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被招工

    韩光宗在街边摊子上吃完了饭，就躲在附近铺子前的背阴处纳凉。几个男人也坐在他旁边不远处，他们穿着青灰色的粗布麻衣，敞着胸或打着赤膊，头上戴着一顶小毡帽，面色黝黑，脸上布满或深或浅的皱纹，好似刀割斧劈一般，看面相他们是一群劳力，在这等活。

    旁边的空旷地上，并排竖着两个大圆杉木，两个圆杉木上面铆着一个稍微细一些的杉木。赶马的、赶牛的、赶驴的商贾、小贩们汇在这个地方，给自己的牲口或换蹄铁，或修剪过长的蹄子。

    只见修蹄的师傅用麻绳从马的腹部和马腿间熟练地穿过。坐在屋檐下等活的几个男人看此情景，起了身，走到圆木桩前，将吊在圆木上绑着马的主绳，一点点地往下拉，马匹四脚离地，被吊了起来。修蹄的师傅再用绳子将需要修剪的马蹄绑在大圆杉木上，待牢牢地固定住马蹄后。修蹄的师傅用小锤卸下马儿旧的蹄铁，拿出锋利的修蹄刀将马蹄上厚厚的角质铲下，然后将烧红的蹄铁按在马蹄上，再使用钉子加固钉紧，最后木锉进行打磨平整。换上新的蹄铁后，马走在青石路上，发出“嗒～嗒～嗒～”清脆明净的撞击声。

    韩光宗目不转睛地看得正出神。旁边的几个男人却饶有眼光地盯着一个迎面走来、身着浅蓝色绸缎马褂，足蹬一双千层底呢面布鞋，微微发胖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打眼一瞧就是个富贵人。劳力们见男人在他们面前停住了脚，便立刻迎了上去，将这个发胖的男人围了起来。

    这个中年男人叫田富余，是城里也算叫得上号的地主，家里有着一两百亩的旱田、水田，在省城也算得上一个富户。等活的男人们自然眼尖，打眼一瞧就认出了这个土财主。男人们争先恐后，眼睛里充满着乞求。

    眼下田里的农活又多了起来，田地主今天来这是要挑几个好劳力回去当短工。只见田地主从人群中拉出来一个身板硬实的汉子，在他的肩膀上摸了摸，然后又看到这个精壮汉子宽大的手掌上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随即问道：“翻田、锄地、播种，打场，这些田里的活都熟吗？”精壮的汉子赶忙谄媚地点头说道：“回老爷的话，俺是下在泥巴田里的种，俺娘就是在田里干活的时候生的我。俺娘说我，一生下来，就能在泥窝里爬着翻田了。”这话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田地主也挺满意，于是挑中了面前的男人，说道：“那你跟我走吧。要是你小子干活没有你嘴上说得那么有能耐，看我不把你埋在地里沤肥用。”

    男子此刻已经走到了田地主身边，因为他的身子比田地主高上不少，故意压低了身子，讨好地说道：“您放心，地里的活干不好，不用您受累动手，我自己在田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田地主随后又在人群中选了一个看似机灵能干的年轻男子。田地主选好了人，准备带着人回去。围住他的男人们见田地主不需要人了，眼神里的光黯淡了，透着失望地散开了。

    田地主刚走出去几步，好似想起来什么，又转过身对着刚才围着他的男人们说道：“你们这群人中，可有识字的。”见众人沉默不语，田地主扭头准备要走。

    “我识得一些字。”韩光宗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田地主朝着韩光宗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韩光宗那不算精壮的身子骨。韩光宗这个时候才看清田地主的脸，只见他眉毛浓密短促，塌鼻子，眼睛小而敏锐，透着精明，左半边脸上有个肉瘤子，黄豆粒一般大小，上面长着一根黑粗的毛发。

    田地主用脚在地上写了一个奴才的“奴”字，随即抬起头问道：“这个字，你可识得”。韩光宗说道：“是‘奴’字。”

    随即，田地主又用脚在地上写了一个财主“财”的字，又接到问道：“这个呢？”韩光宗回答：“是个‘财’字。”

    田地主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有了‘奴’，帮我种地，我才能‘财’源广进。”说完，田地主便招呼着韩光宗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