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捐躯赴死(一)
双方交战越来越激烈，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饶是阳关守军死命抵挡，还是有突厥蛮子爬上了城墙。
白刃战开始了，孟检提着一杆长枪，在城墙上左冲右突，勇力十足，他能辐射到的这二十米城墙之内，竟始终没有突厥蛮子能站稳脚跟。
翌日，该死的蛮子终于后撤了，如潮水般褪去，驻扎在离阳关三里远的地方。
将士们终于稍稍放松，随意坐在城墙下有气无力地咬着吃食，喝着清水，补充体力，“老五，这次要是能活着，就让你姑娘嫁给我儿子算了”“滚”刚经历过厮杀的张盛还不忘打趣，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哈哈哈哈”……。
孟槊听着不远处将士们的轻松调笑，也勉强跟着笑笑，但他现在早没了之前的英姿飒爽，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甲胄上沾着血迹，身上也有了几处并不严重的伤口。
初逢大战，如果现在有人给他洗把脸，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其实苍白无比，抬头再看一眼城下的尸体，强忍住胃腹中的翻腾，接过火头军递来的干饼，大口嚼进嘴里，就着口水硬往下咽。
黑夜降临了，雁门守将刘俊强打精神，用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见黄土夯成的城墙已然血色参半，昨天还一起喝酒打闹的许多袍泽，已经永远留在了这里……
这个坚毅壮硕哪怕肩上距颈大动脉不足五寸的地方被砍了一刀也未曾眨眼的男儿，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个面孔时，眼中也不住闪过一道泪花。
刘俊也算是久经战阵，他自身破虏校尉的官身本就是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所得，但大战的别离还是让这个耿直的汉子红了眼眶。
少顷，回过神的刘俊转身走下城楼，他强迫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作为此时阳关最高军事长官，他不能受到丝毫情绪影响，但此时的他不知道，在夜幕的笼罩中，突厥人的另一支队伍已经悄悄摸了上来。
“敌袭……”刘俊赶忙回身，冲上城楼，眼看敌人就要爬上城墙，守军再也顾不得疲惫，拼命与突厥蛮子厮杀在一起。刘俊喘着粗气，提刀重重砍在面前蛮子的脖颈上，鲜血顿时泉涌出来，刘俊顾不得喷在脸上的血，将张老鬼拉进角楼，本想叫军医，却发现老鬼已经血流如注，眼看是不活了。
看着面前一个个倒下的兄弟们，刘俊心如刀割，已经守了三天了，三天来，他不断向后方发出求援讯息，可附近几座城池都受到了袭扰。
而沙州虽说是大唐国土，却早在李渊平定薛举的时候，沙州、凉州大族张、索、曹、阴、令狐几家就用出兵换来了实际控制沙州的政治利益，只有阳关，因为沙州各族挡不住来自突厥的进攻，所以只能让给大唐朝廷驻守。
虽然此时双方还处在蜜月期，但沙州各族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下令固守，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兵少将寡，若是派兵救援，兵少了起不到救援作用，可多派兵的损失大家又承担不起，沙州是各大族立身之地，万万不能有失。
因此沙州刺史令狐楚只能命人将狼烟一直点起，同时发布命令，固守沙州，不得擅自出兵救援，违令者斩！
刘俊也接到了讯息，多年以来，中原王朝的军队早已衍生出一套以狼烟为号的短讯体系。刘俊知道，令狐楚的做法无可厚非，只是不知此战过后，还有几人能得生还，他悲怆地想。
不过现在可不是懈怠的时候，刘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死则死矣！在他死之前，也绝不能让这些贼酋过阳关一步！
敌人又退下去了，刘俊来不及休息，赶忙招呼兄弟们躲好，因为他知道，新一轮的箭雨就要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刚躲进角楼，敌人的箭就哗啦啦倾射到了城墙上，守军们冷静地听着被箭带起的呼呼风声，等箭雨过了之后迅速回到自己位置，乘敌军箭雨初停撤退未攻上来之际拉弓就射······
天色又暗了下来，突厥人在丢下一地尸体后，如潮水般退去，休息片刻，刘俊起身向都瘫倒在城墙后的众士兵们说道：
“兄弟们，后方也受到了突厥蛮子袭扰，援军不会有了！诸位都是来自关中、陇右的兄弟们，我们身后就是父母妻儿，若我们跑了，狗日的突厥蛮子们不知道又会猎杀多少我大唐百姓。今日，没有退路了，只能死战，我只问兄弟们一句，“死国可乎？”
一瞬的寂静之后，城墙上爆发出如雷鸣般的声音：“死国可矣！死国可矣！死国可矣！”
孟槊也被这股气魄深深吸引，兴奋地跟着将士们大喊，刘俊闻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也不免惊讶“整整三天了，怎么这小子还不肯退下去，孟府上下都早急坏了。”
叫孟槊过来，给亲兵使了个眼色，让他绕到孟槊后面，自己在前面聊天吸引孟槊的注意：“小子，你成啊，大战三天了还能嘻嘻哈哈的，来让刘伯伯看看，尿裤子了没”孟槊闻言刚趁势要躲，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双眼一翻就倒在了刘俊怀里。
“你他娘的轻点儿，别打坏了老夫的侄子”“大人，孟公子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种啊，小的还是头一次看到第一次上战场能坚持三天还能这么猛的，想我当初第一次上战场手抖地连刀都拿不稳，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换了条裤子。”旁边亲卫带着笑恭维道。
“少说废话，抓紧送到城墙下孟府下人手中，老孟都等的急了。”
阳关县衙后堂，孟检看着被下人抬回来的孟槊，顿时大惊，以为儿子受了伤，仆人解释后，上下检查一番才放下心来。
孟检叫过跟随自己宦游多年的几位忠仆，严肃说道：“阳关城怕是守不住了，今阳关城若破，我身为阳关令，上得朝廷栽培，下受百姓爱戴，不可能贪生怕死，我决心与阳关同生共死，各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孟检信得过你们，还请各位带着劣子离开，保我一脉香火。”
厮杀还在继续，可守军已疲惫至极，而他们面对的，是养精蓄锐轮番上阵的敌军，可他们没有退路，因为他们身后就是自己的妻儿老小，唐人的故土情节在此处显露无疑。
突厥人突破了阳关和沙州，在河西走廊一带可就无险可守了。眼看身边的兄弟们越来越少，刘俊拼了命地砍杀，可敌人还是上来了。
午夜，西城墙处忽然喊杀声四起，原来是突厥蛮子趁着夜色摸到了城墙下，先破开一道口子，又用马匹将城墙冲开了丈宽的缺口。
守城唐兵反应也是极快，迅速组织起士兵往缺口堵去，突厥骑兵源源不断地冲进缺口，汉话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弱，看着越来越少的袍泽兄弟，刘俊顿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他知道，阳关破矣……
白刃战开始了，孟检提着一杆长枪，在城墙上左冲右突，勇力十足，他能辐射到的这二十米城墙之内，竟始终没有突厥蛮子能站稳脚跟。
翌日，该死的蛮子终于后撤了，如潮水般褪去，驻扎在离阳关三里远的地方。
将士们终于稍稍放松，随意坐在城墙下有气无力地咬着吃食，喝着清水，补充体力，“老五，这次要是能活着，就让你姑娘嫁给我儿子算了”“滚”刚经历过厮杀的张盛还不忘打趣，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哈哈哈哈”……。
孟槊听着不远处将士们的轻松调笑，也勉强跟着笑笑，但他现在早没了之前的英姿飒爽，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甲胄上沾着血迹，身上也有了几处并不严重的伤口。
初逢大战，如果现在有人给他洗把脸，就会发现他的脸色其实苍白无比，抬头再看一眼城下的尸体，强忍住胃腹中的翻腾，接过火头军递来的干饼，大口嚼进嘴里，就着口水硬往下咽。
黑夜降临了，雁门守将刘俊强打精神，用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见黄土夯成的城墙已然血色参半，昨天还一起喝酒打闹的许多袍泽，已经永远留在了这里……
这个坚毅壮硕哪怕肩上距颈大动脉不足五寸的地方被砍了一刀也未曾眨眼的男儿，脑海中闪现过一个个面孔时，眼中也不住闪过一道泪花。
刘俊也算是久经战阵，他自身破虏校尉的官身本就是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所得，但大战的别离还是让这个耿直的汉子红了眼眶。
少顷，回过神的刘俊转身走下城楼，他强迫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作为此时阳关最高军事长官，他不能受到丝毫情绪影响，但此时的他不知道，在夜幕的笼罩中，突厥人的另一支队伍已经悄悄摸了上来。
“敌袭……”刘俊赶忙回身，冲上城楼，眼看敌人就要爬上城墙，守军再也顾不得疲惫，拼命与突厥蛮子厮杀在一起。刘俊喘着粗气，提刀重重砍在面前蛮子的脖颈上，鲜血顿时泉涌出来，刘俊顾不得喷在脸上的血，将张老鬼拉进角楼，本想叫军医，却发现老鬼已经血流如注，眼看是不活了。
看着面前一个个倒下的兄弟们，刘俊心如刀割，已经守了三天了，三天来，他不断向后方发出求援讯息，可附近几座城池都受到了袭扰。
而沙州虽说是大唐国土，却早在李渊平定薛举的时候，沙州、凉州大族张、索、曹、阴、令狐几家就用出兵换来了实际控制沙州的政治利益，只有阳关，因为沙州各族挡不住来自突厥的进攻，所以只能让给大唐朝廷驻守。
虽然此时双方还处在蜜月期，但沙州各族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下令固守，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兵少将寡，若是派兵救援，兵少了起不到救援作用，可多派兵的损失大家又承担不起，沙州是各大族立身之地，万万不能有失。
因此沙州刺史令狐楚只能命人将狼烟一直点起，同时发布命令，固守沙州，不得擅自出兵救援，违令者斩！
刘俊也接到了讯息，多年以来，中原王朝的军队早已衍生出一套以狼烟为号的短讯体系。刘俊知道，令狐楚的做法无可厚非，只是不知此战过后，还有几人能得生还，他悲怆地想。
不过现在可不是懈怠的时候，刘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死则死矣！在他死之前，也绝不能让这些贼酋过阳关一步！
敌人又退下去了，刘俊来不及休息，赶忙招呼兄弟们躲好，因为他知道，新一轮的箭雨就要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刚躲进角楼，敌人的箭就哗啦啦倾射到了城墙上，守军们冷静地听着被箭带起的呼呼风声，等箭雨过了之后迅速回到自己位置，乘敌军箭雨初停撤退未攻上来之际拉弓就射······
天色又暗了下来，突厥人在丢下一地尸体后，如潮水般退去，休息片刻，刘俊起身向都瘫倒在城墙后的众士兵们说道：
“兄弟们，后方也受到了突厥蛮子袭扰，援军不会有了！诸位都是来自关中、陇右的兄弟们，我们身后就是父母妻儿，若我们跑了，狗日的突厥蛮子们不知道又会猎杀多少我大唐百姓。今日，没有退路了，只能死战，我只问兄弟们一句，“死国可乎？”
一瞬的寂静之后，城墙上爆发出如雷鸣般的声音：“死国可矣！死国可矣！死国可矣！”
孟槊也被这股气魄深深吸引，兴奋地跟着将士们大喊，刘俊闻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也不免惊讶“整整三天了，怎么这小子还不肯退下去，孟府上下都早急坏了。”
叫孟槊过来，给亲兵使了个眼色，让他绕到孟槊后面，自己在前面聊天吸引孟槊的注意：“小子，你成啊，大战三天了还能嘻嘻哈哈的，来让刘伯伯看看，尿裤子了没”孟槊闻言刚趁势要躲，只听身后“砰”的一声，双眼一翻就倒在了刘俊怀里。
“你他娘的轻点儿，别打坏了老夫的侄子”“大人，孟公子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种啊，小的还是头一次看到第一次上战场能坚持三天还能这么猛的，想我当初第一次上战场手抖地连刀都拿不稳，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换了条裤子。”旁边亲卫带着笑恭维道。
“少说废话，抓紧送到城墙下孟府下人手中，老孟都等的急了。”
阳关县衙后堂，孟检看着被下人抬回来的孟槊，顿时大惊，以为儿子受了伤，仆人解释后，上下检查一番才放下心来。
孟检叫过跟随自己宦游多年的几位忠仆，严肃说道：“阳关城怕是守不住了，今阳关城若破，我身为阳关令，上得朝廷栽培，下受百姓爱戴，不可能贪生怕死，我决心与阳关同生共死，各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孟检信得过你们，还请各位带着劣子离开，保我一脉香火。”
厮杀还在继续，可守军已疲惫至极，而他们面对的，是养精蓄锐轮番上阵的敌军，可他们没有退路，因为他们身后就是自己的妻儿老小，唐人的故土情节在此处显露无疑。
突厥人突破了阳关和沙州，在河西走廊一带可就无险可守了。眼看身边的兄弟们越来越少，刘俊拼了命地砍杀，可敌人还是上来了。
午夜，西城墙处忽然喊杀声四起，原来是突厥蛮子趁着夜色摸到了城墙下，先破开一道口子，又用马匹将城墙冲开了丈宽的缺口。
守城唐兵反应也是极快，迅速组织起士兵往缺口堵去，突厥骑兵源源不断地冲进缺口，汉话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弱，看着越来越少的袍泽兄弟，刘俊顿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他知道，阳关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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