛。他本身就多才多艺,过去风流倜傥,而现在他把他的才艺留在了郭思奇身边。他不再随意沾花惹草。变得成熟稳重。郭思奇尊称他“文叔”,而他叫郭思奇“少掌柜的”。他二人形影不离,关系十分密切。

    只是,这次文章并没有跟来,这次来到这里的,只有郭思奇一人。

    郭思奇再次坐到几年前的老酒馆,再次点了一样的食物和酒,只是这一次只剩了他一个人。

    “一个人?”老板坐在了他对面,上次郭思奇在这里体验了当地特产后发现了商机,在这里投资倒卖起山西的特产,也让这里的本地商人们大赚了一笔。因此他在这里也颇有人气。

    “嗯。”

    “郭掌柜的,您近来生意可好?”

    郭思奇大口吸了一口面,嚼了两口又拿起醋壶在面中加了些醋,“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的长进。”

    “看您说的,您哪怕一点不长进也够我们这些人挣一辈子了……”

    郭思奇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突然从背后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过了郭思奇手上的醋壶,酒馆掌柜愣了一下,正准备指着那人鼻子骂,却听到郭思奇开口道:“好久不见,你一向可好?”

    掌柜的一愣,精通人情世故的他瞬间明白,这人是郭思奇的熟人,他连忙换上一副微笑,静静站在旁边。

    来人笑着道:“这醋你吃了多少年,也不觉得腻味?”

    “好吃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来人坐在他身边,郭思奇很自然地倒了一杯酒推给她。

    “温信,好的人也是一样。”

    温信看着郭思奇的眼睛,道:“所以,我又遇到了你。”

    若是没有遇到欧阳怒涛,也许故事会很顺利进行下去,也许两人也不会分道扬镳,江湖上也会多一段佳话……

    悬空寺上,郭思奇与温信第一次争吵,是关于欧阳兄弟的。温信并不打算让郭思奇去干涉两人之间的竞争,但郭思奇这人一直是不喜欢听劝的。两人因为意见上的分歧大吵一架,伴随着温信脱口而出一句:“如此自作主张且心怀鬼胎,又何能怪于他人都对你敬而远之!”

    对于郭思奇而言,他身边总是很热闹,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少朋友和情人,可只有郭思奇自己深知,自己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他太聪明了,也太自大了。对于郭思奇来说,只要按照他所设想的去做,不论什么事情都能很轻松做好。但别人往往并不这么想。这样的思想偏差让很多人对于郭思奇都是又敬又怕,对他永远是恭恭敬敬,可没有一点亲近。

    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但郭思奇很痛苦,他从来没有一个能交心,好好聊聊天的朋友。这是郭思奇心中一直难以释怀的痛。而温信这一句话可以说正戳到了郭思奇的内心……

    郭思奇愣在了原地,他呆呆地看着温信。温信话刚一出口也立刻后悔了起来。而看到刚才还能言善辩口若悬河的郭思奇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那样呆滞地看着自己,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郭思奇的眼眶中流下了泪水,他自己甚至都不自知,郭思奇缓缓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强烈的情绪波动仿佛打开了身体的开关,郭思奇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指缝之间甚至出现了一抹鲜红……

    他痛苦地趴下身子,温信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郭思奇这副模样,她害怕极了。

    她很清楚,郭思奇十分敏感,她现在所说的这几句话,无疑是让郭思奇大为受伤。她太清楚了,也正是因为她太清楚郭思奇,所以她所说出的这句话才会如此伤人……

    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温信突然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留下郭思奇伸出手想挽留,但因为剧烈的咳嗽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于是温信就这么走了,于是郭思奇心灰意冷之下,把东西留在了悬空寺,奕手布天下为盘,以身入局,来下这一盘巨大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