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狐假虎威
对方又迟疑半晌，忽的转念一想，“不对啊，你家主君既然舍得替我姐姐出这么多钱，想必我姐姐在他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那他便不能不认我这小舅子，又怎么会让人把我赶出京城呢？”
帷帽下面的尹如梦嘴角扬起，还算有点脑子。
“这一千两不是我家主君平白给你的，是董姨娘预支的下半辈子的月银，换句话说，董姨娘用她的下半辈子换了你一条生路，你可以离开京城，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如此，便可断了他日后再剥削董姨娘的念想。
董常运相信他姐姐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俩毕竟是血亲，父亲临走前亲手将自己托付给她，这样说来，他日后再也靠不上这姐姐了。况且他在这京城里寸步难行，根本无法生计。
也许……这是条出路。
“可那一千两是我的赌债，我还清后，就没有剩余的银两了，我离开京城怎么过活啊？”
“你当真没有多余银两了？”
见对方欲要急着说话，尹如梦抢先道：“你可得想好了再说，我既来此，定是做了准备的，你欠了多少赌债，我可比你清楚，这钱是主君吩咐给你还债的，若是你的债目不是这个数，我可只能拂了董姨娘的面子，按章办事了。”
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证实自己的猜想，只能赌一把了。
董常运算计了一下，想定后，向对面伸出手，“那你把钱给我吧！”
赌对了！
尹如梦扭头面向流烟，对方从口袋中将方才收回来的银票中抽出一张，递给男子。
董常运揣好银票，慢吞吞地欲要转身离去，尹如梦也将要松口气，却不料他突然冲过来拉扯流烟。
原来他常年混迹在赌坊，为了防止对方出老千，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方才流烟从袖口中抽出银票的动作，让董常运一眼便看出她袖子里还有一张，赌性上头，想拼上性命赌这最后一次。
流烟被扑倒，但仍护着袖子。
她一早起来准备给姑娘梳妆，却发现妆匣里攒得所有钱都不翼而飞。她知道这一千两，是姑娘最后的私产，她一定要护住。
尹如梦见状赶忙抓住那人的衣襟，用尽全力，想将那人拉开，可男子与女子天生力量悬殊，她阻止不成却反被对方用力一甩，整个人狠狠撞在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那日在猎场受的伤好像又裂开，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下去。
隔壁的人听到动静，发觉异常，迅速起身。
尹如梦只看见眼前却闪过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董常运从流烟身上拽起，向旁摔去，将他的两只手负在背后，摁在了地上。
被制服的人刚开始还骂骂咧咧挣扎着，男子手上用了些力气，对方感受到了疼痛，面目变得狰狞，连连求饶。
流烟脱身，紧紧抓着袖子，满脸惊恐，退到角落里。
见那人失去了反抗能力，尹如梦才稍稍缓过神来，然后冲那个黑色背影缓声道：“多谢。”
男子回首，凛冽的双眸与之对视。
“是你！”
她记得他叫……顾忍。
顾忍略略看了一眼她，确认她没有受伤，才轻声回应，“姑娘不必客气，是尹大人派我过来护姑娘周全的。”
尹如梦怔住，一头雾水，见顾忍瞟了地上之人一眼，才陡然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在配合自己做戏。
于是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主子的模样，“干得不错，我会替你在主君面前说几句的。”
“那此人该如何处置？要不要让弟兄们教训教训再丢出京城？”
董常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开始挣扎，不过脸上却挤着笑容，“别别别，就不劳各位好汉了，我自己滚就好，还请这位好汉饶我一命。”
“是否饶你，我可说了不算，你求错人了。”
尹如梦没想到顾忍竟还有这天赋，表情语气恰到好处，伪装的打手入木三分，就连说辞都信手捏来。
董常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头扭在另一边，看向尹如梦，仍是苦笑道：“姑奶奶，小的我手贱，你且饶我一命，回去也好向我姐姐交差不是？”
这歹人，方才对董姨娘日后的生计毫不关心，用得着她时又认了这姐姐，可真是狼心狗肺。
尹如梦真想顺着顾忍的话，好好教训教训他，可她到此的目的并非是教训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今日，你务必滚出京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否则，我定叫人砍了你的手脚，把你扔到街头上，乞讨过生。”
见对方松口，董常运连口答应，“好好好，我一定滚得远远的，你能不能先叫你的人放了我。”
你的人。
那二人鬼使神差地看向对方，尹如梦对上他的双眸后只觉得脸上发热，随即眼神躲闪，匆匆说了句，“放了他吧！”
顾忍从那张羞涩的面庞上收回了目光，这才松开箍着的手。
董常运赶忙起身，在门口还与看热闹的傅玉渊撞了个满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屋里静悄悄的，四个人谁也不出声，傅玉渊就那样懒懒地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等待着那两人做出反应。
顾忍先行起身，准备去扶对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
尹如梦此时也已扶着墙壁站起。
她理了理衣裙，摘下帷帽，两手相握在胸前，微微屈膝，向站在对面的男子，深深行礼，颔首道：“多谢顾将军出手相助。”
顾忍正襟立在原地，右手负后，眉间凌冽的气息淡下，柔声道：“举手之劳，我如今在枢密院任职，姑娘唤我名字便可。”
“或者唤他的字——亦珩，”傅玉渊忍不住插嘴，然后不出所料地囊获一记白眼。
顾忍身形高大，立在她面前像是壁垒，窗外的光被他健硕的背影遮挡。
尹如梦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亦珩，尹如梦不知这是哪两个字，但确实比顾忍听起来好相处些。
“尹姑娘还没有谢我呢？”一旁的傅玉渊看这两人又要陷入沉默，忍不住接话道：“尹姑娘借用了我府上的家丁，演了一出狐假虎威，难道不用向我道谢吗？”
他走至顾忍身侧，搭上对方的肩膀，“还有……你的人，原本是来寻我的，却跑到了你这里。”
他故意将那三个字说得很慢，似是要帮这两人回忆。
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颊又变得火热起来，尹如梦越过那人，向傅玉渊也行了礼，“如梦谢过公子。”
“嘿嘿，上次姑娘走得太过匆忙，我没来得及自报家门，没想到那么精致的绣品竟出自姑娘之手，在下傅玉渊佩服。”
她记得京城中只有英国公府这一家姓傅，原来他是国公爷的幼子。
随后转身同流烟低语了一句，对方便从袖中拿出另一张银票来，不情愿地交给了她。
尹如梦双手将银票递到傅玉渊面前，“这剩下的一千两，还给傅公子。”
傅玉渊没有接过，反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公子既相助于我，我也不可占了公子的便宜，那幅织锦，我本就是要买得一千两，这剩下的实属不义之财，还请公子收回。”
“既已交易，便是你情我愿的事，姑娘所谓的不义之财言重了，况且姑娘的女红着实出神入化，那匹铁蹄，绣得实在是像啊，值得这一千两，更何况……”傅玉渊欲言又止，鬼祟地瞟了顾忍一眼，又继续道：“横竖我是不会做那吃亏的买卖，姑娘安心收下便是，”说着拿起手中折扇抵在银票上，推了回去。
“可……”
尹如梦又要开口，却被顾忍打断。
“我二人还有要事，就不与姑娘在此闲聊了，告辞，”他点头行了礼，不等尹如梦说话，便揽着傅玉渊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傅玉渊撤着脑袋，笑呵呵地冲尹如梦招了招手，就被身侧之人强行按下了楼梯。
尹如梦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茶馆小厮恰好将顾忍的马牵了出来，把缰绳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铁蹄竟是他的坐骑，难怪。
顾忍看了眼傅玉渊，“随我来。”
帷帽下面的尹如梦嘴角扬起，还算有点脑子。
“这一千两不是我家主君平白给你的，是董姨娘预支的下半辈子的月银，换句话说，董姨娘用她的下半辈子换了你一条生路，你可以离开京城，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如此，便可断了他日后再剥削董姨娘的念想。
董常运相信他姐姐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俩毕竟是血亲，父亲临走前亲手将自己托付给她，这样说来，他日后再也靠不上这姐姐了。况且他在这京城里寸步难行，根本无法生计。
也许……这是条出路。
“可那一千两是我的赌债，我还清后，就没有剩余的银两了，我离开京城怎么过活啊？”
“你当真没有多余银两了？”
见对方欲要急着说话，尹如梦抢先道：“你可得想好了再说，我既来此，定是做了准备的，你欠了多少赌债，我可比你清楚，这钱是主君吩咐给你还债的，若是你的债目不是这个数，我可只能拂了董姨娘的面子，按章办事了。”
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证实自己的猜想，只能赌一把了。
董常运算计了一下，想定后，向对面伸出手，“那你把钱给我吧！”
赌对了！
尹如梦扭头面向流烟，对方从口袋中将方才收回来的银票中抽出一张，递给男子。
董常运揣好银票，慢吞吞地欲要转身离去，尹如梦也将要松口气，却不料他突然冲过来拉扯流烟。
原来他常年混迹在赌坊，为了防止对方出老千，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方才流烟从袖口中抽出银票的动作，让董常运一眼便看出她袖子里还有一张，赌性上头，想拼上性命赌这最后一次。
流烟被扑倒，但仍护着袖子。
她一早起来准备给姑娘梳妆，却发现妆匣里攒得所有钱都不翼而飞。她知道这一千两，是姑娘最后的私产，她一定要护住。
尹如梦见状赶忙抓住那人的衣襟，用尽全力，想将那人拉开，可男子与女子天生力量悬殊，她阻止不成却反被对方用力一甩，整个人狠狠撞在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那日在猎场受的伤好像又裂开，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下去。
隔壁的人听到动静，发觉异常，迅速起身。
尹如梦只看见眼前却闪过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董常运从流烟身上拽起，向旁摔去，将他的两只手负在背后，摁在了地上。
被制服的人刚开始还骂骂咧咧挣扎着，男子手上用了些力气，对方感受到了疼痛，面目变得狰狞，连连求饶。
流烟脱身，紧紧抓着袖子，满脸惊恐，退到角落里。
见那人失去了反抗能力，尹如梦才稍稍缓过神来，然后冲那个黑色背影缓声道：“多谢。”
男子回首，凛冽的双眸与之对视。
“是你！”
她记得他叫……顾忍。
顾忍略略看了一眼她，确认她没有受伤，才轻声回应，“姑娘不必客气，是尹大人派我过来护姑娘周全的。”
尹如梦怔住，一头雾水，见顾忍瞟了地上之人一眼，才陡然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在配合自己做戏。
于是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主子的模样，“干得不错，我会替你在主君面前说几句的。”
“那此人该如何处置？要不要让弟兄们教训教训再丢出京城？”
董常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开始挣扎，不过脸上却挤着笑容，“别别别，就不劳各位好汉了，我自己滚就好，还请这位好汉饶我一命。”
“是否饶你，我可说了不算，你求错人了。”
尹如梦没想到顾忍竟还有这天赋，表情语气恰到好处，伪装的打手入木三分，就连说辞都信手捏来。
董常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头扭在另一边，看向尹如梦，仍是苦笑道：“姑奶奶，小的我手贱，你且饶我一命，回去也好向我姐姐交差不是？”
这歹人，方才对董姨娘日后的生计毫不关心，用得着她时又认了这姐姐，可真是狼心狗肺。
尹如梦真想顺着顾忍的话，好好教训教训他，可她到此的目的并非是教训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今日，你务必滚出京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否则，我定叫人砍了你的手脚，把你扔到街头上，乞讨过生。”
见对方松口，董常运连口答应，“好好好，我一定滚得远远的，你能不能先叫你的人放了我。”
你的人。
那二人鬼使神差地看向对方，尹如梦对上他的双眸后只觉得脸上发热，随即眼神躲闪，匆匆说了句，“放了他吧！”
顾忍从那张羞涩的面庞上收回了目光，这才松开箍着的手。
董常运赶忙起身，在门口还与看热闹的傅玉渊撞了个满怀，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时，屋里静悄悄的，四个人谁也不出声，傅玉渊就那样懒懒地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等待着那两人做出反应。
顾忍先行起身，准备去扶对方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
尹如梦此时也已扶着墙壁站起。
她理了理衣裙，摘下帷帽，两手相握在胸前，微微屈膝，向站在对面的男子，深深行礼，颔首道：“多谢顾将军出手相助。”
顾忍正襟立在原地，右手负后，眉间凌冽的气息淡下，柔声道：“举手之劳，我如今在枢密院任职，姑娘唤我名字便可。”
“或者唤他的字——亦珩，”傅玉渊忍不住插嘴，然后不出所料地囊获一记白眼。
顾忍身形高大，立在她面前像是壁垒，窗外的光被他健硕的背影遮挡。
尹如梦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亦珩，尹如梦不知这是哪两个字，但确实比顾忍听起来好相处些。
“尹姑娘还没有谢我呢？”一旁的傅玉渊看这两人又要陷入沉默，忍不住接话道：“尹姑娘借用了我府上的家丁，演了一出狐假虎威，难道不用向我道谢吗？”
他走至顾忍身侧，搭上对方的肩膀，“还有……你的人，原本是来寻我的，却跑到了你这里。”
他故意将那三个字说得很慢，似是要帮这两人回忆。
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颊又变得火热起来，尹如梦越过那人，向傅玉渊也行了礼，“如梦谢过公子。”
“嘿嘿，上次姑娘走得太过匆忙，我没来得及自报家门，没想到那么精致的绣品竟出自姑娘之手，在下傅玉渊佩服。”
她记得京城中只有英国公府这一家姓傅，原来他是国公爷的幼子。
随后转身同流烟低语了一句，对方便从袖中拿出另一张银票来，不情愿地交给了她。
尹如梦双手将银票递到傅玉渊面前，“这剩下的一千两，还给傅公子。”
傅玉渊没有接过，反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公子既相助于我，我也不可占了公子的便宜，那幅织锦，我本就是要买得一千两，这剩下的实属不义之财，还请公子收回。”
“既已交易，便是你情我愿的事，姑娘所谓的不义之财言重了，况且姑娘的女红着实出神入化，那匹铁蹄，绣得实在是像啊，值得这一千两，更何况……”傅玉渊欲言又止，鬼祟地瞟了顾忍一眼，又继续道：“横竖我是不会做那吃亏的买卖，姑娘安心收下便是，”说着拿起手中折扇抵在银票上，推了回去。
“可……”
尹如梦又要开口，却被顾忍打断。
“我二人还有要事，就不与姑娘在此闲聊了，告辞，”他点头行了礼，不等尹如梦说话，便揽着傅玉渊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傅玉渊撤着脑袋，笑呵呵地冲尹如梦招了招手，就被身侧之人强行按下了楼梯。
尹如梦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茶馆小厮恰好将顾忍的马牵了出来，把缰绳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铁蹄竟是他的坐骑，难怪。
顾忍看了眼傅玉渊，“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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