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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命陨猎场

    血腥味好似一个个扒开众人鼻腔的恶魔,猛地灌入大脑,将恐惧在其身子里肆意地散播开来。

    听不到任何动静,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感受到身上黏黏糊糊的姜九鱼,就像一个观感全失的木头人一样,跌跌撞撞地往林边走来。

    看到姜九鱼那吓人的模样,白音默急忙跑下看台向其奔去,不顾其身上的血污一把将其拉住护在怀里,双目湿红地问:“发生何事了?”

    林十三也急忙奔上前来,他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一脸慌乱地望着林子焦急地问:“阿玉呢?”

    嗅到白音默身上熟悉的熏香味,方才害怕得心快要跳出来了的姜九鱼,一把抓紧其胸前的衣襟大口喘气。

    围上来的众人看着姜九鱼,就像打量一个落难的怪物似的。各家的护卫,都用身子护着自己家那些好奇来看热闹的主子。

    只听人群中有人开始低语:“原来是女子,她莫不是在林中遇到流匪,被……被……”

    “对……对……我也听说最近好似有流匪在这附近出没……”

    听到人群里传来的低语,白音默不禁抱紧了在瑟瑟发抖的姜九鱼,只见他忍住满腔怒火,冲带着鹪鹩卫在各山头巡视,刚刚才闻声赶来的齐三大声道:“带人到林中去搜,若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城主。”

    “不必搜了,这可不是什么流匪犯案。”

    就在齐三说罢,准备带着鹪鹩卫沿着地上的血迹入林,林十三也准备跟进去时,只听林中传来清脆高昂的声音。接着,便见身披黑袍的一群人从林中走了出来,带头的也就是方才说话的人是一个一脸威仪的老头。

    白音默抬首往来人看去,只见其冲自己微微低头行礼后,从怀里拿出一块黑曜石令牌向在场的众人展示了一下道:“我们乃是白图寺的人,此番是奉主令来巡视各方,本不想打扰诸位秋猎,可眼下却不得不现身说明。”

    听到来人是白图寺的,在场的人群中又是一阵沸腾。

    “白图寺是什么地方,我为何感觉这些苍莫人好似都很敬畏的样子?”岳翎子环顾四周后,轻声问自己身旁的剑兰。

    看了看苍莫众人的反应后,剑兰也是一脸茫然地道:“奴婢也不清楚,白图寺这个名字,奴婢还未听过。”

    “白图寺是苍莫维系秩序的一个神秘组织,他们极少管世间的纷争,但只要有哪一座城或是遇到哪一个人行了天理、法理、情理难容的恶举,他们便会将一城一人清理掉。”大腹便便的月安博将双手搭在腹前,仿如一个装满了智慧的大酒袋般走到岳翎子身旁继续轻声道,“他们是整片苍莫大陆上的污垢清理者,所以威望可要比苍莫任何一座城的城主都要高得多。”

    “苍莫竟有这样的组织,为何我们会一点消息都不知晓。”岳翎子望着林边的老头,向月安博发问。

    “他们已有许久不曾在人前示人,这次应该是近百年来的第一次吧!这就是每一个消息的重要性了,并不是你们得不到的,就是没用的。”月安博说着看向一样疑惑不解的剑兰,轻轻地笑了笑道,“你看我说得可对啊?剑兰姑姑。”

    剑兰看了看岳翎子,又看向故意询问自己意见的月安博颔首低眉道:“奴婢只是一个见识短浅的人,怎敢置评月城主的话。”

    月安博望着剑兰笑了笑,又望向岳翎子含笑道:“岳城主觉得,这些消息可值二十矿啊?”

    岳翎子缓缓侧目看向月安博,脸上挂着一丝浅笑道:“能与您达成共识,还得多谢您心疼我这个败家的晚辈。”

    老头缓缓走到白音默跟前,他先看了看姜九鱼,又望向白音默抱掌行礼道:“老朽白图寺左侍官墨轮,见过白城主。”

    见墨轮露出身份,白音默搀扶着脚软的姜九鱼望向其道:“不知是左侍官,还请恕我刹海城怠慢了。”

    墨轮看了看白音默,随后一脸冷淡地道:“城主大人客气了,接下来若有冒犯之处,还得请城主大人见谅才是。”

    看着墨轮说罢,又将目光落到姜九鱼身上,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的白音默,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不知左侍官此言何意?”

    只见墨轮回首示意,身后站在林子里的人便将睁大双眼,嘴角豁开舌头被扯出来一大截,身上伤口无数,手脚尽断了的阿玉抱了出来。

    站在林边的林十三看到没有气息了的阿玉如此惨状,踉跄地跑过去一下跪倒在地上,抓住其惨白的手大呼:“阿玉……”

    在场的闺阁小姐们见状,有的大叫、有的捂眼、有的直接晕倒了让侍女搀扶着往看台上走回去。

    白音默握紧姜九鱼因为什么都感知不了,而害怕得颤抖的手,对倒回自己身旁的齐三和鹪鹩卫道:“你们先送她回去。”

    就在齐三点头,准备上前带姜九鱼离开时,墨轮突然阻止道:“还请城主大人恕我无礼,这位姑娘目前还不能离开。”

    白音默望着墨轮,脸上挂着一丝冷笑问:“这是为何?”

    跪在阿玉身旁流泪的林十三,一脸哀伤地看着其紧紧拽在手里的一指长发与束发的发簪,他一把将长发和发簪拿起,猛地走到白音默与姜九鱼身旁,望着藏在白音默怀里的姜九鱼问:“告诉我,你的东西为何会在阿玉手里。”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姜九鱼死死地拽紧白音默的衣襟,心里暗暗道:“真的是无主之地,所以荒妖也如此猖狂了吗?竟这么快又来拿走了我的听说之力,好生讨厌的家伙们,害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方才带我去的那位姑娘如何了,虽说她突然将我推倒和扯我头发,但我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连累她!”

    林十三望着不回自己话的姜九鱼,他一脸懵地看向白音默,满脸哀怨地哀求道:“城主,求您让她回答我啊!”

    白音默扶住林十三的手腕低声道:“子隐,我晚些时候再与你解释。”

    墨轮看了看被白音默扶住手腕的林十三,又看向白音默道:“城主大人问为何不让您身边的这位姑娘离开吗?这就是原因,因为她兴许就是杀害那位姑娘的凶手。”

    白音默看了看双目含泪的林十三,又冷冷地看向凭自己的感觉猜测的墨轮道:“左侍官可有确实的证据?难道就仅凭这两样东西来胡乱猜测吗?”

    “为了刹海城,还请城主莫要如此冲动地与侍官说话。”

    只见白城山带领着,不知是听到消息而来,还是早就等在旁边了的一群世宗老家伙们缓缓走来。他面上依旧挂着看护白音默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声道。

    “城主,他们为何来了?”齐三看了看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走在前面领头的一个矮胖又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头,一脸防备地问。

    白音默先是看了看矮胖老头白城山身旁跟着的妖艳女子,又看向其冷声道:“豺狼嗅到肉汤味,自然就迫不及待地出动了。”

    白城山是白音默成年坐上城主之位前,负责照管其日常生活和打理刹海城事务的世宗长。在白音默将刹海城接管后,他便与自己的人退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上,但却还总想出来指手划脚一番。

    白音默望着穿过人群而来的白城山,一脸客气地道:“叔父来了,为何也不提前告知一声。”

    “哟,苍莫的这场戏看来是越来越精彩了。”月安博将肥大的双手贴在腹前,轻轻笑了笑道。

    岳翎子冷声道:“戏再精彩又如何?只怕我们也不是看客,而是旁人放到棋盘上的配角吧!”

    月安博狡黠地笑了笑道:“有戏看,有钱拿,这样的配角不好吗?”

    岳翎子望着护着姜九鱼的白音默,低声与身旁乐呵的月安博埋怨道:“有钱拿的只是您老人家,我嘛……就是个搭戏的配角罢了。”

    白城山望着白音默,一脸和蔼地笑言:“我们不过就是一群闲散的无用之人,能在一旁安心地看着城主接待刹海城的贵客们便已感欣慰,怎敢再劳烦城主分心看顾我们。”

    “你们哪里无用了?你们可是比妖魔鬼怪还要难缠的人。”白音默心底冷冷地想着,目光却柔和地望着白城山笑了笑道:“叔父这是哪里的话,刹海城多年来都是靠叔父与众位世宗打理,才能如此繁荣安定。”

    白城山看了看被白音默护着的姜九鱼,又看着其脸上堆笑道:“城主言重了,我们不过是替您看护刹海城而已,怎敢担这份功劳。”

    只见白城山说罢,又看向墨轮颔首低眉道:“多年未遇左侍官,不想此番见面竟是因为这血淋淋的恶事。还请左侍官及诸位移步到前面入座,我们城主定会公正不阿地处理这件事情,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白城山说罢,又眺目看向白音默问:“城主便是如此想的吧?”

    “是啊!我就是如此想的,但我此刻最想的还是将你这老狐狸的臭嘴给堵上。”白音默望着白城山暗暗骂着,脸上露出谦逊的神态道:“叔父说得没错,我便是如此想的。”

    “这姑娘便是城主新买的侍女吧?不论她是不是凶手,都不能再叫她离城主和诸位尊贵的客人如此近了,”见白音默被自己拿捏了,白城山又望着其面前的姜九鱼说着,随后又唤身后的护卫道,“来啊,将这恶奴先绑到猎场中央,若查明她是凶手,便直接将她烧死以慰亡者的在天之灵。”

    白音默一下握紧拳头,其身旁的齐三和鹪鹩卫也按着手里的剑。片刻后,只见瞪着受白城山的命令上前来的护卫的白音默,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他先抬起手轻轻地擦了擦姜九鱼脸颊上的血污,接着高声道:“她是我天垂府的人,要在哪里受审,要如何处置,也该由我天垂府来决定。”

    就在白音默高声说罢,众人都准备议论时,他又对身旁的齐三冷声吩咐道:“将她带回诉堂等候,若途中有谁敢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动手伤她分毫的话……杀无赦。”

    齐三高声回复“是,城主。”后,搀扶住姜九鱼带着鹪鹩卫穿过人群,径直往场地外的马车停放地走了去。

    见白城山与墨轮的人都未阻止齐三带着姜九鱼离开,心悬在喉咙眼里的白音默一下松了口气,随后又对众人道:“我天垂府一定会秉公处理,还望这件事未扰了诸位秋猎的兴致。”

    见众人被第一次发怒的白音默吓得不作回应,一旁的月安博忙附声解围道:“白城主言重了,我想在场的各位都是信服城主的人。既然如此,各位若有想要回去休息的,我这边会安排人将猎获分送至府中,若有就想在此享用的,还请回到看台上躲躲这烈日,厨子们会尽快处理好各位公子的猎获,将美味的食物送到各位面前。”

    得月安博的台阶下了的众人,忙各自按其所言的那般散去。

    白音默感激地望向冲自己笑了笑,便带着众人散去的月安博。接着,他先看了看身旁的林十三后,望着墨轮与白城山道:“以求公正,我想左侍官与叔父一定不会介意和我一同至林中看看事发的现场吧?”

    墨轮与白城山对视了一眼后,望着白音默颔首道:“一切都听城主的安排。”

    貌似懒得进去的白城山,则看了看身旁的妖艳女子道:“影娘,你随城主去好生查看,记住别漏过任何线索。”

    妖艳女子望着白城山行礼道:“是,老爷。”

    就在白音默准备与墨轮和那唤作影娘的妖艳女子等人往林中走去时,林十三握紧了手中的东西一把拉住其的手腕低声道:“我也去,若真是她杀了阿玉……答应我,让我来杀了她。”

    白音默望着被自己亏欠了很多的林十三,他双目湿红地唤了声:“子隐,我……”

    “表哥,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求你。”林十三双目含泪地打断白音默的话说罢,便在看了看一旁被墨轮的人守着的阿玉后,跟在墨轮等人后面往林中走了去。

    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茫然的白音默闭着双目,将含在眼角的无奈以及噎在喉咙里的气压回去后,才在看了看往一旁走去的白城山等人后,带着留在自己身旁的侍从和鹪鹩卫往林中走了去。

    “看不出来,你竟会做善事了?”岳翎子望着月安博,一脸难以置信地道。

    月安博侧目看着岳翎子一脸平静地问:“什么善事?难道为我的朋友解解围,不是我该做的事吗?”

    “朋友,您是真当他是朋友呢?还是只当他是你养在苍莫对抗狼群的小羊羔啊?”岳翎子望着月安博笑了笑问。

    “没见过熊与小羊羔做朋友吗?那看来你可以多看看苍莫的话本,里面有一个词叫……叫什么来着?”月安博思索着道,“哦,叫忘年之交,你可以抽空翻翻看。”

    岳翎子看着说罢,就慢吞吞往中央的厨子那里走去的月安博,她轻轻地笑了笑与身旁的剑兰道:“我开始有些喜欢这酒袋子一样的老头了。”

    “把你脸上的东西给我擦干净了,若再叫我见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在别人动手之前先杀了你。”温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霍兰果儿冷声道。

    跪在寒洞里的泥地上的霍兰果儿忙将脸上挂着的血泪擦掉,仪柔则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衫鞋袜来,帮着其把撕烂且沾满了血污的衣衫换下。

    看着一切都弄好之后,仪柔将被霍兰果儿丢弃在一旁,上面的血肉还清晰可见的长金簪捡起。又在与温蕴对视了一眼后,从寒洞中走出来,望着方才来报告,现在在洞口负责把风的侍女身旁,然后将金簪交到其手里吩咐道:“去找地方把这东西埋好,别叫人发现了。”

    侍女接过仪柔手里的金簪,刚抬首准备回话,只见站在其面前的仪柔猛地一推,将其从洞口的断崖处推了下去。

    侍女手里握着金簪落到断崖下,娇小的身体躺在乱石堆上一动不动,身下也慢慢渗出血来。

    仪柔缓缓转身,一脸平静地看着带着霍兰果儿从寒洞里走出来的温蕴道:“夫人,这恶毒的侍女看上林府侍女的金簪,抢夺不成便残忍杀害了那侍女,如今自知难逃一死,便逃到此处自裁了这条贱命。”

    温蕴缓缓看向颤抖的霍兰果儿,冷声问:“是如此吗?”

    霍兰果儿侧目看向温蕴迟疑了一下,只见温蕴一耳光落到其脸上,依旧冷声问:“我问你,是如此吗?”

    霍兰果儿急忙点头道:“对……就是如此。”

    霍卓看向坐在一旁话少了许多,一直盯着在面前的肉汤发呆的霍兰果儿轻声问:“是不是只要是我打的东西,你就都不喜欢?”

    回过神来的霍兰果儿急忙看向霍卓,乖巧地问:“阿卓,你是在与我说话吗?”

    霍卓望着突然感觉乖巧了许多的霍兰果儿,他柔软的内心有些触动地道:“嗯,你何时换的这身新衣衫,挺适合你的。”

    一旁的温蕴看了看霍兰果儿,又看了眼在喝着汤的霍图尔后,温柔地看向霍卓问:“卓儿,你方才是说猎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城主身边的侍女杀了人。”一旁的霍图尔撕了块肉在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地道。

    “那贱婢杀人了,她杀谁了?”霍兰果儿一下有些激动地问。

    温蕴冷冷地咳嗽了一声后,霍兰果儿急忙闭上自己的嘴。

    霍卓看了看霍兰果儿,又看了看盯着自己的温蕴,随后望着霍图尔道:“此事城主他们还在调查,在未有结果前,父亲您可不能随便如此乱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以酷热身子不适为由带着霍兰果儿先回来后,还未来得及让人去打探消息的温蕴,有些焦急地问。

    “就是城主身边的侍女被怀疑,与林府的侍女被杀之事有关系,但具体事由我与父亲都不是很清楚。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城主与世宗,以及白图寺的侍官们正在调查。”霍卓望着温蕴恭敬地回复道。

    “哼……”

    霍卓说罢,侧目望向突然发出冷笑的霍兰果儿冷声问:“你笑什么?”

    霍兰果儿瞥了眼盯着自己的温蕴,又看着霍卓道:“我笑城主现在一定急得坐立不安吧!毕竟那可是他最喜欢的贱婢啊!”

    霍卓看着有些阴阳怪气的霍兰果儿,语气中满是不忿的道:“说实话,我真不相信那位姑娘会做这样残忍的事。但你说得也确实没有错,我听说城主差点为了她与白图寺的人,以及世宗的人起了冲突。”

    霍图尔看着故意刺激霍兰果儿的霍卓,轻声道:“卓儿,别如此与妹妹说话。”

    听到霍图尔说霍卓,温蕴马上侧目瞪了其一眼,看到温蕴看自己的眼神后,霍图尔又马上焉巴了下去。

    并未注意到温蕴用眼神警告霍图尔的霍卓,慢慢将目光从脸色变得阴冷的霍兰果儿身上挪开,恭敬地看向霍图尔道:“是,父亲。”

    温蕴看着霍卓笑了笑,又看向霍兰果儿道:“没事没事……谁叫果儿一点也不争气,不能讨城主的欢心嘛!”

    霍兰果儿看着看向自己的温蕴,她急忙识趣地道:“母亲说得对,是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