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失未来
夜晚，时针快与数字10所在的刻度重合。
此刻的东京的繁华毫无衰退的意思。
帝国重工。
城市的喧嚣与此处格格不入，越靠近这里，喧嚣的声音就愈是寂静。
春日花丸站在入口处，没有进入，打量着昨天就来过一次的地方。
氛围有些奇怪。
本该在入口处透露着肃杀气息的安保们似乎被换了一批人，气质和便利店300円时薪招来的店员别无二致。
主楼仍旧灯火通明，但却少了昨日的忙碌气息，散发着些许虚张声势的味道。
好似空城计般。
虽然心中仍旧保有疑惑，但已经快要到约定好的时间了，而且这种庞大的集团似乎也没必要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春日花丸是个守时的人，一般约定好时间地点后都会提前十分钟到场，对时间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会因为他人的不守时心生愤怒。
直奔85层，轻车熟路地敲响房门。
“请进。”
“打扰了。”
熟悉的对话。
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姿态轻松随意的北岛未来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台式电脑是开启的状态，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内容，显示器的亮光映在北岛未来的侧脸。
还是那副完美到不像人类的面孔，依旧是熟悉的笑容。
如果是陌生人一直顶着这种笑容和他交谈，说不定自己会上去给他两耳光，不过对方实在过于好看，所以就算了吧。
“请坐吧，花丸君。”
北岛未来向着办公桌附近的会客椅示意。
“谢谢。”
坐到会客椅上，春日花丸无意中瞥见了昨天见过的茶几。
透明的矮脚茶几上，昨天见到的书依旧倒扣在那里，看两边的厚度似乎也并没有被人翻阅过，半凉的咖啡也在，分量也没有减少过的样子，甚至饼干渣的碎屑同样也是，唯一不同的只有昨天被归还的雨伞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
是没有再使用过，还是刻意这样摆放？
此刻春日花丸甚至想过去确认一下咖啡的温度，看看是否依旧是和昨天一样半热半凉，上面搅拌过的痕迹是否和昨天一样。
蹊跷，处处都感觉不对劲。
“花丸君？”
泉水般令听者沉醉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没有察觉到春日花丸神色中的警惕与怀疑，北岛未来的询问打断了春日花丸的思考。
“啊……抱歉，我们说正题吧。”
正对北岛未来坐好，整理了下思路，随后将昨夜的准备工作，到午夜行动之类的具体情况详细地向面前的北岛未来。
“……于是，我便通过安保的漏洞潜入了岛村悠的房间，用手枪将其射杀之后翻窗逃离了现场，之后趁着正门警备松懈时离开了庄园……大概就是这样。”
正坐老板椅的北岛未来听着对方的报告，眼睛时不时扫一眼显示屏幕，好像对此事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等到春日花丸陈述完了事情的经过，安静等待对方开口时，北岛未来这才缓缓开口。
“花丸君做这种事情很熟练呢……前期的准备和行动力，都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拥有的技能。花丸君……以前接触过这些事情吗？”
少女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春日花丸。
“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不过我从小开始做各种事情都很有天赋，只是尽我所能将事情做好而已。”
沉默。
少女依旧凝视着春日花丸的脸，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不正常的痕迹。
良久，似乎是放弃了一般，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这样啊……花丸君，你想知道我要让岛村悠消失的理由吗？”
“昨天已经说过了，因为他窃取了‘神明’的权柄，造成了世界混乱，所以杀掉他就是为民除害。”
说着，春日花丸还露出愤恨的表情，像是一个真的担忧民生的人一般。
“呵……”
北岛未来明白少年的意思，他并不想知道理由，既然如此，也就顺了对方的意思，不再过多言语。
“不过花丸君，还请不要让这件事成为心理负担，那个人曾经确实做过危害你我的事情，并且影响至今，所以除掉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这样。”
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意思，权当是用来安慰他的话术了。
毕竟记忆中也没有想到什么有过被那个心系家人的家伙危害的印象。
“不过花丸君，有一点细节我十分在意。”
“请讲。”
“花丸君的准备工作也好，潜入工作也好，逃离现场的判断也好，都完成的十分出色……但当你进入岛村的书房时，为什么选择了开枪？明明有无声无形不会惊动警卫的更好用的工具。”
谁知道呢，也许是不想让事情按照北岛未来预先设计好的道路来进行，也或许是被岛村悠生前最后那一通电话影响，还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尽早结束这一切。
“抱歉，北岛小姐，我只是区区一介高中生，没有与他人近身搏命的勇气，更何况我还需要制造一些声响来吸引警备的注意，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尽管差点被发现？”
“是的，差点暴露也是没有暴露，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北岛小姐。”
“这样啊……好吧，大致情况我已经明白了，多谢花丸君的帮助了，这次算是北岛家欠花丸君一个人情。”
“不必如此，北岛小姐，当初我们就已经说好，我帮你做这件事，你救醒星织，公平交易而已，既然现在交易已经完成，只要你不把我卷入这场战争中，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报酬了。”
“这样啊……”
对话没了下文，北岛未来沉思了片刻，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那之后呢，脱离这场争斗的花丸君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春日花丸疑惑地看了眼对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
“不是我，是你以后的未来。”北岛未来摇摇头，指了指少年。
怔了一下，想到即将离开这里，或许这次是和对方最后一次见面吧，春日花丸心态也变得有些松弛，觉得和对方多说几句也无妨。
望着巨大落地窗外东京的繁华夜景，少年思考起关于未来的事情，黑色瞳孔中的琥珀色松散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又深邃。
春日花丸坐在那里，就好像已经坐在那里几百年之久，“烂柯人”似的寂寞气息不自觉从体内流淌出来生根发芽。
“未来啊……谁知道呢，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应该会用倾全力去守护春日星织的生活吧，但也有可能我明天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也说不定，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无根之水而已，无法决定命运的流向，随波逐流就好。”
“……”
坐在桌前的少女，第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微笑，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像是被风化了一般，微微触碰就会垮塌的少年。
沉默良久。
“我果然……还是无法放走你呢，花丸君。”
“？”
春日花丸瞬间清醒，收起了不经意间展露的情绪。
“什么意思？”春日花丸质问道。
对方要反悔？还是说要清理门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少女这句话的含意。
北岛未来并没有回答，只是使用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便将显示屏转了过来。
目光被屏幕画面吸引，像是监控画面的视频正在播放。
画面上，数名全副武装的人员正在进行索降，仔细观察才发现，绳子侧面的建筑正是帝国重工的主楼外侧，视频的右上角标有时间，10：27：43，是实时的东京时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进行的拍摄，尽管看起来十分接近，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台监控正在对着他们拍摄。
团队索降的节奏很好，看得出来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迎着春日花丸不解的目光，少女不仅不慢，缓缓开口解释道：
“今天这段时间，我解除了这栋建筑里所有的安保力量，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来暗杀我。”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不满春日花丸的突然打断，少女柔美好看的眉眼瞥了他一眼，语气慢悠悠地接着说道：
“问题就在于，这群人隶属于岛村悠身后的组织。”
视线盯在了春日花丸的脸上。
“花丸君，现在警备力量属于真空时期，如果什么都不做，以他们的专业素养，任务是必定能够完成的，如果这里被占领，或者他们其中的一员将你的信息汇报给了上级，介时对方必定会做出危害星织小姐的事情。”
很明显，唯一的解法就是让这群人一个不落就此消失。
“……这是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花丸君，过去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消失的，既然踏入了这场纷争，就必定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
嘲笑般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女，又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只要北岛小姐向我承诺保证星织的未来，我自然会心甘情愿地为北岛小姐效命，不必这么麻烦。”
说到底，自己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高中生，对方为要何如此大费周章地编造出各种谎言，还创造出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条件来逼迫自己就范。
被春日花丸的亡灵束缚住的灵魂早就已经是简单而又纯粹的样子了，为了心里的那种牵绊，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北岛小姐，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什么？”
北岛未来有些不理解“最后的请求”是什么意思。
“请您保证春日星织的未来，给予她以后幸福的生活，我知道这对于庞大的帝国重工来说，这样的要求实在属于是沧海一粟，所以北岛小姐要是同意的话，我会为帝国重工、北岛小姐效命到死为止，请您答应我，拜托了。”
郑重地鞠了一躬，这是来到这个世界首次向他人的低头。
“好，我答应你。”
北岛未来笑着回应道，第一次绽放出了名为喜悦的情绪。
正要说什么时，春日花丸开始从携带的背包中取着什么。
是昨日的刀与枪。
“你要做什么，花丸君？”
没有理会少女的话，确认完枪械能否正常工作，看向显示屏幕。
屏幕中，这群人已经完成了破窗索降，只剩队伍中的最后一人正在窗口处理绳索，对方的位置在正上方，86层。
“记住你答应我的。”
留下这句话，没有给少女回话的空隙，春日花丸大踏步离开房间。
“等下……花丸君，花丸……等等……回来！”
北岛未来慌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还未绕过办公桌，大门便“砰”得关了起来，随后“咔”的一声脆响，是门锁断裂的声响。
快步跑到门口，按了按门把手，果然没有反应。
“花丸！回来！”
北岛未来焦急地大喊，但好像没被听到，没有收到回应。
如果春日花丸还在的话说不定会感慨到这张脸竟然还能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咬了咬牙，后退了几米远。
助跑，撞门。
“砰。”
娇柔的身躯狠狠撞在木质门上，整条胳膊又麻又疼。
北岛未来只恨这扇门的做工为什么这么优良，纹丝不动。
明白在做无用功后，少女迅速跑向办公桌，拿出了提前在抽屉中放好的无线电台。
“上野！立刻带着你的人下来，86层，花丸如果出了意外，你们明天都得沉到东京湾的河床！顺便再找个人来把我放出去。”
“收到，大小姐。”
关闭电台，北岛未来越想越气。
“混蛋花丸，你要是敢死，我就让春日星织下去找你。”
通往86层的安全通道。
春日花丸手中提着刀和枪，慢悠悠地趴着楼梯，就好像平时散步似的，毫无警惕心可言。
原来连刚刚说的“明天就消失”这句话也是在说大话啊。
春日花丸笑了笑。
至于北岛未来是不是真的撤走了所有的警备力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什么的，已经完全不想思考了，对方已经答应他会照顾好春日星织。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一边是十数个训练有素全副武装手持卡宾枪冲锋枪的专业人士，一边是持有一把没有备用弹匣的民用手枪的高中生，较真点还可以算上一把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短刀。
一步一个脚印，春日花丸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
“砰！”“砰！”“砰！”
急促的点射枪声传来。
子弹穿透了身体的感觉。
将匕首塞进了面前男人的身体，在匕首没入身体的一瞬间被夺走了生命，防弹背心卡住了刀柄，没能及时脱身，最后仅存的一名武装份子手持卡宾枪对着和队友纠缠在一起的春日花丸连开了数枪。
就到这里了吗？
春日花丸看向仅剩的一名敌人。
‘就差一点了，可惜……’
这伙人的战斗能力十分强悍，枪法与反应力更是顶尖，战斗素养相当之高，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够暗中培养出这样的精英人员。
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觉，甚至连已经中弹的感觉也没多么强烈，可能是喉管和肺部中枪的原因，在此之前左臂就因为躲闪不及已经多次中弹，还在近身搏斗中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现在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名敌人，都是出自自己的杰作。
仅存的敌人脸上写满了恐惧，面前的怪物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袭击，还以非人的速度躲开了己方的还击，饶是己方一整支经验丰富的作战成员，也仅仅在瞬息间将要消耗殆尽。
“去死吧，怪物！”
面前的怪物体力已经不支地瘫靠在墙壁上。
扔掉打光子弹的卡宾枪，掏出备用的手枪，低声咒骂了一句，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
倒下的却是敌人。
远处走廊出现了一道举枪的身影。
‘呵。’
果然是在骗自己啊。
春日花丸自嘲地想着，身体放松了下来，软倒坐在了地板上。
肾上腺素的麻痹效果褪去，剧痛感汹涌而来，鲜血顺着身体残破的地方流出。
这种血，止不住。
春日花丸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没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下存活。
“花丸！花丸！”
俏丽的身影飞奔而来，跪坐在春日花丸的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她在说什么？
春日花丸撇过头看向少女，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感觉体内不断有什么东西溢出。
是灵魂吗？
突然感觉到世界有些宁静。
“原来你也会哭啊。”
春日花丸对着少女说道。
可惜肺部和喉管都已经被贯穿，想说的话全部变成了不成样子的嘶哑。
索性没用伤及动脉，否则也没有用来感受最后这点安逸的时间了。
自己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春日花丸明白。
念及于此。
强行将手指伸进喉管，堵住了空洞。
“……给星织……答应我的……”
“答应你……都答应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全身力气用尽，少年仰面倒在少女腿上。
好累……
意识逐渐瓢远，身旁少女的声音仿佛来自千里之外。
周围的一切变得雪白，仿佛身处虚幻的梦境中。
梦境中出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花丸也喜欢这本书吗？”
春日花丸下意识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够到那道身影。
“未来……”
朦胧中，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什么人握住了，那种感觉安心又充实。
少年开心地笑了。
“我在。”
那道声音这样说着。
此刻的东京的繁华毫无衰退的意思。
帝国重工。
城市的喧嚣与此处格格不入，越靠近这里，喧嚣的声音就愈是寂静。
春日花丸站在入口处，没有进入，打量着昨天就来过一次的地方。
氛围有些奇怪。
本该在入口处透露着肃杀气息的安保们似乎被换了一批人，气质和便利店300円时薪招来的店员别无二致。
主楼仍旧灯火通明，但却少了昨日的忙碌气息，散发着些许虚张声势的味道。
好似空城计般。
虽然心中仍旧保有疑惑，但已经快要到约定好的时间了，而且这种庞大的集团似乎也没必要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春日花丸是个守时的人，一般约定好时间地点后都会提前十分钟到场，对时间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会因为他人的不守时心生愤怒。
直奔85层，轻车熟路地敲响房门。
“请进。”
“打扰了。”
熟悉的对话。
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姿态轻松随意的北岛未来坐在办公桌前，桌上的台式电脑是开启的状态，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内容，显示器的亮光映在北岛未来的侧脸。
还是那副完美到不像人类的面孔，依旧是熟悉的笑容。
如果是陌生人一直顶着这种笑容和他交谈，说不定自己会上去给他两耳光，不过对方实在过于好看，所以就算了吧。
“请坐吧，花丸君。”
北岛未来向着办公桌附近的会客椅示意。
“谢谢。”
坐到会客椅上，春日花丸无意中瞥见了昨天见过的茶几。
透明的矮脚茶几上，昨天见到的书依旧倒扣在那里，看两边的厚度似乎也并没有被人翻阅过，半凉的咖啡也在，分量也没有减少过的样子，甚至饼干渣的碎屑同样也是，唯一不同的只有昨天被归还的雨伞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
是没有再使用过，还是刻意这样摆放？
此刻春日花丸甚至想过去确认一下咖啡的温度，看看是否依旧是和昨天一样半热半凉，上面搅拌过的痕迹是否和昨天一样。
蹊跷，处处都感觉不对劲。
“花丸君？”
泉水般令听者沉醉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没有察觉到春日花丸神色中的警惕与怀疑，北岛未来的询问打断了春日花丸的思考。
“啊……抱歉，我们说正题吧。”
正对北岛未来坐好，整理了下思路，随后将昨夜的准备工作，到午夜行动之类的具体情况详细地向面前的北岛未来。
“……于是，我便通过安保的漏洞潜入了岛村悠的房间，用手枪将其射杀之后翻窗逃离了现场，之后趁着正门警备松懈时离开了庄园……大概就是这样。”
正坐老板椅的北岛未来听着对方的报告，眼睛时不时扫一眼显示屏幕，好像对此事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等到春日花丸陈述完了事情的经过，安静等待对方开口时，北岛未来这才缓缓开口。
“花丸君做这种事情很熟练呢……前期的准备和行动力，都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拥有的技能。花丸君……以前接触过这些事情吗？”
少女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春日花丸。
“谬赞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学生……不过我从小开始做各种事情都很有天赋，只是尽我所能将事情做好而已。”
沉默。
少女依旧凝视着春日花丸的脸，像是要在他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不正常的痕迹。
良久，似乎是放弃了一般，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这种说法。
“这样啊……花丸君，你想知道我要让岛村悠消失的理由吗？”
“昨天已经说过了，因为他窃取了‘神明’的权柄，造成了世界混乱，所以杀掉他就是为民除害。”
说着，春日花丸还露出愤恨的表情，像是一个真的担忧民生的人一般。
“呵……”
北岛未来明白少年的意思，他并不想知道理由，既然如此，也就顺了对方的意思，不再过多言语。
“不过花丸君，还请不要让这件事成为心理负担，那个人曾经确实做过危害你我的事情，并且影响至今，所以除掉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这样。”
不是很能理解对方的意思，权当是用来安慰他的话术了。
毕竟记忆中也没有想到什么有过被那个心系家人的家伙危害的印象。
“不过花丸君，有一点细节我十分在意。”
“请讲。”
“花丸君的准备工作也好，潜入工作也好，逃离现场的判断也好，都完成的十分出色……但当你进入岛村的书房时，为什么选择了开枪？明明有无声无形不会惊动警卫的更好用的工具。”
谁知道呢，也许是不想让事情按照北岛未来预先设计好的道路来进行，也或许是被岛村悠生前最后那一通电话影响，还有可能只是自己想尽早结束这一切。
“抱歉，北岛小姐，我只是区区一介高中生，没有与他人近身搏命的勇气，更何况我还需要制造一些声响来吸引警备的注意，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尽管差点被发现？”
“是的，差点暴露也是没有暴露，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北岛小姐。”
“这样啊……好吧，大致情况我已经明白了，多谢花丸君的帮助了，这次算是北岛家欠花丸君一个人情。”
“不必如此，北岛小姐，当初我们就已经说好，我帮你做这件事，你救醒星织，公平交易而已，既然现在交易已经完成，只要你不把我卷入这场战争中，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报酬了。”
“这样啊……”
对话没了下文，北岛未来沉思了片刻，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那之后呢，脱离这场争斗的花丸君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春日花丸疑惑地看了眼对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
“不是我，是你以后的未来。”北岛未来摇摇头，指了指少年。
怔了一下，想到即将离开这里，或许这次是和对方最后一次见面吧，春日花丸心态也变得有些松弛，觉得和对方多说几句也无妨。
望着巨大落地窗外东京的繁华夜景，少年思考起关于未来的事情，黑色瞳孔中的琥珀色松散了起来，眼神变得空洞又深邃。
春日花丸坐在那里，就好像已经坐在那里几百年之久，“烂柯人”似的寂寞气息不自觉从体内流淌出来生根发芽。
“未来啊……谁知道呢，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应该会用倾全力去守护春日星织的生活吧，但也有可能我明天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也说不定，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是这个世界的无根之水而已，无法决定命运的流向，随波逐流就好。”
“……”
坐在桌前的少女，第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微笑，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像是被风化了一般，微微触碰就会垮塌的少年。
沉默良久。
“我果然……还是无法放走你呢，花丸君。”
“？”
春日花丸瞬间清醒，收起了不经意间展露的情绪。
“什么意思？”春日花丸质问道。
对方要反悔？还是说要清理门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少女这句话的含意。
北岛未来并没有回答，只是使用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便将显示屏转了过来。
目光被屏幕画面吸引，像是监控画面的视频正在播放。
画面上，数名全副武装的人员正在进行索降，仔细观察才发现，绳子侧面的建筑正是帝国重工的主楼外侧，视频的右上角标有时间，10：27：43，是实时的东京时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进行的拍摄，尽管看起来十分接近，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台监控正在对着他们拍摄。
团队索降的节奏很好，看得出来经受过专业的训练。
迎着春日花丸不解的目光，少女不仅不慢，缓缓开口解释道：
“今天这段时间，我解除了这栋建筑里所有的安保力量，而他们的目标就是来暗杀我。”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不满春日花丸的突然打断，少女柔美好看的眉眼瞥了他一眼，语气慢悠悠地接着说道：
“问题就在于，这群人隶属于岛村悠身后的组织。”
视线盯在了春日花丸的脸上。
“花丸君，现在警备力量属于真空时期，如果什么都不做，以他们的专业素养，任务是必定能够完成的，如果这里被占领，或者他们其中的一员将你的信息汇报给了上级，介时对方必定会做出危害星织小姐的事情。”
很明显，唯一的解法就是让这群人一个不落就此消失。
“……这是在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花丸君，过去做过的事情是不会消失的，既然踏入了这场纷争，就必定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
嘲笑般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女，又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只要北岛小姐向我承诺保证星织的未来，我自然会心甘情愿地为北岛小姐效命，不必这么麻烦。”
说到底，自己还是想不明白，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高中生，对方为要何如此大费周章地编造出各种谎言，还创造出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的条件来逼迫自己就范。
被春日花丸的亡灵束缚住的灵魂早就已经是简单而又纯粹的样子了，为了心里的那种牵绊，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
“北岛小姐，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什么？”
北岛未来有些不理解“最后的请求”是什么意思。
“请您保证春日星织的未来，给予她以后幸福的生活，我知道这对于庞大的帝国重工来说，这样的要求实在属于是沧海一粟，所以北岛小姐要是同意的话，我会为帝国重工、北岛小姐效命到死为止，请您答应我，拜托了。”
郑重地鞠了一躬，这是来到这个世界首次向他人的低头。
“好，我答应你。”
北岛未来笑着回应道，第一次绽放出了名为喜悦的情绪。
正要说什么时，春日花丸开始从携带的背包中取着什么。
是昨日的刀与枪。
“你要做什么，花丸君？”
没有理会少女的话，确认完枪械能否正常工作，看向显示屏幕。
屏幕中，这群人已经完成了破窗索降，只剩队伍中的最后一人正在窗口处理绳索，对方的位置在正上方，86层。
“记住你答应我的。”
留下这句话，没有给少女回话的空隙，春日花丸大踏步离开房间。
“等下……花丸君，花丸……等等……回来！”
北岛未来慌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还未绕过办公桌，大门便“砰”得关了起来，随后“咔”的一声脆响，是门锁断裂的声响。
快步跑到门口，按了按门把手，果然没有反应。
“花丸！回来！”
北岛未来焦急地大喊，但好像没被听到，没有收到回应。
如果春日花丸还在的话说不定会感慨到这张脸竟然还能表现出这样的情绪。
咬了咬牙，后退了几米远。
助跑，撞门。
“砰。”
娇柔的身躯狠狠撞在木质门上，整条胳膊又麻又疼。
北岛未来只恨这扇门的做工为什么这么优良，纹丝不动。
明白在做无用功后，少女迅速跑向办公桌，拿出了提前在抽屉中放好的无线电台。
“上野！立刻带着你的人下来，86层，花丸如果出了意外，你们明天都得沉到东京湾的河床！顺便再找个人来把我放出去。”
“收到，大小姐。”
关闭电台，北岛未来越想越气。
“混蛋花丸，你要是敢死，我就让春日星织下去找你。”
通往86层的安全通道。
春日花丸手中提着刀和枪，慢悠悠地趴着楼梯，就好像平时散步似的，毫无警惕心可言。
原来连刚刚说的“明天就消失”这句话也是在说大话啊。
春日花丸笑了笑。
至于北岛未来是不是真的撤走了所有的警备力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什么的，已经完全不想思考了，对方已经答应他会照顾好春日星织。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一边是十数个训练有素全副武装手持卡宾枪冲锋枪的专业人士，一边是持有一把没有备用弹匣的民用手枪的高中生，较真点还可以算上一把不知道靠不靠谱的短刀。
一步一个脚印，春日花丸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
“砰！”“砰！”“砰！”
急促的点射枪声传来。
子弹穿透了身体的感觉。
将匕首塞进了面前男人的身体，在匕首没入身体的一瞬间被夺走了生命，防弹背心卡住了刀柄，没能及时脱身，最后仅存的一名武装份子手持卡宾枪对着和队友纠缠在一起的春日花丸连开了数枪。
就到这里了吗？
春日花丸看向仅剩的一名敌人。
‘就差一点了，可惜……’
这伙人的战斗能力十分强悍，枪法与反应力更是顶尖，战斗素养相当之高，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才能够暗中培养出这样的精英人员。
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并没有感到什么痛觉，甚至连已经中弹的感觉也没多么强烈，可能是喉管和肺部中枪的原因，在此之前左臂就因为躲闪不及已经多次中弹，还在近身搏斗中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现在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多名敌人，都是出自自己的杰作。
仅存的敌人脸上写满了恐惧，面前的怪物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袭击，还以非人的速度躲开了己方的还击，饶是己方一整支经验丰富的作战成员，也仅仅在瞬息间将要消耗殆尽。
“去死吧，怪物！”
面前的怪物体力已经不支地瘫靠在墙壁上。
扔掉打光子弹的卡宾枪，掏出备用的手枪，低声咒骂了一句，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
倒下的却是敌人。
远处走廊出现了一道举枪的身影。
‘呵。’
果然是在骗自己啊。
春日花丸自嘲地想着，身体放松了下来，软倒坐在了地板上。
肾上腺素的麻痹效果褪去，剧痛感汹涌而来，鲜血顺着身体残破的地方流出。
这种血，止不住。
春日花丸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没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下存活。
“花丸！花丸！”
俏丽的身影飞奔而来，跪坐在春日花丸的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她在说什么？
春日花丸撇过头看向少女，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感觉体内不断有什么东西溢出。
是灵魂吗？
突然感觉到世界有些宁静。
“原来你也会哭啊。”
春日花丸对着少女说道。
可惜肺部和喉管都已经被贯穿，想说的话全部变成了不成样子的嘶哑。
索性没用伤及动脉，否则也没有用来感受最后这点安逸的时间了。
自己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春日花丸明白。
念及于此。
强行将手指伸进喉管，堵住了空洞。
“……给星织……答应我的……”
“答应你……都答应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全身力气用尽，少年仰面倒在少女腿上。
好累……
意识逐渐瓢远，身旁少女的声音仿佛来自千里之外。
周围的一切变得雪白，仿佛身处虚幻的梦境中。
梦境中出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花丸也喜欢这本书吗？”
春日花丸下意识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够到那道身影。
“未来……”
朦胧中，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什么人握住了，那种感觉安心又充实。
少年开心地笑了。
“我在。”
那道声音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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