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东南海滨往凤凰城去，中间有一处名为仙人岭的关口，道路难行。

    那一带山岭交错，林海接天，自成天险。据闻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地势，因为地形险恶，连白天也少有人经过。传闻圣德天子时期，一个欺骗成性的人在此受到琉州师君感悟，升天成为仙人。固此得名“仙人岭”。

    该关口更深之处——

    阵雨过后，山石泥泞的崎岖道路上，一个头戴竹笠的赶路人心急火燎地疾步前行。

    该赶路人名李为善。李为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直往前走。

    一阵突如其来的阵雨倾泻而下，一转眼山间河谷已为大水满溢。原本清澈的河流，此时已混杂上游泥沙，化为一条浊流。

    “这下子哪过得了河。但折返的话肯定会遇上那群贼人，若教他们捉了自己，殿下肯定要为难了，看来只能一路向前。”

    向前只有渡河一途。渡过此河，距离关口的路程便所剩无几，想必不需一日即可抵达。只要过了关口，进入国道，旅人便多了起来，那群贼人要动手也要思虑再三了。李为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回想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早上的时候天气就不好，但李为善贪图捷径还是走了这条路。果然不到中午，狂风夹着暴雨来了。

    暴雨如注，打在土灰色的寺庙瓦上，溅起一片片白色水雾。李为善擦了一把脸色的雨水，又抬手敲门，庙门微微打开，门内露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和尚。

    李为善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语气恳求：“大师傅，我乃彩绣城如意绣坊的监工，要往凤凰城送新绣样板去，没想到突遇暴雨，还请贵宝刹借宿一晚。”

    大和尚上下打量李为善，问道：“是福安殿下的夫君——李驸马吗？”

    李为善十分惊讶：“大师傅认识我？”李为善仔细回想，他确实不曾在福安身边见过这位大和尚。

    大和尚摆出一张笑脸，双手合十道：“贫僧东游时见过福安殿下，殿下问贫僧有没有见过驸马，将驸马的画像拿给贫僧看过。”

    李为善不好意思地垂眉笑道：“原来是这样，有劳大师傅挂念了，我已经回到殿下身边了。”他七年前负气离开凤凰城，前不久才和福安重逢。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福安殿下最挂念驸马，您回到殿下身边就好。外面雨大，驸马快快请进。”

    大和尚在前引路，李为善跟在他身后，寺庙不大，佛堂后院便是厢房，大和尚将李为善领到一间厢房前。

    大和尚道：“驸马先在这好好休息，贫僧给您煮碗热汤面来，暖暖身体。”

    李为善十分感激道：“有劳大师傅了。”

    大和尚走后，李为善进入厢房整理箱笼里的画稿画册，看有没有淋着雨。等他整理完画稿，身上的疲惫一下涌上来，突然发觉胃饿的难受，便起身往厨房走去，想直接在厨房吃汤面了。

    途径佛堂，李为善闻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李为善心想：什么味道？好重！他走至佛堂前，轻轻推开门，只见里面横七竖八倒着许多和尚，均被割了喉咙，血流了一佛堂。李为善惊惧地便要往厨房跑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还没等他跑到厨房，便听到一阵笑声从厨房传来。

    “你还真的给他煮热汤面吃？倒不知道你这么好心肠的。”这声音不知道是谁，但下一个人的声音李为善却听出来，是那个大和尚。

    “天这么大雨，他又这么累，肯定我一动刀他就晕过去了。我要让他醒着，有力气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千刀万剐。福安那个臭女人害死我至亲，我也要让她也尝一尝至亲至爱被虐杀的痛。”

    李为善惊惧地躲到了厨房旁，等厨房内的几人出来，便立即跑出了寺庙。

    要尽快回去通知福安，防范这些贼人。李为善心里着急道。

    尽管举步维艰，他仍拼命拖着沉重的步伐，沿河岸往下游前进。湿透的外衣紧贴着整个身体，雨粒啪嗒啪嗒地打在他头顶的竹笠上，不一会儿竹笠的缝隙便开始渗水，让李为善无法抬起头来，虽然身穿轻便的旅装，还是步步难行。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雨滴粒粒豆大。路已难以辨识，视野狭窄模糊，脚步也越来越艰难。所幸大风已止。如果风劲过于强劲，道路又不熟，性命可能堪忧。李为善趁着大风止歇，加紧步伐，浊流的怒吼声在耳边没有停歇过。他顺着河流下游往前走，然而……已分不清哪是猛烈的雨声，哪是湍急的流水声了。

    就在这一刹那，他踩到了河岸松散的泥沙，顿时脚底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