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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从一场时间的大梦中醒来,米蓝躺在自己家里地毯上,她起来,把身下的那本时间之收合上,她拿过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还是没有黑隽的信息,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场梦太真实,它启于时间之书,一本绘本,但看来它又不只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时间的入口。这真的是霍金写的?网上从来没有这本书的信息,米蓝已经查过很多次了,就连这位科学家与爱泼斯坦的萝莉岛的有关信息都有被坐实,但从来没有这本书《滴滴答答的时间之书》。

    米蓝一边放洗澡水,一边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条时间之河,漂浮在故乡水域之上,那幽蓝之光,那迷濛之影,是生命中的奇遇,就像与黑隽的相遇,都不可控,都神秘而引人想不断深入下去。

    正想着,电话突然想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现在,米蓝对陌生号码的第一意识就是:与黑隽有关。

    她立刻接起了电话,对面首先确认了米蓝的身份,然后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黑隽的朋友米蓝吗?我是东区派出所,现在黑隽正在我们这里,他在外面有一些纠纷,正在调解,你愿意过来一下吗?

    怎么想也想不到是警察打来的电话,米蓝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了。

    见她半天没有回答,对方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过来,还是不过来呢?

    过来,我马上过来。米蓝回过神来,赶紧答道。

    按照定位,米蓝打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东区派出所。虽然是凌晨,远远就能看到那里灯火通明,一个小院里摆满了警车,她推开玻璃门进到屋里,里面更是繁忙,穿着警服的警察都匆匆地来回,这屋到那屋,没有人多说话,也没人抬头看她。只有一位当班女警抬起头,问:有什么事吗?

    除了问路,米蓝从来没有跟警察说过话,她有点怵,半天才想起:我,我来看黑隽,刚才有位警官给我打的电话。

    哦,来调解的吧,等会儿。女警说着,拨了个电话,后面的门打开,出来一位个子高高、壮壮的警官,问米蓝:你是米蓝?

    是的。

    进来吧。警官按了一下墙上的钮,门开了,米蓝走进去,忐忑地跟着这位警察往后面走去。

    穿过一个走廊,后面别有洞天,两旁好几个房间都亮着灯,有人在争吵,还有人在哭,这里应该就是调解室吧。

    警官推开一扇门,我迈了进去。

    一张长桌子,尽头一台电脑,两边几把椅子,米蓝一眼先看到了坐在桌子旁边的黑隽,他耷拉着脑袋,看到门开了,才慢慢抬起头,见是米蓝,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米蓝还是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一点游移,仿佛是不想见到她,又好像有点紧张,不敢和她对视。

    对面坐着3、4个人,都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见米蓝进来,他们一起把目光投过来,似乎比黑隽更关注她的到来。

    警官用手示意:都坐下好好协商,尽量把问题解决了,知道吗?说完就出去了。

    房间里的人有短时间的静默。

    米蓝心里还有些惶恐,不知道什么情况,从昨天就失去联系的黑隽,好像一夜之间就老了5岁,乱蓬蓬的头发,低垂的眼眼,身体像虾米一样靠在椅子上,胸口抵着桌沿,仿佛不这样支撑着就会滑到地下去似的。

    米蓝心一阵痛,她坐到黑隽的旁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你欠他们的钱,是吗?

    这时,对方有一个人先开口问道:你是黑隽的朋友?

    是的,你能帮他还钱吗?另一个人接着问。

    什么钱?我刚到,还没问清楚情况呢。米蓝看着毫无反应的黑隽,心里又急又痛。

    见黑隽不说话,米蓝只好对着刚才说话的一个人问:你是?

    我是无限美好文化传媒公司的马明钧,你知道黑隽在我们这儿都做了些什么吗?

    米蓝把目光投向张强:你好,马总,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说说吗?

    马总左手食指在桌上敲着,以尽量简单的语言介绍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黑隽在我们公司上班,后来他离职了,说是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和我们签订了合作协议,有设备租赁业务就资源互助,他帮我们租设备,我们给他一定的管理或者叫手续费,后来,他分了7、8次,从我这里拿了摄像机、照相机、镜头、电脑,还有许多辅材、配件,有的甚至要的是全新的。我们很信任他,因为他前期也按时支付租金,后来东西拿得太多了,我们就让他还一部分,他就开始东拉西扯,一会儿说丢了,一会儿说坏了,一会儿说被人坑了拿走了,我们感觉不对,就找他到公司商量处理。

    马总说着,指着自己的手机说:我们拉了个群,就是公司几个股东,还有黑隽,还有我们的法务,一个月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协商,后来终于达成一个协议,不管这些设备怎么样了,他承诺全部买下来,我们也给了他最大的优惠折扣,你看,这是我们当时签的协议。

    米蓝接过马总的手机,把图片放大了看,上面的签署日期是一个月前,赔偿金额是126000元,现在离付款日期已经过了10天了,按约定的违约金每天5%,违约金也有63000元。

    马总旁边站着的那个小伙子补充说:看清楚了吧?现在他欠我们189000元了。

    米蓝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对这件事的发生毫无准备,本来以为只是网贷还账,她第一感觉,这件事性质上完全不一样。自己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做违法违纪的事,黑隽这种行为,算不算犯罪呀?这已经击穿了自己的为人、做事的底限了,她心里十分地矛盾。

    看黑隽不说话,米蓝心里开始有点生气,她问:马总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些设备都到哪里去了?你说话呀。

    黑隽终于回答:是的,我都卖了,拿去还债了。

    米蓝全身发软,摊在椅子上: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让我怎么办?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3个问题都扔在了地上,没人回答。

    米蓝只好说:这样吧,我给你家里打电话,看他们能不能帮帮你,你出这么大事,应该联系一下家里吧。

    不!黑隽的反应非常强烈,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满眼是泪:求你,别给我家打电话,别打。你们要怎样都可以,我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先给6万,我刚才跟你们说了,我现在只有6万,我全部给你们,以后我慢慢还。

    谁信你呀,今天你已经欠了18万9了,6万收了,你要跑了我们找谁去?你这朋友也不愿帮忙呀。

    黑隽把头磕向桌子,咚,咚,米蓝赶快拉住他,然后对马总几个人:谁说不帮忙了,只不过我现在临时哪来钱呀。你们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你拿什么证明你能帮他还钱?有存款吗?有抵押吗?

    米蓝沉默着,心里想:网贷38万多,即使自己拿出全部存款也还有缺口,现在这将近20万元,哪里能拿得出来?

    她看着黑隽,无奈地摇摇头,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恨意来。

    好吧,那这样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告诉警官协商不成,我们就算报案吧,走了,这大晚上的,明天还要上班啊。对方几个人一起和警官去另外的房间办手续了,调解室里只留下了黑隽和米蓝,今晚,黑隽是走不成了。

    黑隽抬起头,看着米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我真是该死,别管我了。

    米蓝问:你能不能把事情的全部告诉我,不,写给我,让我心里有个数,这样,也许我还能帮到你一些。

    黑隽接过米蓝的笔和纸,在上面不停地写着,从速度和字迹上来看,黑隽的心理现在还是比较平稳的,米蓝对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很快,一页纸上全部写满了,黑隽把纸折小,塞给米蓝,说:谢谢你,别告诉我母亲,她一个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