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善恶终有报

    汉子吃完了饼，和金广发聊了一会，得知他们也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脸上浮现一丝暗笑，拿回自己装酒的葫芦，就回到自己清出来的地方睡觉去了。

    到了后半夜，金广发捂着肚子，浑身发颤，在地上打滚。得福，得禄，得寿围着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汉子被吵闹声弄醒，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天上的乌云被风吹散了，洒下点点星光。汉子看了看在湿软地面上打滚的金广发，一只大脚狠狠地踩在金广发的头上，将他的脸按进潮湿的泥土里骂道：“狗娘养的东西，在老子面前装横，你他娘再装啊。”汉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脚狠狠地踹着金广发的脑袋。

    金广发躺在地上，腹中的疼痛让他站不起身。金广发知道今天自己彻底是栽了。夜路走多了，难免能碰上难缠的鬼。他知道汉子在酒里下了东西。

    得福，得禄，得寿三个人吓得躲在草垛下，像三只受了惊的鸡崽子。他们不会对金广发心生一丝怜悯，因为他们也恨透了这个随意奴役他们的男人。

    汉子从金广发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走了剩下的两张饼和三张皱巴巴，沾满汗渍的纸币。汉子看着继续在地上打滚的金广发，朝他脸上啐了一口痰，牵着驴子摸着黑就走了。

    得福，得禄，得寿三个人看着金广发，只见他脸色发青，嘴里吐着白沫子。金广发打着滚，滚到路上的水坑处，把沾满泥巴的脑袋伸进水坑，喝着泥浆水，企图让腹部的疼痛减轻一点。

    金广发喝足了泥浆水，肚子撑得鼓鼓的。他一边恶心地吐着，一边想撑着地面站起来，试了几次，也没站起来，活脱脱得像一只在泥浆里打滚的驴。金广发嘶哑着嗓子，冲着得福，得禄，得寿的方向喊去：“你们几个小畜生，还不快点来扶我，老子被人辱成这样，你们几个半大的小子就知道在一旁看戏对吧。好！你们好生地看着！等老子好了，也让你们回味回味老子的感受。”

    金广发猩红着眼，此刻像一只落了难的野狼。金广发嘶吼完之后，累地呼呼喘着气，肚子也一上一下的剧烈地跳动着。

    得禄，得寿缩着身子紧紧地挨着得福，金广发的话把他们吓得脸色铁青。得福挣脱住两个弟弟的手，拾起金广发掉在地上的砍刀，面色阴沉，向金广发走了过去。

    金广发看到得福拿着刀向他一步步地靠近，怕极了，拼尽全力地嘶吼着。胡得福挥下砍刀，金广发用手挡住，胳膊上的血涌了出来。金广发用另一只手猛地将得福拽到，两个人在泥窝里扭打了起来。得禄、得寿像中了邪，一动不动地木在一边，傻站在那。

    胡得福拼命地向胡得禄喊道：“快拿剪刀捅他，快点！”胡得禄这时候才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掏出剪刀，快步跑了过来，对着金广发的大腿就狠狠地扎了下去。金广发吃痛，传出一阵嘶吼。胡得禄拨出带血的剪刀，站在一旁，手哆嗦的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金广发没了气息。金广发死了，这年头死个人和死个畜生没有区别，更何况眼前的人和畜生无异。得福领着得禄，得寿也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

    没人真正清楚，得福、得禄、得寿这三兄弟是怎么在外面，熬过那两年灾荒年景的。得禄长大后，一次在饭桌上喝多了酒，他说当时我们饿极了，和野狗抢过腐肉。酒桌上的人都没在意，只认为他是酒后乱说话。

    后来得福，得禄，得寿遇到逃荒返乡的村里人，一起回了村子。胡耀祖和杨莲喜极而泣，他们可能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们的三个儿子。得福，得禄，得寿三个孩子却至此变了样，心里藏了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