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22 天启时分(3)
橡城主浮岛西港，罗德和计诗岚两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渡口。
这不是他俩第一次来，路上没出什么岔子。
上次，他俩在附近瞎溜达寻找合适的宿营地，顺便满足一下罗德对“地图边界在哪”的求知欲。
结果走着走着脸上突然刷出了个任务，要阻止两个敌对的升格者。
他俩一通互相背刺，让那两个敌对升格者成功跑路导致任务失败了。
但也无意中帮了某个许久没有出场的二十岁中二少年一把。
还没过几天，他俩又回到了这里。
渡口的大门紧闭，浮船都停进了仓库中。那栋凶案现场的矮楼外仍挂着警戒线，却已经没有警员在附近值守了。
接连爆发的事件让橡城本就不足的警备力量捉襟见肘。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两个偷船贼。
两人翻墙进入渡口，计诗岚用她的能力破坏掉仓库的门锁，成功闯了进去。
他们来到一艘浮船上，计诗岚凭借她开飞机的经验结合罗德有车本但从来没开过车的一通乱指挥，终于是让浮船的动力炉转了起来。
然后一个没刹住车，整艘船直接蹿了出去，掠过仓库门外的一片空地，在计诗岚数次尝试变向和急停之后终于一头怼在一台装卸机上。
两个开船不系安全带的家伙直撞破前窗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血流不止。
然后这俩能屏蔽痛觉也不惧寻常伤害的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拍拍身上的碎玻璃渣站了起来。
罗德想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他知道女生生气时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一个能轻松把你砍成好几十段的女生，肯定更不讲道理。
所以罗某人果断闭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空气做的烟卷，嘴里一边吐血一边抽起烟来。
计诗岚自然是读得懂这种无声抗议的，所以她紧走两步过去，扯着罗德跑回仓库。
不顾罗德的求饶和喊叫，硬拉着来到另一艘浮船上。
这一次，计诗岚熟练得多。
她只花了十几秒就让浮船冲了出去，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转之后上下颠倒，悬浮推进器开始自行尝试让船体复位，结果被计诗岚一通乱操作搞得浮船向地面加速撞去。
早有防备的罗德二话不说当即弃船，可他还没落地，身体就被加速冲来的浮船砸向地面。
然后品尝了一番被钝器腰斩的滋味。
地上到处都是浮船和计诗岚身上掉下来的零件，以及罗德和计诗岚飙洒出来的血浆。
“最后一次，我肯定能成功！”
满脸是血的计诗岚对满身是血的罗德如此说。
罗德已经半身残废了，他可没有计诗岚那种自愈能力，只能任凭计诗岚拖着自己走向另一艘浮船，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罗德的肺部遭到了严重的冲击，说话时都在呕血，他气若游丝地乞求：“岚子...能不能，先给我奶一口...”
“不行，你恢复行动力了肯定会跑，老实待着。”
罗德已经闭眼了，他不想再去思考别的，甚至恨不得直接被创死在当场。
身下一阵颠簸，浮船再度发动。
可过了半天，罗德也没感觉到自己被创，他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脸是血的计诗岚得瑟地看着自己。
“哈，我练成了！”
“你妈！我要死了。”
计诗岚的自愈需要转化其他物质来修补自身，但她不了解这浮船的构造，自然是不敢乱搞的。
所以这俩奄奄一息的人只能继续这么硬撑着。
“岚子，就不能先下去找地方回个血吗？”罗德感受不到自己下半身存在已经快一分钟了，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计诗岚转过头看向他，毫无安全驾驶的自觉。
“老罗啊，你玩飞行模拟游戏起飞之后能降下来吗？”
“不能啊。你别闹，你不是说你开过飞机吗？”罗德有些慌。
计诗岚却淡定异常：“是啊。我以前执行攻坚任务的时候都是开小型飞行器直接打入敌方腹地，清除目标之后再和队友一起坐车返回的。”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表情落寞又深沉。
但罗德根本不关心这个：“你他妈不会开就别乱搞啊！”
这一天的橡城并不平静，但是人们接连目击突然出现的列车、金属的房子、紧急集结的军方浮船之后，再去看一艘癫痫一样乱颤乱飞的浮船就不觉得惊讶了。
这艘船虽然是被偷出来的，但上面的所有设备都未遭到改动。
因此部署在列车附近的设备在它接近时，便侦测到了动力炉上特殊标记的魔法反应。
地面部队来不及侦测对方魔法回路上的通讯魔法，只得通过扩音器大声喊话，勒令停船。
可那艘抽风的浮船却完全无视这番警告，警告无果，驻守的士兵只得启动干扰装置。
强大的魔力波动顿时爆发，向天空中呼啸而过的浮船掠去。
正在运转的动力炉被这魔法波扫过，顿时像是往嘴里丢花生吃的家伙被花生卡住气管一样。
抽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浮船仗着惯性飘了一段，随后被重力捕获坠向地面。
地面上的部队连忙准备起缓降的魔法，避免其坠落对附近建筑造成破坏。
可就在这时，那艘坠落的浮船突然开始不断变化，大量机械结构从上脱落，或转化为其他形态，或直接碎裂开来。
计诗岚手忙脚乱的样子狼狈极了，但罗德笑不出来，因为再过十几秒他就要变成肉酱了。
眼看着大地越来越近，状似疯魔的计诗岚突然大叫一声，随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整艘浮船在半空中变成了一颗烟花，撒下无数铁做的雨水。
与此同时，一个极小的黑点借着爆炸的冲击飞向高空，逼近那辆悬停在天上的列车。
计诗岚左侧的身体变成了一面焦黑的金属盾，她蜷缩着身体，怀里抱着就剩下个脑袋的罗德。
失去肺膈肌的罗德很想讲话，事实上他也成功发出了声音，只不过那是空气快速划过喉管的嗤嗤嗤声。
这一幕何其相似，好像前段时间才经历过一次。
只不过那时候是浑身肌肉的壮汉抱着自己的头，现在是铁甲小宝美少女。
捏麻麻的，怎么这种烂事都让我遇上了。
计诗岚不知道罗德心里在想什么，她全神贯注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列车和铁轨，被炸飞的身体逐渐失去动力，眼看就要坠落下去，她完好的右臂变为一条长长的锁链，甩向远处浮空的铁轨。
但这就让被她抱在怀里的罗德(头部限定版)失去了立“足”之处。幸好罗德反应快，张开嘴一口咬住计诗岚的小腿，死死不放。
这俩人就以如此诡异的姿势悬挂在铁轨下面，计诗岚右臂的锁链缓缓收缩，将自己和腿上的寄生虫拉扯上去。
她爬上那仅由枕木和铁轨组成的轨道，一拳锤在罗德脑门上，把这个混账敲了下去。
“我以为你是狗，结果你还真是狗是吧？咬的够狠的。”
说话的同时，计诗岚已经十分嫌恶地将小腿上被罗德咬破的伤口金属化。
她对怒目圆瞪的罗德比出中指，想必罗德如果有手的话肯定也想做这个动作。
完后，他扯起罗德的头发，提着这颗头颅一瘸一拐走向不远处的列车。
钢轨很细，受损严重的计诗岚自然不可能在上面保持平衡，她只能全力迈开步伐在间隔不小的枕木上前进。
请注意，尽管计诗岚受创严重，且反复机械化和金属化了自己的身体，但她身上穿的衣服仍是那件破破烂烂的裙子。
所以某个正好位于她膝盖高度的罗先生睁大了眼睛，两颗眼球用力向上瞄。
计诗岚走路时手臂也在自然摆动，这让罗德的头颅也按照一个特定的弧线前后摆动。
所以理论上，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中，罗德是看得到的。
但是，就在他这么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仅存的脑内。
“罗德啊罗德，你原来是如此的卑鄙小人吗？如果你对岚子有这种非分之想，你不该先去问过她的意见吗？”
一个幻想出来的巴掌狠狠抽在罗德脸上。
“罗德，你对好兄弟有这种龌龊的念头，我羞于与你为伍！”
幻想出的善良人格口沫横飞，与此同时另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
“没事的，看看嘛。本子里不都是这样的？大家不都有这种想法？你只是有了一个谁也不会损害的机会可以这样做而已。就看看嘛，不会怎样的。而且岚子自己也不在意的吧？”
罗德失去了肩部，所以只能在幻想里拼命摇头。
“闭嘴！你怎么能对刚救了你一命的好兄弟做这种事！”
他大喊了出来。
这一次，讲话的不是善良人格或邪恶人格，而是罗德自己。
所以...也就是说，这句话不是发生在罗德脑内世界的，仅剩下一颗头的罗德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器官发出的声音。
罗德感觉到自己头皮和发根之间相互拉扯的力量顿时变强了几分。
计诗岚血淋淋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用这铁轨给你造个临时身体有什么不妥吗？还有刚刚拯救我们俩人于危难之间的人是我啊，你除了在那乱喊乱叫还做什么了？”
完，尴尬的情节出现了。
罗德将这一切弱智行为归结于自己下半段身体的缺失，毕竟二十岁以上的男人需要上下两部分身体协力才能发挥全部智力，只有脑子用来思考的话，智力大概只能剩下两成吧。
这个时候不能解释，越解释越尴尬。而且罗德也很难解释，靠眼神吗？
计诗岚已经走到了末尾的车厢附近，她扯着罗德的头发甩了好几圈，就像古代战场那种投石索一样，将这颗烦人的脑袋丢了过去。
罗德正脸命中车厢，鼻梁当时就塌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血液已经快流干了，这一下没喷出血。
计诗岚也翻过车尾高高的围挡，来到紧闭的车门前，她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罗德的头被她一脚踢了进去，见那家伙没有突然爆炸成一团烂肉，计诗岚才放心地走进车厢。
她刚进入其中，便发现这里的空间有些异常，车厢内远比它应有的样子更加宽敞。
共计十一个卡座分布在车厢左右两侧，老派的装饰风格中却带着精致和华贵。
皮质的座椅和木制长桌显得十分厚重，墨绿色的绒布窗帘规整地系在窗框旁，开窗也是那种网格状的玻璃窗。
这些东西，虽然看上去就令人赏心悦目，计诗岚却没心思细看。
她手掌接触到卡座沙发上，皮革冰凉细腻的触感传来，能力毫无阻滞地发动，将其转化为金属的碎块。
计诗岚开始修补自己残缺不堪的身体，“吃”了五个沙发和三张桌子之后才停下。
她提起罗德的头，开始帮这个傻狗修复身体。
但由于他受损的程度实在太过离谱了，而且计诗岚也没法精细地控制施加在他人身上的能力效果。
计诗岚只能给罗德塑造一个火柴人一般的金属躯干，让他勉强能站起来行动。
但是这个金属结构中不含任何电路结构和神经、肌肉、骨骼等组织。
可就是这样一个十分滑稽的东西，戳在罗德的脑袋下面，却偏偏能动起来，这便是罗德所掌握的力量了。
罗德一脸不满地盯着计诗岚，用铁棍一样的右臂在木桌上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字。
“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人类这个物种之所以能有别于其他野兽，除了发达的脑子以外，发达的手掌结构也十分重要。
其他动物的爪子也能做到拍打和敲击，但几乎只有灵长类的手掌能做出抓取和握持的动作。
这对于制作工具等传统手艺活十分重要。
请不要过度解构“手艺活”这一词的实际含义，虽然我这么写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发散。
“做不出来，手掌的结构很复杂的，你将就一下吧。”
砰砰砰，罗德忿忿不平地敲着桌子。
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国际友好手势的他只能以此表达不满。
计诗岚没再搭理他，而是径直向前走去，走向下一节车厢。
她推门而入，便看见了一个莫名熟悉的人影，计诗岚想不起来这是谁，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一身破衣烂衫，像个生活在桥洞下面的流浪汉。
这节车厢的左右两侧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正前方有一扇紧闭的门扉。
显然是个异常的空间。
那人侧脸对着计诗岚两人，按理说应该看见了他们推门的动静。
可他却对此毫无反应，而是戒备地看着面前。
狰狞的长舌自他口腔中喷出，直射向他正对面的黑暗。
那里空无一物，就连这条舌头抵达之后也消失无踪。
两人立刻意识到，这场景很可能是一幕投影，黑暗的边界就如同摄像头拍摄区域之外一样。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被长舌拖卷过来，黑袍人的胸前迸发出数团墨绿色的火焰，将长舌男和他的舌头一起灼烧。
计诗岚认出了那个人，正是当初她和罗德的任务目标之一。
与此同时，数个毫无生气的腐烂尸骸从画面边界闯入，显然是黑袍咒术师的同伴也在附近。
画面之外的死灵术士不知在做什么，他控制的尸傀冲向长舌男，张开嘴撕咬起来。
咒焰的灼烧加上尸傀的撕咬，顿时让那长舌男遭受重创，焦黑的血肉被一团团咬下，他似乎马上就要无力地倒下。
可他的身体却突然变得鼓胀，肉瘤撑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撕咬下去的血肉中分泌出大量黏液。
这些分泌物接触到尸傀的瞬间就将它们的血肉灼烧腐蚀。
很快，长舌男就如同许多僵尸题材作品中都有的自爆怪一样，不断膨胀的肉瘤无法承载其中的分泌物，炸裂的同时喷溅出大量脓液，将那近在咫尺的黑袍咒术师覆盖。
黑袍和其下的血肉滋滋作响，大半个身体很快被消解地只剩残缺的焦黑尸骨。
见此一幕，那些残存的尸傀发了疯一样扑向血肉模糊的长舌男，也不知道那名死灵术士是在逃命还是为队友报仇。
不管如何，血肉模糊的长舌男身体快速增生，并分裂出一个形似螃蟹的血肉生物。
那怪物八爪乱舞冲了出去，那些尸傀则被地上涌动的血肉残骸拖住。
血肉之中似乎有一张狰狞的巨口，将那些尸傀咀嚼吞咽下去。
身躯肿胀的长舌男缓缓恢复人形，长舌一甩，便将仅剩尸骨的黑袍咒术师拖了过来。
张开几乎要撕裂苹果肌的狰狞巨口咬了下去，以最原始血腥的方法吞食掉同类的血肉。
也或许，他们早已不是同类。
毕竟来自异界的穿越者和本土的怪物哪里算得上同类呢，不过是空有一副相似的人类躯壳罢了。
等他进食完毕，便离开了这片区域。
车厢内的幻影也因此消失。
罗德和计诗岚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表情都很糟糕。
“老罗啊，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总觉得继续走下去没什么好东西。”
罗德快速点头，表示出认同。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也就是末尾那节车厢里传来了声音。
林言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她就坐在卡座的皮质沙发上，看着狼狈的罗德和计诗岚。
“看完这一幕就要走了么？”
计诗岚立刻戒备起来，林言一却没有突然袭击，而是继续坐在那里。
罗德走向她，似乎仗着自己一身小铁人的配置毫无惧意。
“你哪位？偷看帅哥啊？”也不知为什么，只要他下意识想说话时，就真能发出声音。
这挺不合理的，毕竟脖子下面是空的，拿什么振动声带？
林言一微笑着看向罗德：“阿德，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呀。”
她的目光越过罗德，看向计诗岚。
“你把他们描写得像是血浆片里活不过五分钟的配角，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故事的紧张和恐怖，你甚至不需要他们的名字。
他们算是什么呢？
他们不是人，只是活在记录和叙事里的字符，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叙述。他们太可悲了，不是吗？”
林言一似乎暗有所指，可这些话罗德和计诗岚都听得一头雾水。
罗德突兀的头颅挡住林言一看向计诗岚的视线：“不好意思，美女你哪位啊？”
计诗岚突然说道：“这不对，罗德。她的名字出现在每一段语句之前。如果这是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用来指代的主语应该是‘陌生的女人’或‘她’。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林言一听见这话，眼神中多了一分欣喜，似乎还挺开心。
“你看，岚岚就发现这点了。阿德你没察觉到么？”
罗德脑子有点混乱，计诗岚连忙提醒。
“老罗你快回忆一下，你肯定认识她，甚至我们两个都应该认识她才对。但是咱俩是前几天才见面的这没错吧？所以她肯定不是这个章节单元里的人物。话说回来，这明明是第七章而已，为什么标题已经到了#Chap22？肯定有什么东西被抹去了吧？”
罗德苦思冥想，可失去了下半部分身体只剩下头颅的他思考能力相较原来仅剩二成，他根本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但是有一点，是计诗岚和林言一都搞错了的。
“别再进行元叙事了岚子，我心里有数的。无论你怎么解构，如果剧情不允许我知道的话我就不能知道。”
他说到这，林言一也适时应了一声“说的没错”。
“你仔细想想也会明白这点。你现在应该也只是有一种感觉：‘我知道她是谁’，但是你说得出她的名字吗？就算她的名字已经出现了好几遍，你现在也说不出吧？”
罗德抬起右臂——也就是一根铁棍，指向计诗岚：“真相就是，你其实还没见过她！只是这个由叙事构成的错乱时空让你认为自己认识她。但这或许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啪，啪，啪。
平稳而缓慢的掌声。
车厢内的一切仿佛陷入了静止。
【......】
“很抱歉，我冒昧地打断了你的故事。结构连续性的中断我会负责弥补，但我实在忍不住有些话想说。”
讲到酣处的计诗岚停了下来，举起酒杯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她举起手：“酒保，麻烦再来一杯。”
然后一脚踢醒旁边几乎快睡着的罗德。
“谁？谁！啊，还没结束吗？”罗德吓了一跳，看清现状之后才缓过神来。
叫停这一切的男人礼貌地向罗德致意，他是在场众人里唯一一个还对罗德保持着尊重的人。
其他人都已经自动无视罗德了。
“以时空的交错来体现故事的割裂感，很好的设想。但你的表达能力显然还不足以支撑起这样的一个故事。所以，很遗憾还是略逊一筹。”
他如此评价道，语气中毫无讽刺之意，反而满是惋惜。
“况且，两位的量级指示器所展示的结果仍然不怎么乐观。”
说话的同时，他指向吧台对面悬挂着的电视。
酒保也在这时为计诗岚调制好了一杯新的鸡尾酒。
电视上，自左到右分为三个柱状图，分别写着：
市场需求、读者共情、吸引力。
此时，计诗岚罗德二人组的三项评分都很低，市场需求和读者共情更是连图表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呵，纯粹是两个白痴在胡言乱语，这种情况才是理所当然的。”一人讽刺道。
计诗岚却没有回应，而是面无表情地在给自己灌酒。
旁边的罗德又开了一听可乐，畅饮几口之后说道：“我劝你们趁现在多喝几杯，不然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嗤笑声、叹气声、辱骂声，众人对罗德的态度不尽相似，但基本上都是反感的。
“好吧两位，感谢你们宽恕我冒昧的打断，现在，请让我们回归正题。”
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
正要将其放置在吧台上，一侧的车厢门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璀璨的光焰刺入这片空间，那些烘托氛围用的暗色灯光在其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就是你们！我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这群肆意篡改别人世界的混账！自以为是的人渣！你们以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吗？不！去死吧！”
魏词怒骂的同时，身体已经化为一串闪烁的火焰，他冲向这一桌人，最近的就是罗德。
罗德多贼啊，魏词刚破门而入的第一瞬间就做好了准备，一把推开正准备反击的计诗岚，将她身旁的一名男性扯了过来，直接推给冲杀而来的魏词。
那四肢纤细但身躯粗壮的男人顿时被一片炽白的火焰灼烧起来，他痛苦地喊叫了几秒，便化为一团灰烬。
魏词的攻势因此迟滞了片刻，这一桌人中有能力反击的人齐齐开始反击。
各色光焰的法术射向魏词，却被他周身的火焰轻易燃尽，伤不到分毫。
这不是他俩第一次来，路上没出什么岔子。
上次，他俩在附近瞎溜达寻找合适的宿营地，顺便满足一下罗德对“地图边界在哪”的求知欲。
结果走着走着脸上突然刷出了个任务，要阻止两个敌对的升格者。
他俩一通互相背刺，让那两个敌对升格者成功跑路导致任务失败了。
但也无意中帮了某个许久没有出场的二十岁中二少年一把。
还没过几天，他俩又回到了这里。
渡口的大门紧闭，浮船都停进了仓库中。那栋凶案现场的矮楼外仍挂着警戒线，却已经没有警员在附近值守了。
接连爆发的事件让橡城本就不足的警备力量捉襟见肘。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两个偷船贼。
两人翻墙进入渡口，计诗岚用她的能力破坏掉仓库的门锁，成功闯了进去。
他们来到一艘浮船上，计诗岚凭借她开飞机的经验结合罗德有车本但从来没开过车的一通乱指挥，终于是让浮船的动力炉转了起来。
然后一个没刹住车，整艘船直接蹿了出去，掠过仓库门外的一片空地，在计诗岚数次尝试变向和急停之后终于一头怼在一台装卸机上。
两个开船不系安全带的家伙直撞破前窗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血流不止。
然后这俩能屏蔽痛觉也不惧寻常伤害的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拍拍身上的碎玻璃渣站了起来。
罗德想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他知道女生生气时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一个能轻松把你砍成好几十段的女生，肯定更不讲道理。
所以罗某人果断闭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空气做的烟卷，嘴里一边吐血一边抽起烟来。
计诗岚自然是读得懂这种无声抗议的，所以她紧走两步过去，扯着罗德跑回仓库。
不顾罗德的求饶和喊叫，硬拉着来到另一艘浮船上。
这一次，计诗岚熟练得多。
她只花了十几秒就让浮船冲了出去，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转之后上下颠倒，悬浮推进器开始自行尝试让船体复位，结果被计诗岚一通乱操作搞得浮船向地面加速撞去。
早有防备的罗德二话不说当即弃船，可他还没落地，身体就被加速冲来的浮船砸向地面。
然后品尝了一番被钝器腰斩的滋味。
地上到处都是浮船和计诗岚身上掉下来的零件，以及罗德和计诗岚飙洒出来的血浆。
“最后一次，我肯定能成功！”
满脸是血的计诗岚对满身是血的罗德如此说。
罗德已经半身残废了，他可没有计诗岚那种自愈能力，只能任凭计诗岚拖着自己走向另一艘浮船，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
罗德的肺部遭到了严重的冲击，说话时都在呕血，他气若游丝地乞求：“岚子...能不能，先给我奶一口...”
“不行，你恢复行动力了肯定会跑，老实待着。”
罗德已经闭眼了，他不想再去思考别的，甚至恨不得直接被创死在当场。
身下一阵颠簸，浮船再度发动。
可过了半天，罗德也没感觉到自己被创，他缓缓睁开眼，便看到一脸是血的计诗岚得瑟地看着自己。
“哈，我练成了！”
“你妈！我要死了。”
计诗岚的自愈需要转化其他物质来修补自身，但她不了解这浮船的构造，自然是不敢乱搞的。
所以这俩奄奄一息的人只能继续这么硬撑着。
“岚子，就不能先下去找地方回个血吗？”罗德感受不到自己下半身存在已经快一分钟了，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计诗岚转过头看向他，毫无安全驾驶的自觉。
“老罗啊，你玩飞行模拟游戏起飞之后能降下来吗？”
“不能啊。你别闹，你不是说你开过飞机吗？”罗德有些慌。
计诗岚却淡定异常：“是啊。我以前执行攻坚任务的时候都是开小型飞行器直接打入敌方腹地，清除目标之后再和队友一起坐车返回的。”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表情落寞又深沉。
但罗德根本不关心这个：“你他妈不会开就别乱搞啊！”
这一天的橡城并不平静，但是人们接连目击突然出现的列车、金属的房子、紧急集结的军方浮船之后，再去看一艘癫痫一样乱颤乱飞的浮船就不觉得惊讶了。
这艘船虽然是被偷出来的，但上面的所有设备都未遭到改动。
因此部署在列车附近的设备在它接近时，便侦测到了动力炉上特殊标记的魔法反应。
地面部队来不及侦测对方魔法回路上的通讯魔法，只得通过扩音器大声喊话，勒令停船。
可那艘抽风的浮船却完全无视这番警告，警告无果，驻守的士兵只得启动干扰装置。
强大的魔力波动顿时爆发，向天空中呼啸而过的浮船掠去。
正在运转的动力炉被这魔法波扫过，顿时像是往嘴里丢花生吃的家伙被花生卡住气管一样。
抽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浮船仗着惯性飘了一段，随后被重力捕获坠向地面。
地面上的部队连忙准备起缓降的魔法，避免其坠落对附近建筑造成破坏。
可就在这时，那艘坠落的浮船突然开始不断变化，大量机械结构从上脱落，或转化为其他形态，或直接碎裂开来。
计诗岚手忙脚乱的样子狼狈极了，但罗德笑不出来，因为再过十几秒他就要变成肉酱了。
眼看着大地越来越近，状似疯魔的计诗岚突然大叫一声，随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响起，整艘浮船在半空中变成了一颗烟花，撒下无数铁做的雨水。
与此同时，一个极小的黑点借着爆炸的冲击飞向高空，逼近那辆悬停在天上的列车。
计诗岚左侧的身体变成了一面焦黑的金属盾，她蜷缩着身体，怀里抱着就剩下个脑袋的罗德。
失去肺膈肌的罗德很想讲话，事实上他也成功发出了声音，只不过那是空气快速划过喉管的嗤嗤嗤声。
这一幕何其相似，好像前段时间才经历过一次。
只不过那时候是浑身肌肉的壮汉抱着自己的头，现在是铁甲小宝美少女。
捏麻麻的，怎么这种烂事都让我遇上了。
计诗岚不知道罗德心里在想什么，她全神贯注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列车和铁轨，被炸飞的身体逐渐失去动力，眼看就要坠落下去，她完好的右臂变为一条长长的锁链，甩向远处浮空的铁轨。
但这就让被她抱在怀里的罗德(头部限定版)失去了立“足”之处。幸好罗德反应快，张开嘴一口咬住计诗岚的小腿，死死不放。
这俩人就以如此诡异的姿势悬挂在铁轨下面，计诗岚右臂的锁链缓缓收缩，将自己和腿上的寄生虫拉扯上去。
她爬上那仅由枕木和铁轨组成的轨道，一拳锤在罗德脑门上，把这个混账敲了下去。
“我以为你是狗，结果你还真是狗是吧？咬的够狠的。”
说话的同时，计诗岚已经十分嫌恶地将小腿上被罗德咬破的伤口金属化。
她对怒目圆瞪的罗德比出中指，想必罗德如果有手的话肯定也想做这个动作。
完后，他扯起罗德的头发，提着这颗头颅一瘸一拐走向不远处的列车。
钢轨很细，受损严重的计诗岚自然不可能在上面保持平衡，她只能全力迈开步伐在间隔不小的枕木上前进。
请注意，尽管计诗岚受创严重，且反复机械化和金属化了自己的身体，但她身上穿的衣服仍是那件破破烂烂的裙子。
所以某个正好位于她膝盖高度的罗先生睁大了眼睛，两颗眼球用力向上瞄。
计诗岚走路时手臂也在自然摆动，这让罗德的头颅也按照一个特定的弧线前后摆动。
所以理论上，在某个特殊的时间点中，罗德是看得到的。
但是，就在他这么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仅存的脑内。
“罗德啊罗德，你原来是如此的卑鄙小人吗？如果你对岚子有这种非分之想，你不该先去问过她的意见吗？”
一个幻想出来的巴掌狠狠抽在罗德脸上。
“罗德，你对好兄弟有这种龌龊的念头，我羞于与你为伍！”
幻想出的善良人格口沫横飞，与此同时另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
“没事的，看看嘛。本子里不都是这样的？大家不都有这种想法？你只是有了一个谁也不会损害的机会可以这样做而已。就看看嘛，不会怎样的。而且岚子自己也不在意的吧？”
罗德失去了肩部，所以只能在幻想里拼命摇头。
“闭嘴！你怎么能对刚救了你一命的好兄弟做这种事！”
他大喊了出来。
这一次，讲话的不是善良人格或邪恶人格，而是罗德自己。
所以...也就是说，这句话不是发生在罗德脑内世界的，仅剩下一颗头的罗德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器官发出的声音。
罗德感觉到自己头皮和发根之间相互拉扯的力量顿时变强了几分。
计诗岚血淋淋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用这铁轨给你造个临时身体有什么不妥吗？还有刚刚拯救我们俩人于危难之间的人是我啊，你除了在那乱喊乱叫还做什么了？”
完，尴尬的情节出现了。
罗德将这一切弱智行为归结于自己下半段身体的缺失，毕竟二十岁以上的男人需要上下两部分身体协力才能发挥全部智力，只有脑子用来思考的话，智力大概只能剩下两成吧。
这个时候不能解释，越解释越尴尬。而且罗德也很难解释，靠眼神吗？
计诗岚已经走到了末尾的车厢附近，她扯着罗德的头发甩了好几圈，就像古代战场那种投石索一样，将这颗烦人的脑袋丢了过去。
罗德正脸命中车厢，鼻梁当时就塌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血液已经快流干了，这一下没喷出血。
计诗岚也翻过车尾高高的围挡，来到紧闭的车门前，她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罗德的头被她一脚踢了进去，见那家伙没有突然爆炸成一团烂肉，计诗岚才放心地走进车厢。
她刚进入其中，便发现这里的空间有些异常，车厢内远比它应有的样子更加宽敞。
共计十一个卡座分布在车厢左右两侧，老派的装饰风格中却带着精致和华贵。
皮质的座椅和木制长桌显得十分厚重，墨绿色的绒布窗帘规整地系在窗框旁，开窗也是那种网格状的玻璃窗。
这些东西，虽然看上去就令人赏心悦目，计诗岚却没心思细看。
她手掌接触到卡座沙发上，皮革冰凉细腻的触感传来，能力毫无阻滞地发动，将其转化为金属的碎块。
计诗岚开始修补自己残缺不堪的身体，“吃”了五个沙发和三张桌子之后才停下。
她提起罗德的头，开始帮这个傻狗修复身体。
但由于他受损的程度实在太过离谱了，而且计诗岚也没法精细地控制施加在他人身上的能力效果。
计诗岚只能给罗德塑造一个火柴人一般的金属躯干，让他勉强能站起来行动。
但是这个金属结构中不含任何电路结构和神经、肌肉、骨骼等组织。
可就是这样一个十分滑稽的东西，戳在罗德的脑袋下面，却偏偏能动起来，这便是罗德所掌握的力量了。
罗德一脸不满地盯着计诗岚，用铁棍一样的右臂在木桌上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字。
“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人类这个物种之所以能有别于其他野兽，除了发达的脑子以外，发达的手掌结构也十分重要。
其他动物的爪子也能做到拍打和敲击，但几乎只有灵长类的手掌能做出抓取和握持的动作。
这对于制作工具等传统手艺活十分重要。
请不要过度解构“手艺活”这一词的实际含义，虽然我这么写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发散。
“做不出来，手掌的结构很复杂的，你将就一下吧。”
砰砰砰，罗德忿忿不平地敲着桌子。
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国际友好手势的他只能以此表达不满。
计诗岚没再搭理他，而是径直向前走去，走向下一节车厢。
她推门而入，便看见了一个莫名熟悉的人影，计诗岚想不起来这是谁，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一身破衣烂衫，像个生活在桥洞下面的流浪汉。
这节车厢的左右两侧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正前方有一扇紧闭的门扉。
显然是个异常的空间。
那人侧脸对着计诗岚两人，按理说应该看见了他们推门的动静。
可他却对此毫无反应，而是戒备地看着面前。
狰狞的长舌自他口腔中喷出，直射向他正对面的黑暗。
那里空无一物，就连这条舌头抵达之后也消失无踪。
两人立刻意识到，这场景很可能是一幕投影，黑暗的边界就如同摄像头拍摄区域之外一样。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被长舌拖卷过来，黑袍人的胸前迸发出数团墨绿色的火焰，将长舌男和他的舌头一起灼烧。
计诗岚认出了那个人，正是当初她和罗德的任务目标之一。
与此同时，数个毫无生气的腐烂尸骸从画面边界闯入，显然是黑袍咒术师的同伴也在附近。
画面之外的死灵术士不知在做什么，他控制的尸傀冲向长舌男，张开嘴撕咬起来。
咒焰的灼烧加上尸傀的撕咬，顿时让那长舌男遭受重创，焦黑的血肉被一团团咬下，他似乎马上就要无力地倒下。
可他的身体却突然变得鼓胀，肉瘤撑破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被撕咬下去的血肉中分泌出大量黏液。
这些分泌物接触到尸傀的瞬间就将它们的血肉灼烧腐蚀。
很快，长舌男就如同许多僵尸题材作品中都有的自爆怪一样，不断膨胀的肉瘤无法承载其中的分泌物，炸裂的同时喷溅出大量脓液，将那近在咫尺的黑袍咒术师覆盖。
黑袍和其下的血肉滋滋作响，大半个身体很快被消解地只剩残缺的焦黑尸骨。
见此一幕，那些残存的尸傀发了疯一样扑向血肉模糊的长舌男，也不知道那名死灵术士是在逃命还是为队友报仇。
不管如何，血肉模糊的长舌男身体快速增生，并分裂出一个形似螃蟹的血肉生物。
那怪物八爪乱舞冲了出去，那些尸傀则被地上涌动的血肉残骸拖住。
血肉之中似乎有一张狰狞的巨口，将那些尸傀咀嚼吞咽下去。
身躯肿胀的长舌男缓缓恢复人形，长舌一甩，便将仅剩尸骨的黑袍咒术师拖了过来。
张开几乎要撕裂苹果肌的狰狞巨口咬了下去，以最原始血腥的方法吞食掉同类的血肉。
也或许，他们早已不是同类。
毕竟来自异界的穿越者和本土的怪物哪里算得上同类呢，不过是空有一副相似的人类躯壳罢了。
等他进食完毕，便离开了这片区域。
车厢内的幻影也因此消失。
罗德和计诗岚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表情都很糟糕。
“老罗啊，要不我们回去吧？我总觉得继续走下去没什么好东西。”
罗德快速点头，表示出认同。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也就是末尾那节车厢里传来了声音。
林言一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她就坐在卡座的皮质沙发上，看着狼狈的罗德和计诗岚。
“看完这一幕就要走了么？”
计诗岚立刻戒备起来，林言一却没有突然袭击，而是继续坐在那里。
罗德走向她，似乎仗着自己一身小铁人的配置毫无惧意。
“你哪位？偷看帅哥啊？”也不知为什么，只要他下意识想说话时，就真能发出声音。
这挺不合理的，毕竟脖子下面是空的，拿什么振动声带？
林言一微笑着看向罗德：“阿德，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呀。”
她的目光越过罗德，看向计诗岚。
“你把他们描写得像是血浆片里活不过五分钟的配角，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故事的紧张和恐怖，你甚至不需要他们的名字。
他们算是什么呢？
他们不是人，只是活在记录和叙事里的字符，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叙述。他们太可悲了，不是吗？”
林言一似乎暗有所指，可这些话罗德和计诗岚都听得一头雾水。
罗德突兀的头颅挡住林言一看向计诗岚的视线：“不好意思，美女你哪位啊？”
计诗岚突然说道：“这不对，罗德。她的名字出现在每一段语句之前。如果这是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用来指代的主语应该是‘陌生的女人’或‘她’。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林言一听见这话，眼神中多了一分欣喜，似乎还挺开心。
“你看，岚岚就发现这点了。阿德你没察觉到么？”
罗德脑子有点混乱，计诗岚连忙提醒。
“老罗你快回忆一下，你肯定认识她，甚至我们两个都应该认识她才对。但是咱俩是前几天才见面的这没错吧？所以她肯定不是这个章节单元里的人物。话说回来，这明明是第七章而已，为什么标题已经到了#Chap22？肯定有什么东西被抹去了吧？”
罗德苦思冥想，可失去了下半部分身体只剩下头颅的他思考能力相较原来仅剩二成，他根本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但是有一点，是计诗岚和林言一都搞错了的。
“别再进行元叙事了岚子，我心里有数的。无论你怎么解构，如果剧情不允许我知道的话我就不能知道。”
他说到这，林言一也适时应了一声“说的没错”。
“你仔细想想也会明白这点。你现在应该也只是有一种感觉：‘我知道她是谁’，但是你说得出她的名字吗？就算她的名字已经出现了好几遍，你现在也说不出吧？”
罗德抬起右臂——也就是一根铁棍，指向计诗岚：“真相就是，你其实还没见过她！只是这个由叙事构成的错乱时空让你认为自己认识她。但这或许是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啪，啪，啪。
平稳而缓慢的掌声。
车厢内的一切仿佛陷入了静止。
【......】
“很抱歉，我冒昧地打断了你的故事。结构连续性的中断我会负责弥补，但我实在忍不住有些话想说。”
讲到酣处的计诗岚停了下来，举起酒杯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她举起手：“酒保，麻烦再来一杯。”
然后一脚踢醒旁边几乎快睡着的罗德。
“谁？谁！啊，还没结束吗？”罗德吓了一跳，看清现状之后才缓过神来。
叫停这一切的男人礼貌地向罗德致意，他是在场众人里唯一一个还对罗德保持着尊重的人。
其他人都已经自动无视罗德了。
“以时空的交错来体现故事的割裂感，很好的设想。但你的表达能力显然还不足以支撑起这样的一个故事。所以，很遗憾还是略逊一筹。”
他如此评价道，语气中毫无讽刺之意，反而满是惋惜。
“况且，两位的量级指示器所展示的结果仍然不怎么乐观。”
说话的同时，他指向吧台对面悬挂着的电视。
酒保也在这时为计诗岚调制好了一杯新的鸡尾酒。
电视上，自左到右分为三个柱状图，分别写着：
市场需求、读者共情、吸引力。
此时，计诗岚罗德二人组的三项评分都很低，市场需求和读者共情更是连图表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呵，纯粹是两个白痴在胡言乱语，这种情况才是理所当然的。”一人讽刺道。
计诗岚却没有回应，而是面无表情地在给自己灌酒。
旁边的罗德又开了一听可乐，畅饮几口之后说道：“我劝你们趁现在多喝几杯，不然一会儿就没机会了。”
嗤笑声、叹气声、辱骂声，众人对罗德的态度不尽相似，但基本上都是反感的。
“好吧两位，感谢你们宽恕我冒昧的打断，现在，请让我们回归正题。”
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多边形宝石切片。
正要将其放置在吧台上，一侧的车厢门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璀璨的光焰刺入这片空间，那些烘托氛围用的暗色灯光在其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就是你们！我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这群肆意篡改别人世界的混账！自以为是的人渣！你们以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吗？不！去死吧！”
魏词怒骂的同时，身体已经化为一串闪烁的火焰，他冲向这一桌人，最近的就是罗德。
罗德多贼啊，魏词刚破门而入的第一瞬间就做好了准备，一把推开正准备反击的计诗岚，将她身旁的一名男性扯了过来，直接推给冲杀而来的魏词。
那四肢纤细但身躯粗壮的男人顿时被一片炽白的火焰灼烧起来，他痛苦地喊叫了几秒，便化为一团灰烬。
魏词的攻势因此迟滞了片刻，这一桌人中有能力反击的人齐齐开始反击。
各色光焰的法术射向魏词，却被他周身的火焰轻易燃尽，伤不到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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