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清水挽酒友 » 第二十三章 红颜

第二十三章 红颜

    罗成回到船上的时候,赵定远正在冲着王平江二人训话,那二人脸上皆不同程度挂了彩,赵定远显然酒兴正高,见罗成来了摇摇晃晃地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同回到了位置上。

    “哥哥,今天是兄弟……兄弟对不住你……”赵定远搭着罗成的肩膀,“这美人……没帮你找着……你放心,只要她还在关外,我定……定是……”

    “兄弟你是真喝高了,我已经找着咧!”罗成指了指站在后头的翠儿,赵定远晕晕乎乎地瞧不真切,眼睛眯起来仍看不清楚。罗成给王平江二人比了个手势,他们赶紧下去了。

    翠儿走上前,向赵定远行了一礼,“赵二公子好。”

    “嗯……嗯嗯,好!”赵定远见翠儿虽然妆容简单,但难掩姿色,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不禁砸吧砸吧了嘴。“哥哥可真有艳福,也不知兄弟何时……何时能与师姐……龙凤和鸣……”

    赵定远一番话把翠儿说的脸蛋羞红,突然江面上一声炮响,剑首宫方向飞升起五彩绚丽的烟花。

    “诶……这不是……这不是……”赵定远拍了拍脑袋,“这是我给师姐准备的,我还没到场谁给我放了?”

    “兄弟你把妹是真下本钱,这放烟花还鸣炮哩。”

    “炮?”

    “是啊,好大的一声。”

    “完了完了!”赵定远惊的一哆嗦,“我爹回来了!这炮定是他打的,催我回去哩!”

    赵定远忙命令开船,待回到剑首庄时,赵定远正要下船,一瞧站在码头边上的人影吓得差点没站稳。

    “别藏了,快下来,爹早看见你了!”船下一中年男子喊道。

    “妈的,又是这家伙!”

    “这谁啊?”

    “我哥,赵定千。”

    赵定远硬着头皮跳下船去,对为首的老者躬身行礼:“爹。”

    “一身的酒气。”赵望先摇摇头。

    “爹,定远年纪小,难免贪玩一些,您莫生气。”赵定千斜眼看了弟弟一眼,眼里尽是得意。

    “你们俩过来,其他人退下吧。”赵望先背着手走到剑首宫门口的石碑之前,后头跟着赵家兄弟俩,赵望先用手抚摸着这碑文,问道:“你俩给我说说,这是什么?”

    “这是爹冠绝天下的丰功伟绩。”赵定千答道,赵望先摇摇头。“这是爹对天下人的挑战书!”赵望先仍然摇头,二人一连答了七八个答案,赵望先都是摇头。

    见二人犯了难,赵望先叹了口气道:“这是爹为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拉的虎皮!”

    听了这话,赵定千赶忙跪下:“爹爹何出此言?”

    “你爹我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游历天下,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开宗立派才有今日,这碑不是我的功劳簿,而是我的催命符啊。”赵望先幽幽地说,“老夫今年六十有三了,还能活几天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你们手里,真怕是害了你们性命啊。”

    “我活着,沧江剑派不惧任何人,但我死了呢?那些觊觎咱们的虫子就会一个一个相继跳出来一点一点地把咱们给撕碎啊,到时候我就是在土里,怕也得被人刨出来晒晒这把老骨头!”赵望先一拳砸在石碑上,“偏偏我这两个儿子,一个是世间第一等的迂腐,一个是这世间第一等的顽劣,竟然还要窝里斗!”

    “孩儿不敢!”赵定千不住磕头,赵定远见老爷子真的怒了,也慌忙下拜。

    “不敢?我问你,胡笳出庄所带的十余名好手怎么变成了农夫?你真当你老子糊涂了?你真当这沧江剑派是你的了是不是?那是十多条性命,十多户人家!你怎么就可以冷漠至此!”赵望先说到激动处一脚将赵定千踢出三丈远,其连滚了几番才停下来。

    “也罢,也罢。玉不琢不成器,何况两块顽石也?”赵望先闭上双目,指着后头,“今夜你们去祠堂和列祖列宗们作别,明日都走都走……”

    “爹……孩儿往哪里去?”赵定千问道

    “天下之大,岂无处可去?”

    “请父亲明示。”

    “若我死了呢?”赵望先怒喝,“我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刨出来,问我,爹,我该往哪里去?”

    “爹你放心,我定是要混出来个名堂再回来见你!”赵定远直起身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对你,我另有安排。”

    “啊?”

    “你不是喜欢峨眉那丫头吗?我便成全你,你此去巴国提亲,但你只能一个人去,我沧江剑派不会资助你一两银钱,一个子弟。”

    “至少剑让我带一把吧?”

    “你倒是爽快,需要什么兵刃你自行挑去,三日之内,你们俩都给我离开沧江!”

    “谢谢爹。”赵定远兴高采烈地给父亲磕了一个,再看看满面愁容的赵定千,赵望先的心里对这两兄弟的看法又多了不少转变,转身进了剑首宫,其他人赶紧跟上。

    不知为何,罗成在船上远远地瞧了一眼赵望先,竟觉得无比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真是奇怪,近在咫尺的沧江剑派自己闻所未闻,这掌门人倒是熟悉无比,罗成问翠儿:“翠儿,这赵掌门是不是你们村的?”

    “人家这么大宗派的掌门人你当是地里的白菜?能长到我们村去?”

    “真是奇了,总觉得哪儿见过。这么大年纪的熟人我也就知道个许磨盘算有些地位,没理由啊,这脑袋也不像个磨盘。”

    罗成和翠儿下了船,拍了拍赵定远的肩膀,赵定远叹了口气,“赵定千每次都引的父亲搞突然袭击,这可又让他有的说教了。”

    “老爷子身体可以啊!”罗成笑道,“我看你哥怎么也三十好几了,老爷子也算壮心不已了。”

    “哼,小妾生的庶子,只配与我为奴仆罢了,要不是我爹太晚才有的我,哪里轮得到他越俎代庖?”赵定远拉着罗成也一同走了进去,翠儿跟在后头有些手足无措,显然是被这里的华丽给镇住了。

    “也罢,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哥哥了。”赵定远将罗成送到房门口,将扇子斜插在脑后便告辞了。

    罗成领着翠儿进屋,心里还是美的。见翠儿不敢看他,很有风度地说道:“姑娘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嗯。”翠儿应了声,也不客气,将屏风搬到了床前,而后钻到了屏风后头。

    罗成原还有些想入非非,见此情景似有所感,给了自己一巴掌:“方罗成啊方罗成,你枉读圣贤之书,竟然如此下流,该打!”

    翠儿在里头听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罗成在外头听了,感觉有效,接着说:“翠儿姑娘花容月貌,自是见者皆有爱美之心,唯独我有幸亲近玉颜,今日只有爱护而已,岂敢逾越背礼?若再存此心,便叫我方罗成不配为男子,不配大丈夫是也!”

    “你这人是痴的?”翠儿在里头被罗成逗的直笑,问道:“方公子,你今日几时到的?”

    “到剑首庄?比姑娘早不了多少。”

    “那赵公子是你旧相识吗?你俩很亲嘛。”

    “害,萍水相逢。翠儿你知道我的,好交一个朋友,赵公子与我意气相投,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你人好,别人也愿意跟你结交。”

    她夸我了,她夸我是个好人!罗成喜不自胜,“哪里哪里,行走江湖便是一个缘字,和赵二今天有缘,和姑娘每次见面也深有此感,唉,还记得初见姑娘,我就知道缘分到了,该是有缘,自会有缘!”

    翠儿被罗成这一通语无伦次的话弄得小脸通红,罗成若是见到定然要乘胜追击,此时屏风隔着,罗成心里焦急,想探过去脑袋又怕操之过急吓到小姑娘,只得干咳几声。

    “公子,你见着李越宗了吗?”

    “李哥?昨晚见着了,还是他安排车马带我来的沧江。李哥人是真不错,就像你一样,你们巴人个顶个的够义气!”

    “是的,他可真够义气……沈公子呢?”

    “还在剑首村吧,他受了伤经不住这江水泡,可得养着。”

    “沈公子受伤了?要不要紧?”

    “想是不要紧吧。”罗成心里酸酸的,“走的时候他能吃能睡,没啥大事。”

    “那便好……”翠儿松了一口气,隔着屏风,罗成突然听到了翠儿的哽咽声。

    “姑娘,他是伤了又不是死了,这也值得让你落泪吗?”

    “我不是哭他,我是哭我自己。”翠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此时的翠儿半露着香肩,长长的头发直拖到腰间,拉住罗成的手说:“成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意,你肯不肯帮我?”

    “肯的,那自然是肯的,翠儿你还不了解我吗?为你上刀山下油锅,我什么时候能有个不字?说吧,要我如何?”也许是这一幕自己在脑子里演练过多遍,真的端到眼前的时候罗成竟还保持住了镇定没有马上扑上去把翠儿给吃了。

    “我要你……”翠儿的眼睛含着泪珠,直直的望着罗成,“杀了李越宗!”

    “啥玩意儿?”罗成今儿受的惊吓可真是不小,“翠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那李越宗……他有多猛你是在旁边瞧着了,我……我这两下子还杀人家……再说,咱们几个处的不错啊,你爹,我陈叔,他和李哥不是……”

    “李越宗杀了我爹。”

    “呃……”罗成呆住了,“怎么……不是……他为啥要……”

    “我亲眼见着,他带着一队骑兵赶着乡亲们走路,他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父亲,你说……这和他杀了人有什么区别?”翠儿的银牙咬破了嘴唇,一丝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罗成见这美人浑身发颤,知道自己是无福消受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颤法……”罗成叹了口气。

    “公子,你可……”

    “诶……姑娘,我对你的情谊你是知道的,但是杀人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且不说李越宗是不是真的杀了你爹,就咱俩怎么斗得过他?”罗成把翠儿的衣服提了上来,顺手摸了一把那滑若凝脂的肌肤,“后日我就要去巴国了,可以带你回家,你要是不嫌弃呢,我可以照顾你,咱方家的能耐你是知道的,到时候买卖铺开,包你荣华一生,不比今日以卵击石的好?”

    “你真如此无情?你家……”

    “我知道。”罗成摊了摊手,“我家四十余口性命和李越宗怕也是脱不了关系,但那又怎样?最后是我活下来了。活下来的人就要好好活着,而不是没有意义的再把性命丢掉。”

    “没想到,堂堂方家少爷,如此怯懦,还不如一女子有气节。”

    “随你怎么说。”罗成站起身来,“即使我要报仇,也不是现在,没有实力只靠一腔热血?何况如今真相不明,一切都还没有证据不是?莫做了别人手中刀,李越宗,司蔻,赵望先,没一个省油的灯,咱们筹码太少,只能瞅准了再下注,一步也错不得。”

    “打扰方公子了。”翠儿冷着脸回到了床上,罗成压下心中的不忍,从柜子中取出一床棉被铺在地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