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清水挽酒友 » 第二十章 蛛毒

第二十章 蛛毒

    一众百姓匆匆地往沧江观赶,官府贴出了告示,半日之内未能到的将由官府缉拿,生死不论。

    陈汉和翠儿推着行李往回走,年关将近,父女俩是打算回家过年节,不料刚到渡口就被官兵扣下来了,说什么不给用船。一众巴民自然不愿,与其争执中甚至起了暴力冲突,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岂是当兵的对手,很快就被驱打了回来。那伙官兵犹嫌不过瘾,几个领头的被抓住当场割下了脑袋挂在渡口示警,这下不仅没有起到立威的作用,反而激怒了巴民。上百个巴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纷纷取了锄头镰刀前来报仇,一时间渡口大乱,前一会儿还在耀武扬威的十多官兵一个个被剁了扔下了江去。

    陈汉就是其中之一,杀了官兵以后问题仍没有解决,渡船都被官家扣走了想要回去是难了,父女俩商量着年后再抽空回去,但这会儿投奔哪里还是让陈汉犯了难。

    “兰姨那儿偏僻,要不然咱们去兰姨那?”翠儿建议道。

    “不可不可,你爹我命案在身,岂能连累他人?”陈汉摇摇头,“这样,你带着行李去你兰姨那避一避,我且跟着兄弟们进山躲躲,等风声过去了我再接你。”

    父女俩正说着,却听得不远处一众百姓喊道:“汉人杀来啦!汉人杀来啦!”

    果然,后头尘土大作,一支骑兵队伍飞速上前,个个手持长矛,甲胄鲜明,喊杀声响成一团,与陈汉结伴的乡亲凡是走的慢的都被这骑兵队伍捅了个透心凉,陈汉也顾不得行礼了,拉着翠儿便往林子里跑。

    “分散开进林子!进林子!进了林子马就追不上咱们了!”陈汉边跑边冲着乡亲们喊,林子与官道离得并不远,陈汉拉着翠儿使出吃奶的劲儿跑去,可那绝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啊……”翠儿感到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这力气极大竟将她直接推出丈余远。当她落入前方的草丛时,一双巧手接住了她。翠儿一看竟是她的二叔公,刚刚还在后头一瘸一拐地走着,这会儿竟赶到他们妇女前头去了。

    “二叔公……”翠儿微微打了一个招呼忙回头去看陈汉却被二叔公拉在了怀里,“娃儿,看不得!”

    二叔公的力气极大,真就把她按在怀里一动不得动,陈汉此时正挂在一个骑兵的长矛上,那骑兵没有将父女二人捅个对穿看着有些遗憾,一脚将陈汉蹬了下来,拨转马头又来草丛这边寻翠儿,一矛扫去不见人影也不做纠缠,赶着马儿去驱赶旁人去了。

    翠儿的口鼻被手紧紧地捂着,二叔公急速地带着她翻下了岭扎入水中,一路顺着溪流不知有了多少磕碰,终是在一间木屋旁停了下来。

    二人一起半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多谢,多谢二叔公。”翠儿叔公二字刚出口,竟发现他的面皮肿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泡,这人连咳了三声,一把将脸撕了一个口子,里头露出黑色的毛发。

    或许这一幕太过震撼,翠儿竟忘了尖叫,待这人将面皮完全撕下,竟露出一张温软娇弱的脸来。

    “你……你是!”翠儿认出了司蔻,那天便是司蔻领着人劫持了她,司蔻点点头,将衣服撕下一块绑在腰间,翠儿看去,司蔻的腰身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腰间的布料全是血色。

    “怎么?刚救下你,又想着替天行道了?”司蔻笑笑,一把搀起翠儿走向屋子。

    “这是兰姨的房子,你把兰姨怎么了?”

    “杀了。”

    “你!”

    “你再聒噪,我连你一起杀了。”司蔻把一身血污的衣服脱下,从衣柜里随意拿了一件袍子披上,

    “你给我也拿一件。”

    “自己挑吧。”司蔻没心情搭理这个小姑娘,从衣柜后的一块活砖后头找出一张羊皮卷和几封未拆开的信件,而后拿着东西躺在床上,一张一张来回看着。

    翠儿也换了一身衣裳,站在一旁,司蔻瞥了一眼她,说道:“站着干嘛,坐着吧。”

    “我爹他不知怎么样了。”

    司蔻将那羊皮纸摊开,是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满了日期和一条条歪歪扭扭的线。“渡口的船都被扣下了,最近的船也要去宁州才能搭上。”

    “谁说不是,我和爹爹早上就被赶回来了,都是拿枪带棒的,可凶了。要是有人来接我们就好了。”

    “你说什么?”

    “啥?”

    司蔻掏出一封信件,对着图仔细比对了一番,惊喜地边收起来边系上腰带,急匆匆就要出门去。“哎!你这人,你伤还没还呢!”翠儿叫住她。

    司蔻回身答道:“小丫头,晚上我若回得来你便跟我走,我若是回不来了,你摇起井下的木桶,里头栓的食物够你过五天有余,五天后此事也应该了结了,若是遇上歹人,不可用强,屋外的水井你只管跳进去,自有办法脱困。记住了?”

    不等翠儿回答,司蔻已经关上了门。

    “爹……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呀,沈大哥,你在就好了。”

    沈齐伤了右臂不能骑马,和罗成一起坐在车上。胡笳挥着马鞭在前头驾车

    “早知道李哥在,咱也不能受这些难处。”罗成眉飞色舞地把头伸出窗外,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马队,甚是觉得威风。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沈齐冷眼看着窗外,“你真觉得李越宗和昨夜的事儿逃得出关系?”

    “怎么说?”

    “巴国大将带着汉人军骑搜捕巴国重臣,你不觉得可疑吗?”

    “这个司蔻到底什么来头,她不是前朝公主吗?怎么又成了巴国的重臣了?”

    沈齐没有回答,闭着眼道:“这宁州的水可真浑啊……罗成,你要报仇,还真未必要寻司蔻。”

    “报仇?报啥仇?”

    “你被灭门,你……”

    “害……”罗成摆摆手,“我父母具在,谈什么灭门?这个家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大勇,虽然他是安在我身边的眼线,也卖了我无数次,但是我倒不怪他,没了他,怪孤独的。”

    罗成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这原是婶娘讥笑他勾栏出身特意送的柳骨扇,全黑的扇面上面题了一个金字要多俗气有多俗气,罗成得了不仅不恼,反而时时带在身边,意为自己闭上眼睛就当天黑:“这些人死了便死了,与我有何相干。倒是老太婆死前还护了我一回,算不枉我喊她一声娘,也算两清。”

    沈齐看着罗成已经湿润的眼角,隐隐泛出了紫光。

    “不对!”沈齐用手沾了一点罗成的泪滴含在嘴中,“相蛛……死了?”

    “啥?”

    “不不不!相蛛!”沈齐颤抖地抓住罗成的脉,直到那一丝毒气再次显露沈齐才放下心来。“还好,相蛛只是受不住昨夜那一掌,震散了精元,它若是死了你怕立刻会化为脓水!不行你得立刻跟我回沈家堡,只有我太爷爷能救你!”

    “你太爷爷可是沈玉关?”

    “没错。”沈齐提起沈玉关很是骄傲,“太爷爷医术独步天下,这相蛛陪伴太爷爷多年,现在除了他真不知道谁能解开相蛛之毒。”

    “呃,你太祖昨晚我还见到了。”

    “啥?”这会轮到沈齐傻眼了,“太爷爷远在巴中,你怎么见的?”

    “我……我经常见……”罗成正想说他太爷天天直播自己谈恋爱的事儿,他的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了一声虚弱的咳嗽声,“小家伙莫要口儿敞!”

    卧槽,这家伙现在白天也能出来了?

    罗成值得闭口不言。

    “你经常见?”

    “哦,我经常见沈哥行医,看着就像是老太爷……”

    “你休瞒我!”沈齐催动真元,一掌搭在罗成胸口,二人内功同宗同源,很快便渡了一口真气回来,“果真是太脉素法!”沈齐本就有伤,这口真气刚猛霸道,和伤了他的李越宗如出一辙,一时间压制不住,只觉得头晕目眩。

    罗成扶住沈齐,沈齐强撑着说道:“你见着的不是……是相蛛!你莫被它哄骗了,它传你心法是要你化归李越宗的真气,好为它所用。”

    “相蛛依附人身才能活!”沈齐咬牙道,“你不可再走萧纯老路,成为饲蛛之蛊!”

    不等罗成回话,他的脑海中响起一声长长地叹息,“牙尖嘴利,和他太爷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