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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夜

    屏风上的远山之巅藏着一轮红日,它半掩于云层中,将山脉和云朵晕成一片鲜红。

    隔着屏风看到那姜九鱼不仅自己跑了出去,甚至还贴心地将门带上后,心中突然间便蹿起一股无名怒火的白音默轻轻将霍兰果儿推开。

    霍兰果儿回目看了一眼门口,又望着白音默,用手抚摸着其冷冰冰的脸颊温声细语地问:“城主,今夜就让果儿陪着您,可好?”

    注视着屏风后那紧闭着的大门的白音默,缓缓侧目望着身旁的霍兰果儿看了一会儿后,一脸疲惫地轻声道,“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待着。”

    “白音默,就连你的侍女都懂,而你却要让我再自己开门走出去吗?”霍兰果儿冷冷地想着,随后却温柔地拉起其的手道,“城主一个人定会胡思乱想,还请您让我在此陪着您。”

    被霍兰果儿如此一提醒,脑海里便一下浮现出林十三的模样,顿时感觉心底一阵阵绞痛的白音默看了看屋内跳动的烛火,又缓缓低眉看向霍兰果儿的手。

    “奇怪,我为何要跑啊?他们如此,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莫名其妙的姜九鱼,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着往后面的小居走去,刚好在游廊里遇到亲自帮自己将东西拿来的齐三。

    “你不伺候城主用膳,跑回来做什么?”

    姜九鱼看了看齐三受伤的手,忙将自己的东西接过来拎着后扯谎道,“城主屋内有小姐陪着,于是便让我先出来了。”

    就在齐三猜测姜九鱼说的是何人时,只见白音默慢慢地走了过来。他先看了姜九鱼一眼,随后又望着齐三道,“你的手需要好生休养,林府那边你就先不去了。让他们安排人去那边守着,并告诉所有人若谁敢再说子隐一句难听的话,便把那人的舌头给我拔了。”

    齐三看了看一脸诧异地望着白音默的姜九鱼,又望着白音默颔首行礼道了声“是,城主”后,便往游廊的另一头走了去。

    不知是累了还是又偷摸着难受了的白音默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望着齐三走远后,才看向盯着自己的姜九鱼冷声问:“回来后,他们便把你叫去做事了吗?”

    听到白音默问自己话了,忙回过神来的姜九鱼瞥了一眼其有些吓人的模样后,将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点了点头,随后又欠欠地问:“公子可是又偷偷哭了?”

    也顾不上尴尬了的白音默瞥了眼姜九鱼,又沿着台阶走下去,在向着园中走去时冷声道,“你的嘴吃饭时用用便好了,其他时候还是让它休息一下吧!”

    姜九鱼望着说话挖苦自己的白音默的背影,有些苦闷的低声自言:“我虽懂如何安抚花灵,可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们人族。若是我能有霍兰小姐与你那样的交情,那我便也像她那般安慰你了。”

    本就气恼姜九鱼之前关门的行为的白音默,现在更是被其的笨嘴拙舌弄得心烦意乱。他缓缓走到石拱门下抬头看了看夜空中挂着的明月,又回首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发愣的姜九鱼,一副冷傲的模样问:“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可是又在数落我啊?”

    “没有......”姜九鱼慌忙申明后,急匆匆沿着台阶走下去跟上白音默,跟在其背后一言不发地走着,就像一只安静温驯的小羊羔。

    “你方才为何要跑?”

    白音默问着身后的姜九鱼,随后走到园中的树下,直接坐到屋舍外的台阶上,缓缓眺目望向站在边上的姜九鱼。

    拎着东西的姜九鱼看了看坐在台阶上仰目望着自己的白音默,她慢慢走到其身旁坐下思考了一下子说,“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跑。”

    “如此说来,不知自己为何要跑,却还知道将门带上的你还真是够善解人意的啊!”白音默慢慢侧目看向姜九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发泄情绪的话后,便将目光投到了其之前爬进屋的那扇窗户上。

    “他这话说得可不像是在夸我,我哪里惹到他了吗?”姜九鱼想着看向没精神的白音默,突然觉得其模样好生可怜的她,犹豫了片刻后问:“公子与霍兰小姐是什么?”

    还在想着要如何将自己心中的不舒坦全部发泄出来的白音默,听着姜九鱼这说得不清不楚的话,他缓缓将目光再次投向这张似乎理解不了自己与霍兰果儿关系的脸上,语气中满是不屑的问:“这是你们灵族什么特有的问话方式吗?”

    听白音默语气不好,理解其心情的姜九鱼并未抱怨,而是温柔耐心地解释说:“公子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与霍兰小姐之间是什么交情。”

    白音默白了一眼这就是在明知故问的姜九鱼,冷笑了一声道,“哼....什么交情,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交情?”

    “我若明白你们是什么交情,我还问你作甚?罢了,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姜九鱼看着对自己冷言冷语后,便将双手搭在膝盖上,仰望着明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音默。

    微风从园中轻轻拂过,不仅把那低矮处的清淡花草香吹散到四处,还将那挂在高高枝头上的树叶摇得哗哗作响。

    望着额间几丝发丝从发冠下松出来,随风而动的白音默。嗅着其身上那股香味,姜九鱼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她吸了口气让自己静一些下来后,注视着其的侧脸轮廓继续言,“我不是很懂你们人族之间的关系,所以想要知道你们是要到什么交情了,才会如你与霍兰小姐这样……这样的好?”

    “你还真是会讽刺我啊!交情,什么交情?好,如何好?床榻上好吗?”被姜九鱼弄得更不舒服了的白音默,盯着皎洁的明月露出了一丝讥笑,随后望向其故作糊涂的问:“我与她怎样?”

    姜九鱼望着眼神貌似不太清醒的白音默忙道,“就似方才那样,还有之前我在石缰果中醒来时,见你们在水池里抱在一起的那样啊!”

    白音默看着解释得有些激动起来,便手舞足蹈形容的姜九鱼呆了一下,又在听到园外巡视经过游廊的护卫们的脚步声后,急忙起身将其拉起往屋内走去。

    进到黑漆漆的屋内后,见只有冷白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到床榻边的地上,姜九鱼便准备去将榻桌上的灯盏点亮。心绪和理智交锋后,还是那心绪更胜了一筹的白音默忙制止道,“别点。”

    姜九鱼忙将手里的火折子放下,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了吗?”

    白音默缓缓转身将门关上,又看着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姜九鱼,随后慢慢走过去站在其面前道:“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难道你不知我们人族的好友之间,都是如我与霍兰小姐这样的吗?”

    “看来我想的果然没错。”姜九鱼望着走到自己面前来低声说话的白音默,她恍然大悟地说罢,又随口一脸遗憾地说:“只可惜我与公子你还不是好友。”

    “她这是何意?”本只是想戏弄姜九鱼,来撒一下气的白音默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呆呆地注视着其,心里想说其无知好骗,嘴里讲出的却是,“我与你莫非还不算好友吗?”

    “公子的意思是,你已当我是好友了吗?”

    白音默注视一脸激动地仰望着自己的姜九鱼,反倒一下显得有些心虚了的他忙往后退了一步。在迟疑了片刻后,又慢慢握紧颤抖的手望着一脸期盼的姜九鱼,心在胸膛里嘭嘭嘭嘭嘭地紧张跳动着缓声问,“你方才……见到我与她在一起时,你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有一点点的心痛?”

    “什么感受,莫非是我太过激动,叫他看出来我很想做他的好友了,所以才如此问我的吗?姜九鱼啊!你可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否则可是会很丢脸面的。”姜九鱼想着,注视着白音默一本正经地道,“我没有什么感受啊!还有,我为何要心痛?”

    听到姜九鱼的回答,白音默握紧的手一下松开,他慢慢低下头冷笑了起来:白音默,你还真是个自作多情,又不自量力的人族。看,现在的你显得多愚蠢可笑啊!

    “哼,我姜九鱼得叫你明白,我是想做你的好友,但也不是非做不可。”见白音默低下头,本就昏暗看不清其表情的姜九鱼对自己的机智很是满意的想着,随后不慌不忙地将火折子拔开,转身点着灯盏才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我很希望自己能像霍兰小姐那样,与公子你相处。”其说罢又想:这便是你们人族的那些话本上说的欲擒故纵了吧!

    就当姜九鱼正满意自己的机智时,却听到了开门声。待她回过头,只见白音默已经跨出门槛往园中走了去。

    月光扬洒到园中的花团间、枝叶上。那些流萤有的停在高高的树巅傲视一切,有的藏在矮矮的花叶下窥探,还有的在各处飞来飞去,是在觅食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白音默你就是在找不舒坦的,是吗?”白音默握紧拳头想着,从园中径直走了出去,眼神冷凝得吓人的经过游廊往冕阁走了去。

    等在屋内的霍兰果儿,正要对进到屋内来的白音默说话,却见其将门猛地关上后,走到自己面前来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往床榻走了去。

    将霍兰果儿拉到床榻边后,白音默将其身上的衣衫扯下肩头便亲了上去。心里面激动无比的霍兰果儿,忙打开自己的身体迎合起来。

    “城主,您终于要我了吗?”

    躺在白音默身下的霍兰果儿温柔地抚摸着其的脸颊,在其耳畔娇声询问。

    白音默握紧拳头,眼神冰冷地盯着矮窗后的园中那些在四处乱窜的流萤,他看了一会儿后,慢慢从其身上挪开。

    上身近乎赤裸的霍兰果儿慢慢坐起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白音默赤裸的上身,将手指缓缓往其的下衣扣去,准备帮其脱下。

    白音默一把抓住霍兰果儿的手,缓缓侧目看向其道:“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夫人担心。”

    就在不愿依其所言的霍兰果儿准备抱住白音默时,只见白音默一下起身抓起床榻上的衣衫穿上后,径直往窗户下的卧榻走了去。

    恼羞成怒的霍兰果儿看着走到卧榻边便直接躺下的白音默,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羞愤地抓起床榻上的衣衫穿上后,便往门口走了去。当她瞥着卧榻的方向气愤地走到门边将门拉开时,正好撞上要推门进来问白音默,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姜九鱼。

    满脸怒气的霍兰果儿看到姜九鱼,被吓得抓着门扇猛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站在门口的姜九鱼看着霍兰果儿,也忙退了一步轻唤,“小姐。”

    霍兰果儿望着姜九鱼那张莫名感到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是谁但又会觉得不舒服的脸,她缓了口气冷声问:“你是刚来的侍女吗?你唤什么名字?”

    “奇怪,她看我的眼神,莫非花妖给我的这众生相对她也一样没用吗?”姜九鱼望着霍兰果儿想了想,忙低下头摆出一副侍女该有的谦卑模样,“是的,小姐,奴婢唤作九鱼。”

    “你也是城主的贴身侍女吗?”听了姜九鱼的回答,霍兰果儿打量着其,语气中满是鄙夷的问。

    “回小姐的话,是的。”

    霍兰果儿听姜九鱼谦卑的说罢,她冷冷地看了其一眼后便往院中走了去。

    姜九鱼望着霍兰果儿走远了,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霍兰果儿往外走着,满腔怒火欲翻涌而出,等到护卫于身旁经过后,她才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背低声咒怨,“才死了一条鱼,又来一条鱼,你白音默就如此喜欢那腥臭恶心的东西吗?”

    白音默蜷缩在卧榻上,才一眨眼的功夫便睡了过去。许是太累,又许是只有在睡梦里,他才可以暂时逃避掉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一切问题。

    姜九鱼看了看在院中巡视的护卫,随后往屋内走了去。她先看了看榻桌上的吃食,又走到卧榻边看着躺在卧榻上的白音默。正当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其睡得很熟的样子,于是忙闭上微微张开的嘴轻轻地走到床榻边将被子抱起,拿到卧榻那里给其盖上。

    伤心欲绝的香吟跑到院中,望着正准备带着清冥和齐三出去的白音默高声问,“公子为何要将我赶出天垂府?难道您就真如此恨我吗?”

    只有十四岁,身姿挺拔如松的白音默,缓缓转身看向站在院子里的香吟,一脸冷漠威严地说,“离开的不是你一个,而是天垂府所有的侍女。”

    香吟望着满脸冷漠,眼里对自己没有一丝眷恋的白音默,苦笑着道:“公子还真是慈悲,因为怕我被人笑话,所以便如此为我考虑吗?”

    “自幼你便侍奉在我身旁,这是我予你最后的一点尊严。”只见白音默冷声说罢,便旋身向着大门走去。

    “公子,这点尊严,您……就不必给我。”

    香吟的话音落下后,院中突然一下充斥着侍女们的尖叫声,清冥与齐三先回了身,而当白音默再次回身时,只见将匕首握在手里的香吟已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倒了下去。鲜血,那止不住的鲜血从她的脖颈处向外喷涌着,就像刚被挖穿了的泉眼。

    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白音默,缓缓地走向到那不断冒出血水的地方。清冥和齐三忙拦上前,将其护在身后。

    “公子,等一下。”比白音默大几岁的清冥忙提醒,随后与齐三对视了一眼后,齐三便带着护卫走过去将香吟围住,又对站在院中各处被吓到的侍女以及侍从高声道,“把嘴闭好,统统离开此处。”

    待院中观望的侍从和侍女都离开后,白音默缓步走到被护卫们围住的香吟身旁,看着那张倒在血泊里的脸,顿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眩晕后便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清冥和齐三架走,也不记得他们在自己耳畔说过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到了天垂府外的马车上。

    当低垂着头的白音默抬起头来时,却看见香吟和林十三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正满身是血地盯着自己。被吓到的他,大喊了一声本该坐在自己对面的清冥后猛地睁开双眼。

    “清茗,又是清茗……”坐在边上盯着睡觉的白音默看了好一会儿的姜九鱼,注视着猛地睁开双眼醒过来的白音默想着。

    满头大汗的白音默坐起身来,看到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的姜九鱼时,又被其吓了一跳。他抹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又望着其喘着气问:“你不去休息,在这做什么?”

    脑子里满是“清茗”这个名字的姜九鱼,望着白音默关心地问:“公子,你可是又做噩梦了?”

    热得难受的白音默瞪着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问起自己来的姜九鱼,他把身上的被子一下掀开冷声道,“姜九鱼,你好奇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滚出去。”

    姜九鱼望着对待自己的态度,又变得跟之前那般了的白音默。她就像食惯了甜食,又被逼着吃苦的孩子似的,突然觉得心里面一阵不舒服。随后将手里用来替其扇风,好叫其睡得舒服些的折扇,一把拍到面前隔着自己与白音默的炕桌上。

    被姜九鱼这拍桌的举动又吓了一跳的白音默,愤怒又有些心虚地望着其。

    “他心情不好……他只是心情不好罢了……我不要生他的气。”只见姜九鱼如此安抚了自己片刻后,望着白音默温柔地问,“公子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要的话,我去帮你取来。”

    看到姜九鱼这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的白音默,内疚地望着其轻声道,“不必了,你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