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节 得喜
胡耀祖瘫坐在韩光宗的坟前，坐了很久。他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发麻，没了知觉。于是，胡耀祖缓缓起了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抬头看见落日的那片天空，火烧云正烧得浓烈。
韩光宗是村里的长者，村子里和他同龄的人都已经故去，现在韩光宗也“走”了，胡耀祖成了他们这代人最后的坚守者。他像沙漠里的胡杨，孤零零地守着他的“战场”。
胡耀祖回到了家，径直躺在了床上，床上的被褥已经很久没有换洗了，上面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难闻味道，可能是闻习惯了，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胡耀祖没有脱鞋，和着沾有泥巴的衣服，就躺下睡了，虽然外面的天还大亮着。
半夜，胡耀祖醒了，他没有去找灯绳，而是在黑夜中摸索着自己的旱烟枪，熟练地给自己卷了一个烟卷，点燃了。红色的火星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发亮，他的思绪像磁盘里面的带子，被扯了出来……
胡耀祖有得福、得禄、得寿、得喜四个儿子。俗话说，养儿防老。这不，等胡耀祖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得福、得禄、得寿三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胡耀祖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胡耀祖的妻子杨莲在头几年就因病去世了。在杨莲的坟头上，胡耀祖领着福、禄、寿、喜四个儿子，韩光宗带着韩庆生。胡得喜，韩庆生，哭得可怜，毕竟这两个孩子在饥荒的时候，可是十足地将杨莲的乳汁一滴不剩地榨干了。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站在母亲杨莲的坟前，得福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伤，得禄面无表情，脸上被冻得有些发青，倒是得寿眼里扑簌出了几滴眼泪，被得福斜眼一瞧，又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杨莲的坟头上放着金童玉女的纸人、纸马、金元宝，还没等这些东西烧完，得福、得禄、得寿三个人便脱下孝服离开了。
胡耀祖脸上露出一抹悲色，韩光宗在旁边宽慰着他。凛冽的北风如刀子般割开皮肉，卷着未燃烧殆尽的黄纸飘在空中。天阴沉得厉害，似乎要下雪了。冬季的原野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坟头的火苗在彰显着生命的张力。两个年近七十岁的老人，站在寒风中，缩成一团。
要说胡耀祖的三个儿子得福，得禄，得寿怎么会变得这般不知礼数，不知父母养育之恩，这里还要再折腾一下，从饥荒那年逃难开始讲。
胡耀祖娘亲谭清舒在小得喜生下来的时候，已经饿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脸上饿得发青，身上饿得浮肿，松弛的皮肤包着骨头，瘦弱得可怜。谭清舒让胡耀祖把得喜抱到自己的身边。谭清舒眼里泛着泪花，打量着小得喜，她用瘦弱的手摸着得喜的脸蛋，亲昵了好久，也不舍得让胡耀祖把孩子抱走。直到得喜饿得哭得厉害，得喜才被抱回杨莲怀里吃奶。得福，得禄，得寿三个人坐在门槛上，举着瓢，一人一口，往肚子里面灌凉水。
谭清舒声音轻微，把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喊道自己床前，从身下的被褥子里掏出三张豆面饼，三个孩子一人一块，这是胡耀祖之前给她做的，谭清舒一直没舍得吃，藏在身下的褥子里。
得福，得禄，得寿看见豆饼，暗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三个人接过饼，狼吞虎咽起来，虽有狼吞虎咽的气势，但一张小饼没有两口，就吃完了。得福，得禄，得寿继续看着谭清舒身下的褥子，好似希望奶奶能再给他们变几张饼来。得寿用手伸进褥子了，掏了半天，只能摸到软软的棉花，心有不甘地拿出了手，将一团沾有豆饼味道的棉花放进嘴巴里进行咀嚼。
谭清舒眼睛里蒙了一层灰翳，她用枯槁的手依次摸了摸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的脑门，说道：“我苦命的好孩子，你们可受苦了。”
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像刚出蛋壳的鸟雀，依偎在谭清舒床边，声音带着哭呛地说道：“奶，俺们饿。”
谭清舒眼泪浑浊，声音轻微，让得福去把之前羊圈里拴羊的绳子给拿来。得福不知道谭清舒要绳子干嘛，只能照做。等得福把绳子拿来之后，谭清舒就把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支出去找胡耀祖一起挖草根去了。三个孩子出了门，杨莲也饿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小得喜在她怀里，用力地吮吸着她那干瘪的乳房。
等到胡耀祖回来的时候，谭清舒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韩光宗是村里的长者，村子里和他同龄的人都已经故去，现在韩光宗也“走”了，胡耀祖成了他们这代人最后的坚守者。他像沙漠里的胡杨，孤零零地守着他的“战场”。
胡耀祖回到了家，径直躺在了床上，床上的被褥已经很久没有换洗了，上面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难闻味道，可能是闻习惯了，他一点都没有察觉。胡耀祖没有脱鞋，和着沾有泥巴的衣服，就躺下睡了，虽然外面的天还大亮着。
半夜，胡耀祖醒了，他没有去找灯绳，而是在黑夜中摸索着自己的旱烟枪，熟练地给自己卷了一个烟卷，点燃了。红色的火星在黑夜中一闪一闪的发亮，他的思绪像磁盘里面的带子，被扯了出来……
胡耀祖有得福、得禄、得寿、得喜四个儿子。俗话说，养儿防老。这不，等胡耀祖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得福、得禄、得寿三儿子都成家立业了。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胡耀祖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胡耀祖的妻子杨莲在头几年就因病去世了。在杨莲的坟头上，胡耀祖领着福、禄、寿、喜四个儿子，韩光宗带着韩庆生。胡得喜，韩庆生，哭得可怜，毕竟这两个孩子在饥荒的时候，可是十足地将杨莲的乳汁一滴不剩地榨干了。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站在母亲杨莲的坟前，得福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悲伤，得禄面无表情，脸上被冻得有些发青，倒是得寿眼里扑簌出了几滴眼泪，被得福斜眼一瞧，又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了回去。杨莲的坟头上放着金童玉女的纸人、纸马、金元宝，还没等这些东西烧完，得福、得禄、得寿三个人便脱下孝服离开了。
胡耀祖脸上露出一抹悲色，韩光宗在旁边宽慰着他。凛冽的北风如刀子般割开皮肉，卷着未燃烧殆尽的黄纸飘在空中。天阴沉得厉害，似乎要下雪了。冬季的原野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坟头的火苗在彰显着生命的张力。两个年近七十岁的老人，站在寒风中，缩成一团。
要说胡耀祖的三个儿子得福，得禄，得寿怎么会变得这般不知礼数，不知父母养育之恩，这里还要再折腾一下，从饥荒那年逃难开始讲。
胡耀祖娘亲谭清舒在小得喜生下来的时候，已经饿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脸上饿得发青，身上饿得浮肿，松弛的皮肤包着骨头，瘦弱得可怜。谭清舒让胡耀祖把得喜抱到自己的身边。谭清舒眼里泛着泪花，打量着小得喜，她用瘦弱的手摸着得喜的脸蛋，亲昵了好久，也不舍得让胡耀祖把孩子抱走。直到得喜饿得哭得厉害，得喜才被抱回杨莲怀里吃奶。得福，得禄，得寿三个人坐在门槛上，举着瓢，一人一口，往肚子里面灌凉水。
谭清舒声音轻微，把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喊道自己床前，从身下的被褥子里掏出三张豆面饼，三个孩子一人一块，这是胡耀祖之前给她做的，谭清舒一直没舍得吃，藏在身下的褥子里。
得福，得禄，得寿看见豆饼，暗淡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亮。三个人接过饼，狼吞虎咽起来，虽有狼吞虎咽的气势，但一张小饼没有两口，就吃完了。得福，得禄，得寿继续看着谭清舒身下的褥子，好似希望奶奶能再给他们变几张饼来。得寿用手伸进褥子了，掏了半天，只能摸到软软的棉花，心有不甘地拿出了手，将一团沾有豆饼味道的棉花放进嘴巴里进行咀嚼。
谭清舒眼睛里蒙了一层灰翳，她用枯槁的手依次摸了摸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的脑门，说道：“我苦命的好孩子，你们可受苦了。”
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像刚出蛋壳的鸟雀，依偎在谭清舒床边，声音带着哭呛地说道：“奶，俺们饿。”
谭清舒眼泪浑浊，声音轻微，让得福去把之前羊圈里拴羊的绳子给拿来。得福不知道谭清舒要绳子干嘛，只能照做。等得福把绳子拿来之后，谭清舒就把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支出去找胡耀祖一起挖草根去了。三个孩子出了门，杨莲也饿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小得喜在她怀里，用力地吮吸着她那干瘪的乳房。
等到胡耀祖回来的时候，谭清舒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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