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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溯源

    疆川边界线特别部门在边界线的破损在为期两天的修缮中完成,但是这次边界线受损事件对边界线检修与监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他们需要继续坚守这块在爆炸后荒无人烟的无垠台的临时驻地,“确保边界线再无隐患,加强边界线技术防范”——领导说得绝对,可是让从仓敖塔各部门抽调来的部分骨干成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大都是受着这边的压力,还要顾及仓敖塔分配过来的一些寻常事务。

    刚勘察完负责区域的小队成员结束了今日份的任务,踏着融进光雾边界线的夕阳回到了驻地,所有人一进大厅就人由设备滑在沙发上摊成一片。

    “干了一天外业还要处理这么多事务,领导们可太黑心了,边界这样的情况为不多派人来就算了,还塞那么多其他任务。”有人抬着手环一面翻阅着信箱内容一面垮着脸牢骚。

    “你原来的事务没有其他人做,当然只有你自己来做。”有人回答。

    “那为什么不多挖一些人来呢人手这么紧张。”

    “东边边境灾害频发,资金难以流动,能源供应也跟不上了,仓敖塔的上级们哪来的资金去挖人。”

    “这些事情难的是我们这些执行人员和各地的群众,上面的捞了钱的不知道在怎么嗨呢。”

    “埋怨也有个度,”有人站起来提醒,“大家把今天勘察各自记录的资料汇总给我,我去提交给主管。”

    发牢骚的人悄咪咪又骂了一句,然后跟着周围的人一同将资料汇总发送,然后叫嚷着肚子饿了便拖着器材设备,同其他勘察小队的成员直奔安置在原商业餐厅的食堂。

    收到汇总资料的人稍作整理,先来到电力工程的主管办公室门口汇报一声便推门而入,主管坐在办工桌前被几个投影屏幕的白蓝光线照得整张脸骨型憔悴。

    “叶主管,这是今天的勘察记录,总体看来没有特别的情况,设备运转正常,水文地质条件没有异变。还有边界的另一边这两天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不像那天。”几天前,他们可是被殷族领域那边持续不下的乱斗的动静吓到,还申请了边防部队的保护。

    “资料我一会儿看,有什么在通知你们,去吃饭吧。”叶主管道。

    “主管您是不是也休息一下,这几天您就没有出过办公室。或者我叫人给您把晚餐带过来?”

    “没事,我一会儿会自己去的。”叶主管依旧维持着办工桌前的姿势。

    对方见叫不动,便没在多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叶主管又这样处理事务坐到了夕阳西下,星光乍现,才结束了这一阶段的事务。

    刚想起身,又收到了一条消息,他本已决定今日先不管任何工作事务了,但是看了眼来源后,捏了捏眼部的穴位点开了那封邮件。

    一份电力工程设计图纸弹开,下面跟着一串文字,标明希望叶主管帮忙看一看这一设计如何,希望能得到修改的意见,接着又来了一封邮件,来自同一个ID。与前一封相当正式的工作邮件相比,这一封却家常得没有工作邮件的意味:

    “首先庆祝我们正式合作,这下能光明正大地联系叶主管,是我的荣幸,希望这次我们也能合作愉快。

    关于令郎,他好像还活着,而且现在是无定萃的干员,不知叶主管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消息了呢?我又得到消息,叶主管的侄女被仓敖塔选中参与了封闭培训,这可是喜上加喜。不过知道这些喜事,是否让叶总管足够愉快呢?

    祝叶家子嗣,繁荣顺利。”

    最后一段话没有看完,叶楯便将这些让他联想到邬念阳的嘲讽嘴脸的文字删除得干干净净。他点烟开始吞云吐雾,将自己的怒气在萌生之前就压抑下去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从他办公室朝西的窗户看出去正好是殷族领域边界的泰坦巨怪一般张牙舞爪的巨树森林。正是夜幕追袭夕阳的光景,他眯着眼看着那一点烧的最亮的光团一点一点被远山遮蔽,由漆黑如吞之势的黑夜占领了整个天空,只有边界线的一层光晕与若隐若现的光雾在星星点点。

    与这极光边界线打交道将近五个春秋,这是他第一次正眼观看以他儿子发明的技术为依托的边界防护技术景象。他稍微站定了些许,然后重新回到了办公桌前准备一些搜查。仿佛是欢迎他回归办公椅一般,他刚坐下便收到了一条实时语音通讯的消息。

    那是个匿名的ID,犹豫些许,叶楯还是接了起来。

    “叶楯,我是晏阑。”

    对方自我介绍之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对方打破沉默:“还是现在叫你叶主管比较好?”

    “你一直在茧瓮。”叶楯的语气半疑问半认定。

    “是,自三年前一直到现在,不知道未来还会待多久。”

    “这是你的新通讯ID?”

    “新申的,跟你聊完我就会注销删除记录,用茧瓮的ID跟你联系。放心吧,他们不会那么快就发现的。”

    接着又是沉默,叶楯等待着对方开口。

    “蔚冉的事……”

    “我知道了。”

    “果然邬已经联系到了你,那你应该也知道你的侄女现在在茧瓮。”

    “瑞筠在他们手上?”

    “看来他没有告诉你。你肯定动用了很多方法去找她,现在可以停下这些搜查了。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不跟你说明的原因——你侄女失踪,是因为暗能量源寄宿在她身上。”

    “……”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不过同她接触下来,体征正常没有异样,最近她甚至能够像混血者那样运用这股能量,邬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茧瓮把她留下来,就不会轻易再放手,一定会想方设法挖掘出暗能量更多用途。”

    话毕双方都陷入沉默。

    “你弟弟那边如何。”

    “黄金救援时间内没有任何消息与可靠线索,我心里已经认为瑞筠遇难了。所以我撒谎说瑞筠在接受救助治疗后,直接被上层的培养计划选中,正在进行封闭培训——如果不这样说,我那本就体弱的弟妹不知能否熬得过去。”

    “是你的作风,活人永远大于死者。”

    “不过我的行动是被他们吃透的,他们窃取到我编造谎言的内容,刚才还发讯息来嘲讽我插翅难飞。”

    “他的一贯作风。我没有多少时间跟你阐述整件事情,我这次联系你是想提醒你,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自然明白。”

    “老蒋同你有联系吗?”

    “没有。”

    “不知道,他会选择哪一条路。”

    双方都无言了一会儿,最终是叶楯打破了沉默。

    “好,那就这样。”

    准备挂断连线,对方又道:“别抽那么多烟,不然没等见到成果就先自我暴毙了,不值得。”

    “你管好你自己的眼睛。”

    对方轻笑一声,接着挂断通讯,数秒后,叶楯看着这边的通讯记录被抹去后,继续吞云吐雾。

    他从弟弟和弟妹那里得到的消息是侄女在无垠台事件中受伤,被相关部门收容治疗与观察,她的朋友亲眼见证了她的安全,看来这也是茧瓮的把戏。

    他深深吸入后一口烟气吐向空中。

    有了暗能量,茧瓮只会更加猖狂。

    不知道这“站队”站得到底对不对。

    剧院门口人烟稀少,练铁心站了一会儿嘀咕了一声:“老爷子又忘记通知我了。”接着一个通讯打过去,收到对面满怀笑意的道歉。于是一个转身,叶蔚冉跟着来到了余乐陶的家中——一栋隐没在与剧院隔街相望那片树林里不经意间就会被忽略的小房子。

    演员余乐陶的名号在无定萃可谓身名远扬,叶蔚冉惊讶于当世名人的住所竟如此隐匿。

    敲开门,余乐陶笑脸相迎,一面表达着歉意一面将两人领到他专门用来存放表演服的,已经堆得满满当当的房间。

    “我也没从其他地方看到您今天不表演的消息,怎么突然就不演了呢?”练铁心放下衣包转头问。

    “前几天对付茧瓮,事情源头还在咱们着个分部,大家自然都紧张,手头的任务也增加了,没有闲暇时间来看戏啦。你知道我的戏要是没有观众,那就很难演下去,这样不如休息几天。

    辛苦你们来了,坐下喝杯茶再走吧,我看这位小伙子心理有很多东西想问出来的样子。”

    一直盯着余乐陶在心里推敲该怎么开头询问老人家的叶蔚冉听了,尴尬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客厅里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性正在准备茶点,看见余乐陶领着客人出来了,莞尔一笑:“我准备了铁心喜欢的果茶。”

    “您费心了阿姨,我没有那么精致,什么都行得。”练铁心终于露出微笑,然后迈着健美的双腿走过去坐下。

    “这位小兄弟不知道喜欢喝什么呢?”

    “我都可以的。”叶蔚冉回答这跟上练铁心的脚步。老先生的女儿?

    “坐下吧,今日无事,咱们慢慢聊。”余乐陶缓缓坐在,从那女子手中接过茶杯,轻吹几下,徐徐饮下几小口,然后又是吹几下,几小口。

    直到练贴心肘了叶蔚冉一肘子,他才寒暄似地开口:“叶先生您这间栋房子,感觉非常适合两个人住,感觉您和您夫人很会打理生活。”

    难为了他一个室内技术宅室外闷葫芦的轻微社恐人,说出这般生硬但透着想要拉进距离的诚意的话来。

    “这位不是我夫人,是我母亲。”

    叶蔚冉原本尴尬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稍有收敛的目瞪口呆。

    “准确来说,是我从前的母亲。这是我的能力,但应该不会是咱们谈论的主题。”老人放下茶杯,看向叶蔚冉。

    “你托铁心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余老您阅历丰富,我想问一下,”对方直接问了,叶蔚冉反而舒了口气,“您是否知道一些关于暗能量的消息呢?”

    “或许我能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了什么?”

    叶蔚冉看了眼练铁心,后者催促他快点地别磨叽。

    “为了救我妹妹,叶瑞筠。”顿了一下他补充,“不知您认不认识。”

    “原来是为了叶姑娘。身负能量源,她现在可好?”

    叶蔚冉沉默地看向茶水飘腾的水汽。

    “她现在很可能身在茧瓮,说不清她的情况。”练铁心回答。

    “原来如此,果然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老朽我不能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是会诚心祈祷叶姑娘不会受到伤害。”余乐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情变得严肃,“小伙子,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暗能量的信息,好想办法让她脱离这一切?”

    “是。”

    “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未见识过暗能量,也不知它为何会选择依附在人身上,毕竟人体在能量源面前非常脆弱渺小——我这把老骨头活了七十多年,也从未听闻。”

    “那关于能量源剥离人体,有没有什么可能得办法吗?”

    “你们都太看高我了,殷族的皇子也一直逮着我问这个。既然没有听闻过能量源附身,又何来剥离一说呢?”

    叶蔚冉沉重而缓慢地叹下一口气,一旁茶水扶摇直上的雾气无奈地绕动了几番。

    练铁心见状,便准备起身离开,而双手撑着膝盖刚挺身离开沙发,余乐陶打了个手势,练铁心便又轻轻坐下。

    “令祖父,可是寻族仓敖塔的能源战略部的叶部长?”

    “您怎么知道?”叶蔚冉一脸惊讶抬起头。

    “老朽能力引发的直觉吧。我与令祖父,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当时,屠勒部长也在场。

    十年前边界线上发生了一件轰动两族的大事件,不只你是否知道。”

    练铁心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那位中年女士依旧温婉地立在那里。

    叶蔚冉回想片刻,咽了口唾沫:

    “您是说,十年前的‘天火’外交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