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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阳长公主

    十字街天光正好,叶千庭拐进一个绸缎铺子,刚准备挑几匹买回家送给蝴蝶,转头便看见了前头正在挑选缎子的男人,他衣袖上有个独特的蝴蝶标志。

    她心中大叫不妙,压低脚步,准备潜逃,一转头却有两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礼貌又不失压迫道:“叶大将军,请吧。”

    叶千庭无奈地跟着他们,上了店外一辆外饰低调的马车。一进车内,一股熏香味便让叶千庭头昏脑涨起来,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话,只能默默磨牙,心说迟早有一天要这个女人好看。

    叶千庭进了公主府,隐约听见了丝竹声。一个打扮不俗的丫鬟迎了上来,身子绰约地行了一礼:“奴婢瑶芳,奉长公主之命为将军带路。”

    “长公主在赏歌舞?”叶千庭素来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扭头打听到。

    瑶芳抿嘴一笑:“将军进去之后便知道了。”说完便不再言语,叶千庭只得跟着她七绕八拐。义王的宅子还算附庸风雅,公主府则是彻底的大俗即大雅,处处桃红柳绿,花团锦簇,看得人目不暇接。二人又穿过一个爬满朱红色花朵的拱门,面前终于豁然开朗。

    紫金檀木打造的木台上,一群身着彩衣的女子正迎着丝竹声翩翩起舞。正对木台的是一方美人榻,榻上的女子正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让旁边的白面小生喂葡萄。她眉目飞扬灵动,肤若凝脂,一双丹凤眼下一滴风情万种的红痣,倒是个标准的美人。见了叶千庭,她一把推开那小生,巧笑倩兮道:“哟,叶大将军,贵客前来,本宫有失远迎啊。”

    叶千庭暗自翻了个白眼,还是按规矩行礼:“臣参见长湖阳公主。”

    魏银光,先皇亲封的湖阳长公主,这世上为数不多叶千庭看到也会想绕着走的人。

    舞技与乐师都训练有素地退下,魏银光扬了扬下巴,瑶芳搬过来一个软凳放在美人榻前,行礼后便退下了。叶千庭只得走上去,坐在那小软凳子上,微微蹙眉:“你倒是不顾忌男女有别。”

    魏银光在叶千庭胸前虚抓一把,故意压低声音道:“本宫就算顾忌,可你是男人么?”

    叶千庭不动如山:“殿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魏银光摇了摇头,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这么严肃干什么,本宫可不喜欢严肃的人。”

    “殿下有事直说吧。”虽然叶千庭知道周围的人估计都离得远远的,但是她依旧不想和魏银光长处。

    魏银光可不是魏星沉,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魏银光身份尊贵,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格阴晴不定。虽说魏星沉登基之后,她终日沉溺声色犬马,对政事不闻不问。可她是哪一派,却始终看不清楚,因而叶千庭不愿意轻易开罪她。

    二人虽旧日有些情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叶千庭回京后,也未曾登门拜访,只做井水不犯河水。

    况且,魏银光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叶千庭是女儿身的人。为着这个原因,叶千庭在她面前多少有些不自在。

    “本宫真是不理解,皇上之前和你朝夕相处,居然都看不出你是个女子。这小子,真是不开窍。”魏银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感慨道。

    见叶千庭没有搭腔,魏银光歪头看向她:“我说,你不会打算瞒他一辈子吧?”

    “欺君可是死罪,殿下就这么希望臣死?”见魏银光不端着架子,似乎只是纯粹的八卦,叶千庭也只能诚恳回应。

    “欺君是死罪,可是骗自己喜欢的人就不是咯。”魏银光深沉道,“我那弟弟从小就仰慕你,你同赵将军出府赈灾那次,他可是在自己宫里一宿未睡。”

    叶千庭倒不知道有这件事,不过往事如过眼云烟,那些情愫,也许早就消散了。

    “臣与皇上都为男子,何来喜欢一说呢。”叶千庭自嘲般说罢,不知为何又想起春风阁那夜的一吻,心下有些彷徨。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怎么儿女之事上就如此优柔寡断。”魏银光恨铁不成钢道,一双丹凤眼顾盼间眼波流转,风情无边,“要我说,你就找个机会,把皇上强行办了,你说他能不从你?”

    叶千庭刚准备倒酒,闻言手腕一抖,酒水泼洒了出来。虽说魏银光闺中就有着风流不羁,肆意妄为的好名声,但是她嘴里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叶千庭真有些头疼:“长公主,您就别给臣出馊主意了。他为君,我为臣,我只想辅佐他前后,助他江山稳固罢了。”

    “你呀,就是总把那什么责任啊,家国啊看得太重,人生一定要痛痛快快的过,有什么比儿女情长更值得追逐的?”魏银光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意味深长道,“我就是见不得有情人不成眷属,或许皇上想要的不是江山呢?”

    叶千庭在心里摇了摇头,万朝内忧外患,这几年赔上了多少将士的命,才换来外部短暂的和平。

    然后战事刚休,太后党上下其手,又拉拢了左相张书杰,声势浩大。义王虽然偏安江南,但是江南贪污如此严重,又多年哭穷不缴纳税金,未必没有义王的默许。这次西北剿匪,范良玉曾是叶千庭的部下,现在却是她的死对头,不消说也会竭尽全力打压她。多方势力汇集,

    这京城,并不比战场安稳多少。纵使魏星沉不说,叶千庭也知道,他这个皇上,从来都不好当。

    魏银光虽不知叶千庭心中所想,但也能从她未表赞成的态度里读出什么,于是悠悠道:“我说,你不会还在因为甸西事变,责怪皇上吧。”

    “当然没有,”叶千庭下意识否认道。

    只是话说完她自己也不确定了,“甸西”二字,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一场无妄之灾,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她忠心耿耿的养父母不仅被泼上了卖国邀功的脏水,最终还被迫自缢而亡。

    一对名将就此消亡,而她,也从那个风光无量的叶家小少爷,沦为了罪臣之后,隐姓埋名后躲在军中,苟活着以等到可以扬名立万,为养父母洗清罪名的一天。

    而魏星沉呢?他只是保持沉默,从未为被冤枉的将军府说半句话,直到他登基为新皇,直到叶千庭在军中一战成名,他允许她以叶家养子的身份担任大将军一职,却拒绝为甸西事变翻案。

    “父皇临驾崩那几年,确实有些糊涂,你说一个千里之外的谋反案,能与赵叶二位将军有什么关联?”魏银光打断了叶千庭的思绪,言语间也有些诧异。

    叶千庭勉强道:“旧事不必重提了。”

    魏银光摸了摸下巴,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另道:“对了,本宫请你来,还有一事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