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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山谷

    王忠嗣暗骂一声,却也无他法,只得牵马靠近山壁,寻了一处植物较为茂密的地方躲藏。皇甫惟明的人马擎着火把来至近前,火光照亮了狭长的山谷。

    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周围的树杈上和崖壁上的凸起处,站着十七八个人,脸上或带着狰狞的面具,或涂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总之都看不出模样,却都已经拉满弓对着众人。

    一条人腿粗细的老藤上还稳稳地蹲一个,像只猿猴一样,单手攀着藤条。另一只手中反握着一柄奇怪的长刀,刀刃是有些透明的白色,看不出材质。

    见到四下被照亮,君琢很欢喜的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从老藤上站起来,手腕一翻将长刀变为正手,顺势向下一挥,所有人满弓上的箭便射了出去。

    军士们纷纷抽出横刀,挥舞着去挡。此处地形狭窄又事发突然,马匹互相碰撞,一时乱作一团。众人只觉手中武器变得无比沉重,中了箭的纷纷落马,人和刀一起摔落在地上。

    皇甫惟明此前未曾有过带兵经验,眼见自己手下笨拙的样子,又气又羞。高声叫骂着要众人起来杀了这帮山贼。放箭之人听见他的叫骂声,都哈哈大笑,一个个轻盈的从高处跃下,拔出腰间的兵器与他们近身交起手来。

    这次带队出来,皇甫惟明特意想炫耀一下,所以让那些军士们全部顶盔掼甲,装束的整齐。白天里看着威武,此时被堵在狭窄的山谷中,却都像狗雄一般的笨重,转不动身子,挥不起横刀。

    反观那些山贼,一个个灵巧的在人群中辗转腾挪,也不下杀手,兵器都招呼在敌人的腿上,有几个甚至都不用兵器,只是拳拳到肉,就打得对手佝偻着身子直吐酸水。

    王忠嗣在一旁看得清楚,那些人用的武器居然都是石斧、骨刀一类,或敲人胫骨,或刺人大腿,目的不过是让人无法站立而已。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何,却似乎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也没真想要了这些军士的性命。

    既然皇甫惟明没有生命危险,王忠嗣就决定不插手,只是握着横刀,牵着马又远离了战圈一些。马背上两个少年,这会儿都被那些山贼的身手吸引,瞧得两眼放光。

    皇甫惟明被人一肘击在后腰上,王忠嗣看得一咧嘴,那个地方不久前才被自己踹了一脚,他大叫一声扑倒在地。片刻之后,他的人马都忠诚的陪着他一起在地上呻吟。

    众山贼都停了手,只是将这些倒霉的军士围在中间,嘻嘻地笑着,倒也不曾有言语折辱。

    曙光已现,君琢长刀往背上一插,来到王忠嗣跟前摘了面具。王忠嗣仔细端详了一下:原来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只是个子高些,方才遮住脸看不出年纪。此时方见他皮肤很白,细长的眉眼,带着一点顽皮的神情。穿一件紫黑色圆领的褂子,因为人瘦显得有些肥大,斜挎着一个布袋,裤脚卷起露出一截小腿,看着不太像是中原人的打扮。

    这家伙朝自己一抱拳:“王将军受惊了,这两个小兄弟,就交给在下照看吧。”

    王忠嗣压根不认得他,正欲开口相问,皇甫惟明却在那边不知好歹的骂起来:“好你个王忠嗣!勾结山贼袭击朝廷命官,待我回去参奏一本,这次非要你被贬到天边去放马不可!”

    “放你娘的屁!”王忠嗣骂道,不想搭理他,也朝君琢抱拳问道:“阁下是何人?”

    皇甫惟明却在那边继续叫嚷:“你少装蒜!他是何人?他是你勾结山贼的罪证!要么就是你养的野种!不然为何对你这般客气?”

    王忠嗣听他这样骂,连回嘴都没有,却有些狡黠的对着君琢笑了笑。

    君琢自然也听见了,见王忠嗣古怪的神情,先是有些好气的对他对视了片刻,又有些好气的摇摇头。转身来到皇甫惟明面前,踩住他一只手蹲下来。

    皇甫惟明嗷嗷叫骂着,想用另一只手去扳他的脚,却被人家揪着衣领拎起来,正正反反抽了十来个嘴巴子,又扔在地上踩住。

    皇甫惟明是自幼跟太子一起长大的纨绔,哪里受过这般折辱,虽然脸都肿了起来,依然高声叫骂,嘴里全是“贱种!狗贼!”之类的。

    君琢被他骂得动了火气,骑到他的胸口上,捏住他的腮帮子,手指稍一用力,皇甫惟明的下巴就脱了臼。见他大张着嘴,喉咙依旧在里发出嗷嗷的声音,便又用中指在他腮边一弹,长长的一串口水就顺着嘴角流出。

    君琢便指着口水问皇甫惟明:“谁是狗?嗯?我问你谁是狗?”

    王忠嗣那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马背上的两个小子却早乐得前仰后合。

    君琢啧了一声看向两个小子,朝他们挤了挤眼睛:“去去去!”

    皇甫惟明瞪着眼捂着嘴,依然有口水从指缝中流出,就连那些躺在地上的军士,有些也别过脸,身子微微颤抖明显是在偷笑。君琢又捡起一块地上的土坷垃,作势要替他擦口水,皇甫惟明只好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拼命抵挡。

    一阵清风吹过,空谷深处,一阵幽香袭来。君琢忙起身向同伴打了个手势,一众人纷纷从各自怀中摸出药丸吞了。

    王忠嗣见状大惊,这是死士才会做的事,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目的为何?

    他来不及再想了,恍惚中自己忽然置身在昏暗无边的草原上,吐蕃人震天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惊得跳将起来,横刀不见了,甲胄也没有。孤身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远远的见一骑快马赶来,是援军!为何只有一人?一人也好!他朝那人奔去,却见一巨人从那人身后大步赶来,挥着一柄巨斧将他连人带马,一齐从当中劈成两半。

    王忠嗣大叫一声,仿佛被砍中的是自己,感同身受的痛,眼看着血水从自己的胸口慢慢溢出来,随后就喷涌而出。

    他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大口的喘着气。给了自己几拳,王忠嗣才确定清醒了。

    远远的看见洛阳的城墙,才确定自己应该是在城郊不远处的树林里,王忠嗣稍稍松了口气。背后传来个懒散的声音:“王将军!先别松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