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偶遇
下午一点钟。
998艺术园区。
作为首都艺术中心，998可谓是名声在外，吸引着全国各地的游客，平日里总是熙来攘往的模样。值此新年佳节之末，则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每一寸土地都充斥着喜悦与喧嚣。
园区西部的便道上，林彤乐披着浅色风衣，于人潮之中信步徜徉。女孩舔着大棉花糖，一边与韩晴愉悦地闲聊，一边饶有兴致地四下顾盼，李暮雨和唐威则分列左右，活似两名尽忠职守的保镖。
前天傍晚时分，林彤乐如期抵达首都，先与大学同学转了些景点，今天上午则约了新朋友们逛画展。眼下时过正午，他们却没有着急离开，只因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园区东部会举办名为《爱与家庭》的活动。
作为主题亲子活动，《爱与家庭》立意新颖，利用独特的互动环节，给孩子和家长以沉浸式体验。林彤乐尽管还没结婚，却也被节目介绍所吸引，便表示想要去现场看看，而李暮雨等人自是欣然应允。
“首都的景点可真热闹，比山岩湖那边人还多。”林彤乐来到园区东部，见活动场馆尚未开门，便就近找了张长凳落座。
“毕竟是艺术圣地，好些慕名而来的，还有不少老外呢。”李暮雨坐到林彤乐左边，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
“时间还早，边吃边等。”韩晴拉开书包，变魔术般翻出一堆零嘴，就着矿泉水咔啪咔啪咀嚼起来。
“彤乐，你等会儿。”唐威见天气寒冷，担心林彤乐喝不了凉水，便跑到商店买了杯温热的珍珠奶茶。
冬日暖阳之下，四个年轻人并肩而坐，注视着人潮的起起伏伏，分享着上次一别后的种种见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场馆周围逐渐拥挤，越来越多的游客在此逗留，基本上都是家长带孩子的组合，空气里也多了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可爱啊......”林彤乐素来喜欢孩子，此时望着那一群小娃娃，心中的母爱霎时间爆棚，嘴角弯起和蔼温暖的弧度。
“去跟他们玩儿玩儿呗。”韩晴摸出一把糖果，塞进林彤乐的掌心，怂恿对方大胆上前逗小孩。
“彤乐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李暮雨扬起笑容，想调侃调侃林彤乐，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有些突兀地收了声。
“小雨......小阳，怎么了......欸？”唐威起初不明所以，待顺着李暮雨的目光望去，便也心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二人视线定格的地方，是个标准的三口之家。
女儿八九岁的模样，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母亲梳着简单的马尾，透着温柔贤淑的气质。
父亲则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穿了一身朴素的宽松衣裤。
此时此刻，一家三口正站在场馆外，盯着戳在门口的大展牌，似是也在等待接下来的主题活动。眼下的他们心无旁骛，只关注着身边的家人，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仅仅几十米外的某张长凳上，有两对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边。
这两对眼睛足够平静，仿佛尝尽了百世沧桑，天火峰崩于前都能波澜不惊。只是在瞳仁的最深处，却隐有暗流澎湃翻涌，就好像视线彼方的那道身影，捆绑着某种源于最初的因果。
“唐哥，李哥，怎么了？”望着两人的表情，林彤乐有些茫然。
“......走，换个地方。”李暮雨回过神来，毫无征兆地站起身子。
没给吴运鲲察觉的机会，李暮雨迅速远离场馆，自顾自地朝北边走去，钻进不远处的小树林。韩晴与李暮雨心有默契，见状不声不响地追上去，唐威也适时激活体内核心，开始跟自家兄弟颅内交流。
“咋整？”
“咱俩暂时不能露面，不然影响整体计划。”
“那他跟这儿杵着，节目看不成了啊。”
“别着急，先盯着。”
李暮雨靠住一棵树，右手食指按住太阳穴，两只眼睛也虚眯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动作，场馆周围所有的监控设备，几乎都在同一刻颤了一下，而下个瞬间却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异状只是错觉。
“什么情况？”
林彤乐一路连跑带颠，紧跟着钻进小树林里，望着行为古怪的兄弟俩，心中禁不住冒出一连串问号。所幸她头脑灵光，经过短暂的思考以后，便隐约猜出了某些端倪。
“你们认识那一家子？”林彤乐试探性地问道。
“嗯，认识。”唐威并未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不太对付么......”林彤乐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刚才那个男的，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方便见。”李暮雨言简意赅，省略了某些信息，表达的意思却也足够清晰。“彤乐，要不这样，头两点的时候，你跟潇潇去看节目，我俩在外面等你们。”
“那哪儿行啊！要看一起看，不看都不看。”对于下午的活动，林彤乐固然感兴趣，却也不至于因此丢下同伴，闻言便干脆地调整了计划。“998这么大地方呢，咱还可以逛别的。”
既已打定主意，四人便一路穿过树林，不多时来到园区北部。作为曾经的工业区，998的占地面积颇为可观，其中南半边的开发更为深入，已经彻底成了现代化艺术区，而北半边的利用率却不算高，放眼望去尽是荒废的老式厂房，依然保留着旧日“工业余晖”的既视感，而来来往往的游客也明显少了许多。
远离了拥挤的人潮，空气随之安静下来，流动的时间趋于凝固。迎着剔透的午后艳阳，两男两女漫无目的地散步，仿佛隔绝在世界位面之外。微凛的北风灌入鼻腔，裹挟着提神醒脑的冷意，再配上满目的荒凉与破落，以及身边这个披着浅色风衣的姑娘，便让李暮雨和唐威有种莫名的错位感。
“也没隔多远距离，就完全变了个样。”林彤乐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光秃秃的树林，遥望着刚刚还身陷其中的喧嚣。
“咫尺之遥，两个世界。”韩晴抬起右手，在半空中比划几下，似是想将周围的景色记在脑中，以便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画在纸上。
“听说未来几年，北边也要开发。”李暮雨看过园区规划，自忖最多不过几年时间，这副破落的光景便会成为历史。
“真对不住，难得来一次首都，还没让你玩儿痛快。”唐威不太在意眼前的景色，只觉得有些亏欠林彤乐。
“谁说不痛快了！我跟你们讲啊，我从小就喜欢这种环境。”林彤乐噘起丰润的嘴唇，一板一眼地反驳唐威。“稀寥的人烟，破败的文明，就这种无声的岁月感，让我打心眼儿里着迷。”
离开了拥挤的环境，林彤乐松弛了心弦，使劲张着双臂仰望天空，尽情吸吮着宁静的空气，似是当真很喜欢这种氛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逐渐开始放飞自我，自顾自哼起东海省民谣，在断瓦残垣间旋转跳跃，宛如未经世事的纯真稚子，顽皮地将三位同伴甩在身后。
林彤乐兴奋过头，背着双手倒着走路，都没留意身后的状况。
途经某处转角时，便与路人撞在一起，于惊声叫中齐齐摔倒。
“啊！对不起！没看路！”林彤乐坐了个屁墩，发现被撞的是个孩子，便一边道歉一边起身。
“没事儿！不疼！”那男孩不到十岁，赶在林彤乐伸手以前，便一个轱辘站直身子，扬起爽朗的灿烂笑容。
“不要紧吧......欸？”唐威紧赶两步，小跑着来到转角处，待注意到男孩的面容，则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
“......唐哥哥？”那男孩同样怔了片刻，过得半晌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嘀咕一句。
“......小勇？”李暮雨携韩晴紧随其后，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男孩，两片嘴皮子微微张开。
“李哥哥！真的是你们！”林勇注意到李暮雨，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瞳仁深处的疑惑渐作惊愕。
“没事儿吧，摔疼没有......噫？”池嫣由远及近，绕过转角的视野盲区，径直来到林勇的身后，待看清对面的两张脸，则登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暮雨先生？唐威先生？”
“池姐......”唐威唤了一句，之后便没了声音。
“你们......”池嫣揉了揉脑门，似是有些恍惚。
“我们回来了。”李暮雨吐了口气，轻声回应道。
午后偏僻的转角处，两伙人沉默地对视，一时间谁都没再吭声。林勇的喉头缓慢起伏，不间断地吞咽着口水，池嫣则轻轻捂着心口，平静的表情难以掩盖加速的呼吸。后至的张函心有疑虑，可感受着场间的古怪气氛，便也识趣地没有马上说话。唯独林彤乐一脸懵圈，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可还没等女孩组织好语言，李暮雨便先一步走上前来。
“彤乐，对不起，之前没跟你说实话，我们用的都是假名。”
李暮雨抬起右手，先是按了下前胸，随即指了指两侧。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暮雨，他叫唐威，她叫韩晴。”
998艺术园区。
作为首都艺术中心，998可谓是名声在外，吸引着全国各地的游客，平日里总是熙来攘往的模样。值此新年佳节之末，则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每一寸土地都充斥着喜悦与喧嚣。
园区西部的便道上，林彤乐披着浅色风衣，于人潮之中信步徜徉。女孩舔着大棉花糖，一边与韩晴愉悦地闲聊，一边饶有兴致地四下顾盼，李暮雨和唐威则分列左右，活似两名尽忠职守的保镖。
前天傍晚时分，林彤乐如期抵达首都，先与大学同学转了些景点，今天上午则约了新朋友们逛画展。眼下时过正午，他们却没有着急离开，只因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园区东部会举办名为《爱与家庭》的活动。
作为主题亲子活动，《爱与家庭》立意新颖，利用独特的互动环节，给孩子和家长以沉浸式体验。林彤乐尽管还没结婚，却也被节目介绍所吸引，便表示想要去现场看看，而李暮雨等人自是欣然应允。
“首都的景点可真热闹，比山岩湖那边人还多。”林彤乐来到园区东部，见活动场馆尚未开门，便就近找了张长凳落座。
“毕竟是艺术圣地，好些慕名而来的，还有不少老外呢。”李暮雨坐到林彤乐左边，优哉游哉地翘起二郎腿。
“时间还早，边吃边等。”韩晴拉开书包，变魔术般翻出一堆零嘴，就着矿泉水咔啪咔啪咀嚼起来。
“彤乐，你等会儿。”唐威见天气寒冷，担心林彤乐喝不了凉水，便跑到商店买了杯温热的珍珠奶茶。
冬日暖阳之下，四个年轻人并肩而坐，注视着人潮的起起伏伏，分享着上次一别后的种种见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场馆周围逐渐拥挤，越来越多的游客在此逗留，基本上都是家长带孩子的组合，空气里也多了些叽叽喳喳的声音。
“好可爱啊......”林彤乐素来喜欢孩子，此时望着那一群小娃娃，心中的母爱霎时间爆棚，嘴角弯起和蔼温暖的弧度。
“去跟他们玩儿玩儿呗。”韩晴摸出一把糖果，塞进林彤乐的掌心，怂恿对方大胆上前逗小孩。
“彤乐以后绝对是贤妻良母......”李暮雨扬起笑容，想调侃调侃林彤乐，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有些突兀地收了声。
“小雨......小阳，怎么了......欸？”唐威起初不明所以，待顺着李暮雨的目光望去，便也心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二人视线定格的地方，是个标准的三口之家。
女儿八九岁的模样，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母亲梳着简单的马尾，透着温柔贤淑的气质。
父亲则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穿了一身朴素的宽松衣裤。
此时此刻，一家三口正站在场馆外，盯着戳在门口的大展牌，似是也在等待接下来的主题活动。眼下的他们心无旁骛，只关注着身边的家人，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仅仅几十米外的某张长凳上，有两对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边。
这两对眼睛足够平静，仿佛尝尽了百世沧桑，天火峰崩于前都能波澜不惊。只是在瞳仁的最深处，却隐有暗流澎湃翻涌，就好像视线彼方的那道身影，捆绑着某种源于最初的因果。
“唐哥，李哥，怎么了？”望着两人的表情，林彤乐有些茫然。
“......走，换个地方。”李暮雨回过神来，毫无征兆地站起身子。
没给吴运鲲察觉的机会，李暮雨迅速远离场馆，自顾自地朝北边走去，钻进不远处的小树林。韩晴与李暮雨心有默契，见状不声不响地追上去，唐威也适时激活体内核心，开始跟自家兄弟颅内交流。
“咋整？”
“咱俩暂时不能露面，不然影响整体计划。”
“那他跟这儿杵着，节目看不成了啊。”
“别着急，先盯着。”
李暮雨靠住一棵树，右手食指按住太阳穴，两只眼睛也虚眯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动作，场馆周围所有的监控设备，几乎都在同一刻颤了一下，而下个瞬间却又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异状只是错觉。
“什么情况？”
林彤乐一路连跑带颠，紧跟着钻进小树林里，望着行为古怪的兄弟俩，心中禁不住冒出一连串问号。所幸她头脑灵光，经过短暂的思考以后，便隐约猜出了某些端倪。
“你们认识那一家子？”林彤乐试探性地问道。
“嗯，认识。”唐威并未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不太对付么......”林彤乐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刚才那个男的，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方便见。”李暮雨言简意赅，省略了某些信息，表达的意思却也足够清晰。“彤乐，要不这样，头两点的时候，你跟潇潇去看节目，我俩在外面等你们。”
“那哪儿行啊！要看一起看，不看都不看。”对于下午的活动，林彤乐固然感兴趣，却也不至于因此丢下同伴，闻言便干脆地调整了计划。“998这么大地方呢，咱还可以逛别的。”
既已打定主意，四人便一路穿过树林，不多时来到园区北部。作为曾经的工业区，998的占地面积颇为可观，其中南半边的开发更为深入，已经彻底成了现代化艺术区，而北半边的利用率却不算高，放眼望去尽是荒废的老式厂房，依然保留着旧日“工业余晖”的既视感，而来来往往的游客也明显少了许多。
远离了拥挤的人潮，空气随之安静下来，流动的时间趋于凝固。迎着剔透的午后艳阳，两男两女漫无目的地散步，仿佛隔绝在世界位面之外。微凛的北风灌入鼻腔，裹挟着提神醒脑的冷意，再配上满目的荒凉与破落，以及身边这个披着浅色风衣的姑娘，便让李暮雨和唐威有种莫名的错位感。
“也没隔多远距离，就完全变了个样。”林彤乐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光秃秃的树林，遥望着刚刚还身陷其中的喧嚣。
“咫尺之遥，两个世界。”韩晴抬起右手，在半空中比划几下，似是想将周围的景色记在脑中，以便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画在纸上。
“听说未来几年，北边也要开发。”李暮雨看过园区规划，自忖最多不过几年时间，这副破落的光景便会成为历史。
“真对不住，难得来一次首都，还没让你玩儿痛快。”唐威不太在意眼前的景色，只觉得有些亏欠林彤乐。
“谁说不痛快了！我跟你们讲啊，我从小就喜欢这种环境。”林彤乐噘起丰润的嘴唇，一板一眼地反驳唐威。“稀寥的人烟，破败的文明，就这种无声的岁月感，让我打心眼儿里着迷。”
离开了拥挤的环境，林彤乐松弛了心弦，使劲张着双臂仰望天空，尽情吸吮着宁静的空气，似是当真很喜欢这种氛围。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逐渐开始放飞自我，自顾自哼起东海省民谣，在断瓦残垣间旋转跳跃，宛如未经世事的纯真稚子，顽皮地将三位同伴甩在身后。
林彤乐兴奋过头，背着双手倒着走路，都没留意身后的状况。
途经某处转角时，便与路人撞在一起，于惊声叫中齐齐摔倒。
“啊！对不起！没看路！”林彤乐坐了个屁墩，发现被撞的是个孩子，便一边道歉一边起身。
“没事儿！不疼！”那男孩不到十岁，赶在林彤乐伸手以前，便一个轱辘站直身子，扬起爽朗的灿烂笑容。
“不要紧吧......欸？”唐威紧赶两步，小跑着来到转角处，待注意到男孩的面容，则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
“......唐哥哥？”那男孩同样怔了片刻，过得半晌瞪圆了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嘀咕一句。
“......小勇？”李暮雨携韩晴紧随其后，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男孩，两片嘴皮子微微张开。
“李哥哥！真的是你们！”林勇注意到李暮雨，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瞳仁深处的疑惑渐作惊愕。
“没事儿吧，摔疼没有......噫？”池嫣由远及近，绕过转角的视野盲区，径直来到林勇的身后，待看清对面的两张脸，则登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暮雨先生？唐威先生？”
“池姐......”唐威唤了一句，之后便没了声音。
“你们......”池嫣揉了揉脑门，似是有些恍惚。
“我们回来了。”李暮雨吐了口气，轻声回应道。
午后偏僻的转角处，两伙人沉默地对视，一时间谁都没再吭声。林勇的喉头缓慢起伏，不间断地吞咽着口水，池嫣则轻轻捂着心口，平静的表情难以掩盖加速的呼吸。后至的张函心有疑虑，可感受着场间的古怪气氛，便也识趣地没有马上说话。唯独林彤乐一脸懵圈，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可还没等女孩组织好语言，李暮雨便先一步走上前来。
“彤乐，对不起，之前没跟你说实话，我们用的都是假名。”
李暮雨抬起右手，先是按了下前胸，随即指了指两侧。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暮雨，他叫唐威，她叫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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