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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叫舟妍妍(2)

    萧知年在舟府已经住了三日,每日就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晨起习武,午时出

    门探知自己想要的消息,并协助兄弟们解决些闲杂事,夜晚降临时便补补自己想看的文书卷集。

    第四日的夜晚,舟妍妍亲自送来茶水,瞧见尚在研究书画的萧知年,上前问,“殿下是否要走?!”这是她昨日听侍女带来的消息。

    萧知年也不瞒她,“父皇让我留在京城,只是为了找个让我找个活儿干,毕竟四方阁的暗杀之事终究不是很适合皇子。本王已想好,明日便跟二哥入宫同父皇请旨,同二哥出去查案,好好看看这大梁朝堂。”

    这话颇为霸气但也有些僭越,舟妍妍听完便福了福身,柔声道,“臣女请殿下再等两日,两日后,殿下若走臣女便不会再阻拦。”

    多住两日也不是什么难事,萧知年虽有些不耐,但她毕竟帮自己挡了牢狱之灾,也算半份救命恩情,便言道,“好吧,那本王就再等两日。”

    然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从后方传来,将两人全都惊了,霜糯快步进来回禀,“殿下,小姐,冬旭阁出事儿了。”

    舟妍妍暗松一口气,领着萧知年朝冬旭阁而去。悠长略暗的走廊上,他瞧了瞧冬旭阁前挂着的千层雪花莲灯,瞥见身旁女子镇静的神色,等着看戏。

    冬旭阁是舟妍陌居住的地方,所称冬旭便是冬日的阳光,前头挂着的雪花莲等据说是西域的权贵之物,灯芯为雪花状,燃起时的火芯飘落其中,幽若冰中的火蝴蝶翩翩起舞,美不胜收。旁有两座高山流水,虽不如舟妍妍的烟雨阁中的山泉水,却是极其清澈的河海之流,落下时清澈的露珠点滴洒落在莲花之中,端的是清雅绝世。

    便是皇宫的御花园,也少有此奇景。

    瞧萧知年眼中颇感兴趣,舟妍妍轻笑一声,“殿下若是喜欢,不若我同父亲交代一声,让您搬到这儿来。”

    见她语气中略带调侃,神情一瞧便是不对劲,他说道,“美的东西自然要看上两眼,只是西域的东西拼拼凑凑,总是另类,所以这里本王并未中意。”

    大抵也只有他会这般说吧,往日人人来了都爱瞧大姐的住处,毕竟这是父亲亲自打造的。

    萧知年见她呆滞,眉头轻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还不走,都出事儿了,不去看热闹?!”话音落,他也不理她想说什么,直接带人经过那扇红绿大门,进了殿内。

    往日里这冬旭阁都有小厮守着,如今却不见人影,进来了才发现,这群人都跪在地上,身躯颤抖着。

    舟妍妍扮做乖巧不知情的模样上前,柔声见礼后询问舟夫人,“母亲,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舟夫人显然是被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妍妍与西北侯的二公子在长情楼见了一面....”说到这儿便有些说不出口了,瞧了眼萧知年,言,“殿下不若先离开这儿,内宅的事儿不便外露。”

    萧知年却不这么觉得,“夫人,舟相乃是国之重臣,父皇重视他才让本王居于府中。如今瞧这事态,极有可能是夫人压不下来的,若是本王都想瞒着,那来日父皇问了,我只能如实答了。”

    爷今夜才说,雍王殿下还得在府中住不少时日,若是日后瞧见了什么,在陛下面前胡说可不得了。可是,这种事,岂能告诉皇子。

    “瞒着做什么?!她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还想让别人替她瞒着!”一声怒斥从前方传来,她们抬头一看,原是舟相来了。

    萧知年微微见过礼,瞧他神色铁青,而舟夫人则长叹一声,他便再推一把,“本王还惦念着昔日舟相对前方将领请父皇施恩的一番帮手,若无相爷准许,这奏折还递不到父皇案头之上。所以如今之事,非如实相告,本王方可施以援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何需殿下帮忙,我看这等毫无廉耻之心的女子,不如拖下去打死了好。”

    “爷不可,那可是咱们的女儿。就算她与西北侯二公子真在长情楼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真的打死她啊!”

    舟夫人慌里慌张的模样在舟相眼中便是上不得台面了,他更生气,“不打死她,难道还想成就这番姻缘不成!你可别忘了,她现在是户部侍郎的儿媳!”

    “又如何?!”舟夫人哭喊起来,“那起子对陌儿又不好,这几年,陌儿两度落胎早就伤了身子,他又娶了不少妾室,如今陌儿在府中虽有权柄却无宠爱,过得凄凉。眼见我去府中讨理,便总是拿自家大儿媳娘家富商的财富来抵,咱们是相府,这点财富还不稀罕!如今,既然有了机会,殿下又在这儿,不如就此去了这门婚事,跟西北侯的二儿子....”

    萧知年总算听明白了,舟妍陌在长情楼跟西北侯的二儿子有了肌肤之亲,还被人发现了,如今消息是没传出去,但是两家人肯定是瞒不住了。既然她过得不好,也算是个机会,只是....

    “你疯了!”舟相冷斥,“这可是琴儿未来的夫婿!”姐姐与妹妹未来的夫婿做了那事儿,又想把人夺走,这叫什么事!

    一直在旁听着的舟妍琴缓步上前,神色从未有过的坚毅,她果断地跪了下来,言道,“父亲,女儿正值青春年华,不必急于选夫。这西北侯的聘礼还在路上,并未送到家中,如今又出了这事儿。女儿斗胆,请父亲收回成命!”

    舟相第一次见二女儿如此,赶忙将人拉起来安抚,“放心,父亲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舟妍妍虽没说话,但一边看戏一边冷笑,公道?!若有公道的话,这群人就不会堂而皇之地进门了。

    萧知年则一语惊人,“恐怕事情不如夫人想得这么乐观。”此话一出,殿内就静了下来,而他则接着说道,“本王在四方阁行刺杀任务时,曾在北域黄海与小侯爷有些交往。此人心高气傲,纵然生就一副绝世容颜,但是实属花心。另外,西北侯家教甚为严苛,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在西北都死的死残的残,能纳入府中的乃是极少数,据说其中很多人,不过是为奴。”

    周围人倒吸一口寒气,西北侯手握十五万铁骑护卫边疆,家族传承已有数百年,历经三代朝纲而不倒。纵然是个惯来的墙头草,但却有些真东西,只要他们在,边境便能屹立,所以历代皇族都很重视他们。

    这也导致这群人几乎将西北混成自己的,只要在那领域范围内,他们说了算,好像当今陛下下旨都不好使。

    “如此想来,便是我亲自出面,陌儿也不一定会做正妻。”舟相语气沉重,他现在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

    萧知年颔首,“昔年我执行任务时落入西北,幸得侯府长子相护,才未与那小侯爷有正面冲突,后来机缘巧合才相交。在西北人人都知道,西北小侯爷行事毒辣,是个十成十的笑面虎,手段心机都在他那个文雅的大哥之上,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我想,他们更想要的正妻,应该出自皇室。”

    但若是被相府的一个和离出来的女子坏了这一切,就必定要被记恨上了,哪怕真的去了,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瞧萧知年说得那般信誓旦旦,舟夫人却疑惑了,“不可能。当日小侯爷来咱们府中谈这门亲事时,明明是那么的谦和有礼,怎么落在殿下口中,却像另外一人。”

    “小侯爷,只看自己能看得上的人。”瞧舟夫人还要反驳,萧知年眼色有些冷了,“夫人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力?!”他执行任务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断物识人的本领根本不是常年蜗居内宅的妇人可比。

    “不敢,殿下误会了。”舟相不满地瞧了委屈退下的舟夫人一眼,面色阴沉。

    舟妍妍则道,“当日小侯爷来府中,直说了要娶二姐,连大名都点了。若殿下说的是真,只怕大姐去了西北便是狼入虎口。”一副惋惜不已的面容。

    跪在地上的舟妍陌本已缓了过来,瞧见她这副神情心中霎时愤怒不已,脱口而出,“明明就是你害的,你还敢幸灾乐祸!”

    舟妍琴挑眉,“大姐说什么?!”这件事跟三妹有什么关系?!

    一句问话让舟妍陌泪如雨下,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不合时宜,如同倒竹筒一般言出,“那日陛下赐下皇亲,想把舟家小姐嫁给雍王殿下,是父亲和母亲定了由我嫁,你不满意所以你报复,让我在宴会上跟那不学无术的侍郎之子有了肌肤之亲。我才不得不嫁给他,后来过得不好,我才回娘家这么几天,又碰上了你。这次....这次一定是你,我才会....”

    “陌儿!住口!”

    舟相的厉声呵斥让她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好像已经无法挽回。

    “本王怎么不知道,父皇还给我定了亲。”他如今,好像还没成年吧。

    舟妍妍可不想放过这好几回机会,上前笑言,“臣女幼时见过莹安皇后,得了她赠的一个凤钗。后来陛下来舟家选女,姐姐非把这凤钗要了去,只是不巧,陛下已经走了,所以父亲和母亲才定了大姐嫁娶。不过姐姐,妹妹可从没对你如今这番婚姻做什么,你难道忘了,那日芙蓉宴,只有你一人去了户部侍郎府中吗?!”

    原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萧知年瞧舟相战战兢兢,摆摆手,“本王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相爷,您的大女儿,可是能耐啊。先是偷换凤钗谋取本王的王妃之位,又是在宴会上勾搭侍郎之子嫁祸亲妹,如今还看上了小侯爷。”

    这下舟相整颗心都沉入谷底了,他说话虽然轻,听着和蔼,实则每处都是陷阱,如若落实足以置人于死地。萧知年瞧舟相的神色,就知他是听进去了,“若是父皇知道这些事儿,只怕都要感叹快赶上自己看的话本子了。相爷,您是国之重臣,这样的人,只怕不适合留在身边。本王与小侯爷有些交情,侍郎府那边会让二哥去处理,最好不过是事情不传出去,相府名声不会受损。二小姐的婚约是否要继续,本王就不插手了,不过这位大小姐,只怕要跟本王走一趟。”

    雍王在四方阁杀伐四年,留在身边的除开刀剑即杀戮的兄弟,就是做事不留情面的恶女子,外头人人都唤他杀神。她一个弱女子,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岂能有活路!

    舟妍陌大惊失色,赶忙求情,“不不不,父亲不要!母亲救我,不要!!!”

    萧知年犹如一只笑面虎,“放心,她会好吃好喝好穿,本王不会要了她的命,日子会过得很好,只是不能出来见人罢了。”好在这大小姐也未有子嗣存活,否则还不太好处理。

    舟相长出一口气,如同放下了包袱般,“那就有劳殿下了。”

    萧知年颔首,随手一摆便有周边跟着的死士从墙头落下,用手帕将人口堵住,以轻功带出府。事情解决了,他也不再耽搁,拉着舟妍妍的手就离去,那模样一看就是不想听舟夫人的求情和哭喊。

    行至半路,舟妍妍拽了下他的手停了下来,瞧萧知年略带疑惑,她便福了福身,“殿下请跟我去一个地方,所有的疑问在那儿都能解答。”她面色坚毅,他便同意了。

    彼时,舟相带着舟夫人回到后殿,他已经平静了下来,而舟夫人眼上仍挂着泪珠,盈盈拜下神请求,“妾身知道爷帮过殿下一场,是有些交情,这么大的事儿都愿意瞒着。那爷能不能再去求求他,我真的不想看着陌儿就这样被人带走,那可是我亲自养大的女儿....当年我流落在人群,身子一直虚弱地不能下地,又怀了孕,若不是得了散农妇的救助,只怕是活不下来了。那五年,陌儿一直跟着妾身,没一天吃穿的好日子,即便是后来被爷找到藏于京城,那五年的时光也是我们未能弥补给陌儿的啊!”

    舟相长叹一声,也是极为遗憾,“若是以往我答应你也并非不可,但如今雍王殿下军功在身,前日在朝堂上陛下对他冷言冷语,到今日朝堂还只是怜惜他,就知道他身上的功劳有多要紧。陌儿事情做得太绝,这些年我们宠她,也是将她宠得太不知分寸,才会惹出如今这大祸来。”

    说着,他将人扶起,满脸的柔情蜜意,“你也别太着急,我会同殿下说好,让他多照管陌儿。他身边那些人也没那么恐怖,纵然管人是狠了些,但也能让陌儿学些真正的规矩。假以时日,若殿下声量不倒,我再帮他一把,陌儿就会被放出来了。”

    他一句话舟夫人仿若才回过神来,“真的?!”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陌儿,还有回来的一日?!”

    舟相自信一笑,“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自然是真的。”话音落,那头迎来敲门声,原是相府的管家齐敏,他站在外边恭谨言道,“老爷,北边来消息了,事关河务。”

    既是国事,舟夫人便不适宜在场,齐敏表面喊着恭送夫人,实则瞧她离开后给外边人使了眼色才关上门,回头冲着舟相道,“老爷,靖国侯那边说,那兵册去年被火灾烧毁后,天气又冰冻阴寒,将士们忙着抵御寒冷和外边侵扰还不够,实在是腾不出人手去查那鬼兵案啊。”

    舟相冷笑,“看来殿下说得没错,靖国侯的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齐敏却觉得该慎重,“老爷,就算二位殿下都得到了消息,说靖国侯暗地里偷换兵士进京预备谋反,却也不见得是真的。老奴外头传来的人可听说,靖国侯的儿女嫁入西域的平宁公主府后过得日子很不好,打算入宫陈情又被他们国主驳回,双方正斗着呢。”这种时候,他若是再朝咱们这谋反,一旦失败,不是腹背受敌吗。

    舟相摆手,“朝堂上的事半真半假的,谁能说的清楚。至于这消息的真实度,就留给两位殿下去调查吧。对了,我交给你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相爷放心,小小姐留下的活口奴才都已经处理了,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站在屏风后的萧知年一脸震惊,外头不是一直传言舟相对舟妍陌很好吗,可如今为了舟妍妍竟连舟妍陌的名声前途都不要了。身旁站着的舟妍妍却一点不吃惊,仿佛早有此猜想。

    那头,舟相见他胸有成竹便放下了心,“那就好。哎,说起来,也是本相对不起妍妍。”这传言传出去,终究是会对妍妍造成影响的。

    齐敏上前宽慰他,“相爷莫想这么多。那年您迎夫人回府,本是出于往日之情分,又怎知她会瞒着您偷换滴血认亲的水碗。便是不知道两位小姐的生父是谁,您也护了她这么多年,尽够了。”

    舟相轻叹,“这些年我费尽心思,才在她眼皮子底下教养妍妍,没让妍妍变成如陌儿一般胆大妄为之人,且识文懂礼,聪明巧慧。若是日后妍妍真能同殿下有些什么,我在地下也能同我的妻子交代了。”

    齐敏断言,“轩辕夫人是最贴心的,一定会理解爷。”

    这把话音落时,舟妍妍已带着萧知年从屏风后的暗道走了出去,关上门时沉重的声响惊了屋里的两人,可他们回头却只见着一面墙壁,随后无论怎么找都没找着入口。

    后来的几天,齐敏都战战兢兢地在府中试探,却没试探出什么,舟相同他说不必了,许是他想到了什么,虽不确定却也安了心。

    这头,舟妍妍带着萧知年从密室出来,刚落地便瞧出这是女子的闺房,毕竟除了华贵雍容的装饰,许多地方还摆放着水仙花,香味诱人。

    那床帘是庄重高贵的紫红色,一眼瞧去轻薄夺目,用手摸了摸便知是最坚韧柔软的蚕丝制成,是靓姿纱,数月来闻名京城,说是能将透进来的月光变得更加温煦,夜晚风吹时还有沉香,可使人陷入好梦中沉睡。

    “这是?!”

    “这是我阿娘以前住的屋子,如今我也时常来住住,所以父亲便帮我换了我最喜欢的床帘。”

    萧知年很快明白了她话中的重点,问道,“舟姑娘这么弯弯绕绕着,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表面上对你再不好的血亲,未必是不爱,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护着你。”其实萧知年心中也隐约有这想法,只是这窗户纸被捅破时,他还是极受震动。