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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鲜活神仙

    常娥带着陆剑云随意找个没人地方坐下,拿出一块红神晶,神气地吩咐小二来两碗酸辣粉。

    小二也不嫌弃,恭敬的接过红神晶高喊一声:“堂下五六酸辣粉两碗!”,随后就去招呼其他客人。

    陆剑云看的真切,不动声色的问:“这神晶怎么换算?”

    常娥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怎么连神晶都不知道,八成是脑子坏掉了,于是给他科普起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钱是什么呢?就是神晶啊!可以用它购买法宝啊、材料啊等东西,神晶里面不同量的仙气会展现不同的颜色,绿、紫、青、黄、墨、红、金,分别是一、五、十、二十、五十、一百、一万的价格,我们可以将体内仙力输入神晶内帮助它提升等级,同样也可以从里面抽取仙力来修炼。”

    陆剑云懂了,跟灵石是一种东西。

    忽然,安静从门口蔓延,两人看去,原来是一队人马过来,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连喝酒吹牛的也都停下来行注目礼,等到那伙人坐下来才渐渐有人开口,陆剑云小声的问这些是什么人?

    常娥抬眼看他一眼,说道:“南天庭的人。”

    南天庭的人?这就奇怪了,南天庭自从独立之后就跟北天庭势同水火,现在南天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百味集?这恐怕不是一句美食不分国界就能够厘清的。

    南天庭的人坐下后要了几份酸辣粉,为首的那人一张亚健康的黄面,眼睛倒是透亮无比,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哗的一声打开,也不说话,悠哉的摇起来。

    百味集里热气升腾,饭香四散,嘈杂的争执声中不时传来一两声醒木拍在桌子上的脆响,这是说书的又开始了,今儿个这一幕说的是《雷公雨夜斗索尔,龙王怒打波塞冬》,不去听评书的人则和同伴侃大山,靠近堂下中央的桌子上,两个寻常模样的食客的一言一语逐渐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王兄,你知道吗,咱今儿个吃的粉都不是弓良做的,恐怕都不是新鲜食物,咱们新安城里出名的厨子都被抽调走了……”

    “可不是嘛!都去为今晚上的大宴做准备了,这几天城里的饭馆生意都大不如前,伙夫厨子都不在,云馆弄上桌的简直就是泔水,福门客栈干脆关门了,挑来挑去,百味集的水平还算过得去。”

    旁边一个老板模样见他们说的起劲儿,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怪不得觉得这几天饭菜还不如路边的小摊,原来是手艺好的厨子都被拉走了啊!”

    另一人听了发表了自己的疑问:“咱新安城的厨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全都去准备晚宴,今晚的阵仗得多大啊?”

    挑起话头的人接过话茬:“这你就不懂了吧,今晚的谱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宴请的人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好汉,迎来送往的尽是四面八方的大仙!”

    另一人发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诶,你们说,那帮人不会也是参加晚宴的吧?”说罢用眼神示意南天庭那帮人。

    几人对视一眼,还别说,两国边境剑拔弩张,无数天兵天将相对而视,如此紧张的时期有一批南天庭的人忽然出现在新安城,想来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一人不满,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凭什么啊,南天庭的人都是白眼狼,咱们大帝掏心掏肺地对他们,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换做我,宁愿喂狗,也不给这帮狼心狗肺的人一口吃的,糟践东西!”

    这声音可不小,再怎么说大家都是神灵,几人聊天又不是传声,这话自然就落到了南天庭一干人耳朵里。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最听不得这些话,啪的一声拍桌而起,同伴知道他的脾气,赶紧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冲动。

    白强站起来,一米八的个子顿时吸引了饭馆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扭头观察,看看这货要干嘛,白强想到出发前龙王的叮嘱,又看了一眼依旧云淡风轻不为所动的一把手,悻悻地嘟囔一句:“饭怎么还没好。”

    这句话给大家笑惨了,还以为这人怒发冲冠的站起来至少要说几句场面话,那样大家还会高看他们一眼,没想到这傻大个连狠话都不说,也不知道南天庭怎么想到,竟派出如此没头脑的人来观礼,这不是闹笑话给我们看嘛!

    那首的就是手拿折扇那人,此刻他给白强一巴掌的心都有了,传音给他让他不要再丢人现眼,一拢折扇,站起来说道:“诸位大仙莫笑,南北大帝再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家事,吾等只是恪尽职守,本分做官,本不想掺和这些事。”说着话锋一转,道:“如今云城主大任在即,吾等奉命前来观礼献金,自然是想与北天庭重修于好,还请诸位嘴下留情,莫要坏了两国大计。”

    众人一阵哼哼,渐渐的岔开了话题。

    南天庭一行人与陆剑云离得不远,就在陆剑云对面的桌子上,一站起来刚好让陆剑云看个仔细,不高,一米七五的个子,偏瘦,整个人就显得高挑起来,看着也较为……清秀娟丽?凤眼长眉,水盈盈的眼睛,脖子那里没有喉结,甚至比脸还要白上几分。

    原来是个女的,陆剑云心想,也对,男女各顶半边天,这句话在神界照样适用,男子大多放浪不羁,不拘小节,相比起来,女子操办这些礼仪相关的事情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怎么,认识他们?”常娥问道,她见陆剑云一直盯着人家看,还以为陆剑云磕坏的脑子好了,认出了熟人还是怎么。

    陆剑云摇摇头:“不,只是觉得他们的头头,是个女的。”

    “女的?”常娥反问一声,探过头去,却看不出什么,只好放下了心中的好奇。

    那人却听到了陆剑云他俩的对话一样,侧目看过来,冲着陆剑云友好一笑。

    陆剑云点头致意,小二也将他们的酸辣粉端了上来,陆剑云试着与蓝星的酸辣粉做出比较,最后得出答案:味道与蓝星上的不相上下,口感上因为有了不知名仙草的加入,神界的酸辣粉更胜一筹。

    不得不说,客栈真是打听情报的好去处,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陆剑云对神界的国际形势就有了大致的了解,从局部战争到仙神的兴趣爱好,均有所涉猎,不过大部分神灵的名字他都是第一次听说,但这并不妨碍他听的认真,配着两瓣蒜,一顿饭吃的津津有味。

    酒足饭饱,因为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两人就没在这里逗留,吃干净抹抹嘴转身就走,因为是先付款再上饭,所以没有吃两碗粉付一碗粉的钱这样的事发生。

    短短半日的相处,陆剑云看得出来,常娥是一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平日里定然是不舍得花钱改善生活,直到要搬家的时候才会花钱买来豆腐,甚至还舍不得浪费,把所有的盐都放到青菜里,今天破例请自己吃酸辣粉,自己在经常吃就不说了,但是对于常娥来说,五十神晶一碗的酸辣粉绝对是“大餐”,还剩下二十多枚红神晶,也就是两千多神晶,想必这些神晶足够她在新的城市里生活很长时间了吧!

    可接下来常娥做的事让陆剑云大跌眼镜!

    她把所有的神晶都捐给了新安城守护会,翻译成蓝星话就是小动物保护协会兼收容所。

    捐出所有神晶后,常娥再次成为身文分文的人,跟刚刚泅渡而来的陆剑云一样一贫如洗,可自从从小动物保护协会出来之后,常娥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那是如释重负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吧,陆剑云心想,千金难买我乐意,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本来是不愁吃喝的小康生活,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她该怎么离开新安城,去新城市发展呢?穷游吗?

    “接下来怎么办?当然是找人帮忙咯。”常娥满不在乎的说。

    找人帮忙当然没问题,出门在外全靠朋友帮衬,可陆剑云又一次猜错了,常娥并不是为了自己接下来去哪儿而找人,反而是找朋友给亲戚送东西。

    也就是说,找了个跑腿的。

    常娥刚给奥古斯汀讲完小侄女儿的信息,拿出昨夜在沙滩上捡的贝壳交给奥古斯汀。

    奥古斯汀煞有介事的接过,用封神袋装好,才小心翼翼的问这东西有什么玄机,虽说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是两不问,即不问来者,不问何物。但此次只是奥古斯汀偿还之前欠常娥的人情,属于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不属于生意场上的事情,就不必太过遵守生意场上的规则。

    “就是一个普通的贝壳。”常娥解释道:“我小侄女儿一直想要来海边看看,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这个贝壳就当我送她最后的礼物了吧!”

    “放心,定当不辱使命!”奥古斯汀拍着胸脯保证,虽然这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贝壳,但既然是常娥托付给自己最后的事情,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去办!

    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是云府的管事,找到常娥后火急火燎地说:“常娥仙子,场地已经置办好了,咱们现在去调试一下?后面还有很多道友等着呢。”

    闻言,常娥没有多留,紧跟着云管事转身离开。

    陆剑云没有着急离开,把随手捡的贝壳当礼物多少有点随意了,在道宫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拿出来交给奥古斯汀,对他说:“这个玩具就当是我送给常娥小侄女儿的礼物,玩法是这样的。”

    说着就拆开包装给奥古斯汀演示了一下玩法,完事后又放到包装盒里,用丝带系上蝴蝶结,再弄一个精致的手提袋。陆剑云点点头,嗯,这就像点样子了,小朋友嘛,想必会对这种玩具感兴趣。

    奥古斯汀古怪地看着陆剑云,含糊的说:“嗯嗯……你是?”

    陆剑云说:“常娥仙子有恩于我,如今也算是我的朋友。”

    “好吧。”奥古斯汀说:“但我只能保证亲手送到她小侄女儿手中,她喜不喜欢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陆剑云痛快的说送到手就行,我保证她会喜欢的!说罢就在奥古斯汀怪异的注视下离开。

    来到云府,常娥已经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因为是调试道具,彩排之类的活计,陆剑云帮不上忙,就在云府转悠起来。

    家丁丫鬟们忙着布置晚宴,云管事催得紧,下人们忙的陀螺一样连轴转,抱着晚宴用的绸缎跑来跑去,院里来自民间的能工巧匠齐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语地为晚会儿的宴会出谋划策,不时爆发一阵附和,接着就是新的讨论。

    一直忙到太阳西沉,天色昏黄,新安府那边的继任大典已经结束,新安城的新城主云桓正意气风发地带着前来观礼的各路来宾开拔,浩浩荡荡的人流驾云而来,幸亏云府前身是老城主派克的府邸,整个府邸足有三千亩有余,内有厢房庭院无数,喷泉假山等景致更是多的眼花缭乱,犹是如此,也不足以接待所有来宾,只得临时征用了门外一条街,这才将众神仙安顿下来。

    这可是真正的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五湖四海,三教九流,金发的碧眼的,化形的骑兽的,许许多多造型各异的神仙联袂而至,整条街哄闹起来,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晚宴喜庆的气氛烘托到顶峰。

    常娥在今天晚宴间有戏份,自然在宴席间有一席之地,托常娥的福,云管事给陆剑云也弄了一张桌子,就放在常娥旁边。

    夕阳散去,皓月方来。云府中央,百丈大小的月台在阵法的加持下拔地而起,稳稳的悬浮在空中,云城主飞身而上,落在飞起的月台上,他穿着冰湖白冻云锦袍,一条白浅鎏金带系在腰间,黑中带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锦袍下摆无风自动,一城之主的威严散发开来,倏忽又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温和中正的话语:“云某出身寒门,幸得诸位道友仰赖……”

    陆剑云不关心这种场面话,他侧着身子与常娥说着悄悄话:“一个人,越能干,就越累,自己越坚强,就越没人心疼,因为你明事理,所以大家都不会把你当一回事,即便你能够坚强到对抗整个世界,但无论付出再多,也没人懂你,因为他们明白,你总会自己扛过去。但……我的家乡有一句话,生命之所以鲜活,是因为我们从来没停下过脚步,所以,即使是遇到了困难也不要气馁,一切总会过去的,阴雨过后,明天又是充满的希望的一天。”

    常娥说她要走了,陆剑云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要搬家,是换一个城市生活,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不留后路的捐款,送给小侄女儿最后的礼物,以及现在紧张到不知所措的神情……这些陆剑云曾在蓝星上的失意者身上见过。

    那个人做完了所有充满遗憾事情,第二天就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