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恨无人似花依旧
小厮们昨日晚间便已经将顾江陵的行囊收拾妥当。
青葵细细过目了，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准备报给将军，由他再筛查一遍。
此行不比寻常，乃永离之势，自要谨慎妥帖，以免有遗漏。
可她在将军府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将军的人影，眼瞅着已经夕阳西斜，夜幕降临。
一应仆从已经于今日一早被尽数遣散，只有老管家以及几个家生子护院不愿离去，被准许留下，看顾顾氏宅门。
白日里来送将军的朝臣，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堵了大半条街，将军却连面也未露。
此刻落日霞辉，华灯初上，人群陆续离去，府门外再次恢复寂静。
外院里偶有将军的几队亲卫来往，整理着路上所需之物，商谈些事宜，或话些闲谈。
偌大的将军府内院被烟色的夜幕笼罩，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找不到将军，她也就作罢。
自来到卧房将她那个苦命的公主留下的东西仔细收在库房里，封存。
只一样物什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遂捡了出来，捧着锦盒来到外面院子里，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顿时踌躇起来。
一个黑衣劲装的侍卫自院外急匆匆而过，青葵打眼瞧见，当即小跑着边追边喊道：“百里侍卫！百里侍卫且等等！”
小丫鬟身量纤柔，脚步却利落，一路跑到近黑衣侍卫面前三步远方才停下脚步，手中的锦盒依旧稳稳的抱着。
黑衣劲装侍卫名唤百里明舟，是顾江陵的贴身侍从。
此次顾江陵辞官，身边只留下些一手培养的心腹亲卫。以往麾下有官阶、有编制的部下，均已经调回朝廷管辖，留待新上任的驻边将军述职后，或启用，或别派，
百里明舟是顾父顾母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自小便在顾府长大，作为顾江陵的贴身侍从。顾父顾母战死沙场，他跟着顾江陵投身军营，却没有选择跻身军职。
有了职位，便有了束缚，无法再一心只顾着他的少爷，报答顾父顾母的恩情。
如今顾江陵辞官，他平民一个自不必受朝廷摆布，且跟着他天涯海角，来去自由。
见青葵跑的气喘吁吁，百里明舟停下脚步，待她走近，这才挑眉道：“青葵姑娘，怎的了？”
他生的眉目清俊，鬓若刀裁，墨色发带高高束起马尾，多年的沙场淬炼并没有让他性子稳重。一朝脱身尸山血海，反倒让他更加解放天性，一举一动皆是洒脱肆意。
青葵喘了几口气，问道：“百里侍卫，你可有见到将军？”
百里明舟双手环抱胸前，腰间长剑晃了晃，扬了扬下巴，道：“青葵姑娘慎言，爷已经辞去了官职，哪里来的什么将军？”
青葵此刻也觉失言，露出十五六岁小女儿的姿态，赧然的吐了吐舌头，道：“是我失言了……百里侍卫，你可见到爷去哪了？我寻了半日了也不见个影子。”
百里明舟笑的清朗，问道：“你寻爷做什么？爷自有他的去处。”
青葵闻言抬了抬手中的锦盒，道：“公主留有一物着实重要，我不知该如何处置，想问一下爷的意思。”
事及夫人，百里明舟收敛了顽色，望着那方锦盒正了声色，道：“爷在祠堂，吩咐了不让打扰。你且先回院里等着，我刚忙完事，正要去祠堂外守着。待爷出来，我自将此事禀报给爷。”
闻听顾江陵在祠堂，小丫鬟心思玲珑自然知晓定是为着明日即将远行不知归期的事，敬告顾氏列祖列宗。
朝百里明舟端端正正躬身一礼，温言道：“既如此，便有劳百里侍卫转告了。”
百里明舟连忙摆了摆手，“小事一桩，何谈有劳！青葵姑娘总要对在下作揖，实在是太过客气了些！在下一介武夫，可吃不消！吃不消——”
他说着，跳到一旁闪躲，自向祠堂大步行去。
刚淋过雨的青石路面尚且湿润，他一脚踩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随即稳住身形，更快的消失在道路那头。
青葵小脸讶然的望着他脚步生风，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半晌轻笑着摇了摇头，垂首间看见手中的锦盒，嘴角的弧度又缓缓僵住，褪下。
她眉眼染了几分涩然，徐徐环视着生活了两年的地方，片刻之后才抬步走进院子。
怕顾江陵回来得晚，又怕自己睡得沉听不到声响，反倒耽误。
她干脆抱着锦盒坐在卧房廊下的台阶上，望着满是她们主仆二人痕迹的院子。
弯月如盘，遥上中天，今日恰是中秋，也是公主的十七岁生辰。
如今应该成为冥诞了吧……
举目四望，皆是荒凉。
夜风温凉，小丫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梦里有公主、有五殿下，他们两个树下赏月、月下饮酒、酒尽吟诗……
而她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二位主子，岁月静好……
“公主……公主……”
顾江陵踏进院子便看到侧房外的廊下，小丫鬟坐在台阶上，侧头趴在双膝上沉沉睡去。口中喃着呓语，声音很轻，字眼却直往耳朵里钻。
百里明舟尾随而至，肩上扛着一把铁锹。
他甫一进院子便开口叫唤，“青葵姑娘！爷他回来了！你不是……”声音戛然而止。
青葵陡然清醒，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抱着锦盒站起身便向顾江陵与百里明舟快步走去，到了近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顾江陵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落在她紧抱着的锦盒上。
青葵也不耽搁，随即双手托举着锦盒，轻声道：“爷，公主留下的物件多数已经封进了库房。唯此物乃爷与公主成婚时所予玉镯，奴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交于爷处置。”
她言语间，顾江陵已经伸手接过，巴掌大的锦盒落在手中，很轻。
可小丫鬟的话却一字一字的压在盒顶，让他又觉得这方锦盒无比沉重。
喉间微涩的感觉再次袭来，顾江陵紧了紧手指，低声道：“她……”不要了吗？
拜堂之时，他亲手戴在她手上的。
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小小的手镯而已，戴在手上又无妨碍，可她还是将它取了下来……
青葵细细过目了，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准备报给将军，由他再筛查一遍。
此行不比寻常，乃永离之势，自要谨慎妥帖，以免有遗漏。
可她在将军府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将军的人影，眼瞅着已经夕阳西斜，夜幕降临。
一应仆从已经于今日一早被尽数遣散，只有老管家以及几个家生子护院不愿离去，被准许留下，看顾顾氏宅门。
白日里来送将军的朝臣，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堵了大半条街，将军却连面也未露。
此刻落日霞辉，华灯初上，人群陆续离去，府门外再次恢复寂静。
外院里偶有将军的几队亲卫来往，整理着路上所需之物，商谈些事宜，或话些闲谈。
偌大的将军府内院被烟色的夜幕笼罩，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找不到将军，她也就作罢。
自来到卧房将她那个苦命的公主留下的东西仔细收在库房里，封存。
只一样物什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遂捡了出来，捧着锦盒来到外面院子里，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顿时踌躇起来。
一个黑衣劲装的侍卫自院外急匆匆而过，青葵打眼瞧见，当即小跑着边追边喊道：“百里侍卫！百里侍卫且等等！”
小丫鬟身量纤柔，脚步却利落，一路跑到近黑衣侍卫面前三步远方才停下脚步，手中的锦盒依旧稳稳的抱着。
黑衣劲装侍卫名唤百里明舟，是顾江陵的贴身侍从。
此次顾江陵辞官，身边只留下些一手培养的心腹亲卫。以往麾下有官阶、有编制的部下，均已经调回朝廷管辖，留待新上任的驻边将军述职后，或启用，或别派，
百里明舟是顾父顾母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自小便在顾府长大，作为顾江陵的贴身侍从。顾父顾母战死沙场，他跟着顾江陵投身军营，却没有选择跻身军职。
有了职位，便有了束缚，无法再一心只顾着他的少爷，报答顾父顾母的恩情。
如今顾江陵辞官，他平民一个自不必受朝廷摆布，且跟着他天涯海角，来去自由。
见青葵跑的气喘吁吁，百里明舟停下脚步，待她走近，这才挑眉道：“青葵姑娘，怎的了？”
他生的眉目清俊，鬓若刀裁，墨色发带高高束起马尾，多年的沙场淬炼并没有让他性子稳重。一朝脱身尸山血海，反倒让他更加解放天性，一举一动皆是洒脱肆意。
青葵喘了几口气，问道：“百里侍卫，你可有见到将军？”
百里明舟双手环抱胸前，腰间长剑晃了晃，扬了扬下巴，道：“青葵姑娘慎言，爷已经辞去了官职，哪里来的什么将军？”
青葵此刻也觉失言，露出十五六岁小女儿的姿态，赧然的吐了吐舌头，道：“是我失言了……百里侍卫，你可见到爷去哪了？我寻了半日了也不见个影子。”
百里明舟笑的清朗，问道：“你寻爷做什么？爷自有他的去处。”
青葵闻言抬了抬手中的锦盒，道：“公主留有一物着实重要，我不知该如何处置，想问一下爷的意思。”
事及夫人，百里明舟收敛了顽色，望着那方锦盒正了声色，道：“爷在祠堂，吩咐了不让打扰。你且先回院里等着，我刚忙完事，正要去祠堂外守着。待爷出来，我自将此事禀报给爷。”
闻听顾江陵在祠堂，小丫鬟心思玲珑自然知晓定是为着明日即将远行不知归期的事，敬告顾氏列祖列宗。
朝百里明舟端端正正躬身一礼，温言道：“既如此，便有劳百里侍卫转告了。”
百里明舟连忙摆了摆手，“小事一桩，何谈有劳！青葵姑娘总要对在下作揖，实在是太过客气了些！在下一介武夫，可吃不消！吃不消——”
他说着，跳到一旁闪躲，自向祠堂大步行去。
刚淋过雨的青石路面尚且湿润，他一脚踩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随即稳住身形，更快的消失在道路那头。
青葵小脸讶然的望着他脚步生风，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半晌轻笑着摇了摇头，垂首间看见手中的锦盒，嘴角的弧度又缓缓僵住，褪下。
她眉眼染了几分涩然，徐徐环视着生活了两年的地方，片刻之后才抬步走进院子。
怕顾江陵回来得晚，又怕自己睡得沉听不到声响，反倒耽误。
她干脆抱着锦盒坐在卧房廊下的台阶上，望着满是她们主仆二人痕迹的院子。
弯月如盘，遥上中天，今日恰是中秋，也是公主的十七岁生辰。
如今应该成为冥诞了吧……
举目四望，皆是荒凉。
夜风温凉，小丫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梦里有公主、有五殿下，他们两个树下赏月、月下饮酒、酒尽吟诗……
而她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二位主子，岁月静好……
“公主……公主……”
顾江陵踏进院子便看到侧房外的廊下，小丫鬟坐在台阶上，侧头趴在双膝上沉沉睡去。口中喃着呓语，声音很轻，字眼却直往耳朵里钻。
百里明舟尾随而至，肩上扛着一把铁锹。
他甫一进院子便开口叫唤，“青葵姑娘！爷他回来了！你不是……”声音戛然而止。
青葵陡然清醒，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抱着锦盒站起身便向顾江陵与百里明舟快步走去，到了近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顾江陵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落在她紧抱着的锦盒上。
青葵也不耽搁，随即双手托举着锦盒，轻声道：“爷，公主留下的物件多数已经封进了库房。唯此物乃爷与公主成婚时所予玉镯，奴婢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交于爷处置。”
她言语间，顾江陵已经伸手接过，巴掌大的锦盒落在手中，很轻。
可小丫鬟的话却一字一字的压在盒顶，让他又觉得这方锦盒无比沉重。
喉间微涩的感觉再次袭来，顾江陵紧了紧手指，低声道：“她……”不要了吗？
拜堂之时，他亲手戴在她手上的。
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小小的手镯而已，戴在手上又无妨碍，可她还是将它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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