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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客官里面请,贵客三位”!

    今日同庆楼的伙计很是忙碌,从卯时(八点)开门迎客到现在巳时二刻(十点三十)就没休憩的空处,虽有抱怨,但无一人偷懒,原因无它,仅是在座的江湖侠客太过豪爽。

    “贵客您的酒菜,嘿嘿,”一个小二给角落的一桌里送了餐食,却只是站着满脸堆笑的看着前面的一老二小,并未有走的意思。

    看这老者穿着白衣锦袍好不富贵,一举一动更是给人很是舒适的感觉,两个小的却很一般,身着简单的素衣,一个痴傻的看着窗外船舫流着口水,另一个看着病怏怏的,不断用手帕擦拭痴傻儿的口水,眼神还偷瞄四周食客,但这都与小二无关,他只想着在老者面前多站一会儿,不说如其他食客一般豪爽,也可能看在酒香的份上给自己些赏银。

    “小哥,”老者放下酒杯说到,小二下意识的伸出手要接赏银,但看老者并没什么举动,讪讪的放下了手,应道:“欸,您老吩咐”。

    老者看着他笑了笑,笑得小二小心思被发现般,满脸通红,低着头,只听老者问:“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啊,丰昌城怎么这么多人啊”?

    小二突的啊了一声,故意转头看了看四周,却又压低声音说道:“您老不知道啊?今天是邪贼琉璃手周见源行刑的日子,您看,来看热闹不止这些江湖侠客,还有隔壁平石城的百姓呢。”

    “哦?看来名头很大啊,怎么未送到天都判斩?”老者问道,然后欲拿起酒壶。

    小二很有眼力见的为老者斟满酒杯,接着说道:“那名声可不一般的大,据说是与其义嫂通奸被其兄父发现,这恶贼却毫不悔改反而杀了义兄一家主仆五十多口人,好在管家命大才有机会去衙门告发”。

    陈丘似乎被故事吸引忽地愣愣的看向小二,“呵呵小兄弟也为苦主不甘吧,”感受到陈丘的目光,小二更有精神绘声绘色的说道:“那庆州衙门,全城搜了两天两夜不见人影,便发了通缉令,各路豪杰得知纷纷拔刀相助,终在平石城外发现其踪迹,可那周见源真不愧是琉璃手,您猜怎么着,面对十数人的围攻硬是不落下风,反而将他们的武器一一搓断,就此跑了”。

    小二说的有些口渴,便要将手上的酒壶来上一口,又迎上老者目光,便咽了咽口水正色道:“可他周见源天大的本事,遇到我们大梁第一神捕铁季平,也是老鼠遇见猫,玩儿完呐!铁神捕那通天的手段真不是盖的,料定他周见源会来我们丰昌城,早早的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就此一举拿下,不过此间还有个重要人物你们知道是谁嘛?”

    陈丘看看老者又看看小二,摇了摇头,小二神色得意的说:“那就是我们丰昌的第一神捕,张刚,就是他一棍把周见源拍翻在地,这才顺利绑上,呵呵,张刚也没听说过吧,不才,就是小人二舅”。

    “呵,你这小二好能夸张,我周大哥什么人物,你那什么二舅什么人物?莫非是什么隐士高人?能挡住琉璃手一掌?”旁桌汉子嗤笑一声呛道。

    小二听后一看那汉子长的五大三粗,也不敢回呛,回头赔笑一下,便以忙碌为由就要溜走,只是不知绊到某处,摔了个结结实实。

    “哈哈哈,这小二,满嘴胡话,路也走不老实,在下申同,敢问先生贵姓?”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取来板凳与酒碗坐在陈丘旁边。

    “我姓姜,申小兄弟可另有见解?”老者微笑着为申同斟满一杯。

    申同也不客气,端起酒碗一口干了,接着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来此就是为送周大哥最后一程的,周大哥对我有恩,我清楚他的为人,虽许久不见但绝不是那鸡杂说的能与义嫂通奸之辈。定是遭小人陷害才有此事!”申同愤愤的拍了下桌子,响的让看了半天船舫的陈容清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哈,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是一丘之貉,铁神捕断案可曾错过?按你的说法,铁神捕能是那公子哥指使的动的?荒唐!”另一桌食客也是毫不留情面的怼了一句。

    申同嘡的站了起来,怒指道:“你懂什么?!见风使舵之人罢了”!

    那食客稳稳坐在板凳上,冷冷说道:“我能懂什么?谁知道你是想送你的好大哥,还是为了琉璃掌来的”?

    “哇呀呀,气煞我也,爷爷今天不教训你这鸡杂,我这名字倒过来写,”申同举起就要砸去,忽地楼上传来巨响,再几息后,两个身影从楼上跳下,分别抄起身边结实的物品开始打斗,依稀听来也是因周铁二人而起,“孙子,咱也出去打,莫砸这好大的店面,”申同说后一手拿着板凳,一手拽着那食客出门。申同倒也是讲理,直到店门口才一板凳拍在那食客后背。

    姜姓老者,瞥了眼申同同伴的小动作便不再理会,“陈丘,给你少爷喂饭”。

    “少爷,吃饭,”陈丘夹起饭菜,轻轻吹了两下送到陈容清嘴边,“少爷,啊...”

    陈容清咀嚼的很慢,似是刚学会张合嘴般,机械的动着,偶有几粒饭菜顺嘴角而下,眼神依然飘向窗外,完全看不出饭菜是否符合口味。

    陈丘很有耐心,虽是肚子饿的咕咕响,但喂陈容清的每一口都恰到好处。

    良久,陈容清吃完,陈丘才迅速拿起凉了的米饭猛的扒了两口,再随意的夹了几个青菜咽了下,便放下了碗筷。

    “走吧,接着赶路,”姜姓老者起身便去柜台走去。

    “啊,呃”。

    “什么?是他在说话?”姜姓老者猛的回头,手紧紧扣住陈丘的肩膀,力气之大,痛的陈丘冷汗直流,却也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姜姓老者松开陈丘,轻轻的转过陈容清身子,柔声问道:“你要说什么,慢慢来,不急”。

    陈容清飘忽的眼神好半天才对上老者的脸,嘴唇无声开合,舌头在里面胡乱搅动,嘴角口水慢慢流下来,在老者期待的眼神下,终于说话来,“...咯...咯..看!”

    是“看”!

    梁国的行刑时间一般是未时(下午两点),区别于午时(十二点)问斩让人吃不下饭或吐出什么,可能这时看场行刑更为提神醒脑。

    可能是梁国人本就爱看热闹,或说神捕铁季平的名头太响,陈丘三人到达时,斩台里三层外三层早已站满了人,也不知姜姓老者使了什么术法,三人一路通畅的走到了最内圈。

    陈丘稍一抬头,便看见跪在木台上的琉璃手周见源,脸色惨白一身血渍,想来在牢中并不好受,而在其左边数米的判台,除了梁国官员,一位身穿常服却更夺目,一双鹰眼深邃且锐利的扫视下方人群,目光所到之处硬生生的止停了那一边的喧哗,想来这位就是大梁第一神捕,铁季平。

    在监斩使宣判完罪过后,便要扔下判签,一道如雷吼声骤然响起,“大人等一下”!

    监斩使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蹙眉喝到,“何人在此喧哗!是要与其一起上路嘛”?

    “大人,等一下,”只见一个庞大身躯挤开人群,提着木篮跪在行刑台下,不住磕头,正是之前同庆楼与人打架的申同。

    “你是何人,打断行刑知道是何罪过嘛?”监斩使看着一身凌乱的申同,再看他抬头间隙那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观感并不是很好。

    申同涕泪纵横,一张口声音颤抖的很,“周见源是小人恩人,求大人能让小人送他一程”。

    监斩使见铁季平点了头,便想着不会出什么变故,说道“好吧,尽快,不要乱了时辰”。

    申同又是不断磕头,“谢谢大人,谢谢神捕”。

    “大哥,我来了,”申同看着消瘦的周见源不禁哭的更加惨烈,只能低下头,拿出木篮中的酒菜。

    周见源也是一行清泪流出,“你来此干嘛,我已是十恶不赦的邪贼了,不配你这般如此”。

    申同却是默默斟酒,轻声道:“不管他人如何,是你救了我命,我就认你是我大哥”!说着就将饭菜举到周见源面前,生怕晚了一会儿大哥便吃不饱了,却又突声说道:“大哥莫怕,我与兄弟前来,定要救大哥出去。”

    申同不自觉的欲看向铁季平,且听周见源咳嗽一声,便直直的盯着周见源的眼睛,微微侧头,示意人就在那。

    周见源苦笑,却是摇摇头,“哪有的逃,又逃去的哪?难道以邪贼这两字渡过余生吗?况且...”周见源顿了顿,柔声说道:“傻弟弟,既然来了,帮哥哥一个忙吧”。

    申同听闻哥哥不愿一起走,已是不甘,但看周见源如此只能闷声点头,便凑了过去听了许久,郑重的点了点头应下此事。

    周见源笑了笑,“好吧,好弟弟,就拜托你了,此事千万不要与他人说,然后一定要提防跟你一起来的人,”见申同发懵的点了点头欲向后看,周见源急忙劝住“别回头,他们与其他人一样,大多是为了琉璃掌而来的,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摆脱他们,还记得你我相遇后我落下的那崖下嘛,那有处洞口,待此事过去,你去学来”。

    申同听了,又羞又恼,只觉自己是如此愚笨,竟然带人来谋得大哥的秘籍。终是重重点头,“大哥,我都懂了,你放心,你交代的我一定做到”。

    “嗯,那咱俩一起喝一杯吧”。

    侩子手,手起刀落,血水激昂将斜方白布浇了个彻底,而那周见源的人头晃晃荡荡滚下木台,一个胆大的孩子冲过去将其一脚踢飞,好巧不巧的直奔陈容清面门而来,姜姓老者急忙单手掐印,陈丘也欲护在陈容清身前,这时,忽的刮起了一阵风,那人头竟一个加速穿过两人与陈容清的脑袋撞了个结结实实。

    “少爷!”陈丘喊道,想要拽住陈容清倒下的身体,可自身实在无力,跟着倒了下去。

    陈丘赶紧查看陈容清的脑袋,生怕本就痴了的少爷雪上加霜,却见其眼眸无比明亮的看着自己,笑着说

    “小丘,该起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