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人间烟火声
“自然是少爷的尊贵重要。”
倪二不假思索道。
贾敕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傻子。
“那，是小人的命重要？”
倪二试探道，同时心中有些感动。
这年头贵贱之别比人畜之分更甚，如贾敕这般的世家子弟又有功名在身，不拿手下作践就不错了，更遑论如此重视手下的安危。
他心中暗道，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都不是，把事办成对我最重要。”
贾敕给出了答案。
倪二闻之懵懵懂懂，好似明白了，又好似雾里看花。
贾敕没有过多解释，办的事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那少爷，我是待在梨香院中，还是请您下榻寒舍？”
倪二问道。
“你平日去哪里高乐？”
贾敕反问道。
“嘿嘿。”
倪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秃头，方才回道。
“小人常去前门外兰姐儿那儿，她不仅人温顺，羊杂火锅更是神京一绝。”
“哦？那倒是不能不去了。”
他一听就来了兴趣。
平日里都是吃荣国府的大厨房，虽然品类丰富，做法却过于精细，吃久了难免口中寡淡，正需羊杂火锅这等下里巴人的美食来中和一下。
“公子还要应举，去那等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
倪二有些犹豫。
“无妨。”
当今太上皇都带头朴娼了几十年，本朝此等风气早已根深蒂固，崇德帝要头疼的事太多了，还管不到这上面来。
“是，那小人先让人传个信。”
倪二说道。
“不...嗯，你去吧。”
贾敕刚想说不用，免得那兰姐儿泄露消息。
但转念一想，若是对方知道他也在，只怕更要出手了。
毕竟杀鸡儆猴，自然是当着猴子的面杀效果最好。
“喏。”
倪二出了梨香院，便叫来了自己的手下。
“去兰姐儿那里一趟，让她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一应器具都换成新的。再告诉她，食材也要买最好的，一定要清洗干净，不得有半点腌臜在上面。食材也要多准备一些。”
他细细叮嘱道。
“准备多少？”
手下问道。
“呃，五倍的量吧。”
倪二想起那个大茶壶，大概估了个数。
“喏。”
手下转头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叫她务必精心准备，若是得了贵人赞许，下半辈子说不定都能安稳度日了。”
倪二兀自不放心，又拿了一大块银子递给手下。
手下接了银子却不走，只拿眼看着他。
“你去吧。”
倪二想了一阵，确实没什么要叮嘱的了，摆手道。
“喏。”
手下这才领命去了。
因知道贾敕的喜好，倪二吸纳帮众时，都是挑的那些无赖子中的“良家子”，倒不虞手下拿着银子跑路。
打发走了手下，倪二便回了家中。
虽说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但如今道上守规矩的人也不多了，何况对方还不知道是不是江湖人。
他倒没有妻儿，只有一个寡母。
说明情况后，倪二就把母亲送到了贾芸家里。
两家原本没什么交情，如今到了一处做事，走动也频繁了起来。
贾芸正好在家，听闻此事后当即应了下来。
两人关系本来就好，何况他母亲在病中，正好倪母还可以帮忙照顾。
“倪二哥的差事，却比我要艰难多了。”
贾芸感慨道。
他如今接掌书坊，虽然诸事繁杂，却无有性命之忧，破家之祸。
“你出身尊贵，比不得我。我一个泼皮无赖，能得少爷看中，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倪二摇头道。
贾芸再怎么样也是贾家子孙，若是无人看重，两人倒是相差仿佛。
但一旦得了主支青眼，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过嘛，此次我倒也无甚危险。”
倪二笑道。
“莫非是叔祖要亲自出手？”
他笑得诡异，贾芸又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倪二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小小一个真武堂，何德何能死于叔祖剑下？”
贾芸摇头道。
他是真的不理解真武堂身后之人的想法，就算再有什么隐秘，重新经营一个不就是了，何苦非要自寻死路呢？
“你这话若是让陈次傲听见了，他和他手下晚上就要来找你诉苦了。”
倪二调侃道。
“别别别，他们还是早日投胎吧。阿弥陀佛。”
贾芸双手合十，手腕上赫然各戴着一串念珠。
他比不得倪二心大，那日在陈次傲宅中见了那堆尸首后便常做噩梦。
要不是身为男儿身，他都恨不得睡在贾敕榻下以求心安了。
倪二安置好了母亲，就连忙赶回了梨香院候着。
他也不敢进去等，就站在门外面和胡喜聊天。
老胡头这些年四处卖唱，也算是市井人物，两人聊得还挺投契。
加上倪二也练过武艺，两人口头上较量些枪棒，再演练些拳脚，时间也就很快过去了。
等到日薄西山，倪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请胡喜进去传话。
贾敕出门自然不比那些纨绔磨蹭，很快便出来了。
只是...
“少爷，你真要穿着这身去啊？”
倪二苦着脸道。
“有何不妥？”
贾敕看了看自己的大红织金盘龙直衣。
“羊杂火锅味儿大，小人怕腌臜了衣服。”
倪二想了个理由。
“吃时脱下来就好了。”
贾敕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毕竟前世他所在部队的涂装就是红色，而金色则是帝国最神圣的颜色。
“喏。”
倪二也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他总不能直说，你穿这身去前门外这种地方太显眼了。
虽然就算他说了，这位爷也不会在乎。
两人骑着马一路到了前门外，这里乃是神京第一等繁华之处。
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无所不包，南北杂物、东西洋货无所不有。
便是神京的那些达官贵人，也多有穿了便装来逛的。
当然，听曲饮茶就不会来这儿了，这里的勾栏档次太低。
恐怕只有贾琏这等什么脏的臭的都不忌的，才会到这里来找乐子。
不过对于倪二这类人来说，前门外的性价比就很高了。
因为道路不便，所以他们这次并未骑马，而是步行，所幸倒也离得不远。
一进了栅栏，揽客声、还价声、哭闹声、叫好声，千人万人的声音瞬间冲进他的耳朵。
对五感敏锐的贾敕来说，不亚于有两台黎曼努斯坦克同时在他耳边开火。
但他却没有露出半点不适的神情，反而面带微笑。
因为这是人间烟火的声音。
“少爷若是喜欢，咱们便逛一逛？”
倪二似乎看出什么，提议道。
“不必了。”
贾敕摇头道。
他现在满鼻子都是血味儿，还是等杀完人再来吧。
“喏。”
倪二也不敢多说，引着贾敕向胡同里去。
而来往的人群之中，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景，目光渐渐汇聚合拢。
倪二不假思索道。
贾敕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傻子。
“那，是小人的命重要？”
倪二试探道，同时心中有些感动。
这年头贵贱之别比人畜之分更甚，如贾敕这般的世家子弟又有功名在身，不拿手下作践就不错了，更遑论如此重视手下的安危。
他心中暗道，自己真是跟对人了。
“都不是，把事办成对我最重要。”
贾敕给出了答案。
倪二闻之懵懵懂懂，好似明白了，又好似雾里看花。
贾敕没有过多解释，办的事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那少爷，我是待在梨香院中，还是请您下榻寒舍？”
倪二问道。
“你平日去哪里高乐？”
贾敕反问道。
“嘿嘿。”
倪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秃头，方才回道。
“小人常去前门外兰姐儿那儿，她不仅人温顺，羊杂火锅更是神京一绝。”
“哦？那倒是不能不去了。”
他一听就来了兴趣。
平日里都是吃荣国府的大厨房，虽然品类丰富，做法却过于精细，吃久了难免口中寡淡，正需羊杂火锅这等下里巴人的美食来中和一下。
“公子还要应举，去那等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适？”
倪二有些犹豫。
“无妨。”
当今太上皇都带头朴娼了几十年，本朝此等风气早已根深蒂固，崇德帝要头疼的事太多了，还管不到这上面来。
“是，那小人先让人传个信。”
倪二说道。
“不...嗯，你去吧。”
贾敕刚想说不用，免得那兰姐儿泄露消息。
但转念一想，若是对方知道他也在，只怕更要出手了。
毕竟杀鸡儆猴，自然是当着猴子的面杀效果最好。
“喏。”
倪二出了梨香院，便叫来了自己的手下。
“去兰姐儿那里一趟，让她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一应器具都换成新的。再告诉她，食材也要买最好的，一定要清洗干净，不得有半点腌臜在上面。食材也要多准备一些。”
他细细叮嘱道。
“准备多少？”
手下问道。
“呃，五倍的量吧。”
倪二想起那个大茶壶，大概估了个数。
“喏。”
手下转头就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叫她务必精心准备，若是得了贵人赞许，下半辈子说不定都能安稳度日了。”
倪二兀自不放心，又拿了一大块银子递给手下。
手下接了银子却不走，只拿眼看着他。
“你去吧。”
倪二想了一阵，确实没什么要叮嘱的了，摆手道。
“喏。”
手下这才领命去了。
因知道贾敕的喜好，倪二吸纳帮众时，都是挑的那些无赖子中的“良家子”，倒不虞手下拿着银子跑路。
打发走了手下，倪二便回了家中。
虽说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但如今道上守规矩的人也不多了，何况对方还不知道是不是江湖人。
他倒没有妻儿，只有一个寡母。
说明情况后，倪二就把母亲送到了贾芸家里。
两家原本没什么交情，如今到了一处做事，走动也频繁了起来。
贾芸正好在家，听闻此事后当即应了下来。
两人关系本来就好，何况他母亲在病中，正好倪母还可以帮忙照顾。
“倪二哥的差事，却比我要艰难多了。”
贾芸感慨道。
他如今接掌书坊，虽然诸事繁杂，却无有性命之忧，破家之祸。
“你出身尊贵，比不得我。我一个泼皮无赖，能得少爷看中，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倪二摇头道。
贾芸再怎么样也是贾家子孙，若是无人看重，两人倒是相差仿佛。
但一旦得了主支青眼，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过嘛，此次我倒也无甚危险。”
倪二笑道。
“莫非是叔祖要亲自出手？”
他笑得诡异，贾芸又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一下就看出了端倪。
倪二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小小一个真武堂，何德何能死于叔祖剑下？”
贾芸摇头道。
他是真的不理解真武堂身后之人的想法，就算再有什么隐秘，重新经营一个不就是了，何苦非要自寻死路呢？
“你这话若是让陈次傲听见了，他和他手下晚上就要来找你诉苦了。”
倪二调侃道。
“别别别，他们还是早日投胎吧。阿弥陀佛。”
贾芸双手合十，手腕上赫然各戴着一串念珠。
他比不得倪二心大，那日在陈次傲宅中见了那堆尸首后便常做噩梦。
要不是身为男儿身，他都恨不得睡在贾敕榻下以求心安了。
倪二安置好了母亲，就连忙赶回了梨香院候着。
他也不敢进去等，就站在门外面和胡喜聊天。
老胡头这些年四处卖唱，也算是市井人物，两人聊得还挺投契。
加上倪二也练过武艺，两人口头上较量些枪棒，再演练些拳脚，时间也就很快过去了。
等到日薄西山，倪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请胡喜进去传话。
贾敕出门自然不比那些纨绔磨蹭，很快便出来了。
只是...
“少爷，你真要穿着这身去啊？”
倪二苦着脸道。
“有何不妥？”
贾敕看了看自己的大红织金盘龙直衣。
“羊杂火锅味儿大，小人怕腌臜了衣服。”
倪二想了个理由。
“吃时脱下来就好了。”
贾敕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毕竟前世他所在部队的涂装就是红色，而金色则是帝国最神圣的颜色。
“喏。”
倪二也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他总不能直说，你穿这身去前门外这种地方太显眼了。
虽然就算他说了，这位爷也不会在乎。
两人骑着马一路到了前门外，这里乃是神京第一等繁华之处。
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无所不包，南北杂物、东西洋货无所不有。
便是神京的那些达官贵人，也多有穿了便装来逛的。
当然，听曲饮茶就不会来这儿了，这里的勾栏档次太低。
恐怕只有贾琏这等什么脏的臭的都不忌的，才会到这里来找乐子。
不过对于倪二这类人来说，前门外的性价比就很高了。
因为道路不便，所以他们这次并未骑马，而是步行，所幸倒也离得不远。
一进了栅栏，揽客声、还价声、哭闹声、叫好声，千人万人的声音瞬间冲进他的耳朵。
对五感敏锐的贾敕来说，不亚于有两台黎曼努斯坦克同时在他耳边开火。
但他却没有露出半点不适的神情，反而面带微笑。
因为这是人间烟火的声音。
“少爷若是喜欢，咱们便逛一逛？”
倪二似乎看出什么，提议道。
“不必了。”
贾敕摇头道。
他现在满鼻子都是血味儿，还是等杀完人再来吧。
“喏。”
倪二也不敢多说，引着贾敕向胡同里去。
而来往的人群之中，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景，目光渐渐汇聚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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