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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花种濯雨沉眠,蔷薇浴血盛放

    时至午后,天空阴沉依旧。

    李暮雨负手而立,对面是一众老幼。

    尽管得到了治疗,他的状态仍然不佳,似乎只靠一口气强撑。

    饶是如此,在赢得较量的当下,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他了。

    “其实背锅这种事儿,不该你这掌门人来做。”白雨薇莲步轻移,离开木然的俘虏们,迈步走到李暮雨面前。

    “本身就是我的提议,怎么也谈不上背锅。”李暮雨两手摊开,朝白雨薇挤出无奈的笑容。

    “状态更差了。”白雨薇抬起青葱食指,点在李暮雨的胸口。

    “嗯,可能是伤的,也可能是透支了。”李暮雨点了点头。

    “再不管它,就该报废了。”白雨薇如是说。

    “废就废吧......”李暮雨无所谓地说道。

    李暮雨先前便有预感,即他的灵元出了问题,如今听了白雨薇的话,则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可不知是何种原因,他却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对状况的恶化显得无动于衷。

    “说起来,暮雨哥,恭喜你赢了。”白雨薇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说什么,转而聊起别的事情,对李暮雨的称呼也随之改变。

    “这有啥可恭喜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李暮雨露出古怪的表情,下意识拽了拽自己的衣襟。

    “你贯彻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就不是好事了。”白雨薇素手轻扬,替李暮雨拭去唇角的血渍。

    少女和青年相对而立。

    脚下是茵茵的绿草,头顶是昏暗的苍穹。

    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很像熟稔的老友。

    本应是个相当不协的场景,看上去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雨薇,要不然......”

    “不要。”

    “......”

    “你又开始犹豫了。”

    “......嗯。”

    “但凡我改个口,或者哪怕都不用改口,只要表现得软弱一些。”似是猜到李暮雨的想法,白雨薇先一步截断话头,径自说了下去。“你都会替我找无数个理由,放弃你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

    “你既然都知道,怎么就不表示表示呢......”李暮雨哭笑不得,有些不解地偏了偏头。“如果换一个人,跟我说差不多的话,我肯定觉得她活腻了,可我看你明明不像啊......”

    “确实,我觉得活着挺好。”白雨薇语调如常,脸上毫无波澜。

    “那为啥急着送死呢......”望着少女的表情,李暮雨困惑不已。

    “我可没有送死。”白雨薇忽然笑起来,容颜好似濯水白蕊。

    “那您的求生欲呢......”李暮雨莫名有些赌气,使劲鼓起腮帮子。

    “嘻......”白雨薇伸出四根手指,揪住李暮雨的脸,往两边拽了拽。

    李暮雨蓦地泄了气,戏谑之情荡然无存,只剩近乎哀恸的平静。

    白雨薇则笑意不减,轻攥住李暮雨的手,温和地摩挲起来。

    初一看,像是乖巧的邻家小妹,依赖着风尘仆仆的大哥。

    再一看,竟好似慈爱的母亲,宽慰着迷途的离家游子。

    “我就觉得吧,只要是个人,就肯定有自己的立场和动机。”李暮雨挠起脑袋,想要缕清繁乱的思绪。“可是雨薇,你是什么立场,心里在渴望什么,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怎么根本就看不明白呢......”

    “我的立场嘛......”听了李暮雨的话,白雨薇沉吟片刻,莫名其妙地展开双臂,两手向上平摊地静止了几秒。“至于渴望嘛......暮雨哥,就一小会儿,给我自己留点儿时间好不好?”

    白雨薇视线挪移,转向不远处的一间农房。

    李暮雨有些纳闷,却也没刨根究底,稍稍退开一些距离。

    少女见状颔首致意,轻盈地走进屋内,将屋门虚掩起来。

    同一时刻,青藤诸人也完成准备,随时都可以启程出发。

    眼见万事就绪,李暮雨便让大部队开拔,只留部分精锐在小寨待命。

    青藤诸人按捺多时,闻言纷纷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踏上归途。

    拖着各式辎重,推着丧命同伴的遗体,架着行动不便的伤员。

    百余人彼此扶持,踏着潮湿的泥土,开始了自西向东的跋涉。

    在这之后,只剩三十余名青藤精锐,以及五六十名老幼病残。

    “哥,西边的侦察队,现在就派出去吧。”童奕聪提醒道。

    “我也是懵了,刚开始投票的时候,就该派人去侦查的。”李暮雨揉了揉太阳穴,将目光转向聂宸渊和赵霜。“我有点儿迷瞪,后面你俩安排吧,让小童配合你们。”

    “咱俩去吧。”

    杨恭背好反曲弓,揪了揪言鹳的袖子,却见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就只梗着脖子瞪着李暮雨,宛如一尊面目狰狞的雕塑。望着那双胀满血丝的眼睛,杨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径自带人奔向西部山峦。

    “......陪我走走?”

    “......嗯,好。”

    聂宸渊站在不远处,望着悲伤漫溢的柳琴,沉吟片刻后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轻声发问。柳琴几度欲言又止,瞅了眼呆若木鸡的韩晴,瞥了眼唉声叹气的费水,随后搂住了聂宸渊的胳膊。

    两人因为意见不合,出征前便开始闹别扭,而在尘埃落定的当下,则逐渐恢复了默契的亲密。年轻的男女相偎相依,路过那间关着门的小屋,柳琴有一瞬间心生好奇,却终究没有展开感知力,以免打扰到屋内的少女。

    也许是心力交瘁的缘故,抑或是受够了反复拉扯、不愿再横生无谓的希望,总之俘虏们彻底木然下来,大多面无表情地呆在原地。一双双眼睛空洞无神,活似被注射了镇定剂、等着被送进屠宰场的肉鸡。

    陶百花和小茹靠在一起,盯着不远处的小屋发呆,过得片刻又望向李暮雨。她们先前畏畏缩缩,直至此时才忘掉恐惧,开始打量青藤掌门人,而李暮雨也刚好转过脸来。

    双方目光交汇,默默对视几秒,随后各自移开。

    ……

    “嘎吱,嘎吱。”

    随着门轴的轻响,白雨薇走出小屋,指尖捏着碧翠的发簪。

    那头乌黑的长发,先前被束在脑后,此时则如飞瀑般散落。

    刘海下方的眉心处,有干涸的殷红血迹,宛若一枚朱砂点。

    依旧是一袭白裙,依旧是濯濯素面,却平添了摄人心魄的唯美。

    “可以了。”白雨薇螓首轻点。

    “你这是?”李暮雨微微失神。

    “给自己破个相。”

    白雨薇扬起淡雅的笑容,犹如一朵待放的蔷薇花。

    在一道道讶异的目光中,她反手握住了那根发簪。

    旋即摆出战斗架势,朝李暮雨勾勾手背。

    空灵的嗓音随之响起,于众人耳畔漫溢开来。

    “七色石,白雨薇,请青藤掌门人上前一战。”

    “......”

    “七色石,白雨薇,请青藤掌门人上前一战。”

    “......”

    “七色石,白雨薇,请青藤掌门人上前一战。”

    “......青藤,李暮雨,请指教。”

    白雨薇发出邀请,见没有得到回应,停顿片刻后再次重复。

    如此反复三回,李暮雨终于沙哑回应,眼中的坚毅寸寸龟裂。

    “请指教。”

    白雨薇摆着战斗架势,周身却没有丝毫杀意,一路走到李暮雨跟前。

    少女抬起青葱玉手,将发簪高高举过头顶,略微用力地戳了下去。

    李暮雨呆立原地,望着落下的发簪,非但没有抽身躲闪,反而彻底放松了精神,甚至逆向施展锻体术,用灵能悄悄软化了身体组织。在他的纵容之下,发簪穿透了皮肤与筋肉,在左侧肩颈部戳出一个血洞。

    鲜红的温热液体汩汩溢出,顺着少女的手臂滴淌而下。

    就仿佛一朵剔透的白羽蔷薇,被徐徐血雨浸染了枝叶。

    “我伤到你了。”白雨薇眉线轻挑,露出近似骄傲的表情。

    “嗯,了不起。”李暮雨无比配合,心悦诚服地赞叹一句。

    “不还手么?”白雨薇扬起下巴,离李暮雨的脸只有几寸。

    “呵......”李暮雨咧咧嘴,旋即张开右臂,将白雨薇拥入怀中。

    茵茵碧草之间,两人沉默地抱在一起,时间也仿佛开始凝滞。白雨薇重心前倾,右手犹自攥着发簪,左手搂住青年的躯干。李暮雨则按住白雨薇的秀发,隔着青丝摩挲少女的脊背,仿佛在把玩珍贵的易碎品。

    “雨薇,谢谢你。不过就算你这么做,我也......”

    “想让你遭遭罪而已,不用自作多情,受着吧。”

    白雨薇扬起嘴角,前额抵住李暮雨的胸膛,右手拇指轻轻按压发簪的尾部。她的肌肤白皙依旧,体表不见彤芒闪烁,指尖亦无碧翠流溢。可伴随着少女的动作,空气则仿佛抖了一下,似是引动了某种莫名的力量。

    远处的人们尚无从察觉,然李暮雨又哪能不知。

    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便觉肩颈部一阵刺痛。

    “噫!”

    李暮雨眉毛一拧,无可抑制地哆嗦起来,却犹自咬紧牙关杵在原地,后觉无形的能量袅袅盘旋,凝聚成不可见的澎湃浪潮,通过发簪源源不断灌进体内。仅仅片刻功夫,澎湃的能量便趋于温顺,而刺痛感随之漫入体内,却也不似先前那般难以忍受。就仿佛一剂苦口良药,在给神经带来刺激的同时,也开始迅速修复严重受损的肌体。

    “雨薇,你这......”

    “别动,记住你感受到的一切。”

    白雨薇前额摇晃,蹭了蹭李暮雨的胸膛。

    她的声调悄然淡化,只剩耳语般的音量。

    “等你觉得时机到了,再把这些告诉别人。”

    在李暮雨看不到的角度,白雨薇悄悄伸出舌头,舔掉唇角溢出的鲜血。李暮雨对此无从察觉,也不理解所谓时机指什么,却仍旧遵从着少女的指令,像雕像般不声不响地站在原地。

    无知无觉之间,肌体伤势不再恶化,灵能运转趋于稳定。

    感受着久违的舒畅,李暮雨却更加郁结,有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雨薇,求你了,等会儿跟我走吧......”

    “如果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亲手毁灭青藤。”

    “......那你杀了我吧,我下去陪你。”

    身陷泠雨伊始,李暮雨的终极目标,便是活着回到烈阳共和国。

    为此他不舍昼夜,纵是日子再苦再难,也没放弃过求生的希望。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莫名觉得疲惫,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

    “想得美,我偏不。”白雨薇却只是轻笑,左手自腰部向上滑,按在李暮雨的脊椎上。“我要你好好活着,牢牢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要你带着这些记忆走下去,直到你寿终正寝的那天。”

    “行,我欠你的,是我该着。”李暮雨咬住嘴唇,发出难听的笑声,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真要觉得亏欠,就帮我做些事吧。”白雨薇抬起脑袋,把嘴唇贴在李暮雨的耳畔,凭蚊蝇低音轻声说了些什么。

    李暮雨安静聆听,偶尔表现出困惑,却一直没有出言打断。

    待到后来,白雨薇长睫忽闪,似是问了些问题。

    李暮雨闻言双目圆睁,又反问了些什么,少女却只是摇头。

    两人反复沟通,不知过了多久,才最终停止交谈。

    白雨薇直起身子,右手轻轻拔出发簪,天地能量随之归于平静。

    李暮雨沉吟片刻,于心底反复确认,最终极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都记住了。”李暮雨笃定地说道。

    “那就拜托了。”白雨薇伸出左手小指。

    “嗯,放心。”李暮雨做了同样的动作。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地拉着钩,于无声中交换着心绪。

    李暮雨的眼中,倒映着澄澈的瞳眸,纯净的目光无念无邪。

    犹如璀璨的星辉,划过咫尺的距离,投向另一片暮色深空。

    坠于陌生的心田,化作沉眠的花种,等待着下一场轮回。

    “给。”白雨薇松开左手小指,右手递上那枚发簪。

    “谢谢。”李暮雨接过发簪,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也谢谢你。”白雨薇张开双臂,环抱住李暮雨的躯干。

    “雨薇,我......”李暮雨突然语塞,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给我讲个故事吧。”

    “嗯?”

    “哄哄我,我有点儿害怕。”

    “没看出来你害怕呀......”

    “那你讲不讲嘛。”

    “......你听过《蔷薇姑娘》吗?”

    “没听过,这是什么故事?”

    “来自北陆洲的寓言故事。”

    李暮雨调整好呼吸,抚着白雨薇的后背,开始了他的讲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勇士途经一片山谷,看到一条恶龙在兴风作浪。他与恶龙英勇作战,虽然最终取得胜利,自己却也重伤将死。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山谷中的鲜花纷纷复苏,化作许多美丽的姑娘,用魔法救活了他。”

    白雨薇眯着眼睛,下巴枕住李暮雨的肩膀,呼吸听上去柔软且平静。

    李暮雨娓娓道来,轻声细语地讲着故事,双臂小心环着少女的腰肢。

    “木棉姑娘握着勇士的手,面容诚挚地说道:‘你救了这片山谷,是个真正的英雄,请你接受我的祝福。你将受到世人的尊崇与敬仰,你的英勇事迹将永远流传世间。’

    郁金香姑娘搂住勇士的臂膀,热情奔放地说道:‘接受我的祝福,你将获得永恒的喜悦,从此跟孤独与沮丧绝缘。’

    海棠姑娘环住勇士的脊背,温婉软糯地说道:‘接受我的祝福,你将与美好相随,被世界温柔以待。’

    风信子姑娘捧起勇士的脸颊,心怀怜惜地说道:‘接受我的祝福,你将忘却伤痛与烦忧,开启甘之如饴的未来。’”

    白雨薇愈发放松,眼睑也不觉合拢,好似趴在兄长肩上小憩的稚女。

    李暮雨指尖滑动,轻柔摩挲少女的青丝,一挑一拨之间极尽温柔。

    空气开始滞涩,时间的流逝趋于缓慢,万物仿佛都放慢了呼吸。

    “勇士受到了祝福,感觉自己焕发出新生,他向鲜花们鞠躬致谢,随后准备离开山谷。走到山谷尽头的时候,他把目光投向山崖边缘,看见一位姑娘身穿白裙,正站在风中双手合十地念念有词。

    勇士问白裙姑娘:‘你是什么花?’

    白裙姑娘回答说:‘我是蔷薇。’

    勇士茫然地嘟囔道:‘蔷薇?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蔷薇姑娘指着鬓角的花瓣说:‘只存在于这片山谷。’

    勇士又问对蔷薇姑娘:‘你刚才在做什么?’

    蔷薇姑娘回答说:‘我在温习我的祝福。’

    勇士好奇地问道:‘你的祝福是什么?’

    蔷薇姑娘却没回答,只是对勇士说:‘蔷薇花仙,一生只给一人祝福。’

    勇士听出了推辞之意,却毫不气馁地追问:‘那个人,可以是我吗?’

    蔷薇姑娘摇头笑道:‘抱歉,不行的。我浑身带刺,那样会伤到你的。’

    勇士被蔷薇姑娘吸引,不顾那份委婉的拒绝,就要上前去牵对方的手,下一刻却痛苦地抽回了胳膊。正如蔷薇姑娘所说,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其实都是尖锐的棘刺,寻常人一旦伸手触碰,就会从皮肤表面疼到灵魂深处。”

    白雨薇依旧闭着双眼,时而轻扬唇角,时而微微蹙眉。

    李暮雨挺着腰杆,躯干不敢晃动半分,唯恐惊扰到陶醉的少女。

    两人仿佛无知无觉,可落在围观者的眼中,则是一张光怪陆离的画面。

    “望着龇牙咧嘴的勇士,蔷薇姑娘露出苦笑,扭头坐到悬崖边缘,两只小脚在半空晃来晃去。勇士咬牙坚持片刻,觉得疼痛飞离了身体,就又没心没肺地凑过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蔷薇姑娘眨眨眼睛,盯着那张灿烂的脸,有些消沉地说道:‘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会给你带来痛苦。’

    勇士听罢连连摇头,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是勇士,我不怕痛苦,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蔷薇姑娘轻声说道:‘我的祝福也不一样,更像是一种负担。’

    勇士听得有些糊涂,于是刨根究底地问道:‘你的祝福究竟是什么?’

    蔷薇姑娘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一字一句地说起来:‘受我祝福之人,我愿你砥砺前行,不因迷惘而徘徊,不因苦难而退缩,不因为非议而否定自我。我愿你不屈不挠,成为坚定的领路者,矢志不渝初心不移,化身暗夜中的明灯,带领彷徨的人们走向光明。’

    勇士听了这段祝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对蔷薇姑娘说道:‘蔷薇,我是勇士,这对我来说绝非负担,反而是我求之不得的鞭策和鼓励。我愿意肩负起重任,也心甘情愿承受痛苦,所以还请给我祝福。’

    勇士说完这些话,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掌,握住蔷薇姑娘的胳膊。”

    白雨薇发出吞咽的声音,脑袋靠住李暮雨的脖子。

    李暮雨拨开白雨薇的发丝,轻轻揉捏少女的后颈。

    两人的心跳频率逐渐趋同,气息也开始纠结缠绕。

    “勇士身经百战,练就了坚强的意志,在拽住蔷薇姑娘的同时,就已经欣然做好迎接剧痛的准备。可出人意料的是,他的手掌虽然被扎出血,撕心裂肺的痛苦并未降临。

    勇士心生不解,正想要问个究竟,随后却惊恐地瞪大眼睛。只因他握着的那条胳膊,在染上自己的鲜血以后,竟忽然开始片片破碎。勇士被吓了一跳,大喊着想要抽回手掌,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捆住。

    望着挣扎的勇士,蔷薇姑娘笑容依旧,一面鞠躬一面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没把话说完......蔷薇花仙,一生只给一人祝福。因为这祝福的代价,是我自己的生命。’

    望着逐渐崩坏的蔷薇姑娘,被捆住的勇士追悔莫及,苦苦哀求着说道:‘蔷薇!放开我!放开我啊!求求你!快停下!我不要你死!我不要这祝福了!别再伤害自己了!”

    随着情节的推进,李暮雨开始心潮起伏,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

    不远处的空地上,韩晴原本呆若木鸡,闻声则登时泪如雨下。

    感受着李暮雨的情绪,白雨薇轻轻扬起嘴角,双臂也随之稍稍用力,将青藤掌门人的躯干抱得更紧。在少女的安抚下,李暮雨逐渐平复了情绪,声调再度化作轻音耳语,而蔷薇姑娘的故事也趋近尾声。

    “勇士内心刚毅,面对恶龙都毫不畏惧,可眼看蔷薇姑娘就要破碎,却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望着泪流满面的勇士,蔷薇姑娘微笑着摇了摇头,满怀欣慰地开了口。

    ‘我的勇士,你不要哭泣。想获得我的祝福,不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还会因此背上沉重的负担。可你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毫无怨言地接下这份责任,这让我无比欣慰无比幸福。能把祝福送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幸。从今以后,我将和你融为一体,成为你的筋骨、你的血肉、你的呼吸、你的目光。我会成为你的庇护,陪你走遍天涯海角,见证你的伟大壮举。’

    说完最后的话,蔷薇姑娘化作漫天光点,消失在无垠的碧空之中,只在崖畔留下一颗金光闪闪的花种。勇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起种子,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头也不回地离开山谷。在那以后,他踏遍五湖四海,为人类带来安宁与幸福,而凡是他出现过的地方,人们总会得到一捧花种。

    许多年过去了,勇士的姓名传遍天下,丰功伟绩被世人争相传唱,而他从山谷里带出来的花种,也盛开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家惊艳于它的美丽,却不知道它的来历。每当有人问起勇士,总会得到相似的答案。

    ‘她叫蔷薇,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白雨薇闭着眼睛,吐息如幽兰般芬芳,脸上尽是满足的表情。

    讲完故事的李暮雨,则早已干涸了泪水,只剩下绝对的平静。

    浩瀚天地之间,两人相拥而立,时间仿佛彻底凝固。

    “真是个好故事。”

    “你喜欢就好。”

    “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我也一样。”

    “时间不早了,就到这里吧。”

    “......嗯。”

    “祝你痛苦地活下去。”

    “我会的。”

    “再见了,暮雨哥。”

    “再见,雨薇。”

    耳语消弭,场间寂静无声。

    下一刻,雷光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