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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甜蜜的果实

    两人喝着喝着就散场了。高尤没有从张凯那儿获得有用的建议。他还是想用自己的方案,他相信,真心是最强大的武器。

    星期五,高尤请了家政,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嘱咐阿姨不要碰阳台的花。搬到F城后,阳台便成了他的秘密花园,2年的光景,月季、红掌、茉莉、栀子花、龙船花,都长得很好。一年四季,总有花在开。

    他还种了一颗柠檬树,结新果了,拍照给李枳看,果子成熟了,摘下来给李枳送去。

    在阳光下等待一颗柠檬由小变大,由青变黄,是一件浪漫至极的事。

    高尤没有种玫瑰,玫瑰带刺,他觉得寓意不好。他曾经问李枳:为什么人们总喜欢用玫瑰来代表爱情?刺多还容易枯萎。

    李枳回他:“也许爱情生来就是带刺的。”高尤觉得李枳的爱情观多少有些悲观主义色彩,他想找到李枳心里的那个影子,去问问他: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请把原来的李枳还回来。

    “明天见哈”,星期五晚上,高尤又把流程在心里预演了一遍,躺在床上发信息给李枳。

    “嗯,我会早点过去,一起做午饭。”

    收到的回复是安心的,但他还是失眠了。17号那天,6点不到,高尤便爬了起来,洗漱之后,把阳台的花浇了一遍水,然后便到菜市场买回了一大袋的菜。

    青的,黄的,红色,绿的,都有,量已经够他吃一个星期了。水果也买了不少,李枳食量不大,水果倒是大多都喜欢。

    以前林晴和高致远吵架后总要罢工几天,高尤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把腊肠切成片,他先用沸水过了一遍水,然后放到砂锅里,开小火慢煮。

    忙碌让高尤暂时忘了紧张,门铃响的时候,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10点40多了。高尤给了李枳一套钥匙,但李枳还是习惯按门铃。

    李枳穿了一条素雅的淡蓝色裙子,衬得她白净红润,高尤打开门看到她一刻,脑袋蹦出一句话:眼前的人,不是美,是美好。

    李枳来这里许多次,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房子的女主人,很自然的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换上。放下东西后,还是先去阳台看花。

    高尤端来了洗干净的葡萄,两人坐在阳台的休息椅上,时间还早,微风习习的夏天,不能浪费。

    “先吃点葡萄,腊肠焖饭我已经做下去了,我们11点多再做菜吧。”

    “花好像少了一些?”

    “被你发现啦?我剪了一些,要送人。”

    “这么好的花,剪掉了好可惜,怎么不花店买?”

    “是很重要的人。”

    “多重要?”

    “李枳,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吃醋了吗?”高尤很惊喜李枳的追问,他牵过她的手,大拇指在她的手心来回刮着,眼睛直直看着李枳。

    李枳笑了下,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高尤还是很高兴,真是超出期待的开始。

    阳台开始燥热了起来,碟子里的葡萄吃了一大半,两人便一起到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高尤想自己完成这份特别的午餐,但他又抵挡不了和李枳一起做饭的快乐,一年三餐四季一双人,便是至高无上的幸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两人在饮食文化上很合拍,炒菜放多少辣椒,汤里要不要加点米酒,都已经有了天然的默契。12点不到,桌上便已经有了4菜一汤,腊肠焖饭也已经好了,足够2个人的食量。高尤故意多做了一些量,多一个理由,让李枳晚上留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准备开吃时,高尤拿出了一瓶米酒,这也是林晴寄出来的。

    “喝一点点?老家的米酒,我妈说是我外婆酿的。”

    “我没喝过米酒。”

    高尤没有勉强,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他没有中午喝酒的习惯,但他现在需要酒壮人胆。

    时间滴答滴答往前走。米酒后劲很强,高尤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后起身,从卧室拿出了一捧花。

    他没有单膝下跪,而是慎重把花放在了李枳的左手边,他开口了:“李枳,我想和你结婚。”

    这不是他设计好的台词,他的原话是:李枳,从10岁生日那天开始,你就是我在等待的花儿,请你嫁给我好吗?我会永远爱你,像爱斯基摩人一样,一生只爱你一人。

    到了实战的时候,他还是慌乱了,说出来的话,实在是朴素了些。没有一万个理由,没有海誓山盟,只是清清淡淡告诉一个姑娘:我想和你结婚。

    高尤的求婚,显然出乎了李枳的意料,从周三问她有没有空,到刚刚一起做饭、吃饭,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周六。

    李枳看着用丝绸扎着的花束,6朵月季,3支龙船花,一支茉莉,围着一支栀子花,茉莉花香和栀子花香混合在一起,空气香甜了起来

    高尤没有扎花的技术,他早上剪花的时候,就懊恼没有提前学习下花艺,阳台什么花开得漂亮,就剪下来,绑在一起,唯一的心思,就是栀子花要围在中间。

    他手心冒汗,抓着戒指盒,裤子的布料围着,手心更热了。

    戒指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不算名贵,找一个工作室手工做的。设计师问了他女方的姓名,他说“叫李枳,橘生淮北则为枳的枳”,设计师说是个有意思的名字,建议他可以在内圈刻点字,增加点仪式感,哪个女孩不喜欢仪式感。

    他想到了“枳爱”,觉得这2个字有点土,担心李枳会不喜欢,他又问能不能刻:致此生挚爱。又觉得不够隐晦,意思对了,但又觉得不够隐晦,担心李枳还是会不喜欢。

    最后,和设计师两人一场头脑风暴下,在内圈只刻了一朵纯白色的栀子花。

    “害,原本是想弄得浪漫一点,就一束花,简陋了些,要不,我收回刚刚说的话,再来一次?”

    李枳还是没有回应,她拿起花,凑近闻了闻,片刻后,她说:“高尤,能不能等等我?”

    “索性,我都说了吧。李枳,我们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双方的父母,都希望我们早点结婚,我们知根知底,相亲本就是以结婚为目的,我们各自的工作,都算符合我们的人生规划,满足结婚的经济条件……但这些,都不是我想和你结婚的理由,我想和你结婚,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过的爱斯基摩人的故事吗?”

    “那年我10岁生日,你告诉我,每个爱斯基摩人一生都在等待他的花儿,愿意把所有的宝藏,都献给他们的花儿。李枳,你能让我当你爱斯基摩人吗?”

    “高尤,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怎么会?你那时候拿着甜筒跟我干杯,祝我生日快乐,就注定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生日愿望,我真想以后每一年生日,你都能祝我生日快乐。”高尤裤子口袋里的手放开了戒指盒,他伸出手,抽了张纸巾,捏在手里,隔离手心的汗。

    “你没有不好,你怎么会不好……如果你觉得现在结婚还太早,或者我还有待考察,没关系的,今天就当我喝多了,我……”

    “他叫陈一成,我大学的同学……”

    李枳打断了高尤的话,高尤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影子。

    “大学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他,高尤,对不起,我想彻底忘了他后,和你好好在一起。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

    空气安静了下来,桌上的饭菜慢慢变凉,高尤还是夹了一筷子四季豆到她碗里,和李枳重逢后,他能做出不同味道的四季豆,干煸四季豆,清炒四季豆,油焖四季豆,清蒸四季豆……今天做的是清炒四季豆,味道清淡,保留了蔬菜本来的清香,不容易上火。

    “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你们……你们在一起过吗?”高尤问的很小声,李枳难得向他敞开内心,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没有,高尤,对不起,会有一天,我全都告诉你……相信我。”

    “你……现在还是喜欢他?”

    李枳没有马上回答,空气更安静了。高尤倒了一杯酒,酒精开始起反应,他的脸有些发烫,一口喝下,甜的发腻。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会忘了他,一定会的。所以,等等我好吗?等等我。”

    “那个……今天留下来好吗?李枳,留下来。”高尤用夹杂着酒味的语气发出了请求。李枳的剖白,让他想到了玫瑰的刺,还是古人智慧,没有刺便是爱情了。

    那天,李枳没有走。高尤喝掉了一瓶子的米酒,便趴在了桌子上,等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睡得安稳的李枳,背向着他。

    原来醒在幸福旁边,是这样的感觉。

    高尤回忆起饭桌上的字字句句,还是有些头疼。此刻李枳就安睡在他身边,平稳呼吸,高尤摸了摸她的头发,把自己从中午的记忆中抽回来。

    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多,高尤酒醒的快,想起身冲个澡,再准备下晚饭。大概了听到了动静,李枳睁开了睡眠,转了个身:“你醒了?想喝水吗?”

    高尤抽回了已经着地的双脚,又回到床上,把李枳楼在怀里。他们有过亲密接触,但李枳都是用嘴或手帮他,同床共枕,这还是第一次。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同床共枕,但高尤还是想多温暖一会。

    “不用。你再睡会吧,靠着我睡。”李枳把身体向上挪了点,额头抵着高尤的肩膀,像一对刚经历过欢愉的情侣。

    “高尤,我做了一个梦。”

    “是好梦吗?”

    “嗯,我梦见我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好多人一起上课,我看不清他们是谁,语文老师点我名了,叫我背诵《出师表》,我居然背不出来……呵呵,知识都还给老师了。我中间还醒来一回,看你还在睡,我就想再睡会,把这个梦继续往下做,我会背《出师表》,高中那会,我背得最好了。”

    “嗯,我相信,你上小学的时候,就是语文小天才了,是我爸最得意的学生。那你做回去了吗?”

    “我又睡着了,不过是另外一个梦。我梦见了一片果林,挂满了好多好多的果子,是红色的,像是柿子,又不是像柿子,也像苹果,但不是苹果。长得很奇怪的果子,圆的有,方的也有,我想去找个梯子,爬上去摘个来尝尝味道,也给你一个,你也尝尝。”

    “你梦到我了?”

    “嗯,我做了一个好梦。高尤,如果上大学的时候,我遇见的是你,该多好。”

    “现在也不晚。况且,我们早就遇见了。没有人比我们的遇见更早。”高尤搂紧了一些李枳,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很轻的一个吻,就像从窗子跑进来的黄昏,那么温柔,又那么热烈。

    “再睡会吗?把梦做下去,我们一起。”

    “好。”说完两人便退回到了被子里,李枳把头靠在了高尤的胸口,高尤把杯子盖得好些,轻轻拍着李枳的肩。

    没多久,怀中的人便呼吸匀畅。李枳的梦,虽然已经彻底赶跑了高尤的睡意,但他眯着眼睛的时候,依然看见了一片果林。

    那是一片写着“丰收”的果林,一棵棵排着队的果树上,挂着红透了的果实,像柿子,又不像柿子,像苹果,又不是苹果,有圆的,也有方的,高尤搬来一个梯子,他一步步向上爬,摘下了一个最红的果子,回头望向平地,李枳正在仰头着看他,等待着他带回丰收的喜悦。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甜的果子,它的名字,叫做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