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铁牧孤狼
宁静的天空，纯洁的蓝，有鸟飞过，衔来一丝云彩。
朝阳的光还在地平线徘徊，沉睡的草原，甜美的梦啊，在晨风的轻抚下缓缓醒来。
阿牛准时起床，安静地坐在帐篷外，又是呆呆地望着天。一望无际的绿，广阔无垠的蓝，在天边汇合成一道光，人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见。
第一次切身体验“广阔天地”，阿牛真实感受到天地的伟大，豁然开朗，精神振奋。此刻，似乎一切皆有可能，江湖变得大有可为。心想，以后一定要带师父过来感受一下地平天阔的豪迈，让他也振奋起来，不再颓废。
“咕咕。”帐篷顶上的老鹰在打招呼，阿牛高兴地举手回应。老人走了出来，原来阿牛会错意，老鹰是在和老人打招呼，果然还是跟自家主人亲。
“哈哈，小娃子那么早起来。”老人爽朗的笑声，让睡眼惺忪的草原立刻有了精神。
阿牛也热情起来，“早上好，前辈。”
“昨晚睡得好不好？”老人关心问道。
“睡得很踏实，很舒服。”阿牛回想昨晚的感受，下山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甚至忘了身上的伤痛。
老人听了很高兴，客人的心安是对主人的信任，“身上的伤感觉怎样的啦？”
阿牛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绷带，试着活动比划，“好很多了。”
“那就好。没事的嘛，吃多几块肉，很快好的啦。”老人说着，招呼阿牛走进帐篷。拿出两条大羊腿，与阿牛一人一条。阿牛双手接过，阵阵发蒙，这是什么操作？这羊腿也太大了吧，差不多是半扇羊后臀，上面有道道划痕，露出焦黄的烧烤色，一股淡淡的烧烤味若隐若现。
老人看着蒙圈的阿牛，笑着递给一把小刀，“来，多吃点。我做的，正宗的，草原烤羊腿。味道绝对棒棒的。”
阿牛拿着小刀，无从下手。
老人开始示范，阿牛跟着学习，试着片下一块肉，发现肉质紧实，应该是烧烤后再风干，方便长期保存。老人用刀尖将肉挑进嘴里，阿牛照做，入口是较浓的烧烤味，咀嚼起来肉质松酥，干而不柴，然后是淡淡的肉味。阿牛很是意外，因为没有看到调料使用的痕迹，以为会有很重的膻味。再细细咀嚼，干香醇厚，越嚼越香。
老人看阿牛吃得高兴，更加开心，“纯天然的烧烤，只加了一些盐巴，然后风干，保留了羊肉本身的味道。很有营养的，多吃点，好得快。”
阿牛左手羊腿右手小刀，边咀嚼边点头，吃得可好了。
早餐吃掉半只烤羊腿，阿牛是平生第一次。老人吃得不多，一直在高兴地看着阿牛吃，担心阿牛吃得不尽兴，还特意把压箱底的食物全都摆了出来，烤羊腿和牛肉干满满一大堆。
阿牛放下羊腿，摸着滚圆的肚子，实在吃不下了。老人递来一杯开水，阿牛双手接过小心啜了两口，很是舒服惬意。
“水足肉饱，很好听故事。”老人挑了挑中间的炉火。
炉上的锅在烧着开水，咕噜噜冒气，偶尔一下锅盖翘起，发出轻微的咣咣声。老人的思绪回到过去，记忆轻轻拾起，慢慢梳理，悠悠展开，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很顽皮，三岁不到就敢去骑父亲的那匹乌沁铁蹄马。
马很高，差不多有两个我那么高，我抓着马镫就想翻身上去，结果马一个转身就把我甩了出去，我被摔得灰头土脸。父亲见我不严重，也不阻拦。经过好多次被甩飞，最后我终于鼻青脸肿地骑了上去。父亲母亲心疼地笑了，说为我感到骄傲。
家人的开心是我最高兴的事情，我很自豪。
我又学习摔跤、骑射、飞石、套杆……而且样样精通。不到十岁，我就成了部落里年少一辈中，除了热扎汗以外，最厉害的人。
热扎汗，是我的好兄弟，好伙伴，他是我们部落首领的儿子。我们的部落叫“牧云部落”，很美的名字，大家也跟部落名字一样美丽健康，心地善良。热扎汗比我大四岁，像亲哥哥一样，处处照顾我，教导我，让我变得更强更厉害。
后来，部落首领意外去世，热扎汗众望所归，成为我们部落新的首领。他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带领我们不断壮大，最终成为草原第一大部落。虽然他忙于政事，但不影响我们的友情，我们还是最好的好兄弟。
随着热扎汗在整个草原声名鹊起，他得到了更多部落的拥戴和支持，于是，草原王主动禅让。热扎汗顺利继位，成为我们新的草原王，成立“铁牧王廷”。
那时他才二十一岁，就像草原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蕴藏着无限的力量。我也如愿加入了王廷军队。
热扎汗不负众望，消除部落之间隔阂，规范草场放牧制度，加强草原安全防卫，疏通中土贸易交流……整个草原牛羊膘肥，马奶鲜美，物品丰富，欣欣向荣，大家生活怡然自得。而我能力出众，战绩突出，成为最年轻的“左骑参”，有了自己的“执字营”。
可惜，热扎汗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被魔鬼迷惑了心窍，被邪恶的祭司挑起了欲望。就在大家过上好日子，满怀希望一天更比一天好的时候，祭司问天求得“天意圣卷”，预言中土无道必将归顺于草原。热扎汗借此“天意”向中土发动了“顺天圣战”。
铁牧五年，热扎汗率领数万精兵进攻中土“启云关”，正式拉开战争序幕。
当时我和其他战士一样，信誓旦旦，坚信热扎汗，坚信我们的王，坚信他的主张，坚信他能给草原带来繁荣兴旺。他是我们的王，他是我们的英雄，他是我们的信仰。
我们都以为开局第一战，会是一场苦仗硬仗。没想到迎接我们的只有一个老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孑然孤立关门前，背后荒草丛生，砖碎墙裂，杳无人迹荒废多年。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他赫然独守关门前，直面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鼓角齐鸣气势吞天。
我们不敢相信，于是派兵试探。
首队十兵，皮甲弯刀，蜂拥而上，一触即飞，老人不动。
二队十骑，轻甲长戟，正面冲击，扬蹄四散，老人抬手。
三队百骑，重甲铁盾，横冲直撞，轰然溃碎，老人持剑。
热扎汗震怒，金戈铁马潮水般涌入。
老人举剑。
一剑，一溃千里，兵退百丈。
二剑，人仰马翻，兵进百尺。
三剑，丢盔卸甲，兵在身前。
万马齐喑，铁蹄踏下。老人傲立，毅然赴死。
我们都被老人的英雄气概深深震撼。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毅然决然地站在铁蹄前，以一敌万？我们，扬起铁蹄举起刀戟的人，真的是正义的吗？我开始动摇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通过关口，以为有诈会有伏兵，结果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老人真的是一人守一关，以一敌万！
我被老人的英雄大义所折服，同时也为他感到不值，这是什么样的中土，居然让老人一人守一关？这是什么样的中土，居然如此放任第一关？我又相信热扎汗的主张了，中土无道，这样的中土消灭又有何妨。
说到这里，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阿牛连忙递上热水。想起之前在英雄城，钱伯说起英雄黎陌荒的故事，自己受到强烈震撼，现在再次听到老人亲口陈述亲身经历，阿牛更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老人喝了两口热水，缓和下来，脸色却是苍白。似乎也回到当年第一关，满眼泪水，再次见到黎英雄，举剑独立，毅然决然。
老人的故事没有继续，中午吃了一些羊肉，各自睡去。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月亮升起。
两人坐在帐篷外，看着月亮数星星。
阿牛有种错觉，坐在身边的是师父，就像小时候，坐在小庙院子里，仰望头顶四方天。
老人更多的是沉默和回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直到月亮落西，才进帐篷睡去。
第二天，老人爽朗的笑声准时响起，只是多了些疲惫。老人的故事继续：
我们通过启云关后，一路畅通无阻，行军神速。
但是，随着英雄事迹传遍中土，各地陆续有了抵抗。我们继续前进，受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甚至连平民百姓都举起了扁担锄头。看到家破人亡的惨状，我再次怀疑出兵的正义。而我的父母也在此期间相继离世。
战争进行到第十年，双方进入胶着状态。
十年时间，消磨掉了热扎汗大部分耐心，为了震慑反抗，他开始无差别杀人，开始屠村。
我带领执字营抗命不从，结果被收回兵权，只留下“亲兵十二卫”誓死跟随。而热扎汗并未就此停手，下令收回的执字营再次屠村，士兵不从，结果全被送往祭坛做了死士。
至此，我才看清热扎汗的真面目，认清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侵略，是非正义的。
我与热扎汗彻底决裂，带着亲兵十二卫想要回到草原，回归正常生活。热扎汗为了稳定军心，半路截杀我们，最终只有我和六个亲兵突出重围逃了出来。
我们离开了战场，亲兵想要继续追随，但都被我拒绝了。其中，两人回到草原隐姓埋名，两人流入中土被激昂的豪杰杀害，还有两人下落不明。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出现叛徒。
草原是我的家，但父母离去，我已经没了牵挂。我成了离群的孤狼，不知道因为什么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继续？我很迷茫，很无助。我没了亲情，没了友情，没了信仰。
于是，我在草原到处流浪，寻找迷失的自己，寻找丢失的灵魂，寻找活着的信仰。
老人停止了讲话，没有咳嗽，只是脸色在悲愤过后，更加惨白。
身上有道伤，留下一道疤，随着时间慢慢淡忘。心中有道伤，刻意隐藏，成为过往，只要提起，依然惨烈抓狂。
阿牛开始思考信仰是什么？老和尚的信仰是佛祖，是圆寂涅槃。糟老头的信仰是天道，是得道成仙。师父的信仰是什么？是安逸无为，是抚养阿牛长大？自己的信仰呢？是英雄大义，是天下太平？阿牛只是思考，还给不了自己答案。但是一路走来，师父、老和尚、糟老头、英雄黎陌荒、林隐寺和尚等等，无不在影响着他。
“小娃子，我的坟挖得怎么样了？”老人大声爽朗，笑脸戏谑。
“还没开始挖咧，还有的是时间，急什么急？”阿牛故作轻松，笑脸悲伤。
朝阳的光还在地平线徘徊，沉睡的草原，甜美的梦啊，在晨风的轻抚下缓缓醒来。
阿牛准时起床，安静地坐在帐篷外，又是呆呆地望着天。一望无际的绿，广阔无垠的蓝，在天边汇合成一道光，人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见。
第一次切身体验“广阔天地”，阿牛真实感受到天地的伟大，豁然开朗，精神振奋。此刻，似乎一切皆有可能，江湖变得大有可为。心想，以后一定要带师父过来感受一下地平天阔的豪迈，让他也振奋起来，不再颓废。
“咕咕。”帐篷顶上的老鹰在打招呼，阿牛高兴地举手回应。老人走了出来，原来阿牛会错意，老鹰是在和老人打招呼，果然还是跟自家主人亲。
“哈哈，小娃子那么早起来。”老人爽朗的笑声，让睡眼惺忪的草原立刻有了精神。
阿牛也热情起来，“早上好，前辈。”
“昨晚睡得好不好？”老人关心问道。
“睡得很踏实，很舒服。”阿牛回想昨晚的感受，下山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甚至忘了身上的伤痛。
老人听了很高兴，客人的心安是对主人的信任，“身上的伤感觉怎样的啦？”
阿牛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绷带，试着活动比划，“好很多了。”
“那就好。没事的嘛，吃多几块肉，很快好的啦。”老人说着，招呼阿牛走进帐篷。拿出两条大羊腿，与阿牛一人一条。阿牛双手接过，阵阵发蒙，这是什么操作？这羊腿也太大了吧，差不多是半扇羊后臀，上面有道道划痕，露出焦黄的烧烤色，一股淡淡的烧烤味若隐若现。
老人看着蒙圈的阿牛，笑着递给一把小刀，“来，多吃点。我做的，正宗的，草原烤羊腿。味道绝对棒棒的。”
阿牛拿着小刀，无从下手。
老人开始示范，阿牛跟着学习，试着片下一块肉，发现肉质紧实，应该是烧烤后再风干，方便长期保存。老人用刀尖将肉挑进嘴里，阿牛照做，入口是较浓的烧烤味，咀嚼起来肉质松酥，干而不柴，然后是淡淡的肉味。阿牛很是意外，因为没有看到调料使用的痕迹，以为会有很重的膻味。再细细咀嚼，干香醇厚，越嚼越香。
老人看阿牛吃得高兴，更加开心，“纯天然的烧烤，只加了一些盐巴，然后风干，保留了羊肉本身的味道。很有营养的，多吃点，好得快。”
阿牛左手羊腿右手小刀，边咀嚼边点头，吃得可好了。
早餐吃掉半只烤羊腿，阿牛是平生第一次。老人吃得不多，一直在高兴地看着阿牛吃，担心阿牛吃得不尽兴，还特意把压箱底的食物全都摆了出来，烤羊腿和牛肉干满满一大堆。
阿牛放下羊腿，摸着滚圆的肚子，实在吃不下了。老人递来一杯开水，阿牛双手接过小心啜了两口，很是舒服惬意。
“水足肉饱，很好听故事。”老人挑了挑中间的炉火。
炉上的锅在烧着开水，咕噜噜冒气，偶尔一下锅盖翘起，发出轻微的咣咣声。老人的思绪回到过去，记忆轻轻拾起，慢慢梳理，悠悠展开，娓娓道来：
我小时候很顽皮，三岁不到就敢去骑父亲的那匹乌沁铁蹄马。
马很高，差不多有两个我那么高，我抓着马镫就想翻身上去，结果马一个转身就把我甩了出去，我被摔得灰头土脸。父亲见我不严重，也不阻拦。经过好多次被甩飞，最后我终于鼻青脸肿地骑了上去。父亲母亲心疼地笑了，说为我感到骄傲。
家人的开心是我最高兴的事情，我很自豪。
我又学习摔跤、骑射、飞石、套杆……而且样样精通。不到十岁，我就成了部落里年少一辈中，除了热扎汗以外，最厉害的人。
热扎汗，是我的好兄弟，好伙伴，他是我们部落首领的儿子。我们的部落叫“牧云部落”，很美的名字，大家也跟部落名字一样美丽健康，心地善良。热扎汗比我大四岁，像亲哥哥一样，处处照顾我，教导我，让我变得更强更厉害。
后来，部落首领意外去世，热扎汗众望所归，成为我们部落新的首领。他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带领我们不断壮大，最终成为草原第一大部落。虽然他忙于政事，但不影响我们的友情，我们还是最好的好兄弟。
随着热扎汗在整个草原声名鹊起，他得到了更多部落的拥戴和支持，于是，草原王主动禅让。热扎汗顺利继位，成为我们新的草原王，成立“铁牧王廷”。
那时他才二十一岁，就像草原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蕴藏着无限的力量。我也如愿加入了王廷军队。
热扎汗不负众望，消除部落之间隔阂，规范草场放牧制度，加强草原安全防卫，疏通中土贸易交流……整个草原牛羊膘肥，马奶鲜美，物品丰富，欣欣向荣，大家生活怡然自得。而我能力出众，战绩突出，成为最年轻的“左骑参”，有了自己的“执字营”。
可惜，热扎汗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被魔鬼迷惑了心窍，被邪恶的祭司挑起了欲望。就在大家过上好日子，满怀希望一天更比一天好的时候，祭司问天求得“天意圣卷”，预言中土无道必将归顺于草原。热扎汗借此“天意”向中土发动了“顺天圣战”。
铁牧五年，热扎汗率领数万精兵进攻中土“启云关”，正式拉开战争序幕。
当时我和其他战士一样，信誓旦旦，坚信热扎汗，坚信我们的王，坚信他的主张，坚信他能给草原带来繁荣兴旺。他是我们的王，他是我们的英雄，他是我们的信仰。
我们都以为开局第一战，会是一场苦仗硬仗。没想到迎接我们的只有一个老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孑然孤立关门前，背后荒草丛生，砖碎墙裂，杳无人迹荒废多年。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他赫然独守关门前，直面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鼓角齐鸣气势吞天。
我们不敢相信，于是派兵试探。
首队十兵，皮甲弯刀，蜂拥而上，一触即飞，老人不动。
二队十骑，轻甲长戟，正面冲击，扬蹄四散，老人抬手。
三队百骑，重甲铁盾，横冲直撞，轰然溃碎，老人持剑。
热扎汗震怒，金戈铁马潮水般涌入。
老人举剑。
一剑，一溃千里，兵退百丈。
二剑，人仰马翻，兵进百尺。
三剑，丢盔卸甲，兵在身前。
万马齐喑，铁蹄踏下。老人傲立，毅然赴死。
我们都被老人的英雄气概深深震撼。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毅然决然地站在铁蹄前，以一敌万？我们，扬起铁蹄举起刀戟的人，真的是正义的吗？我开始动摇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通过关口，以为有诈会有伏兵，结果没有遇到任何阻拦。老人真的是一人守一关，以一敌万！
我被老人的英雄大义所折服，同时也为他感到不值，这是什么样的中土，居然让老人一人守一关？这是什么样的中土，居然如此放任第一关？我又相信热扎汗的主张了，中土无道，这样的中土消灭又有何妨。
说到这里，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阿牛连忙递上热水。想起之前在英雄城，钱伯说起英雄黎陌荒的故事，自己受到强烈震撼，现在再次听到老人亲口陈述亲身经历，阿牛更是震撼到无以复加。
老人喝了两口热水，缓和下来，脸色却是苍白。似乎也回到当年第一关，满眼泪水，再次见到黎英雄，举剑独立，毅然决然。
老人的故事没有继续，中午吃了一些羊肉，各自睡去。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月亮升起。
两人坐在帐篷外，看着月亮数星星。
阿牛有种错觉，坐在身边的是师父，就像小时候，坐在小庙院子里，仰望头顶四方天。
老人更多的是沉默和回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直到月亮落西，才进帐篷睡去。
第二天，老人爽朗的笑声准时响起，只是多了些疲惫。老人的故事继续：
我们通过启云关后，一路畅通无阻，行军神速。
但是，随着英雄事迹传遍中土，各地陆续有了抵抗。我们继续前进，受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甚至连平民百姓都举起了扁担锄头。看到家破人亡的惨状，我再次怀疑出兵的正义。而我的父母也在此期间相继离世。
战争进行到第十年，双方进入胶着状态。
十年时间，消磨掉了热扎汗大部分耐心，为了震慑反抗，他开始无差别杀人，开始屠村。
我带领执字营抗命不从，结果被收回兵权，只留下“亲兵十二卫”誓死跟随。而热扎汗并未就此停手，下令收回的执字营再次屠村，士兵不从，结果全被送往祭坛做了死士。
至此，我才看清热扎汗的真面目，认清这场战争的本质，是侵略，是非正义的。
我与热扎汗彻底决裂，带着亲兵十二卫想要回到草原，回归正常生活。热扎汗为了稳定军心，半路截杀我们，最终只有我和六个亲兵突出重围逃了出来。
我们离开了战场，亲兵想要继续追随，但都被我拒绝了。其中，两人回到草原隐姓埋名，两人流入中土被激昂的豪杰杀害，还有两人下落不明。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出现叛徒。
草原是我的家，但父母离去，我已经没了牵挂。我成了离群的孤狼，不知道因为什么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继续？我很迷茫，很无助。我没了亲情，没了友情，没了信仰。
于是，我在草原到处流浪，寻找迷失的自己，寻找丢失的灵魂，寻找活着的信仰。
老人停止了讲话，没有咳嗽，只是脸色在悲愤过后，更加惨白。
身上有道伤，留下一道疤，随着时间慢慢淡忘。心中有道伤，刻意隐藏，成为过往，只要提起，依然惨烈抓狂。
阿牛开始思考信仰是什么？老和尚的信仰是佛祖，是圆寂涅槃。糟老头的信仰是天道，是得道成仙。师父的信仰是什么？是安逸无为，是抚养阿牛长大？自己的信仰呢？是英雄大义，是天下太平？阿牛只是思考，还给不了自己答案。但是一路走来，师父、老和尚、糟老头、英雄黎陌荒、林隐寺和尚等等，无不在影响着他。
“小娃子，我的坟挖得怎么样了？”老人大声爽朗，笑脸戏谑。
“还没开始挖咧，还有的是时间，急什么急？”阿牛故作轻松，笑脸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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