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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绝命逃亡(六)

    烟尘未散,建材洒落满地,宛若末世废墟。

    废墟旁边,伫立着一个恐怖的轮廓,看上去活似超大号的猩猩。

    四名男子犹在酣战,闻声齐齐望向废料堆,一眼便看到烟尘中的石猿,而女子的尖叫声也随之响起。待他们定睛细瞧,则见木板下的林彤欢拼命挣扎,而隗迷更是倒在废墟里不省人事!

    显而易见,正是那石猿推倒了废料堆。

    两个女孩躲避不及,便被砸了个正着!

    “彤欢!隗迷!”

    李暮雨和唐威一番鏖战,先后将两头裂脊兽打伤,正准备顺势斩杀强敌,见状则登时乱了阵脚。趁兄弟俩分神的当口,一头裂脊兽猛然甩尾,直接将唐威打翻在地。

    李暮雨猛然回过神,急忙提刀护住唐威,与两头负伤的巨蜥周旋,虽然不落下风却也难以脱身。近百步以外的废料堆旁,石猿也在同时动了起来,目光所指正是昏迷中的隗迷!

    “呀!”

    石猿抬起腿的瞬间,一道身影也开始狂飙,携呼啸之势掠过街区,正是急红眼的马南归。他的速度快得无以复加,乃至某条霍兹犬飞身扑咬,最终却只啃碎了一缕残光。

    “你丫回来!”

    潘船双腿负伤,裤腿被鲜血染得殷红,膝盖直挺挺跪在地上,一面疯狂地挥舞着长刀,一面朝马南归扯着脖子嚷嚷。此时的他无力行动,身旁犹有两条霍兹犬窥伺,而更多的恶犬也随之冒头,从远处靠向这名受伤的人类。

    “卧槽你姥姥!”

    “你特么是人啊?!”

    “老子日你八辈儿祖宗!”

    “救救我啊!快回来啊!”

    潘船放声咆哮起来,好似笼中的绝望困兽,起初还是命令与谩骂,随后却很快化作凄厉的哀求。可马南归却恍若未闻,眨眼间掠过百米距离,朝恋人所在的方向急速逼近。

    奈何那石猿离隗迷实在太近,近到一弯腰一伸手便能触及。

    “隗迷!醒醒!”

    林彤欢急红了眼,身体却动弹不得,唯有趴在原地撕声叫喊,而满头是血的隗迷则一动不动,对同伴拼尽全力的示警毫无反应。那石猿也不曾停滞,一脚迈进废墟之中,将深棕色背包碾得粉碎,同时弯下腰身张开大手。

    隗迷便被拎了起来!

    “呜......”

    感受着外力的压迫,隗迷终于悠悠转醒。

    迷蒙意识被强势牵引,有种脱离地表的感觉。

    涣散的瞳仁重新开始聚焦,视野被毛茸茸的大手占据。

    待她后知后觉地偏过脑袋,便对上了满是獠牙的巨口!

    “啊~~~~~”

    隗迷汗毛倒竖,瞳仁缩成针孔大小,漂亮的瓜子脸上只剩惊骇。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女子发出远超极限的尖叫,刺耳的高频音波划破空气,于破败的街道间回荡不止。

    唐威听到了呼救声,此时却眼冒金星,连站都站不起来。

    李暮雨听到了呼救声,却被巨蜥挡住去路,完全没办法脱身。

    潘船同样听到了呼救声,可此时已自身难保,更无精力顾及旁人。

    唯有马南归眼眶欲裂,正手握链枷急速冲刺,眼中只剩那半空中的身影。

    “啊!啊!啊!”

    隗迷前额溢血,长长的卷发凌乱纠缠,好似一团廉价的黑色麻线。此时的她优雅尽失,一面疯狂地甩动头颅,一面使劲捶打那只大手,双脚也在空中不停乱蹬,却好似落入猫爪的老鼠,任凭如何挣扎都只是徒劳。

    至于那石猿则皱起眉头,似乎不喜欢乱动的猎物。

    脸上露出人性化的厌恶,粗壮的手指也随之握紧。

    “噗!”

    隗迷吐出一大口消化物,身体也随之停止挣扎,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她的衣裙落得肮脏不堪,此时在微风的吹拂下,犹如断翅的红蝴蝶。石猿则打了个呵欠,将隗迷放在自己唇边,使劲打开巨大的下巴,露出满口匕首般的獠牙。

    “隗迷!!!”

    马南归发疯般奔跑,手中链枷叮当作响。

    他超过了挣扎起身的唐威,越过了殊死拼杀的李暮雨。

    可在自己与爱人之间,仍然隔着数十步距离,宛如不可逾越的天堑。

    石猿巨大的手掌里,隗迷无力地偏过头,已然变得奄奄一息。肮脏的发丝沾满了鲜血,将她其中一只眼睛完全挡住,而在视线涣散的另一只眼里,却依旧清晰浮现出那道身影。

    那道绝尘而来、面目狰狞而扭曲、却异常动人的身影。

    这一刻,唐威终于踉跄起身,艰难地站定了脚跟。

    这一刻,李暮雨终于获得优势,逼退了两头负伤的巨蜥。

    这一刻,林彤欢绝望尖叫,依旧被压在腐朽的木板下面。

    这一刻,隗迷的瞳孔重新聚焦,灵台短暂回归了清明。

    这一刻,马南归目光如炬,似破云之箭划过长空。

    两道视线遥遥交汇,仿佛凝固了空间。

    隗迷唇角微微上扬,好似冻结了时间。

    那笑颜苍白无力,却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犹如绽放于末世的血红玫瑰,令见者为之窒息。

    这一刻如烟花般短暂,却亦如烟花般灿烂。

    是一瞬,亦是永恒。

    ......

    下个瞬间。

    阴影笼罩在隗迷的头顶。

    吞没了那张娇媚的容颜。

    恐怖的双颚骤然合拢,厚实的嘴唇反复翻动,骨裂之声随之咯咯响起。

    巨大的手掌里,隗迷那纤细的娇躯犹在,只是肩膀上方变得空空如也。

    女子的头颅消失不见,唯剩缕缕发丝无力垂落,于巨兽嘴角凌乱飘舞。

    ......

    “啊!!!!!”

    马南归放声嘶吼,咆哮声响彻寰宇,仿佛重伤的野兽。

    视界蓦然猩红,血液滚滚燃烧,兼有心脏破碎的噼啪轻响。

    瘦削的男子高举链枷,不顾一切地冲向石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的大脑倏忽空白,似乎忘记了所有事情,内心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死这只大猩猩。

    将它的皮毛尽数剥落。

    将它的牙齿统统敲碎。

    将它的眼球挖出来踩爆。

    抽筋剜髓,挫骨扬灰。

    让它的血肉支离破碎,从这世界上永远消失。

    “呜......”

    林彤欢匍匐在地,背上压着沉重的木板,整个身子依旧动弹不得。望着隗迷那无头的残躯,少女颤抖着张大了嘴巴,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直到看见失去理智的马南归,才难以抑制地呜咽起来,两行清泪簌簌流下。

    然失去理智的人,又岂止是马南归。

    “畜生!!!!!”

    唐威眼眶欲裂,使劲抡飞面前的巨蜥,旋即暴喝着冲向石猿,磅礴的能量自体表滚滚升腾,令他看上去犹如盛怒的天尊。在唐威的身后,李暮雨同样牙关紧咬,手指骨节捏得咔咔直响,纤细的电弧于指尖噼啪狂跳。

    自从被绑到泠雨以后,兄弟俩始终谨小慎微。

    即便张山等人命丧北殿,也不曾令他们失去理智。

    纵然周潮为了救人惨死,都不曾让他们以身犯险。

    可那具失去头颅的残躯,却让他们瞬间陷入疯狂。

    三名男子各执兵器,相继冲向高大的石猿,周身散逸着近乎实质的杀意。三人历经连番鏖战,不光体力所剩无几,就连灵能也接近枯竭,可胸膛里澎湃翻涌的热血,却提供了超越极限的力量,也让他们一时忘记了恐惧。

    “呀!!!”

    马南归跑在前面,某一刻纵身跃起,在半空中转了大半圈,狠狠地撞在仇敌身上。伴随着强横的冲击力,坚固的链枷手柄生生折断,石猿的右腿也被划出一道伤痕。

    “吼!”

    吃痛的石猿仰天怒吼,条件反射地踢了下腿,马南归便被狠狠甩出去。唐威接踵而至,见状忙不迭丢下钢棍,张开双手试图接住对方,却被那股巨大的力道一并撞翻。

    如同被砸飞的保龄球瓶,唐威和马南归齐齐倒地,一时间谁都没爬起来。李暮雨先前距离稍远,此时趁机窜到石猿侧面,以大开大阖之姿挥出一刀,径直劈向巨兽膝关节后方的腘窝。

    “嗤!”

    刀刃划出凌厉的弧线,利落地切开毛皮筋肉。

    脆弱的腘窝霎时间绽裂,灰白色的体液喷薄涌出!

    “吼!”

    石猿右侧腘窝受伤,哀嚎着弯下了右腿,重心也随之降落地面。巨兽恼火地挥出重拳,试图将眼前的小不点打扁,而李暮雨却灵活地闪身避开,同时倒转着握住带电的横刀,在那强壮的臂膀表面割出一道焦糊的伤口!

    “呜哇!”

    石猿冷不丁挨了电击,当即使劲甩了甩左臂,发出颇具人性化的怒吼。盯着不远处的小不点,又瞥了眼左臂的刀伤,巨兽狠狠地吐了口痰,而后竟高高举起右手,将隗迷那无头的身体抛向李暮雨!

    石猿的痰里满是血水,混杂着大量骨头渣子。

    隗迷的身体则急速飞行,在李暮雨眼中越变越大。

    破碎的红裙于暮光中轻舞飞扬,散发着极富冲击力的诡异美感。

    李暮雨两眼一怔,本能地想要接住隗迷,却在下个瞬间猛然惊醒,极为勉强地躲过了致命的抛击。伴随着一声闷响,女子的尸身落在地上,躯干被扭曲得严重变形,四肢也弯成了奇怪的角度。

    抛击虽未命中目标,然隗迷的头颈已断,尸身飞行时鲜血狂飙,仍旧泼得李暮雨满身都是。瞥见衣服上的抛甩状血迹,又瞅了眼躺在地上的女子,他自顾自地抬起左臂,舔了舔染血的衣袖。

    隗迷的血是鲜红的,透着淡淡的腥气息。

    可在跟唾液搅拌均匀后,却变成半咸半苦的味道。

    “人类的味道不咋样啊......”

    “怪物为什么喜欢吃呢......”

    李暮雨微微失神,片刻之后深吸了口气,将莫名的杂念挤出大脑。青年的目光重新燃烧,平摊的左掌有灵能涌动,继而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纤细电弧。可还没等他出手,马南归却先一步冲上前去,手中兀自握着只剩半截的链枷!

    “啊!!!!!”

    隗迷香消玉殒的瞬间,马南归便已理智尽失。

    看到那具残破的遗体,则更是彻底陷入癫狂。

    瘦削的男子双目通红,唇齿随呼吸一开一合,心头已然萌生了死志,脑中更只剩下纯粹的杀念。他视危险于无物,也忘记了何为畏惧,就这样直挺挺地冲向石猿,一个纵身扒上了巨兽的背部!

    “南归!下来!”

    李暮雨担心误伤同伴,急忙强行散去了灵能,扯着脖子朝马南归示警。孰料对方充耳不闻,竟揪着毛皮一路往上爬,两脚踩上了石猿的肩膀,用半截链枷朝巨兽的后脑猛砸!

    “吼!”

    石猿后脑受创,爆发出渗人的哀嚎,当即挥拳砸向自己的脖颈。

    马南归双腿猛蹬,险险地躲过重拳,身体也如抛物线般下坠。

    若是换成普通人,从两丈多的半空跌落,很可能会伤到筋骨脏腑。

    马南归虽已觉醒,然在巨大的冲击之下,也仍免不了身形一滞。

    几乎同时,一块木板突兀飞来,却是石猿无意间甩起的建材!

    “小心!”

    李暮雨瞳仁骤缩,下意识飞身扑救。

    结果却是搭上了自己,连同马南归一齐中招。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木裂声,两人翻滚着摔倒在地,沿途掀起一阵碎石瓦砾。李暮雨眼前一片漆黑,意识出现了瞬间恍惚,待视觉勉强恢复运转,则隐约看到唐威恢复了力气,正挥着钢棍朝石猿身上猛砸。

    “阿威......”

    李暮雨视线飘忽,瞳仁转往别的方向,见潘船倒在血泊之中,正被几条霍兹犬竞相啃食,而两头负伤的巨蜥犹自匍匐,也正缓慢且坚定地爬向这边。至于几米外的林彤欢,则全程旁观着惨烈的战斗,清丽的脸颊上挂满了泪痕,背部仍旧压着沉重的烂木板。

    眼前的一切宛若人间地狱。

    荒诞诡异却偏偏如此真实。

    好似一盆冰凉的水,冷却了沸腾的热血。

    被熊熊怒火淹没的理智,也不情不愿地回归大脑。

    “可以了。”

    “该跑了。”

    李暮雨牙关紧咬,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去帮林彤欢脱困,扭头却见马南归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瘦削的男子遍体鳞伤,看上去已经体能尽失,似乎随时可能摔倒昏迷,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依旧步履摇晃地靠向石猿,手中犹自捏着那断成半截的链枷。

    不远处的空地上,石猿拖着受伤的腿,与狂暴的壮汉战得难解难分。此时的它行动不便,纵是愤怒地频出重拳,却根本抡不到面前的小不点。反观唐威打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固然威力惊人,奈何巨兽生得皮糙肉厚,所以始终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双方乍一看旗鼓相当,然唐威全靠怒火强撑。

    体力与灵能已近枯竭,打下去必有性命之忧。

    至于马南归那副德性,更是基本上等于送死。

    “阿威!别打了!”

    “南归!别去了!”

    李暮雨抢上几步,使劲拽住马南归,同时朝唐威大声呼喊。

    马南归衣袖被扯,身形也随之一滞,而后使劲推开李暮雨。

    “不行!这王八蛋畜生!老子灭了丫的!”唐威的战意丝毫不减,面对石猿逐渐显现颓势,却根本没有放弃的打算。

    “你瞧瞧后面啥样了?!你特么不管彤欢了?!”李暮雨被马南归推了个趔趄,又见唐威把这话当耳旁风,登时撕心裂肺地嚷嚷起来。

    “?!”

    李暮雨声如破锣,粗暴地灌进耳朵里,令唐威陡然间一滞,余光不由自主地掠向背后。便是这一瞥的功夫,他眼中的猩红迅速消退,近乎实质的杀气散逸无踪,脸上只剩深入骨髓的寒意。

    “彤欢!”

    唐威避开一记重拳,猛地往回退了几步,先是顺手拦住马南归,随后急忙拉着李暮雨去救人。在兄弟俩的帮助下,林彤欢终于重获自由,然毕竟被木板压了好久,一时间仍旧周身酥麻难以行走。

    “阿威!你背她!包给我!南归来帮忙......卧槽?!”为了营救林彤欢,李暮雨无暇他顾,此刻刚刚腾出手来,扭头却见马南归蹒跚挪步,正慢悠悠靠向行动不便的石猿。

    “你特么给我回来!”李暮雨汗毛倒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先是粗暴地推开马南归,而后身避开石猿的重拳,随即轻身绕到巨兽侧面,对准那受伤的腘窝再度挥出一刀!

    “嗤!”

    石猿的右腿再遭攻击,毛皮与筋肉寸寸断裂。

    腘窝处登时体液飞溅,绽开又深又长的刀口。

    巨兽蓦地失去平衡,痛苦地跪在废墟里。

    李暮雨也用尽灵能,蹒跚着倒退了几步。

    “跑!”

    李暮雨稳住身子,见石猿暂时难以动弹、身后的两头巨蜥尚未赶来,而犬群也在专心啃食潘船,于是果断下达了撤退的指令。可马南归却置若罔闻,犹自蹒跚地靠近石猿,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此时的马南归浑身是伤,犹如风烛残年的老翁,仿佛一碰就会跌倒。可他似乎全不在乎性命,随手丢掉只剩半截的链枷,俯身搬起一块沉重的石头,以蜉蝣撼树的姿态迎向石猿。

    “南归!!!走啊!!!”李暮雨浑身冒汗,也知马南归不会听劝,只得用双臂箍住这个不要命的男人。

    “起开!!!”马南归的面容骤然狰狞,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扭头狠狠给了李暮雨一肘。

    “操!”

    李暮雨肋部中招,登时痛苦地弯下腰,勒紧的双臂也被迫松开。待他勉强缓过气来,见马南归依旧执着地前进,突然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怒火,竖起右掌狠狠劈向对方的颈部!

    “唔......”

    马南归本就摇摇欲坠,一击之下便失去意识,随后被李暮雨扛在背上。

    兄弟俩一人背一个,绕过蹲在地上的石猿,沿着街道朝城外狂奔而去。

    ......

    阳光只剩最后一缕,黑夜已经近在眼前。

    窄街中的喧嚣渐归沉寂,城市的边界线愈发模糊。

    踏着寸寸龟裂的路面,兄弟俩正自绝命逃亡。

    拎着自己的背包,背着背着背包的林彤欢,唐威的表情显得十分辛苦,而同样身负一人两包的李暮雨,则已落得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马南归虽然清瘦,可终究比林彤欢要沉,昏迷之后更是宛如千斤坠。唐威身强力壮,此刻犹自有些吃力,至于体质稍逊的李暮雨,更是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担。

    兄弟俩身心俱疲,却根本不敢停步。

    拼尽全力夺路逃窜之余,偶尔也艰难地回眸顾盼。

    此时残阳行将陨殁,隐约可见盘踞的犬群,却无法辨认潘船的身影。

    稍近些的烂尾楼旁,石猿抱膝蜷坐于地,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吼......”

    石猿微微偏头,斜睨着逃难的小不点,目光逐渐变得有些涣散,瞳仁深处蕴藏着明显疲惫,显然已经失去了追赶的兴趣。不远处的道路中心,隗迷的残躯犹自横卧,红裙已然化作破碎的布条,凌乱地搭在扭曲变形的遗体上。在那断裂的脖颈处,仍有汩汩鲜血缓慢渗出,将龟裂的路面染成了一片猩红。数丈之遥的街边,两头负伤的巨蜥不断靠近,似是在觊觎着人类的骨肉。

    破碎的城市,凶残的怪兽。

    受难的人类,染血的大地。

    眼前种种惨烈的画面,仿佛开启的地狱之门。

    “呜......”

    李暮雨痛苦地扭过头,清泪自眼角滑落,视线被瞬间模糊。

    有那么一秒钟,他萌生了原路折返、夺回隗迷遗体的想法。

    可在下一秒钟,他却使劲吐出浊气,将这危险的念头压了下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人类狼狈逃离城市,凶兽的低吼也愈发消沉。

    最终,破败的城市重归寂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