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鬼城
中年男子一点点又出现在眼前——他被咬后，呲牙咧嘴地缩在洗手台上问我：“他是你爷爷吗？”
这是他神志尚在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便是脸色苍白的他被我塞到后备箱里；当时我还想，孙子你委屈一会吧，到了医院就好了。
再之后，便是担架床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他了。
卫生间里升起雾气，我从淋浴中低下头、张开嘴巴呼吸。
一个大活人，如果被咬到，过去的一切就被剥夺了。
无论中邪老头还是中年男子，我与他们不会有任何不同。
从帝都跑到“鬼城”，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卷来卷去的生存游戏、找到了一种新的活法。
谁想到又遇见如此荒诞、离谱的事情？
难不成，老天真的要降大任于我？
我叫王奇，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通俗点说就是金工，设计一些戒指、项链之类的饰品，再用金银打造出来。
来到“鬼城”，并非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相反在工作方面我还蛮顺利的，甚至可以说小有所成。
我的专业是珠宝首饰设计，大学也在帝都，实习时便如愿进入了行业内著名的珠宝公司。
工作第三年的时候，薪资达到了三十万——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以为我的命运将会为此改变。
那段时间我很膨胀，相比于找不到工作、转行的同学，我过得是被大公司包养的生活。公积金按照全额缴纳，有食堂、健身房、篮球馆，甚至还有理发店和按摩室；而且呆得久了学会很多摸鱼的潜规则，有时候上班时间出去办自己的事，领导同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家都是如此。
飘飘然度过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天中午，我从公司食堂吃过午饭后，躺在3000元一把的人体工程学椅子上，忽然想到了我的未来。
这就是我今后的人生了么？
未来的几十年，都要在这张椅子上、这个工位里、这个电脑前度过吗？
我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当下的生活。我真的，过得好吗？
公司的位置在惘京。
最初我住在十多公里外的回迁小区里和三户人合租，月租金3200。尽管只是一个次卧，但这是正规中介公司“紫如”。贵一些，但不用担心房子还未到期就被撵走、或者无端被克扣押金等问题，何况大公司员工还有8.8折的服务费优惠。
“漂”过的人，对“紫如”和黑中介都不会陌生。
每天早上8点起床，飞快地收拾完，去挤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然后抢一辆共享单车，力争在十点前掐着表打卡。还好是在大公司，打完卡我还能去便利店买一个12元的鸡蛋灌饼——公司附近什么都贵，强如年薪三十万的我，也只敢多加一个鸡蛋。
买早点的人很规矩地排成一条长龙、穿插在便利店的货架中，所有人都低头看手机，每一个人都像是另一个人的复制品。
公司晚上7点下班，但是食堂7点20开饭；晚上9点半之后打车可以报销。没什么可吐槽的，下班时不用挤地铁便足以令我感恩戴德了。
每天，只要一脚踏入公司大门，便像卷入了另一个时空，再出门时，天永远是黑着的。
夜里11点打车回到家中，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每天的生命从23点开始，赶快去洗漱。洗漱完继续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在昏昏沉沉与恋恋不舍中睡去，期盼着第二天的23点到来，如此往复。
后来我搬到了公司附近，住上了5600一个月的公寓。
这种公寓商水商电没有燃气，一个月的生活成本高得出奇。而且自从住到公司附近，任何紧急的需求我都是首当其冲；当初没有直接住在公司，着实是一大败笔。
年薪三十万，听起来似乎不少。实际上扣除五险一金和所得税之后，到手里要打一个大折。万幸的是我没有其他消费，不加班的节假日全部用来补觉了。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不用加班的周末，去附近的澡堂子泡一会、搓个澡。
日子过成这样，生活成本依旧高昂，三年来我只攒下20多万元，包含每年的年终奖。也许你觉得这些钱不少了，但这是化身牛马、蒙着眼睛拉磨得来的。
我又想到身边的领导和同事们——他们大概率是我未来的缩影。
每个同事都很好，无论是加班还是挨骂，总能够住承受一切；开会时他们很少说话，在群里回复最多的就是“收到“。
私下里他们告诉过我，咱们公司可以办理工作居住证、可以落户、有免息贷款……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裁员，跳槽更是要万分慎重，千万不能让公积金断了……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名校毕业、努力奋斗至如此程度的人，得到的就是这样惨淡的一个未来。光鲜亮丽地穿梭在辉煌写字楼中的你我他，实际上竟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瞻前顾后、忍辱负重。
而我，继续走下去也将是同一条路。
但如果要留下，还有更多无法回避的问题。比如房子。
即便是六环外的二手回迁房，也需要先掏空家里六个钱包、凑个100多万的首付——我是姑姑带大的，只有一个钱包，也轮不到我掏。
再退一步，即便我真的寄宿在公司，一毛不拔凑够了首付；接下来还要背负30年的房贷，每天睁眼上班、闭眼睡觉，不敢跳槽、不敢发表真实想法、没有时间、没有自由，就这么不知所谓地一天天重复，到底在为什么而活着呢？
对了，如果35岁被裁员，连这种生活恐怕都得不到。
这就是努力奋斗所换来的精彩人生吗？
同事们说，大家都这样。又问，你想怎样。
我也不知道想怎样，但肯定不是这样。
于是我决定放弃那条路，开始探索其他方向。
我不再琢磨公司的绩效、奖金、评优，将更多精力花在自己身上；几乎所有休闲时间都被我用来做练习、设计作品，再把这些作品发布到自媒体平台上面。
最初也没几个人看。
坚持发了一段时候后、随着几个爆款的出现，我的账号逐渐积累起一些粉丝，开始有了订单。
发育了一段时间，我有了小小的原创银饰品牌；虽然挣不到太多钱，但是支撑着我在毕业后的第四个年头，离开帝都去到了‘鬼城’虎山。
这是他神志尚在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便是脸色苍白的他被我塞到后备箱里；当时我还想，孙子你委屈一会吧，到了医院就好了。
再之后，便是担架床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他了。
卫生间里升起雾气，我从淋浴中低下头、张开嘴巴呼吸。
一个大活人，如果被咬到，过去的一切就被剥夺了。
无论中邪老头还是中年男子，我与他们不会有任何不同。
从帝都跑到“鬼城”，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卷来卷去的生存游戏、找到了一种新的活法。
谁想到又遇见如此荒诞、离谱的事情？
难不成，老天真的要降大任于我？
我叫王奇，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通俗点说就是金工，设计一些戒指、项链之类的饰品，再用金银打造出来。
来到“鬼城”，并非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了；相反在工作方面我还蛮顺利的，甚至可以说小有所成。
我的专业是珠宝首饰设计，大学也在帝都，实习时便如愿进入了行业内著名的珠宝公司。
工作第三年的时候，薪资达到了三十万——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以为我的命运将会为此改变。
那段时间我很膨胀，相比于找不到工作、转行的同学，我过得是被大公司包养的生活。公积金按照全额缴纳，有食堂、健身房、篮球馆，甚至还有理发店和按摩室；而且呆得久了学会很多摸鱼的潜规则，有时候上班时间出去办自己的事，领导同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大家都是如此。
飘飘然度过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天中午，我从公司食堂吃过午饭后，躺在3000元一把的人体工程学椅子上，忽然想到了我的未来。
这就是我今后的人生了么？
未来的几十年，都要在这张椅子上、这个工位里、这个电脑前度过吗？
我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当下的生活。我真的，过得好吗？
公司的位置在惘京。
最初我住在十多公里外的回迁小区里和三户人合租，月租金3200。尽管只是一个次卧，但这是正规中介公司“紫如”。贵一些，但不用担心房子还未到期就被撵走、或者无端被克扣押金等问题，何况大公司员工还有8.8折的服务费优惠。
“漂”过的人，对“紫如”和黑中介都不会陌生。
每天早上8点起床，飞快地收拾完，去挤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然后抢一辆共享单车，力争在十点前掐着表打卡。还好是在大公司，打完卡我还能去便利店买一个12元的鸡蛋灌饼——公司附近什么都贵，强如年薪三十万的我，也只敢多加一个鸡蛋。
买早点的人很规矩地排成一条长龙、穿插在便利店的货架中，所有人都低头看手机，每一个人都像是另一个人的复制品。
公司晚上7点下班，但是食堂7点20开饭；晚上9点半之后打车可以报销。没什么可吐槽的，下班时不用挤地铁便足以令我感恩戴德了。
每天，只要一脚踏入公司大门，便像卷入了另一个时空，再出门时，天永远是黑着的。
夜里11点打车回到家中，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每天的生命从23点开始，赶快去洗漱。洗漱完继续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在昏昏沉沉与恋恋不舍中睡去，期盼着第二天的23点到来，如此往复。
后来我搬到了公司附近，住上了5600一个月的公寓。
这种公寓商水商电没有燃气，一个月的生活成本高得出奇。而且自从住到公司附近，任何紧急的需求我都是首当其冲；当初没有直接住在公司，着实是一大败笔。
年薪三十万，听起来似乎不少。实际上扣除五险一金和所得税之后，到手里要打一个大折。万幸的是我没有其他消费，不加班的节假日全部用来补觉了。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不用加班的周末，去附近的澡堂子泡一会、搓个澡。
日子过成这样，生活成本依旧高昂，三年来我只攒下20多万元，包含每年的年终奖。也许你觉得这些钱不少了，但这是化身牛马、蒙着眼睛拉磨得来的。
我又想到身边的领导和同事们——他们大概率是我未来的缩影。
每个同事都很好，无论是加班还是挨骂，总能够住承受一切；开会时他们很少说话，在群里回复最多的就是“收到“。
私下里他们告诉过我，咱们公司可以办理工作居住证、可以落户、有免息贷款……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裁员，跳槽更是要万分慎重，千万不能让公积金断了……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些名校毕业、努力奋斗至如此程度的人，得到的就是这样惨淡的一个未来。光鲜亮丽地穿梭在辉煌写字楼中的你我他，实际上竟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瞻前顾后、忍辱负重。
而我，继续走下去也将是同一条路。
但如果要留下，还有更多无法回避的问题。比如房子。
即便是六环外的二手回迁房，也需要先掏空家里六个钱包、凑个100多万的首付——我是姑姑带大的，只有一个钱包，也轮不到我掏。
再退一步，即便我真的寄宿在公司，一毛不拔凑够了首付；接下来还要背负30年的房贷，每天睁眼上班、闭眼睡觉，不敢跳槽、不敢发表真实想法、没有时间、没有自由，就这么不知所谓地一天天重复，到底在为什么而活着呢？
对了，如果35岁被裁员，连这种生活恐怕都得不到。
这就是努力奋斗所换来的精彩人生吗？
同事们说，大家都这样。又问，你想怎样。
我也不知道想怎样，但肯定不是这样。
于是我决定放弃那条路，开始探索其他方向。
我不再琢磨公司的绩效、奖金、评优，将更多精力花在自己身上；几乎所有休闲时间都被我用来做练习、设计作品，再把这些作品发布到自媒体平台上面。
最初也没几个人看。
坚持发了一段时候后、随着几个爆款的出现，我的账号逐渐积累起一些粉丝，开始有了订单。
发育了一段时间，我有了小小的原创银饰品牌；虽然挣不到太多钱，但是支撑着我在毕业后的第四个年头，离开帝都去到了‘鬼城’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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