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败的参观
为了接待亲家，秀云爹娘跟秀云今天都没有出工。
呃，除了秀云奶奶。
老太太觉得自己跟周大伯不是一类人，说不上话，还不如到队里，跟她的那些老姐妹们一起，干点轻省活儿，还能挣几个工分。
家里就数她年纪最大，谁也是说不得的，也就随她去了。
至于周大伯，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
从丁广生家回来以后，他和周雷就受周林之邀，去了大队开办的小学校。
那也是周林目前工作的地方。
大队小学就设在大队部旁边，而大队部设在十队那里，离八队不远，走路去的话，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散散步就到了。
周雷不由得有点羡慕，
“这个好啊，小林，你这上班距离够近的啊，哪像我们，回回上班都要早起，一不小心就要迟到。
我还好，厂子在杨浦，离家不算太远。最可怜的是你嫂子，咱家住虹口东，可她工作的厂却在普陀西。
乘车至少要一个半钟头。而骑车快的话，最快也要四五十分钟，慢的话就要一个钟头了。”
周林在脑子里转了转，说实话，过去这么些年了，他对自己在沪市的老家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上辈子，其实他跟堂哥堂姐们的关系处得挺一般的。
尤其是大伯跟伯母去世以后，基本就处于断绝来往的阶段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哪里出了幺蛾子了，周雷对自己好像还挺热情的。
不过，对于这种变化，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多个关系好的，关键时候，也能多个帮手不是？
他使劲回忆了一下，才想出来虹口跟普陀的大致方位。
嗯，确实是有点远，难怪嫂子会把主意打到那辆自行车上。
不过，骑车上班比起乘车来，也就比较自由这一点好处了。
只是，要真拿他这个民办教师的工作来跟沪市的比较，那就简直是开玩笑了。
于是，他就真跟周雷说了个笑话，
“阿雷哥，你这可是说笑了，你那是在哪儿，那可是沪市！大城市！
我可是听人说过一个笑话。
说有个人家住在市区东南角，工厂在市区西北角，又不乐意住厂里宿舍，就只能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准备上班，然后，等晚上下班回家，天也黑了。
除了礼拜天，家里从来都是开着灯的，因为他在家时，就从来没有看到太阳在天上过。”
周林可没说谎，这个笑话他确实听说过，不过是在前世，而且也不是这个时间点，不过管他呢，也没人会深究的，不是吗？
周大伯父子听完也只是一笑，这种情况虽然不普遍，但肯定是存在的。
学校的大门敞开着，周林就直接领着两人进去了。
这边有个看门的，是个孤寡老人，原先住在二队，家里就一间破草屋，破得很，都快倒塌的那种。
正好这边小学校刚开，缺个看门兼打杂的，二队的队长二话不说就推荐了他。
当然，也有别的人选。
可所有的人选中，没有哪个人有他这么可怜的。
于是，大队干部拍板就选了他。
工资跟民办教师一样，用工分支付，不过没有民办教师那么高，一天只给他6个工分。
可对于这么一个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来说，每天雷打不动的6个工分，就已经足够他生活了。
而且，他都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情，直接住学校门房了。
这对他，对学校，就是双赢的事情。
学校不大，总共就三间教室，因为这个学校就只设了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学生升四年级的话，就需要到一时在外的公社小学去上学了。
另外还有一间教师办公室，一间仓库，一间门房。
一共就这么几间。
不过屋子都是砖瓦结构的，可比一般百姓家的草泥房强多了。
由此可见，大队领导们对教育一事还是颇为看重的。
然后，教室门前的空地就是学校的操场，地方很小，跑上一圈估计连两百米都不到。
也难怪后来会把这所学校裁撤，实在是太简陋了。
“钱大爷，忙什么呢？”
一进校门，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太阳底下忙活着什么。
这就是看门的那位孤寡老人，姓钱，具体叫什么其实周林也不清楚。
像周林这种年轻的教师，都会喊一声钱大爷，可也有人会毫不客气地喊他老钱头。
老人缓缓转过身，微眯着眼睛看了周林几秒钟，马上就认出他来了。
他笑了起来，露出了没剩几根牙齿的牙床，
“是周老师啊！还没开学你过来做什么呢？
我在晒枕头呢！
哎，这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睡觉总流口水，不经常晒晒，这枕头就要发霉了。”
周林下意识地就顺着他的手往下瞧了一眼。
然后，就立马跟触电似的移开了目光。
那好像是一只荞麦枕，不过枕套的本色都已经看不出来了，都被枕出包浆来了。
周林都不敢仔细看，怕看了之后会当场吐出来。
“哦，那您忙，我只是带我亲戚过来看看我上班的地方。”
周林逃避似的转过了头，看向身边的周大伯二人，装模做样地给他俩介绍起这个学校来。
其实有什么可介绍的啊，巴掌大的地儿，一眼就能看清楚。
再加上老钱头的枕头这个插曲，这次参观学校之行算是失败了。
从学校出来，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
周雷再也没说出什么羡慕的话来。
他又不傻，这一圈转下来，这学校什么样儿就已经很明显了。
可闷着头走了好一会儿，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了，干脆开口问周林。
“小林，你是怎么打算的？就一直在这边当个民办教师吗？”
“当然不会！”
周林摇头，他知道，一直在这边当民办教师的后果只能会被时代所抛弃。
考大学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他也有其实备用的打算。
“民办教师我会先干着，毕竟这比种地要强多了。
然后我也会时刻关注着上面的消息，我听说过，如果民办教师的教学水平过关，然后又满足一定的工龄的话，可以通过考试转成公办教师的。
公办教师是转城镇户口的，工资也会高出一截来。
还有，我也会想办法，看能不能尽快调到公社小学去。
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听了他的打算，一直闷着没有说话的周大伯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了点。
他拍了拍周林的肩膀，
“你心里有目标有打算就好。
我之前，就一直担心你会失了斗志，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
刚刚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些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两个，就是那什么民办转公办，还有从这边调到公社小学去，恐怕都不是容易办的事情。
平时一定要多和人交好，多探听着消息，到了关键时候，该送礼还是得送礼的。
别的我们帮不上忙，但给你匀点钱，帮你买些这边买不到的稀罕东西，还是可以的。
你到时候可以写信给我，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是吧，阿雷？”
周雷正在发愣呢，冷不丁被他爸点名，赶紧回过神来，猛点起头来，
“嗯？
哦，当然，当然，小林你有什么需要，尽快写信来家里，能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帮。”
良言一句三冬暖，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的周林听着大伯跟堂哥两人的话，这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那我就先谢谢大伯跟阿雷哥了！”
他也没客气，直接就谢上了。
等三人晃晃悠悠回到知青小院，这时间也快中午了。
等下吃过中饭，周大伯两人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虽然是晚上的船，可这边离码头并不近，还没有直达的车子。
需要先坐拖拉机到镇上，然后再从镇上乘车去码头。
拖拉机秀云爹已经帮着联系好了，就是八队自己的拖拉机，今天正好要去镇上送东西，后车厢有空位，正好可以捎这父子俩一程。
秀云爹还强调了，这是免费的。
可不像前一天，周雷乘的那辆拖拉机是旁边九队的，从公社捎到这边本来就是顺路的事儿，好家伙，只有五里路的距离，那个小伙子张口就要了一块钱。
周雷也傻，还真给了他一块钱。
当秀云爹听说以后，暗地里骂了那小伙子不止一遍了，还扬言说，等下次有机会瞧见了，一定要给那小子好看。
周林之所以领着两来回知青小院，主要还是为了之前的承诺。
他之前答应了陈思乐，可以请大伯帮这姐儿俩捎信回家。
陈思乐可一直记着呢，今天早上还跟他说过，说中午之前一定会把信写好送过来，现在估计都要等急了。
当然，周林也没有太自作主张，而是趁着在路上的这会儿功夫，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大伯和堂哥说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是，他大伯还没怎么着呢，堂哥周雷却很是激动起来。
呃，除了秀云奶奶。
老太太觉得自己跟周大伯不是一类人，说不上话，还不如到队里，跟她的那些老姐妹们一起，干点轻省活儿，还能挣几个工分。
家里就数她年纪最大，谁也是说不得的，也就随她去了。
至于周大伯，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
从丁广生家回来以后，他和周雷就受周林之邀，去了大队开办的小学校。
那也是周林目前工作的地方。
大队小学就设在大队部旁边，而大队部设在十队那里，离八队不远，走路去的话，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散散步就到了。
周雷不由得有点羡慕，
“这个好啊，小林，你这上班距离够近的啊，哪像我们，回回上班都要早起，一不小心就要迟到。
我还好，厂子在杨浦，离家不算太远。最可怜的是你嫂子，咱家住虹口东，可她工作的厂却在普陀西。
乘车至少要一个半钟头。而骑车快的话，最快也要四五十分钟，慢的话就要一个钟头了。”
周林在脑子里转了转，说实话，过去这么些年了，他对自己在沪市的老家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上辈子，其实他跟堂哥堂姐们的关系处得挺一般的。
尤其是大伯跟伯母去世以后，基本就处于断绝来往的阶段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哪里出了幺蛾子了，周雷对自己好像还挺热情的。
不过，对于这种变化，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多个关系好的，关键时候，也能多个帮手不是？
他使劲回忆了一下，才想出来虹口跟普陀的大致方位。
嗯，确实是有点远，难怪嫂子会把主意打到那辆自行车上。
不过，骑车上班比起乘车来，也就比较自由这一点好处了。
只是，要真拿他这个民办教师的工作来跟沪市的比较，那就简直是开玩笑了。
于是，他就真跟周雷说了个笑话，
“阿雷哥，你这可是说笑了，你那是在哪儿，那可是沪市！大城市！
我可是听人说过一个笑话。
说有个人家住在市区东南角，工厂在市区西北角，又不乐意住厂里宿舍，就只能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准备上班，然后，等晚上下班回家，天也黑了。
除了礼拜天，家里从来都是开着灯的，因为他在家时，就从来没有看到太阳在天上过。”
周林可没说谎，这个笑话他确实听说过，不过是在前世，而且也不是这个时间点，不过管他呢，也没人会深究的，不是吗？
周大伯父子听完也只是一笑，这种情况虽然不普遍，但肯定是存在的。
学校的大门敞开着，周林就直接领着两人进去了。
这边有个看门的，是个孤寡老人，原先住在二队，家里就一间破草屋，破得很，都快倒塌的那种。
正好这边小学校刚开，缺个看门兼打杂的，二队的队长二话不说就推荐了他。
当然，也有别的人选。
可所有的人选中，没有哪个人有他这么可怜的。
于是，大队干部拍板就选了他。
工资跟民办教师一样，用工分支付，不过没有民办教师那么高，一天只给他6个工分。
可对于这么一个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来说，每天雷打不动的6个工分，就已经足够他生活了。
而且，他都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情，直接住学校门房了。
这对他，对学校，就是双赢的事情。
学校不大，总共就三间教室，因为这个学校就只设了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学生升四年级的话，就需要到一时在外的公社小学去上学了。
另外还有一间教师办公室，一间仓库，一间门房。
一共就这么几间。
不过屋子都是砖瓦结构的，可比一般百姓家的草泥房强多了。
由此可见，大队领导们对教育一事还是颇为看重的。
然后，教室门前的空地就是学校的操场，地方很小，跑上一圈估计连两百米都不到。
也难怪后来会把这所学校裁撤，实在是太简陋了。
“钱大爷，忙什么呢？”
一进校门，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太阳底下忙活着什么。
这就是看门的那位孤寡老人，姓钱，具体叫什么其实周林也不清楚。
像周林这种年轻的教师，都会喊一声钱大爷，可也有人会毫不客气地喊他老钱头。
老人缓缓转过身，微眯着眼睛看了周林几秒钟，马上就认出他来了。
他笑了起来，露出了没剩几根牙齿的牙床，
“是周老师啊！还没开学你过来做什么呢？
我在晒枕头呢！
哎，这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睡觉总流口水，不经常晒晒，这枕头就要发霉了。”
周林下意识地就顺着他的手往下瞧了一眼。
然后，就立马跟触电似的移开了目光。
那好像是一只荞麦枕，不过枕套的本色都已经看不出来了，都被枕出包浆来了。
周林都不敢仔细看，怕看了之后会当场吐出来。
“哦，那您忙，我只是带我亲戚过来看看我上班的地方。”
周林逃避似的转过了头，看向身边的周大伯二人，装模做样地给他俩介绍起这个学校来。
其实有什么可介绍的啊，巴掌大的地儿，一眼就能看清楚。
再加上老钱头的枕头这个插曲，这次参观学校之行算是失败了。
从学校出来，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
周雷再也没说出什么羡慕的话来。
他又不傻，这一圈转下来，这学校什么样儿就已经很明显了。
可闷着头走了好一会儿，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了，干脆开口问周林。
“小林，你是怎么打算的？就一直在这边当个民办教师吗？”
“当然不会！”
周林摇头，他知道，一直在这边当民办教师的后果只能会被时代所抛弃。
考大学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他也有其实备用的打算。
“民办教师我会先干着，毕竟这比种地要强多了。
然后我也会时刻关注着上面的消息，我听说过，如果民办教师的教学水平过关，然后又满足一定的工龄的话，可以通过考试转成公办教师的。
公办教师是转城镇户口的，工资也会高出一截来。
还有，我也会想办法，看能不能尽快调到公社小学去。
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听了他的打算，一直闷着没有说话的周大伯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了点。
他拍了拍周林的肩膀，
“你心里有目标有打算就好。
我之前，就一直担心你会失了斗志，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
刚刚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些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两个，就是那什么民办转公办，还有从这边调到公社小学去，恐怕都不是容易办的事情。
平时一定要多和人交好，多探听着消息，到了关键时候，该送礼还是得送礼的。
别的我们帮不上忙，但给你匀点钱，帮你买些这边买不到的稀罕东西，还是可以的。
你到时候可以写信给我，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是吧，阿雷？”
周雷正在发愣呢，冷不丁被他爸点名，赶紧回过神来，猛点起头来，
“嗯？
哦，当然，当然，小林你有什么需要，尽快写信来家里，能帮忙的，我们一定会帮。”
良言一句三冬暖，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的周林听着大伯跟堂哥两人的话，这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那我就先谢谢大伯跟阿雷哥了！”
他也没客气，直接就谢上了。
等三人晃晃悠悠回到知青小院，这时间也快中午了。
等下吃过中饭，周大伯两人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虽然是晚上的船，可这边离码头并不近，还没有直达的车子。
需要先坐拖拉机到镇上，然后再从镇上乘车去码头。
拖拉机秀云爹已经帮着联系好了，就是八队自己的拖拉机，今天正好要去镇上送东西，后车厢有空位，正好可以捎这父子俩一程。
秀云爹还强调了，这是免费的。
可不像前一天，周雷乘的那辆拖拉机是旁边九队的，从公社捎到这边本来就是顺路的事儿，好家伙，只有五里路的距离，那个小伙子张口就要了一块钱。
周雷也傻，还真给了他一块钱。
当秀云爹听说以后，暗地里骂了那小伙子不止一遍了，还扬言说，等下次有机会瞧见了，一定要给那小子好看。
周林之所以领着两来回知青小院，主要还是为了之前的承诺。
他之前答应了陈思乐，可以请大伯帮这姐儿俩捎信回家。
陈思乐可一直记着呢，今天早上还跟他说过，说中午之前一定会把信写好送过来，现在估计都要等急了。
当然，周林也没有太自作主张，而是趁着在路上的这会儿功夫，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大伯和堂哥说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是，他大伯还没怎么着呢，堂哥周雷却很是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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