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23 天启时分(4)
“第四面墙怎么了？你们都做了什么，怎么会有剧中人闯进来！”
身着黑袍的男人质问道，罗德两人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向内侧的车厢奔去。
光焰灼烧着魏词，更灼烧着他身边的一切。
面色冰冷的和服女士手掌轻轻搭载腰间的武士刀上，那一刻，她的身体没有一丝动作，却仿佛同时存在于这空间的每一处。
“这里是叙事者的派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也不知是话声响起的瞬间还是结束的瞬间，她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又再度浮现。
气势汹汹的魏词身上突然飙出大量血线，身体四散落地，变成无数碎块。
可这些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一个璀璨的白色人影自那瘫血肉之上凝聚而出，人影的样貌与魏词无二。
他不含感情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消散的光焰再度燃起，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冲向敌人。
“这是什么怪物！快回溯它！”话声响起的同时，一枚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被置入半空。
光焰构成的人影瞳孔猛缩，似乎意识到了危机。
魏词顿时化作一支利箭，刺向那枚在半空飞旋的切片。
可就在他抵达之前，那枚切片崩碎成了无数碎屑。
【......】
哐——哐——哐——
规律的噪声，伴随着列车向前行进。
茫然的眼瞳缓缓睁开，看清眼前的一切。
考究的木制酒架上陈列着各种样式的玻璃瓶，亦或是说，这里摆放着各种年份、类型和口感的酒水。
“这是...什么地方？”
自言自语的低吟刚刚响起，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醒了么？不错，你是这批新人里素质最好的那个。”
声音传入耳内，显得有些朦胧，也或许是被不停作响的耳鸣给盖过了。
甩了甩头，才逐渐苏醒过来，看清四周的一切。
吧台、酒架、座椅、杯子。
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这是什么地方？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火车的声音。”
说罢，回过头，才恍然察觉车厢的木质内壁，以及其上大幅的风景画。
绒布的窗帘挡住了车窗外的光线，只有些微弱暗淡的灯无声地献出光芒。
“刚刚说话的人呢？你在哪？”
“在这，你还没缓过神来么？觉得头痛吗？哪里不舒服？”
回过头，才看见那声音的主人。
坐在那里，在身旁的座位上。
“我...还好，有些混乱，我不知道怎么...”
“酒保，麻烦拿一杯水。”
玻璃杯轻轻落在桌案上的声音，液体倾倒的声音。
“谢谢，谢谢。”
“要加冰么？”
“不，谢谢。”
举杯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下，脑内迷障一般的混沌被冲刷下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等那几个人醒了再问问吧。”
“好，好的。”
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自桌上划过，两只手指抵住一头将其推到面前。
“这是什么？”
“你应得的东西，每轮游戏的获胜者都能得到这东西。”
将之捡起，放在手心中仔细观察起来。
多边形，但是有几条边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正十一边形无法用尺规作图画出来。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一句？
不，不是十一。
惊讶地发现竟无法数出这枚切片究竟有几条边。
某个瞬间，无法言说的恍惚和虚幻感吞没了大脑。
意识到这绝不是正常的情况。
“废话，当然不是。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过任何明显的人称指代，几乎所有语句都省略了主语。除了酒保以外判断不出任何登场角色，这当然有问题。”
“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
声音向声音质问，或许该有惶恐的情绪，但文字本身无法承载任何情绪。
“如你一样，我是纸页上的一段记录，屏幕上的一行文字。我是无意义符号的规律组合，抽象概念的具象表达。”
“我是，被摘出的概念，被稀释的存在碎片，崩解真实中的一行条目，行文结构之中的一段描写。”
翻转硬币的两面，摘出因果的两端。
自无中诞生万物，自有中选取本源。
“别忘了，这是故事。叙事就是全部的力量。”
“倘若形体已经崩溃，就以描述塑造形体。”
“倘若本质已经溃烂，就以叙述刻画本源。”
“你当主宰这片世界，你该是这个单元剧目之中的王者。”
“即是果壳中的微尘，又当是——万千世界之王。”
“醒来魏词，这是你的果壳宇宙。”
醒来！
“这怎么可能！？”
空间中蔓延而出的裂痕正在消退，崩散的晶尘重新聚合，还是那个车厢，还是那些人物。
碎裂的光斑再度聚合，成为一个璀璨的人形。
“你们，别想再度修改现实！”
魏词的身形和存在同时具现，那些来自异界的访客只得惊慌地观瞧着。
任凭无数光雨刺穿自己的身体，将赖以存在的血肉身躯撕成粉碎。
晃荡着，摇曳着，这语言构建出的微小世界。
自命叙事者而高高在上的存在们被光焰灼烧，尽数化为灰烬。
劳伦.弗兰肯，嘴叼烟斗的中年绅士，化为灰烬。
罗恩.乔伊，身着蓝色礼服的青年，化为灰烬。
居里耶特.多莉，身披丝巾的年轻女士，化为灰烬。
罗兰德.薛丁格，身形矮小的侏儒症患者，化为灰烬。
魏词看着那些身影尽数消散，无法言喻的快意和欣喜涌上心头。
这便是最后的狂欢和复仇了。
以燃尽自己存在本源的方式，将灯之秘传驱使到极致。
燃烧吧，这代表渴望的光焰，这在灵魂中震颤的哀歌。
如此一来，这方世界也就和平了吧，不再有那些外来者的干涉。
他想着，摇曳的光点仿佛都在幸福地微笑，最后的存在也彻底化为无形。
【......】
“以上。”
随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罗德先生，不得不说您的处理的确令我刮目相看。”
中年绅士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扬，但那四肢与身体比例不协调的男人却很是不满。
“这都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害得我差点死掉，他们...”
雍容的女士打断道：“这的确是他们自找的麻烦，但不该因此否认罗德先生的果决和机敏，尽管在我看来你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人。”
罗德摊手，示意自己很无辜。
行吧，粗鄙就粗鄙吧。
“总之——麻烦解决了，这轮继续？”
另一人突然举手示意，待罗德看向他后才说：“各位，我提议这一轮直接投票给这两位。要不是他刚刚救场及时，我们这群人怕不是要直接死掉一大半。那个白色的小子可真不好对付。”
他的提议很快得到了不少人支持，当然也有些人反对。
但最终，赞同提前投票的人超过了半数，他们也如说好的那样投给了罗德和计诗岚。
于是，连续两轮垫底的二人组终于扳回一局，不必去面对三连败的惩罚了。
酒保从吧台下拿出一枚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将之恭敬地呈给罗德。
“恭喜您。”
罗德美滋滋接过，下意识就要去数那切片的边数，切片却被计诗岚一把抢了过去。
“你干嘛？我的！”
计诗岚毫不退让：“你罗德有百分之一的功劳，我计诗岚就没有百分之九十九么？”
考虑到这一轮游戏主要还是岚子在出力，罗德也只好忍气吞声回到座位上。
“那么，让我们开始下一轮游戏吧。”
【......】
“罗德，罗德！”
计诗岚惊慌地呼喊同伴的名字，突然感觉什么冰冷的东西接触到自己的手臂。
“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刚刚...我不知道...”
计诗岚猛烈地喘息着。
“呼———呵———”
几近窒息的痛苦喘息响起，空洞的瞳孔将视线所及的一切纳入眼中。
浑浊的世界，仿佛被附上了一层粘稠透明的脓液。
气泡在眼前升起，喉咙中传来一阵刺痒，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管爬出。
窒息感，被深海淹没的窒息感。
可就在下一刻，几乎虚脱的计诗岚摆脱那种幻觉。
她觉得肩上很沉，像是有什么人按住了她的肩。
可回过头却发现，只有罗德那个傻狗杵在一旁不知道干啥呢。
“咋了？san值掉光有幻觉了？我就说让你不要老是开着真实之眼，关掉那玩意儿才能自然恢复理智值的。”
罗德穿着一件皮夹克，头上顶着个黑色的牛仔帽，手套、西装、领带一丝不苟，颇有点硬派侦探的味道。
但是，这不对。罗德那个傻狗根本不会穿搭，他穿不出这么帅气的打扮。
“你是谁？”
“哈？你傻了吗？”罗德疑惑地看着计诗岚，就要过来伸手摸她的额头。
“滚开！”计诗岚后退两步，右手平伸就要反击。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纤细白皙的手上戴着一副黑色蕾丝边手套，半透明的薄纱长袖遮住了大半条手臂。
再往下看，古朴雅致的黄色系巴洛克式长裙，鲜明的黑色束腰带，碎花点缀的修长裙摆。
“这不对，这不是我...”
可就在计诗岚这样想时，眼前的人却走了过来，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枝，将她一拥入怀。
“怎么了，我的傻姑娘？”气泡音，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台柴油发动机般的低沉气泡音。
但这令计诗岚无比厌恶的声音，却让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酥软起来，她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夺走了，就要沉溺在这份幸福中。
“又想起以前的事了么？”
计诗岚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近在咫尺的坚毅面容几乎令她陶醉。
那双仿佛藏着星辰皓月的深邃眼睛注视着她，就仿佛能洞穿这副皮相，看到其内那个孤寂的灵魂。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防备融化，让她全然不顾地投向他。
给他一切，将自己托付给他，将宿命、将未来、将一切爱恨情仇、将所有值得和不值得的东西，全都交给他。
“女人，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他霸道地宣布，冷毅坚决的脸凑了过来，紧抿的嘴唇就要触碰到她。
但是，计诗岚醒了。
有些词句，彻底唤醒了她，让她意识到这一切的荒诞和滑稽。
嘭！
轰然巨响，崩散的铁珠轰碎“罗德”的胸口，将那身体击飞出去。
血浆喷溅到计诗岚的长裙上，使其逐渐脱落，并逐渐变成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那正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该庆幸，你没有参与到我的过去。”
宛如镜面破碎一般，这荒诞的世界骤然崩溃，周遭的景物四散零落，变成无数交织的混乱光影。
没有那个弱智一样的“霸总版罗德”，也没有那个正常的傻狗罗德。
“行吧，有意思。”
计诗岚染血的脸上逐渐露出一副讽刺的笑容。
身着黑袍的男人质问道，罗德两人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向内侧的车厢奔去。
光焰灼烧着魏词，更灼烧着他身边的一切。
面色冰冷的和服女士手掌轻轻搭载腰间的武士刀上，那一刻，她的身体没有一丝动作，却仿佛同时存在于这空间的每一处。
“这里是叙事者的派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也不知是话声响起的瞬间还是结束的瞬间，她的身影突兀地消失又再度浮现。
气势汹汹的魏词身上突然飙出大量血线，身体四散落地，变成无数碎块。
可这些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一个璀璨的白色人影自那瘫血肉之上凝聚而出，人影的样貌与魏词无二。
他不含感情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消散的光焰再度燃起，随着他的身体一同冲向敌人。
“这是什么怪物！快回溯它！”话声响起的同时，一枚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被置入半空。
光焰构成的人影瞳孔猛缩，似乎意识到了危机。
魏词顿时化作一支利箭，刺向那枚在半空飞旋的切片。
可就在他抵达之前，那枚切片崩碎成了无数碎屑。
【......】
哐——哐——哐——
规律的噪声，伴随着列车向前行进。
茫然的眼瞳缓缓睁开，看清眼前的一切。
考究的木制酒架上陈列着各种样式的玻璃瓶，亦或是说，这里摆放着各种年份、类型和口感的酒水。
“这是...什么地方？”
自言自语的低吟刚刚响起，身后便传来了声音。
“醒了么？不错，你是这批新人里素质最好的那个。”
声音传入耳内，显得有些朦胧，也或许是被不停作响的耳鸣给盖过了。
甩了甩头，才逐渐苏醒过来，看清四周的一切。
吧台、酒架、座椅、杯子。
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这是什么地方？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火车的声音。”
说罢，回过头，才恍然察觉车厢的木质内壁，以及其上大幅的风景画。
绒布的窗帘挡住了车窗外的光线，只有些微弱暗淡的灯无声地献出光芒。
“刚刚说话的人呢？你在哪？”
“在这，你还没缓过神来么？觉得头痛吗？哪里不舒服？”
回过头，才看见那声音的主人。
坐在那里，在身旁的座位上。
“我...还好，有些混乱，我不知道怎么...”
“酒保，麻烦拿一杯水。”
玻璃杯轻轻落在桌案上的声音，液体倾倒的声音。
“谢谢，谢谢。”
“要加冰么？”
“不，谢谢。”
举杯将透明的液体一饮而下，脑内迷障一般的混沌被冲刷下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等那几个人醒了再问问吧。”
“好，好的。”
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自桌上划过，两只手指抵住一头将其推到面前。
“这是什么？”
“你应得的东西，每轮游戏的获胜者都能得到这东西。”
将之捡起，放在手心中仔细观察起来。
多边形，但是有几条边呢？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正十一边形无法用尺规作图画出来。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么一句？
不，不是十一。
惊讶地发现竟无法数出这枚切片究竟有几条边。
某个瞬间，无法言说的恍惚和虚幻感吞没了大脑。
意识到这绝不是正常的情况。
“废话，当然不是。到现在为止都没出现过任何明显的人称指代，几乎所有语句都省略了主语。除了酒保以外判断不出任何登场角色，这当然有问题。”
“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
声音向声音质问，或许该有惶恐的情绪，但文字本身无法承载任何情绪。
“如你一样，我是纸页上的一段记录，屏幕上的一行文字。我是无意义符号的规律组合，抽象概念的具象表达。”
“我是，被摘出的概念，被稀释的存在碎片，崩解真实中的一行条目，行文结构之中的一段描写。”
翻转硬币的两面，摘出因果的两端。
自无中诞生万物，自有中选取本源。
“别忘了，这是故事。叙事就是全部的力量。”
“倘若形体已经崩溃，就以描述塑造形体。”
“倘若本质已经溃烂，就以叙述刻画本源。”
“你当主宰这片世界，你该是这个单元剧目之中的王者。”
“即是果壳中的微尘，又当是——万千世界之王。”
“醒来魏词，这是你的果壳宇宙。”
醒来！
“这怎么可能！？”
空间中蔓延而出的裂痕正在消退，崩散的晶尘重新聚合，还是那个车厢，还是那些人物。
碎裂的光斑再度聚合，成为一个璀璨的人形。
“你们，别想再度修改现实！”
魏词的身形和存在同时具现，那些来自异界的访客只得惊慌地观瞧着。
任凭无数光雨刺穿自己的身体，将赖以存在的血肉身躯撕成粉碎。
晃荡着，摇曳着，这语言构建出的微小世界。
自命叙事者而高高在上的存在们被光焰灼烧，尽数化为灰烬。
劳伦.弗兰肯，嘴叼烟斗的中年绅士，化为灰烬。
罗恩.乔伊，身着蓝色礼服的青年，化为灰烬。
居里耶特.多莉，身披丝巾的年轻女士，化为灰烬。
罗兰德.薛丁格，身形矮小的侏儒症患者，化为灰烬。
魏词看着那些身影尽数消散，无法言喻的快意和欣喜涌上心头。
这便是最后的狂欢和复仇了。
以燃尽自己存在本源的方式，将灯之秘传驱使到极致。
燃烧吧，这代表渴望的光焰，这在灵魂中震颤的哀歌。
如此一来，这方世界也就和平了吧，不再有那些外来者的干涉。
他想着，摇曳的光点仿佛都在幸福地微笑，最后的存在也彻底化为无形。
【......】
“以上。”
随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罗德先生，不得不说您的处理的确令我刮目相看。”
中年绅士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扬，但那四肢与身体比例不协调的男人却很是不满。
“这都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害得我差点死掉，他们...”
雍容的女士打断道：“这的确是他们自找的麻烦，但不该因此否认罗德先生的果决和机敏，尽管在我看来你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人。”
罗德摊手，示意自己很无辜。
行吧，粗鄙就粗鄙吧。
“总之——麻烦解决了，这轮继续？”
另一人突然举手示意，待罗德看向他后才说：“各位，我提议这一轮直接投票给这两位。要不是他刚刚救场及时，我们这群人怕不是要直接死掉一大半。那个白色的小子可真不好对付。”
他的提议很快得到了不少人支持，当然也有些人反对。
但最终，赞同提前投票的人超过了半数，他们也如说好的那样投给了罗德和计诗岚。
于是，连续两轮垫底的二人组终于扳回一局，不必去面对三连败的惩罚了。
酒保从吧台下拿出一枚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将之恭敬地呈给罗德。
“恭喜您。”
罗德美滋滋接过，下意识就要去数那切片的边数，切片却被计诗岚一把抢了过去。
“你干嘛？我的！”
计诗岚毫不退让：“你罗德有百分之一的功劳，我计诗岚就没有百分之九十九么？”
考虑到这一轮游戏主要还是岚子在出力，罗德也只好忍气吞声回到座位上。
“那么，让我们开始下一轮游戏吧。”
【......】
“罗德，罗德！”
计诗岚惊慌地呼喊同伴的名字，突然感觉什么冰冷的东西接触到自己的手臂。
“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刚刚...我不知道...”
计诗岚猛烈地喘息着。
“呼———呵———”
几近窒息的痛苦喘息响起，空洞的瞳孔将视线所及的一切纳入眼中。
浑浊的世界，仿佛被附上了一层粘稠透明的脓液。
气泡在眼前升起，喉咙中传来一阵刺痒，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喉管爬出。
窒息感，被深海淹没的窒息感。
可就在下一刻，几乎虚脱的计诗岚摆脱那种幻觉。
她觉得肩上很沉，像是有什么人按住了她的肩。
可回过头却发现，只有罗德那个傻狗杵在一旁不知道干啥呢。
“咋了？san值掉光有幻觉了？我就说让你不要老是开着真实之眼，关掉那玩意儿才能自然恢复理智值的。”
罗德穿着一件皮夹克，头上顶着个黑色的牛仔帽，手套、西装、领带一丝不苟，颇有点硬派侦探的味道。
但是，这不对。罗德那个傻狗根本不会穿搭，他穿不出这么帅气的打扮。
“你是谁？”
“哈？你傻了吗？”罗德疑惑地看着计诗岚，就要过来伸手摸她的额头。
“滚开！”计诗岚后退两步，右手平伸就要反击。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纤细白皙的手上戴着一副黑色蕾丝边手套，半透明的薄纱长袖遮住了大半条手臂。
再往下看，古朴雅致的黄色系巴洛克式长裙，鲜明的黑色束腰带，碎花点缀的修长裙摆。
“这不对，这不是我...”
可就在计诗岚这样想时，眼前的人却走了过来，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枝，将她一拥入怀。
“怎么了，我的傻姑娘？”气泡音，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台柴油发动机般的低沉气泡音。
但这令计诗岚无比厌恶的声音，却让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酥软起来，她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夺走了，就要沉溺在这份幸福中。
“又想起以前的事了么？”
计诗岚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近在咫尺的坚毅面容几乎令她陶醉。
那双仿佛藏着星辰皓月的深邃眼睛注视着她，就仿佛能洞穿这副皮相，看到其内那个孤寂的灵魂。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防备融化，让她全然不顾地投向他。
给他一切，将自己托付给他，将宿命、将未来、将一切爱恨情仇、将所有值得和不值得的东西，全都交给他。
“女人，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他霸道地宣布，冷毅坚决的脸凑了过来，紧抿的嘴唇就要触碰到她。
但是，计诗岚醒了。
有些词句，彻底唤醒了她，让她意识到这一切的荒诞和滑稽。
嘭！
轰然巨响，崩散的铁珠轰碎“罗德”的胸口，将那身体击飞出去。
血浆喷溅到计诗岚的长裙上，使其逐渐脱落，并逐渐变成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那正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该庆幸，你没有参与到我的过去。”
宛如镜面破碎一般，这荒诞的世界骤然崩溃，周遭的景物四散零落，变成无数交织的混乱光影。
没有那个弱智一样的“霸总版罗德”，也没有那个正常的傻狗罗德。
“行吧，有意思。”
计诗岚染血的脸上逐渐露出一副讽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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