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不期而遇
那是一名年轻男子。
身着工勤制服，戴着椭圆眼镜，相貌很是平凡。
此时的他正站在路边，与几名同龄男女交谈，看着应该是同事关系。
上官凝漪投去目光的同时，那名男子也恰好转过身来。
两道目光无端交汇，两人双双怔在原地。
“时海哥？”
“凝漪？”
“呀！”
“哈！”
短暂的对视过后，两人同时迈开脚步，小跑着冲进彼此的怀里。望着欢快相拥的男女，旁观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而先前还兴奋不已的卢宽，见状则更是直接看傻了眼。
“我还在想你得失联多久......”
上官凝漪噙着笑意，浅灰瞳眸眼波流转。
绝美的脸上光华翻涌，泛起久别重逢的欢愉。
“让你惦记了。”
时海看上去同样高兴，替上官凝漪捋顺头发。
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更有种不期而遇的欣喜。
三言两语的功夫，时海便松开上官凝漪，扭头与同事们说了一句。几名男女心领神会，纷纷表示手头还有工作，旋即头也不回地走向远处，很快便齐齐消失在街角的后方。
至于上官凝漪这边，则揪住时海的衣袖，走到呆若木鸡的卢宽面前。简短的引荐与寒暄后，少女表示想陪陪青梅竹马，委婉建议对方可以自己逛逛，或者直接返回公司也无不可。
望着少女的笑颜，卢宽的鼻尖猛然发酸，旋即勉强着咧开嘴角，与时海绅士般地握了手，摆出潇洒的姿势扭头便走。在转身的那个瞬间，莫名的哀愁倏忽来袭，并迅速发酵成浓烈的苦涩。
尚未开始，便即结束。
刚刚萌芽的幻想，便如泡沫般破散。
唯剩无以名状的情绪，盘踞在心头无法释怀。
“有点儿惨。”时海见状感慨一句，同情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
“怪我咯。”上官凝漪翻了个白眼，随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两人许久未见，有很多话想说，可为了不给护卫添麻烦，上官凝漪没有选择僻静之处，只是在喧闹地段找了家餐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款款落座，以便让外面的人能够看清自己。
眼下才刚三点半钟，餐厅里却坐了不少人，轻快的旋律于屋内回响，糅合着三教九流的笑闹，兼有碰杯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凌乱无章的打击乐曲。至于窗边的男女，则自顾自地闲聊，仿佛置身喧嚣之外。
“要不是叔叔说你平安无事，我都以为你丢了。”
“没办法，秘密任务，最近才稍微宽松点儿。”
“确实够神秘的，都打扮成电工师傅了。”
“这都算好的了，有时候还得装流浪汉。”
“嘻嘻......你跟我跑了，你同事那边没关系么？”
“无妨，目前算是在待命，手头儿没啥急事儿。”
年轻男女闲聊的功夫，旁边来了两个中年人，刚落座便点了一大堆酒。两名男子一胖一瘦，皆是邋遢的酒鬼模样，酒过三巡后开始肆无忌惮，唾沫星子横飞地大声吵闹起来。
“听说没有！最近好些网友被逮了！”瘦酒鬼扬起下巴，将手中的花生抛向半空，让那颗花生准确地落进嘴里。
“前几天新闻也播了，污蔑诋毁安治部门。”胖酒鬼咬住一根竹签，将串在上面的烤肉一股脑撸了下来。
“哈！好一个污蔑诋毁！”瘦酒鬼一瞪眼一挑眉，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您老有何高见？”胖酒鬼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瘦酒鬼。
“我可都听说了！”瘦酒鬼一拍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失踪者亲属正当提诉求，被安治局钓鱼一锅端了！有些网友知道真相，在论坛上发帖爆料，也被他们随便找个理由逮了！”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亲眼见着了？”胖酒鬼对此嗤之以鼻。
“这还用亲眼见？那帮孙子啥事儿干不出来？”瘦酒鬼扬起鼻孔。
“你这就是无凭无据随口乱黑了。”胖酒鬼重心后仰，颇为费劲地翘起二郎腿。“失踪者亲属这个群体，完全就是块儿烫手山芋，一个个的苦大仇深一点就炸，还特别容易引起关注，安治局吃饱撑的针对这帮弱势群体？”
“那可未必！你动脑子好好想想，失踪案为啥破案率这么低？”瘦酒鬼双手撑桌，脸上透着笃定的表情。“他们不公开细节，说里面没猫腻谁信？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后面连寻人启事都撤了，分明就是不想让老百姓了解这些！要我说政府没准儿就是最大的蛇头！”
“你就扯吧！证据呢？天天净脑补这歪的邪的。”
“这么大个国家，还能给你屁民留下证据？”
人们热衷议论社会诸事，常为此争到面红耳赤，却往往无法达成共识，也很难从凌乱的头绪里捕捉真相。两名酒鬼无法免俗，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听说了么，最近有异能者无差别杀人。”胖酒鬼打了个饱嗝。
“异能个屁！这你也信！装神弄鬼罢了！”瘦酒鬼不屑地摆摆手。
“我跟你说，异能者是真实存在的。”胖酒鬼攥住酒杯，轻轻往桌面上砸了砸。“不算那些装神弄鬼的假把式，真正的异能者攻击性很强，对暴力和杀戮相当热衷。普通人要是对上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真这么流弊，咋没统治世界啊！”瘦酒鬼露出贱兮兮的表情。
“异能者毕竟人太少，平时基本不露面儿。”胖酒鬼左顾右盼，随即略微压低声音。“有个秘密机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超人局’。是安治部的下属单位，专门监视这些坏蛋的。”
“你他娘的不去写小说真屈才了......”瘦酒鬼笑得前仰后合。
嬉笑怒骂间吃饱喝足，两个酒鬼平分了饭钱，彼此搀扶着往外面走，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尽头。目送这两人远远离开，时海和上官凝漪对视一眼，脸上各自扬起忍俊不禁的笑容。
“跟我这个人口贩子同桌进餐，请问有何感想？”时海率先调侃道。
“跟我这个危险分子把酒言欢，请问是何滋味？”上官凝漪顺杆爬。
“嗯？”时海愣神片刻，眼中露出询问的目光。
“嗯。”上官凝漪弯起朱唇，极有分寸地运转灵能。
彤红微芒亮起，眨眼隐没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你这是觉醒了？”时海目睹了一切，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职业规划。”上官凝漪在电话里没有细说，此时倒也不吝相告。
“敢选这条路，还挺需要勇气的，以后会面对各种目光。”时海起初有些惊讶，随后很快恢复淡定，继而指了指旁边的空桌子。“有人不屑相信，有人不敢相信。有人好奇这些，有人心怀敌意。”
“面对未知的事物，这些反应很正常。”上官凝漪表示无所谓，并顺着话题继续展开。“加上现在的导向，总喜欢添油加醋。要么干脆像《世界真奇妙》那样，真真假假糅一起弄娱乐效果，不知底细的多少都会受影响。”
“出于安全稳定考虑，有的东西不好公布，这我倒也能理解。”对于当今的导向，时海同样有些看法。“可现在有些东西，除了能引发焦虑，不知道还有啥用。宣传方面天天这么瞎搞，没法怪老百姓背地里瞎猜。”
“比如对失踪者亲属钓鱼？”上官凝漪指了指那张空桌。
“有百害而无一利，安治局才不会做。”时海笃定地做出判断。
“我看未必，你这大老爷，肯定官官相护。”上官凝漪坏笑调侃。
“就我这虾兵蟹将，也配叫老爷了么......”时海闻言同样一乐，随后则恢复认真的表情。“不过说起这个，在老百姓的眼里，国家是个整体。有公职人员出问题，大家不在意是哪个部门，一般只会觉得这是政府的锅。”
“所以出了重大问题，甩锅是种常用手段。”上官凝漪咯咯轻笑，顺着话头往下说。“先找个‘蛀虫’出来，给他开除出队伍，再跟他划清界限，保持整体的纯洁。”
“这办法见效最快，但未必是最好的。”面对这番戏言，时海的回答倒相对认真。“政府运转越透明，就越难出现问题。不过这只是理论上，因为没有绝对透明。老百姓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只能用以往的信誉加以衡量。”
“就是大家常说的公信。”上官凝漪也收敛了戏谑，言简意赅地予以总结道。“信任它的时候，不管它干什么，都会有人撑腰，为其行为辩解。可大家怀疑它的时候，就算它真的做了好事，也会被恶意猜测揣度。”
“再考虑考虑吧，从政更适合你。”时海故作正经地劝诱。
“不要！我想当大修行者！”上官凝漪使劲噘起嘴巴。
从趣闻八卦到社会诸事，从生活近况到未来计划。
这对青梅竹马无所不谈，不知不觉已是日近黄昏。
小店逐渐充盈了夜晚的热闹气氛。
两人旁边的空桌也来了另一批人。
身着工勤制服，戴着椭圆眼镜，相貌很是平凡。
此时的他正站在路边，与几名同龄男女交谈，看着应该是同事关系。
上官凝漪投去目光的同时，那名男子也恰好转过身来。
两道目光无端交汇，两人双双怔在原地。
“时海哥？”
“凝漪？”
“呀！”
“哈！”
短暂的对视过后，两人同时迈开脚步，小跑着冲进彼此的怀里。望着欢快相拥的男女，旁观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而先前还兴奋不已的卢宽，见状则更是直接看傻了眼。
“我还在想你得失联多久......”
上官凝漪噙着笑意，浅灰瞳眸眼波流转。
绝美的脸上光华翻涌，泛起久别重逢的欢愉。
“让你惦记了。”
时海看上去同样高兴，替上官凝漪捋顺头发。
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更有种不期而遇的欣喜。
三言两语的功夫，时海便松开上官凝漪，扭头与同事们说了一句。几名男女心领神会，纷纷表示手头还有工作，旋即头也不回地走向远处，很快便齐齐消失在街角的后方。
至于上官凝漪这边，则揪住时海的衣袖，走到呆若木鸡的卢宽面前。简短的引荐与寒暄后，少女表示想陪陪青梅竹马，委婉建议对方可以自己逛逛，或者直接返回公司也无不可。
望着少女的笑颜，卢宽的鼻尖猛然发酸，旋即勉强着咧开嘴角，与时海绅士般地握了手，摆出潇洒的姿势扭头便走。在转身的那个瞬间，莫名的哀愁倏忽来袭，并迅速发酵成浓烈的苦涩。
尚未开始，便即结束。
刚刚萌芽的幻想，便如泡沫般破散。
唯剩无以名状的情绪，盘踞在心头无法释怀。
“有点儿惨。”时海见状感慨一句，同情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
“怪我咯。”上官凝漪翻了个白眼，随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两人许久未见，有很多话想说，可为了不给护卫添麻烦，上官凝漪没有选择僻静之处，只是在喧闹地段找了家餐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款款落座，以便让外面的人能够看清自己。
眼下才刚三点半钟，餐厅里却坐了不少人，轻快的旋律于屋内回响，糅合着三教九流的笑闹，兼有碰杯的声音此起彼伏，宛如凌乱无章的打击乐曲。至于窗边的男女，则自顾自地闲聊，仿佛置身喧嚣之外。
“要不是叔叔说你平安无事，我都以为你丢了。”
“没办法，秘密任务，最近才稍微宽松点儿。”
“确实够神秘的，都打扮成电工师傅了。”
“这都算好的了，有时候还得装流浪汉。”
“嘻嘻......你跟我跑了，你同事那边没关系么？”
“无妨，目前算是在待命，手头儿没啥急事儿。”
年轻男女闲聊的功夫，旁边来了两个中年人，刚落座便点了一大堆酒。两名男子一胖一瘦，皆是邋遢的酒鬼模样，酒过三巡后开始肆无忌惮，唾沫星子横飞地大声吵闹起来。
“听说没有！最近好些网友被逮了！”瘦酒鬼扬起下巴，将手中的花生抛向半空，让那颗花生准确地落进嘴里。
“前几天新闻也播了，污蔑诋毁安治部门。”胖酒鬼咬住一根竹签，将串在上面的烤肉一股脑撸了下来。
“哈！好一个污蔑诋毁！”瘦酒鬼一瞪眼一挑眉，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您老有何高见？”胖酒鬼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瘦酒鬼。
“我可都听说了！”瘦酒鬼一拍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失踪者亲属正当提诉求，被安治局钓鱼一锅端了！有些网友知道真相，在论坛上发帖爆料，也被他们随便找个理由逮了！”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亲眼见着了？”胖酒鬼对此嗤之以鼻。
“这还用亲眼见？那帮孙子啥事儿干不出来？”瘦酒鬼扬起鼻孔。
“你这就是无凭无据随口乱黑了。”胖酒鬼重心后仰，颇为费劲地翘起二郎腿。“失踪者亲属这个群体，完全就是块儿烫手山芋，一个个的苦大仇深一点就炸，还特别容易引起关注，安治局吃饱撑的针对这帮弱势群体？”
“那可未必！你动脑子好好想想，失踪案为啥破案率这么低？”瘦酒鬼双手撑桌，脸上透着笃定的表情。“他们不公开细节，说里面没猫腻谁信？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后面连寻人启事都撤了，分明就是不想让老百姓了解这些！要我说政府没准儿就是最大的蛇头！”
“你就扯吧！证据呢？天天净脑补这歪的邪的。”
“这么大个国家，还能给你屁民留下证据？”
人们热衷议论社会诸事，常为此争到面红耳赤，却往往无法达成共识，也很难从凌乱的头绪里捕捉真相。两名酒鬼无法免俗，眼看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听说了么，最近有异能者无差别杀人。”胖酒鬼打了个饱嗝。
“异能个屁！这你也信！装神弄鬼罢了！”瘦酒鬼不屑地摆摆手。
“我跟你说，异能者是真实存在的。”胖酒鬼攥住酒杯，轻轻往桌面上砸了砸。“不算那些装神弄鬼的假把式，真正的异能者攻击性很强，对暴力和杀戮相当热衷。普通人要是对上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真这么流弊，咋没统治世界啊！”瘦酒鬼露出贱兮兮的表情。
“异能者毕竟人太少，平时基本不露面儿。”胖酒鬼左顾右盼，随即略微压低声音。“有个秘密机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超人局’。是安治部的下属单位，专门监视这些坏蛋的。”
“你他娘的不去写小说真屈才了......”瘦酒鬼笑得前仰后合。
嬉笑怒骂间吃饱喝足，两个酒鬼平分了饭钱，彼此搀扶着往外面走，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尽头。目送这两人远远离开，时海和上官凝漪对视一眼，脸上各自扬起忍俊不禁的笑容。
“跟我这个人口贩子同桌进餐，请问有何感想？”时海率先调侃道。
“跟我这个危险分子把酒言欢，请问是何滋味？”上官凝漪顺杆爬。
“嗯？”时海愣神片刻，眼中露出询问的目光。
“嗯。”上官凝漪弯起朱唇，极有分寸地运转灵能。
彤红微芒亮起，眨眼隐没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你这是觉醒了？”时海目睹了一切，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职业规划。”上官凝漪在电话里没有细说，此时倒也不吝相告。
“敢选这条路，还挺需要勇气的，以后会面对各种目光。”时海起初有些惊讶，随后很快恢复淡定，继而指了指旁边的空桌子。“有人不屑相信，有人不敢相信。有人好奇这些，有人心怀敌意。”
“面对未知的事物，这些反应很正常。”上官凝漪表示无所谓，并顺着话题继续展开。“加上现在的导向，总喜欢添油加醋。要么干脆像《世界真奇妙》那样，真真假假糅一起弄娱乐效果，不知底细的多少都会受影响。”
“出于安全稳定考虑，有的东西不好公布，这我倒也能理解。”对于当今的导向，时海同样有些看法。“可现在有些东西，除了能引发焦虑，不知道还有啥用。宣传方面天天这么瞎搞，没法怪老百姓背地里瞎猜。”
“比如对失踪者亲属钓鱼？”上官凝漪指了指那张空桌。
“有百害而无一利，安治局才不会做。”时海笃定地做出判断。
“我看未必，你这大老爷，肯定官官相护。”上官凝漪坏笑调侃。
“就我这虾兵蟹将，也配叫老爷了么......”时海闻言同样一乐，随后则恢复认真的表情。“不过说起这个，在老百姓的眼里，国家是个整体。有公职人员出问题，大家不在意是哪个部门，一般只会觉得这是政府的锅。”
“所以出了重大问题，甩锅是种常用手段。”上官凝漪咯咯轻笑，顺着话头往下说。“先找个‘蛀虫’出来，给他开除出队伍，再跟他划清界限，保持整体的纯洁。”
“这办法见效最快，但未必是最好的。”面对这番戏言，时海的回答倒相对认真。“政府运转越透明，就越难出现问题。不过这只是理论上，因为没有绝对透明。老百姓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只能用以往的信誉加以衡量。”
“就是大家常说的公信。”上官凝漪也收敛了戏谑，言简意赅地予以总结道。“信任它的时候，不管它干什么，都会有人撑腰，为其行为辩解。可大家怀疑它的时候，就算它真的做了好事，也会被恶意猜测揣度。”
“再考虑考虑吧，从政更适合你。”时海故作正经地劝诱。
“不要！我想当大修行者！”上官凝漪使劲噘起嘴巴。
从趣闻八卦到社会诸事，从生活近况到未来计划。
这对青梅竹马无所不谈，不知不觉已是日近黄昏。
小店逐渐充盈了夜晚的热闹气氛。
两人旁边的空桌也来了另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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