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行起（中）

    萧贺一行在许千相的点拨之下，一路赶往棠遗山。

    在到棠遗山下之时，遇大雨倾盆，难行前路，萧贺一行便歇在了棠遗山下的客栈。

    而这场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萧贺困于客栈也近半旬。

    这日萧贺站在客栈二楼露台廊下，虽静听雨声，心间却早已愁绪万千。

    “此雨将晴，公子且宽心。”一绯衣女子适时开口。

    “将晴？”萧贺耳间雨声滂沱，丝毫没有停歇之迹。

    “对，这雨会在午后放晴。”女子见萧贺似是不信，再次笃定开口。

    “而雨晴时，会有一行人入此客栈……而那一行人便是公子此行所求。”绯衣女子伸出手去接廊檐落下的雨滴，所说的话云里雾里，模糊不清。

    “晨雨寒凉，姑娘当心受凉。”萧贺侧耳听出那雨滴在女子之间的声响，不由出声关切。

    “可雨再寒凉亦不抵人心寒凉啊！”绯衣女子看着指尖雨水滴滴落到地上，怔然喃道：“三年前……公子可曾生悔……”

    三年前……

    一滴滴雨裹挟着曾经的回忆重重砸在叶上，那一刹那像是砸在了萧贺的心海，一雨成霜，掀起千层冰浪。

    所有的寒意汇聚，渐渐在他心间凝成了那个凄绝清傲的眼眸。

    后悔吗？

    应是有悔的。

    毕竟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走上杀路，

    而这双眼，便是代价。

    “悔，又有何用。”萧贺迟迟开口，言语之意深晦难言。

    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悔恨。

    就再他话音刚落之时，那倾盆大雨瞬间停歇，雨雾亦逐渐消散。

    “阿灼。”

    “师父。”

    就在雨停之时，一苍老之声传来，女子顿时正襟而待。

    老者鹤颜白发，周身药香弥漫，愈渐走进愈渐浓冽，清透间苦涩袭人。

    正是医圣姜珂。

    姜珂走近萧贺，直视着他那早已不能视物的双眸，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萧贺之疾根本。

    “还真是她。”

    “当真是小师叔！”时灼闻言顿时激动起来。

    “…也只能是她的手笔了。”姜珂肯定道。

    萧贺立在一旁，静听无言。

    就在这时竹溪走近，看着那两人，疑惑问到：“尊者可是医圣？”

    “正是。”时灼立于姜珂身旁，高傲的抬了抬头应下。

    “还请尊者救救我家公子。”竹溪顿时激动的请求道，话音甚至有些微颤抖。

    “话已至此，阁下还不愿报上名号来……”时灼侧了侧脑袋，瞥眼看着静默的萧贺，玩味的说道：“庆王殿下。”

    “萧贺见过医圣。”萧贺边说，边俯身作揖到，却被姜珂伸手拦了下来。

    “你不必拜老夫，老夫不会医治阁下。”

    萧贺顿时怔住。

    “求尊者……”竹溪慌张之下，忙请求却被姜珂打断。

    姜珂看着愣怔在原地的萧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时灼看着姜珂苍老的背影，平静却又无情地说道：

    “都说医者仁心，但我药山一脉最为护短，你萧氏一族既然能将太音一事做绝，就应当想到会有今天这般报应。”

    “今日不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不愿救你，而是他不能！温颂师叔自幼拜如师门与他生活近十年之久，他们两人不是兄妹也早已胜似兄妹。”

    “师叔一族被你族所灭，就连师叔也不知所踪，要不是我师父他心善，不愿以血还血，如若是我，我就给你梁恒城一瓶毒，毒死你满城上下！”

    萧贺站在原地，只觉周身血液都已经凝结，寒冷无以附加，心底钝痛一阵阵袭来，刺骨入髓，他痛苦的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阁下也不想想，温颂师叔行医为善多年，九州之上被她所救之人有多少，受她恩惠之人又有多少，你说何人会救你！”

    “而断心之毒，若师父不出手，那便只有我那师叔能解，这九州之上又有何人能救你！”

    时灼越说越气怒，直至说道最后就连自己也红了面，看着萧贺没有半分血色的面庞不由苦笑。

    “你说你有悔，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萧贺。”

    “你可知你也曾是我在这九州最最崇拜之人，可是你把一切都毁了……”

    就在时灼伤情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话音刚落，原本放晴的天空突的惊雷乍起，大雨滂沱而至，落在棠遗山前，落在萧贺心间。

    千万滴，汇惊涛，拍岸摧寒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