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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灭世洪水

    狼狈的独眼巨人穿过绿草覆盖的庭院,在阶梯和高塔间奔跑,追捕的人群穷追不舍。在被逼到绝境时,一些巨人想要反抗,但都被疯狂的海盗乱刀砍死。

    莎拉在混乱中跑到了那个有着池塘的庭院里,极度的恐惧加上筋疲力竭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缩成一团。庭院的外面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这时拱门入口突然冒出一个浑身浴血的巨人,它便是巨人的首领,那个头戴宝石头饰的家伙。这也是独眼巨人中唯一的幸存者,它的身后紧紧跟着杀红了眼的海盗。

    在水池的边缘,黑色的巨人转过头来,它捡起一旁散落的剑。一个海盗怒吼着向它冲过来,于是巨人刺出了这个它并不熟悉的武器。海盗的胸膛被巨大的力量贯穿,他飞了起来,这个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剑都断成了两截。

    众人一拥而上,巨人做着垂死的挣扎,它手臂加上断剑的长度比起所有人的攻击范围都要大,所以局面又陷入了僵持,在又付出了一人死亡,两人重伤的代价后,辛格拉海盗们开始迟疑了。

    这个巨人张开胳膊,发出了非人类的高频率叫声,这也是整场战斗中巨人发出唯一的声音,它对着天空长啸着,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克里觉得有些不妙,他冒着重伤的风险向着巨人冲去,将剑插入了巨人的胸膛,可是巨人并没有选择还手,而是转过身,乌木色的皮肤上血液和汗水正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它纵身一跃,眨眼间没入了碧绿色的水池之中,它那如同死神般的呼啸声还在建筑周围回荡着。

    克里停住了脚步,他弹跳回来,将簇拥上来的众人朝身后推去。绿色的水池开始沸腾起来,像是被骤然激活的火山,喷射出那种致命的液体,其中一个海盗退让不及,被那种深绿色的液体溅射到了脸上。他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声音,克里惊恐地发现他的脸开始萎缩变灰,最后整个人的脑袋在瞬间变成了拳头大小的石头,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

    “快走!这个池塘快要爆炸了!”克里指挥着众人开始飞奔起来,他走在最后面,顺手将蜷缩在一边的莎拉扛在肩上。

    “我们都会死的!”其中一个腿受伤的海盗绝望地喊起来。

    “就算你两只脚踏入了地狱,我也会把你扯出来。”克里又将这个海盗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走。

    “该死,还有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二十个家伙?”克里抓住一个慢吞吞的海盗的后颈,将他丢了出去,一边驱赶着晕乎乎的海盗,他一边咆哮着清点人数。

    “老大,这就是所有人了。”走在前头的辛格拉海盗大声说。

    “克里之神啊,我知道了,你,对!就是你托米,不想死就走快点!”克里一脚踢在另一个海盗的屁股上。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莎拉低声哀求道。

    “闭嘴!”克里辱骂着在她屁股上抽打了一下,扛着两个人继续向着建筑的边缘跑去。

    他们狂奔着跑过缓坡,越过树林,克里一直在最后面,轰隆的水声一直在响着,莎拉和那个断腿海盗的尖叫声就没停止过。在爬过又一个缓坡的时候,克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死神一般的喷泉已经有数十米的高度,就像支撑起天空的青铜立柱,那个建筑群在这立柱之下是如此的渺小,就连那些高塔都微不足道起来。

    那座青铜立柱在摇曳着,晃动着,最后那条立柱开始倾斜,将天空划出一道巨大的伤痕。滚滚的灭世洪水将整片建筑群给淹没在下面,并且向着克里等人的方向席卷而来。

    克里的步伐加快了,他们的眼前是起伏的丘陵,在浴血的战斗后还扛着两个人跑步简直就是在挑战克里的极限,可身后致命的洪流不会在乎你是否疲惫,死亡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克里的胸膛起伏着,像是撕扯的风箱,他的双膝颤抖着,手臂也在不自然的抖动,他身上的莎拉和那个断腿的海盗都在祈求他将他们放下来,但克里咬着牙不说话,身后的水流声越发爆裂明亮,克里拼命跟随着队伍,嘴唇都被他咬成了一团烂泥。

    大海突然引入眼帘,克里看到深红之手号依旧静静漂浮在那里,野蛮人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原本降下来的速度再次恢复原样,他跑到小船边将两人扔在了小艇上,又折回去接应掉队的海盗。

    最后所有的幸存者登上小艇,克里拿起一只浆,又加入了划船的队伍。

    他们筋疲力竭,但是克里有节奏的口号激励了浑身是伤的水手们。那条洪流已经将岛上的树林尽数吞没,向着沙滩奔涌而来,最后拍打在海面上,溅起恐怖的绿色波浪。

    克里回头看去,发现在海洋和绿色洪水的连接之处,已经变成了恐怖的死灰色,他本能地感觉到恐惧,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害怕来自何处,但他明白如果接触到这股水流,或许他的灵魂永远都不会回到克里之神的怀抱。

    绿色洪水继续向前冲刺着,它还有一点点的余力,像是不肯放弃的死神。克里拼命划着桨,力量之大甚至连实心桦木的船桨都握断了。

    他们的小艇撞上了深红之手号的船身,水手们跌跌撞撞爬上了大船,让小艇随波逐流。莎拉趴在克里的背脊上,就像具尸体一样。通过这次经历,也没人再关心索罗斯究竟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克里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支柱,绝对权威的领导者,所有人都自愿听从他的命令。

    疲惫欲死的众人像是醉汉一样机械地收回船锚,拉开绳索,扬起船帆,让它迎着风升起。深红之手号晃动了一下,接着气势恢宏地驶向大海。克里注视着那绿色的洪流,它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将那艘小艇吞没,在离深红之手号一英尺远的地方停下了。最后,那条灭世洪流渐渐变成了一条线,消失在了天海之交的地方。

    克里将莎拉抱在怀里,莎拉看着克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被野性而有力量的气息环绕着,就像那道灭世洪流一样使她意乱情迷。

    克里全身都是血,他伤痕累累,一只耳朵淌着血,头发凌乱不堪。他的黄铜扣子腰带不见了,衣服也被扯烂了,那柄没有剑鞘的剑也在逃跑的过程中躺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此时他无比虚弱,一阵风就能打败他。

    可所有人都用尊敬甚至是崇敬的眼光看着他,克里咧嘴笑着,注视着被他征服的拥趸。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莎拉觉得有些害羞,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是回家!”克里大笑着,“这艘船和这群船员足够让我们去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不过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已经受够独眼巨人和绿色洪水了。来吧,美人,吻吻我。”

    “你在说什么啊?”莎拉的脸变得通红,“现在是亲吻的时候吗?”

    克里狂放的大笑盖过了船帆的呼啸声,他鲜血淋漓的嘴唇覆盖在了女孩鲜红欲滴的嘴上,在一阵并不剧烈的挣扎中,莎拉沦陷在了野性狂乱的海洋中。

    “这就是生活!”克里将莎拉扛在肩膀上,咆哮着,“伙计们,逝者已逝,往事难追。去把麦芽酒搬出来,把伤痛和空旷的大海抛到脑后,让咱们尽情狂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