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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孤绝

    梦里会有什么呢,顾晚照之前想过,梦里一定会有甜甜的桂花糕,有漂亮的糖画,有一切美好的事物,可现在,梦里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像是下了一场血雨,世界都是红色的。

    父母,姐姐,兄长,站在血雨中,笑着望向她。血雨越来越浓稠,而姐姐与父母他们的脸却越来越苍白,梦里有黑衣人拿着刀,砍下了父母兄长的头颅,有无数个兵士团团围着阿姐凌辱,而她呢,她想过去,却怎么也跑不过去,被困在了原地,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尸体躺在地上,阿姐的尸体面目全非……

    一夜噩梦,顾晚照惊醒。眼眶酸涩,她麻木的眨了眨眼,一时间没有动作。只麻木的躺着,像个尸体一样。

    侍女已然又端了洗脸水和饭菜进来,那又怎么样呢,她不会吃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侍女照常来查看,发现还是丝毫未动,又退出去禀报贺云飞,贺云飞来的很快,屋里光线不太好,但他还是一眼看清了床上平躺着的少女。

    少女面色死白,原本红润的唇已然起了死皮,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不过两日已然瘦削了下去,干净秀丽的发髻也早已经乱蓬蓬的了,更令人诧异的是那双眼睛,那眼睛原本是明亮有神带着乖甜骄纵的笑意的,现在却毫无亮光满是死气,似乎连聚焦都做不到了,甚至一动不动。

    贺云飞心里又浮起烦躁的感觉,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月,顾晚照会死,他清楚地知道,顾晚照本来是该死的,可心里的感觉告诉他,他不想要顾晚照死。那要顾晚照怎么样呢?他也不知道。

    贺云飞蹙着眉凝望着她,神情愈发烦闷。半晌,他开口:“起来,吃饭。”

    顾晚照置若罔闻,安静地躺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她真的死了一样。

    贺云飞突然想,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心脏骤然抽痛。贺云飞愈发烦躁。抬手抓起顾晚照手腕,强行把她从榻上拖起来。

    “我说让你吃饭。你听到没有?”他声音冷淡,隐隐含着怒气。

    顾晚照仍旧不理,像是尸体一般仍他扯痛手腕也不动。

    贺云飞突然心里生出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感觉。害怕这个少女如蝴蝶,轻易的飞离这个世界。

    他愈发烦躁也就愈发不知所措。半晌,他突然笑起来,“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抓到顾揾。”

    他提了顾揾,顾晚照满是死气的眸子泛过一丝波澜,她僵硬的抬起那双如死水般的眸子,看着贺云飞。

    贺云飞就知道有用,找到了办法之后他心情好了起来,他淡淡一笑:“你不吃饭我现在就让人去抓顾揾。”

    “你总不想看着顾揾死在你面前吧。”他笑,语气里全是威胁的意思。

    顾晚照默了默,僵硬地抬起无力的手,缓缓抬起了饭碗,一点一点地向嘴里塞食物。

    味同嚼蜡。这是顾晚照现在最真实的感受。

    好想死啊……可是,为了三哥,她不能死。

    勉勉强强塞下一碗饭,贺云飞满意了,这才回去处理公务。他一走,顾晚照当即蹲在床边,手指伸进嘴里抠着喉咙,将吃下去的饭悉数吐出来。

    好恶心,真的好恶心……。她如是想到,吐得天昏地暗,生理性的泪水又从眼角不断滚落。

    吐完之后她倚在床边,大口的喘着气,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只有这一刻,她才像是活着的。

    屋外的侍女显然听见了,这侍女眉头微蹙,又跑去报告了贺云飞。

    听到她又把饭菜吐了出来,贺云飞心中也烦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她才好,恰好有好友约他出去喝酒,这一喝便是到了夜里他才回来。

    贺云飞夜里回来也没回自己的寝屋,而是直奔着顾晚照的房间去。

    夜里这房间更昏暗了,贺云飞蹙眉,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一时间屋子里亮了三分。

    贺云飞满身酒气,抬步走到顾晚照榻前,顾晚照没睡着,仍旧像白天那样睁着眼却死气沉沉的。

    她愈发瘦了,怕是要不了一个月就会死去了。贺云飞心中本就烦闷,喝了酒更甚,甚至脑子昏沉到有些发懵,做事只循着本心去做,只见他弯下腰,粗粝的指腹微微摩挲着少女的眉眼,他突然有些茫然的开口:“小五,我要怎么对你才好。”

    顾晚照没应,只觉得厌烦,僵硬的翻了个身,留着脊背面对他。

    贺云飞见着她动作,一时间心中更苦闷:“我要怎么做才好……”

    他呢喃着,眸子低垂,指腹轻轻摩挲少女肩上的衣料,顾晚照已无力去在意什么了,只安静地躺着。把自己当做一具尸体。

    贺云飞指腹顺着肩膀往上划,无意间触碰到少女脖颈上裸露的肌肤,他指尖微顿。空洞茫然的内心好像得到了一点慰藉。

    原来,想要的是这个么。贺云飞眼帘微动,借着醉意微微俯身,轻轻的吻了少女白嫩的耳垂。

    顾晚照全身起了一层战栗,死水般的眸子又泛起波澜,仿佛活了过来,她恶心地转过身抬起手狠狠扇了贺云飞一巴掌。

    “你干什么!”少女暴怒,一时间恶心想吐的感觉涌上心头。

    贺云飞被扇了一巴掌当即脸沉了下来。冷声嗤笑:“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他抬步跨上床榻,将少女按在身下,想要去吻少女。

    顾晚照偏头避开,又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声音里满是怒气:“滚,别碰我!”

    贺云飞没吻到,一时间心头更急,单手扣住少女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不碰你?凭什么,你之前不是喜欢我么?”

    顾晚照眉头紧锁,偏过头不言语。

    贺云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泛起一丝苦涩:“顾晚照,不是你先喜欢我的么?你怎么能转头喜欢别人。”

    顾晚照疲惫的闭上眼,罢了,反正也逃不过了,只是,好恶心。

    贺云飞低头,轻吻少女面颊,另一只手缓缓摸到了少女衣襟上的系带,缓缓拉动。

    可女儿家的衣物繁琐,那个系带却被拉成了死结,贺云飞烦躁,松开了顾晚照的手,双手摸上裙摆,裂帛声响起,少女的衣裙被撕开,顾晚照眼里又恢复了死寂,整个人又沉入麻木状态,只是,好不甘心,要那么脏的死去……

    贺云飞低下头,手指抚上少女的肌肤,耳边响起了一声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

    “我恨你……”顾晚照轻声。

    贺云飞微愣,“你说什么?”

    “我恨你。”顾晚照字句沉缓。

    贺云飞却是愣住了。酒在听到这三个字的一瞬间便醒了,他慌慌张张的翻身下榻,夺门而出。

    顾晚照仍旧麻木的躺在榻上,衣裙已经被撕坏,尽管清白还在,可是真的好脏。脏到她想吐,脏到她觉得她比地沟里的臭老鼠还要脏。

    好恶心,好脏……

    她满脑子都在想,麻木的躺到了日出。

    日出时,点点霞光从门缝里透进来,她觉得这光好漂亮,像是阿姐曾给她买过的糖画的颜色。

    阿姐……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阿姐呢。

    她眼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可是这丝亮光在想到顾揾时又黯淡下去。几番纠结之下,她还是做了选择。

    顾晚照轻轻笑起来,一如之前那么乖甜,她轻声呢喃:“对不起啊三哥……小五很想阿姐,大哥,阿爹和阿娘……小五想走了……”

    说到此她眼里又滚落泪水,她轻声哽咽:“三哥……对不起……”

    少女借着微弱的光线摸到了衣柜,换了件绢执色的襦裙,理了理凌乱的发髻,才缓缓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打碎,捏起碎瓷块向左腕上割去。

    鲜血染红白嫩的肌肤,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少女的眼前也越来越昏暗,她靠在床脚,轻轻的笑起来,像是得到了心爱的礼物。

    “阿姐……阿娘……”少女唇齿间呢喃,眼前逐渐被黑暗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