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洞天福地
低头颔首，众人默哀。凤凰白羽盘旋三圈长鸣三声，为众和尚送行。
信仰不一，大道同行。糟老头虔诚念诵修仙门《度仙经》，为众和尚加持。
“苦心大师是‘苦若寺’主持，虽有寺庙却不常住。因为他修的是‘苦心禅’，主张‘入世受苦，出世超度’。座下十八名弟子，都是苦行僧，世人敬称‘苦行十八僧’。他们行走世间，切身体会万般皆苦。他们超脱方外，苦海行舟彼岸可渡。他们行的是大苦，是大善，是大道。”糟老头说得动情悲恸。阿牛和苏苏听着又伤心起来。
白羽变回人形，“我是去年九月离开这里，至今已有五个多月，难道苦心大师他们一直在这里净化超度？”
“不然呢？战争动乱几十年，被抛弃在这里的冤魂何止万千？如果不是苦心大师他们长时间的超度净化，你们几个根本不够看。”糟老头敬佩仰止。
“嗯，我师父说过，他当年逃难就是经过这里。”阿牛想起师父的话，又不服气地看向糟老头，“话说，你刚才一直在那里安逸打坐，还好意思说我们。”
糟老头浓眉翘起，大眼圆睁，“你这小没良心的，我扯开‘天幕拘灵’覆盖整个沼泽已经差点要了老命，还打开‘混元结界’，怎么分身？”
“不懂分身，让苏苏教你呀。是吧，苏苏。咱变两个分身让他瞧瞧。”阿牛得意地转向苏苏，却招来苏苏一个清脆栗暴。糟老头幸灾乐祸，拍手叫好。
苏苏放弃这不着调的一老一少，转向白羽，“谢谢你救了我们。”
“我也是碰巧回来。刚好还那傻小子人情。”白羽红着脸，摸摸头。
阿牛觉得奇怪，“不对呀，两次都是你救我，应该是我欠你才对呀。”
白羽不说话，变成一只小灰鸟，昂首挺胸，阔步迈腿。
“哦……”阿牛看得眼熟，搜肠刮肚，抓耳挠腮，“你，你就是江湖驿站那只小灰鸟。”
白羽变回人形，一脸感激，“谢谢你当时让我进去躲雨。我们修行最怕天雷，当时峡谷空地，在外面很容易遭遇雷击。”
阿牛同时想起，当时好像坏坏地想过“太小只了，不然就可以烤着吃”，顿感窘迫，连忙摆手，“小事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哈哈。”
“还有，你给的‘东南枝’，我真是千恩万谢都不够呀。在开启灵智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我四处打听八方寻找都杳无消息，没想到你把它送给了我。”白羽激动地展开双臂，五彩飞翼一闪即逝。
阿牛更加窘迫，不敢看糟老头，“你，能不能把它吐出来？”
“没了，已经与我化身一体了。”白羽收起双臂。
阿牛胆怯的目光，遇上糟老头炽热的眼神，立刻求生欲拉满，“东南枝是贾大师的，你应该感谢他。”
白羽闻言，郑重面向糟老头，鞠躬感谢，“谢谢贾大师。”
糟老头的心在滴血，仍摆出大师风范，捋了捋散乱的长发，“《大洪经》奇兽篇，有云：灰鸟换白羽，修行千年长，衔来东南枝，化身为凤凰。先有你的千年修行，后是你的仙缘造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白羽又是一揖到底。
“果然是大师，大胸襟，大格局。”阿牛赶紧拍马屁，连忙转移话题，“哇，你小子一千多岁了？”
“其实按照启智年龄，我跟你差不多。”白羽笑容和煦。
苏苏若有所思，“《大洪经》奇兽篇，又曰：凤喜食龙脑，故龙畏之。看来都是真的。”
“龙脑？就是他吞掉的那团白花花的东西？”阿牛故作恶心状。
糟老头一个栗暴凿过去，还想再踹一脚，“龙脑可是提升修为、增强气运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你想吃都没有。”
阿牛不服气，作势要争辩，又引来苏苏的栗暴镇压。
白羽高兴地看着吵闹的三人，“我们就此别过吧。”
阿牛躲开苏苏的花拳秀腿，“你要去哪里？”
“之前遇到仙人指点，在此除妖修行，现在这里已经净化，我再另寻他处吧。”白羽说完，跟众人拱手道别，化身白鸟，迎接朝阳展翅高飞。
望着飞远的白鸟，阿牛调侃苏苏，“你的宠物，飞走了。”
苏苏白了阿牛一眼，“人家是凤凰，我可要不起。”
糟老头再看一眼众和尚坐化地，收起伤心，“我们也走吧，回修仙门。”
阿牛和苏苏想到陌依，又悲又喜。
朝阳从天边升起，将昨夜的黑暗抹去。英雄，记忆，在亲历者的脑海中，在传诵者的故事里。
阿牛怂恿糟老头使用法术载大家一程，让自己也体验体验飞行的感觉。却遭到糟老头坚决反对，理由跟师父一样，飞行限重还耗费灵力。于是，三人全程靠腿，你赶我追。
终于，在好多天后的傍晚，来到一座大山。山上森林茂密，郁郁葱葱。山前峭壁险峻，陡不可攀。山下大河湍急，激流淙淙。
阿牛欢天喜地，以为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心想糟老头终于要施展法术，带领大家跨河穿山了。却见糟老头左手持心结印，右手虚空画符，三人面前凭空出现一圈黑洞。
糟老头轻车熟路率先踏入，阿牛和苏苏新鲜好奇紧跟其后。
转瞬即逝的黑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山中盆地，一座普通村庄，房屋错落，田地井然，阡陌纵横，巷道相连，芳草如茵，绿荫如盖，夕阳晚照，炊烟袅袅。
“然后呢？”阿牛抱着奇迹幻想，以为眼前的是幻境。
“我们到了，走过去就是了。”糟老头给予肯定，指着村庄做简单介绍，“前面这片巨型空地是‘校练场’，平时训练就在这里。中央那座圆形土楼是‘议讲堂’，商议大事、集中上课的地方。后面那座吊脚楼是‘掌门居’，掌门贾真人就住在那里。再往后，山脚下那座不起眼的老屋是‘长老院’，门内长老清修养老的地方。前面，升起炊烟的那座大平房是‘灶火房’，统一做饭、集体用膳的地方。”
“不是吧，这里真的是修仙门？”阿牛幻想破灭，不敢相信，“号称‘天下修仙第一门派’哦，不是应该人间仙境吗？悬空宝殿呢？奇禽异兽呢？瑶池仙女、祥云飞瀑呢？”
“你说的是哪里？我也想去。”糟老头笑容戏谑，继续往前，“道法自然，哪有那么多刻意制造？”
“那人呢，怎么不见人影，守卫也没有一个？”阿牛不愿放弃，企图证明眼前的就是幻境。
“现在是上课时间，大家都在议讲堂。守卫肯定是有的，只是不让你发现而已。”糟老头乐呵呵地敲碎阿牛的最后幻想。
阿牛垂头丧气，苏苏新鲜好奇，三人径直来到灶火房。
以为糟老头先招待用膳，却看到灶堂前正在递柴烧火的陌依。苏苏高兴地叫了出来，跑了过去。陌依疑惑抬头，看见苏苏又惊又喜，抱着苏苏又笑又跳，哭了起来。
阿牛看得伤心，“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陌依连忙擦干眼泪，“不关你们的事，是这世道太黑，人心太坏。”
糟老头叫来其他人帮忙烧火，一行四人来到外面田间，沐着夕阳坐在垄上。
苏苏帮陌依擦掉脸上的炭灰，陌依讲起年前的变故：
“宝画案”结束不久，上面派人下来，表面上翻案重审，实际是颠倒黑白，因为来的人都是吕主事的背后关系。结果不出所料，吕主事被无罪释放，我爹被革职返乡。爹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不作争辩。他更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因为他了解吕主事的行事作风。于是，立刻带我逃离望州，片刻不敢停留。爹又担心把你们牵扯进来，所以不留字条没有信息。
爹已经足够小心，但还是低估了吕主事的凶狠毒辣，他早已在城外我们的必经之路安排埋伏。我们一到，吕主事带领十几个歹徒冲过来就砍。爹将我护在身下，自己被乱刀砍死。我悲痛欲绝，欣然一同死去。
这时，我口袋中的蚱蜢红着眼跳了出来，扑瞎了举刀歹徒的双眼，又左弹右跳，与歹徒纠缠周旋。
拖延一段时间后，一个漂亮姐姐飞了过来，挥舞红线剿灭了所有歹徒。她拾起破碎的蚱蜢告诉我，应该是爹倒下时的鲜血溅到了蚱蜢，意外开了眼。蚱蜢将我救下，同时发出信号引她过来救我。
漂亮姐姐帮我一起埋葬了爹，还在冰天雪地中陪着我，直到遇见贾大师带我来这里。我很感激漂亮姐姐，很感激贾大师，是你们救了我。
陌依讲完，早已泪流满面。苏苏安静地帮她擦拭眼泪，阿牛悲伤地握紧拳头。
“这是劫，也是缘，都是命。”糟老头感叹唏嘘，“你说的漂亮姐姐，是江湖手艺人‘牵线师’红因。如果我没猜错，那蚱蜢是她师兄‘扎草师’柳折的作品。她们身负门派宿命，行踪诡秘，很难遇见，更别说得到她们的信物。”
陌依感激地看向阿牛，阿牛将在沙漠中遇到扎草师的经过细述一遍。
“对了，你还欠我一个蚱蜢。来，留个指印，不准忘记。”苏苏嘟着嘴，对着阿牛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阿牛疼得龇牙咧嘴，动作浮夸，终于引得陌依破涕为笑。
“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要勇敢面对未来。”糟老头站起身，“晚饭时间到了，我们过去吧，顺便带你们面见掌门。”
有人陆续从议讲堂出来，走向灶火房，见到糟老头都纷纷拱手行礼，阿牛终于相信糟老头在这里辈份不低了。
晚饭很简单，青菜菌菇白米饭，每桌都一样，大家随意落座。
糟老头带三人来到角落，一个老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只见他头发全白木钗盘顶，银眉上挑目光矍铄，神情威严，自然端方，粗布白衫，一丝不苟。
“见过掌门师兄。”糟老头对着老人拱手行礼，再作介绍，“这位是我们修仙门掌门贾真人。”
阿牛三人拱手行礼，“见过贾掌门。”
糟老头又向贾掌门分别介绍了阿牛和苏苏，并将泥苦沼泽的事情一并作了汇报。
“可惜，世间再无苦行僧。”贾掌门悲伤叹息，“大家辛苦了。风师弟你安排住处，大家安心养伤。”
“好的。”糟老头点头领命，抬头做了个滑稽鬼脸。趁贾掌门惊呆来不及反应，赶紧拉着三人退了出来，长舒一口气，“做掌门真累，要时刻保持威严，连做鬼脸都不会。”
阿牛对糟老头的敬仰如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佩服他的放荡不羁、为老不尊，和对掌门做鬼脸的勇气。
信仰不一，大道同行。糟老头虔诚念诵修仙门《度仙经》，为众和尚加持。
“苦心大师是‘苦若寺’主持，虽有寺庙却不常住。因为他修的是‘苦心禅’，主张‘入世受苦，出世超度’。座下十八名弟子，都是苦行僧，世人敬称‘苦行十八僧’。他们行走世间，切身体会万般皆苦。他们超脱方外，苦海行舟彼岸可渡。他们行的是大苦，是大善，是大道。”糟老头说得动情悲恸。阿牛和苏苏听着又伤心起来。
白羽变回人形，“我是去年九月离开这里，至今已有五个多月，难道苦心大师他们一直在这里净化超度？”
“不然呢？战争动乱几十年，被抛弃在这里的冤魂何止万千？如果不是苦心大师他们长时间的超度净化，你们几个根本不够看。”糟老头敬佩仰止。
“嗯，我师父说过，他当年逃难就是经过这里。”阿牛想起师父的话，又不服气地看向糟老头，“话说，你刚才一直在那里安逸打坐，还好意思说我们。”
糟老头浓眉翘起，大眼圆睁，“你这小没良心的，我扯开‘天幕拘灵’覆盖整个沼泽已经差点要了老命，还打开‘混元结界’，怎么分身？”
“不懂分身，让苏苏教你呀。是吧，苏苏。咱变两个分身让他瞧瞧。”阿牛得意地转向苏苏，却招来苏苏一个清脆栗暴。糟老头幸灾乐祸，拍手叫好。
苏苏放弃这不着调的一老一少，转向白羽，“谢谢你救了我们。”
“我也是碰巧回来。刚好还那傻小子人情。”白羽红着脸，摸摸头。
阿牛觉得奇怪，“不对呀，两次都是你救我，应该是我欠你才对呀。”
白羽不说话，变成一只小灰鸟，昂首挺胸，阔步迈腿。
“哦……”阿牛看得眼熟，搜肠刮肚，抓耳挠腮，“你，你就是江湖驿站那只小灰鸟。”
白羽变回人形，一脸感激，“谢谢你当时让我进去躲雨。我们修行最怕天雷，当时峡谷空地，在外面很容易遭遇雷击。”
阿牛同时想起，当时好像坏坏地想过“太小只了，不然就可以烤着吃”，顿感窘迫，连忙摆手，“小事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哈哈。”
“还有，你给的‘东南枝’，我真是千恩万谢都不够呀。在开启灵智后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我四处打听八方寻找都杳无消息，没想到你把它送给了我。”白羽激动地展开双臂，五彩飞翼一闪即逝。
阿牛更加窘迫，不敢看糟老头，“你，能不能把它吐出来？”
“没了，已经与我化身一体了。”白羽收起双臂。
阿牛胆怯的目光，遇上糟老头炽热的眼神，立刻求生欲拉满，“东南枝是贾大师的，你应该感谢他。”
白羽闻言，郑重面向糟老头，鞠躬感谢，“谢谢贾大师。”
糟老头的心在滴血，仍摆出大师风范，捋了捋散乱的长发，“《大洪经》奇兽篇，有云：灰鸟换白羽，修行千年长，衔来东南枝，化身为凤凰。先有你的千年修行，后是你的仙缘造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白羽又是一揖到底。
“果然是大师，大胸襟，大格局。”阿牛赶紧拍马屁，连忙转移话题，“哇，你小子一千多岁了？”
“其实按照启智年龄，我跟你差不多。”白羽笑容和煦。
苏苏若有所思，“《大洪经》奇兽篇，又曰：凤喜食龙脑，故龙畏之。看来都是真的。”
“龙脑？就是他吞掉的那团白花花的东西？”阿牛故作恶心状。
糟老头一个栗暴凿过去，还想再踹一脚，“龙脑可是提升修为、增强气运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你想吃都没有。”
阿牛不服气，作势要争辩，又引来苏苏的栗暴镇压。
白羽高兴地看着吵闹的三人，“我们就此别过吧。”
阿牛躲开苏苏的花拳秀腿，“你要去哪里？”
“之前遇到仙人指点，在此除妖修行，现在这里已经净化，我再另寻他处吧。”白羽说完，跟众人拱手道别，化身白鸟，迎接朝阳展翅高飞。
望着飞远的白鸟，阿牛调侃苏苏，“你的宠物，飞走了。”
苏苏白了阿牛一眼，“人家是凤凰，我可要不起。”
糟老头再看一眼众和尚坐化地，收起伤心，“我们也走吧，回修仙门。”
阿牛和苏苏想到陌依，又悲又喜。
朝阳从天边升起，将昨夜的黑暗抹去。英雄，记忆，在亲历者的脑海中，在传诵者的故事里。
阿牛怂恿糟老头使用法术载大家一程，让自己也体验体验飞行的感觉。却遭到糟老头坚决反对，理由跟师父一样，飞行限重还耗费灵力。于是，三人全程靠腿，你赶我追。
终于，在好多天后的傍晚，来到一座大山。山上森林茂密，郁郁葱葱。山前峭壁险峻，陡不可攀。山下大河湍急，激流淙淙。
阿牛欢天喜地，以为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心想糟老头终于要施展法术，带领大家跨河穿山了。却见糟老头左手持心结印，右手虚空画符，三人面前凭空出现一圈黑洞。
糟老头轻车熟路率先踏入，阿牛和苏苏新鲜好奇紧跟其后。
转瞬即逝的黑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山中盆地，一座普通村庄，房屋错落，田地井然，阡陌纵横，巷道相连，芳草如茵，绿荫如盖，夕阳晚照，炊烟袅袅。
“然后呢？”阿牛抱着奇迹幻想，以为眼前的是幻境。
“我们到了，走过去就是了。”糟老头给予肯定，指着村庄做简单介绍，“前面这片巨型空地是‘校练场’，平时训练就在这里。中央那座圆形土楼是‘议讲堂’，商议大事、集中上课的地方。后面那座吊脚楼是‘掌门居’，掌门贾真人就住在那里。再往后，山脚下那座不起眼的老屋是‘长老院’，门内长老清修养老的地方。前面，升起炊烟的那座大平房是‘灶火房’，统一做饭、集体用膳的地方。”
“不是吧，这里真的是修仙门？”阿牛幻想破灭，不敢相信，“号称‘天下修仙第一门派’哦，不是应该人间仙境吗？悬空宝殿呢？奇禽异兽呢？瑶池仙女、祥云飞瀑呢？”
“你说的是哪里？我也想去。”糟老头笑容戏谑，继续往前，“道法自然，哪有那么多刻意制造？”
“那人呢，怎么不见人影，守卫也没有一个？”阿牛不愿放弃，企图证明眼前的就是幻境。
“现在是上课时间，大家都在议讲堂。守卫肯定是有的，只是不让你发现而已。”糟老头乐呵呵地敲碎阿牛的最后幻想。
阿牛垂头丧气，苏苏新鲜好奇，三人径直来到灶火房。
以为糟老头先招待用膳，却看到灶堂前正在递柴烧火的陌依。苏苏高兴地叫了出来，跑了过去。陌依疑惑抬头，看见苏苏又惊又喜，抱着苏苏又笑又跳，哭了起来。
阿牛看得伤心，“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陌依连忙擦干眼泪，“不关你们的事，是这世道太黑，人心太坏。”
糟老头叫来其他人帮忙烧火，一行四人来到外面田间，沐着夕阳坐在垄上。
苏苏帮陌依擦掉脸上的炭灰，陌依讲起年前的变故：
“宝画案”结束不久，上面派人下来，表面上翻案重审，实际是颠倒黑白，因为来的人都是吕主事的背后关系。结果不出所料，吕主事被无罪释放，我爹被革职返乡。爹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不作争辩。他更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因为他了解吕主事的行事作风。于是，立刻带我逃离望州，片刻不敢停留。爹又担心把你们牵扯进来，所以不留字条没有信息。
爹已经足够小心，但还是低估了吕主事的凶狠毒辣，他早已在城外我们的必经之路安排埋伏。我们一到，吕主事带领十几个歹徒冲过来就砍。爹将我护在身下，自己被乱刀砍死。我悲痛欲绝，欣然一同死去。
这时，我口袋中的蚱蜢红着眼跳了出来，扑瞎了举刀歹徒的双眼，又左弹右跳，与歹徒纠缠周旋。
拖延一段时间后，一个漂亮姐姐飞了过来，挥舞红线剿灭了所有歹徒。她拾起破碎的蚱蜢告诉我，应该是爹倒下时的鲜血溅到了蚱蜢，意外开了眼。蚱蜢将我救下，同时发出信号引她过来救我。
漂亮姐姐帮我一起埋葬了爹，还在冰天雪地中陪着我，直到遇见贾大师带我来这里。我很感激漂亮姐姐，很感激贾大师，是你们救了我。
陌依讲完，早已泪流满面。苏苏安静地帮她擦拭眼泪，阿牛悲伤地握紧拳头。
“这是劫，也是缘，都是命。”糟老头感叹唏嘘，“你说的漂亮姐姐，是江湖手艺人‘牵线师’红因。如果我没猜错，那蚱蜢是她师兄‘扎草师’柳折的作品。她们身负门派宿命，行踪诡秘，很难遇见，更别说得到她们的信物。”
陌依感激地看向阿牛，阿牛将在沙漠中遇到扎草师的经过细述一遍。
“对了，你还欠我一个蚱蜢。来，留个指印，不准忘记。”苏苏嘟着嘴，对着阿牛胳膊狠狠掐了一把。
阿牛疼得龇牙咧嘴，动作浮夸，终于引得陌依破涕为笑。
“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要勇敢面对未来。”糟老头站起身，“晚饭时间到了，我们过去吧，顺便带你们面见掌门。”
有人陆续从议讲堂出来，走向灶火房，见到糟老头都纷纷拱手行礼，阿牛终于相信糟老头在这里辈份不低了。
晚饭很简单，青菜菌菇白米饭，每桌都一样，大家随意落座。
糟老头带三人来到角落，一个老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只见他头发全白木钗盘顶，银眉上挑目光矍铄，神情威严，自然端方，粗布白衫，一丝不苟。
“见过掌门师兄。”糟老头对着老人拱手行礼，再作介绍，“这位是我们修仙门掌门贾真人。”
阿牛三人拱手行礼，“见过贾掌门。”
糟老头又向贾掌门分别介绍了阿牛和苏苏，并将泥苦沼泽的事情一并作了汇报。
“可惜，世间再无苦行僧。”贾掌门悲伤叹息，“大家辛苦了。风师弟你安排住处，大家安心养伤。”
“好的。”糟老头点头领命，抬头做了个滑稽鬼脸。趁贾掌门惊呆来不及反应，赶紧拉着三人退了出来，长舒一口气，“做掌门真累，要时刻保持威严，连做鬼脸都不会。”
阿牛对糟老头的敬仰如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佩服他的放荡不羁、为老不尊，和对掌门做鬼脸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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